唐近樓本來以為人死萬物銷,卻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又迎來了第二次人生。而且是在一個不同的世界裏。

通過對唐家藏書的偷偷查閱,他確定這是在大明朝的某個年代。至於皇帝,暫時還不清楚,不過這已經夠了。唐近樓對自己的腦子很有信心,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在他粗淺的人生計劃裏——他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人生有個粗略的計劃,卻不要太細致了——金榜題名,然後外放當個小官,在他能夠管到的那個地方“作威作福”,當真是既輕鬆且愜意。

而且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或者說在他十歲以前,他一直是朝著這個目標在努力。可是在他十歲的那年,事情發生了變化。很嚴重的變化。

“少爺,少爺。”唐近樓正在看風景,聽到喊聲,向樓下看去,原來是家中的仆役張二牛。

“什麽事?”

“老爺喚你回家用飯了。”

“哦,知道了。”唐近樓揮揮手,酒樓其實是唐員外自家的產業,但是唐近樓很少在這裏吃東西,都是回家吃飯。倒是看風景的時候常來。

唐近樓伸了個懶腰,向樓下走去。掌櫃的正在櫃台前劈裏啪啦地打著算盤,也不知在算些什麽,看見唐近樓下來,點點頭笑道:“少爺慢走。”

唐近樓點頭算是回應。這時候門口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店家,還有房間沒有?”唐近樓循聲望去,頓時眼前一亮。

隻見一個麵容儒雅的男子移步走進客棧,身後跟著一個看上去像是仆人一樣的青年,這人看上去年齡也不很大,但是卻衰老得很,亦步亦趨地跟在一身儒者氣的男子後麵。兩人看上去就像是才華卓越的文人帶著書童遊曆一般,可惜,那名儒雅男子的劍顯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難道是那種傳說中的人物?唐近樓心裏想道。“從小”他就知道這個世界裏有著那種傳說中高來高去的大俠,可惜小鎮上的人消息實在太過閉塞,連江湖上那些有名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唐近樓曾經問過掌櫃的江湖中都有哪些高手,結果他竟然一個都不知道。倒是出名的門派他還記得幾個。武當,少林,魔教……還有就是離他們近的華山上的華山劍派,不過前些年就衰落了。

唐近樓鬱悶之極……這跟沒說有多大區別?好在他心裏對科舉很有幾分熱情,加上十年來從未見過幾個正經的武林人士,所以對於高手的執著也漸漸地淡了下來。可是如今見到一個氣質很像是高手的人物,不由得讓他興趣大增。

掌櫃的迎上前去,道:“有,有,兩位準備住幾天?”

“一天。”男子說道。

“小六子,帶二位客官去看房。”

“多謝。”男子道,店小二已經走上了樓梯,嘴裏說道:“客官這邊請。”那仆役一樣的人欠了欠身,對男子說道:“師父請。”

男子點點頭,突然轉過頭看了唐近樓一眼,顯然是早就發現唐近樓在看他,他眼含笑意地點了點頭,上樓去了。唐近樓愣了一會兒,二牛在門外催促,唐近樓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跟他回家去了。

出了客棧,唐近樓才發現,天色竟已暗了下來。回到家中,唐近樓驚奇地看到仆人們行色匆匆,有的還拿著包袱。

“爹爹,出什麽事了?”唐近樓看到父親連忙問道。

“沒出什麽事,我叫仆人們都回家住幾天。”唐員外一邊喝茶一邊說道。唐近樓兩步跑到唐員外身邊,一隻手去揪他的胡子,“沒事幹嘛把家裏的仆役趕走,沒有仆人,家裏的活都有誰來做……”

“好了好了,”唐員外向後仰著,努力地保護著自己的胡子,“我們也要離開幾天,這些天不在家裏待。”

唐近樓鬆開了惡作劇的手,認真地說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唐員外看著兒子一本正經的臉,慈愛地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頭,直到唐近樓作出嚴重抗議才收回手,大笑著說道:“沒什麽了不起的,就是西隆山上的響馬前天洗劫了劉鳳鎮,逃出來報信的人說那群賊人沒有回山,又往清河鎮的方向去了,所以我叫仆人們先避避,以防萬一而已……”

唐近樓皺著眉頭說道:“清河鎮離我們清泉鎮才幾十裏,山賊們去了清河,順道也極有可能來我們這裏。爹……萬一我們沒有來得及走……”

唐員外沒有想到自己才十歲的兒子能說出這些話來,愣了一愣才說道:“放心吧孩子,你還小,馬賊的習慣你不清楚……他們雖然是山匪強盜,可是他們下了自己的山卻是逢山不進,我已經吩咐來福帶了幾個人在鎮外的山上守著,看見馬賊來了,就點燃篝火,到時候我們騎馬,那幫子賊人也決計追不上我們。”

唐近樓點了點頭,唐員外的想法看起來就算不是萬無一失,也是十分安全。但是唐近樓第一次接觸馬賊、強盜這樣的事物,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感覺。

“明天開始我們到客棧去住幾天,那裏後院可以放馬,而且離出鎮的路很近。”唐近樓緩緩說道,今天見到的那個男子忽然在腦海中閃過。

唐員外想了想,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