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鷹心中一寒,手中不由得用了幾分力道,林平之受了傷,被他一抓,頓時咳嗽不止。

白頭仙翁帶著些意外的眼神看著林平之,似乎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思維敏捷,他思索了一下,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也不隱瞞,不錯,這件事,我們的確是受了左盟主所托。”

他看著林平之漸漸回複了過來,才接著說道:“今天是五嶽會盟的日子,這件事在左盟主心中,比辟邪劍譜更加重要,所以,你今天是見不到他的。”他陰陰地一笑,接著道:“這麽大的日子,華山派的高手也都齊聚封禪台,你也不用指望的。林小兄弟,卜某承認小看了你,昨天對你算是多有得罪了,今天你便在這裏,好生休養一番,等左盟主有閑,定然立刻會來看你。你覺得如何?”

林平之無力地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反而說道:“那一夜在福州,沙前輩拿走了一半的辟邪劍譜,那個時候,卜前輩也在那裏吧?”

卜沉眯著眼睛,細細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不錯,那個懸崖,原本就是我們約定的地方,早有準備……老沙得手之後,我卻是一直留在那裏。”

林平之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該知道,我已經將上半部的劍譜,毀去了。”

卜沉嗬嗬一笑,還沒說話,沙天江哼了一聲,道:“辟邪劍譜這樣的寶物,你也舍得毀去麽,我是絕不相信的。”

“不錯。”卜沉道:“我的確親眼看到你毀去了那一半劍譜,不過……我也不信,你舍得毀去那等寶物。”

林平之笑了笑,心中苦澀,辟邪劍譜那等邪物,也能算寶?他吸了口氣,道:“卜前輩口不應心,其實,你看得很清楚,我毀去的,是真正的辟邪劍譜。”

沙天江笑了,他冷冷地說道:“這麽說,你是拿不出辟邪劍譜來了……”

卜沉道:“老沙……”製止了他繼續說話,他看著林平之,道:“你這般聰明的人,武功竟然差到這般地步,看來嶽不群那老賊,對你用了很深的心思啊!”

林平之冷淡地說道:“閑話就不用說了,我說過了,我隻跟左盟主談。”

卜沉點了點頭,道:“實話跟你說吧,左盟主隻是心中有些懷疑,才讓我們兄弟把你抓來,他老人家其實並不抱多大希望,畢竟,當年我是親眼所見……”

林平之有些意興闌珊,他緩緩地問道:“那天,我在毀掉劍譜之前,曾經讀了一遍,你可知道?”

卜沉細細地想了想,點了點頭,正想問話,忽地吃了一驚,道:“難道?”

林平之漠然地說道:“沒錯,我已經將上麵的內容,全都記下來了。”他自嘲地一笑,突然想起來母親的教導,頓時心中絞痛,眼淚差點忍不住流了出來:“母親,你說得對,其實我不該跟著爹爹去練武的。”

白頭仙翁卜沉和禿鷹沙天江對視了一眼,真真的吃了一驚。卜沉臉色變換了一陣,最後說道:“好,既然如此,就請林少俠在這洞裏休息一天,左盟主今天一定會來見你的。你若是有什麽要求,到時候便與左盟主說了,你放心,左盟主一向一言九鼎,他答應你的事情,絕對能夠辦到的。”林平之聽了他最後一句,不知想起什麽,神色一動,卻很快掩飾了下去。

“林少俠,你先好好休息吧。”卜沉遞了個眼神給沙天江,兩人走到洞口,背對著林平之,說起話來。

“老沙,看來這件事情,終於要解決了。”卜沉緩緩地說道,聲音中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沙天江笑了笑,道:“就怕這小子耍心眼,又在騙人。”

卜沉道:“不管他是耍心眼,還是真的知道劍譜,這件事對於我們來說,都已經結束了。”

沙天江點點頭,道:“沒錯,隻要人交到左盟主手裏,就沒我們什麽事了。這世上跟辟邪劍譜有關聯的人,就隻剩他一個人,左盟主就算問不出來什麽,也跟我們無關。”

卜沉沉默了一會兒,長舒了一口氣,道:“我們雖然名義上也算是嵩山一脈,但一向是獨來獨往,跟嵩山派沒有半點關係,想不到欠左盟主一個情,竟然還了這麽多年,這件事一過,我們兄弟可要謹慎一些,總不能一輩子,都給別人活去了吧?”

沙天江嗬嗬一笑,道:“左盟主言出必行,對我胃口,而且說起來,我們該叫他一聲‘掌門’,為他做事倒也沒什麽,隻是欠著一個人情,這才這麽別扭。”

卜沉道:“前些日子收到家書,我又添了個孫子,正好這邊事了,過幾日我便可以動身回去。”他說到孫子,不自禁地微笑起來,似是有些向往抱起孫子的日子。

沙天江也是驚喜:“這是喜事,大哥,你這個孫子,不如送我做徒弟吧,我雖然武功不如你,可師門的秘傳,可在我的身上。”

卜沉瞟了他一眼,道:“到時候再看吧。”

沙天江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他愕然地看著卜沉,道:“大哥,你還看不起我怎的……”說著醒悟過來,“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要請左盟主……”

卜沉打斷了他,道:“不是的。”他看著洞外,嵩山鬱鬱蔥蔥的樹林,良久歎了口氣,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老沙,你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難道你真的不明白麽?”

沙天江真是糊塗了,卜沉也不理他,坐在洞口一塊大石上,靜靜的不知道在看什麽。沙天江摸著他那禿著的腦袋中央,想了半天,有些似懂非懂,正要問卜沉,卻見卜沉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抽出了長刀。

沙天江向外看了一眼,也站了起來,不過他卻沒有如卜沉那樣,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他冷哼一聲,道:“餘滄海,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十丈之外,一個矮小的道士站在那裏,卻自有一番宗師氣度,正是青城派的掌門,餘滄海。

“交出林平之,我便饒你們不死。”餘滄海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

卜沉警惕地看向四周,卻沒發現什麽異常,他皺著眉頭,對餘滄海說道:“餘觀主,這裏是嵩山後山,你堂堂一派掌門,跑到這裏來,怕是不妥吧?”

禿鷹沙天江上前低聲道:“大哥,這矮道士武功雖然不錯,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速速動手,殺了他,免得出什麽麻煩,左盟主那裏,也不好交代。”

白頭仙翁卻是心神不寧,搖頭道:“他明知不敵,怎麽會如此膿包,還敢過來,隻怕有詐。更何況,他能找到這裏,定然早有準備,說不定,我們抓住林平之時,便已經被他發現。”

兩人正自警惕,身後卻傳來一聲寒意深徹骨髓的聲音:“餘滄海!”兩人向後看去,隻見林平之雙目赤紅,狠狠地瞪著餘滄海,隻是他受傷頗重,連站立也難,但雙拳緊握,青筋暴露,若是能走,隻怕已經衝了過去跟餘滄海拚命。

“林平之!”餘滄海見了林平之,卻是麵露喜色。他哈哈一笑,聲震四野,“天不負我,看來辟邪劍譜,終歸要到我手上!”他冷然道:“白頭仙翁,禿鷹,你們二人,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左盟主忙著他的五嶽會盟,恐怕是顧不上二位了,二位若是不想埋在這山上,就請將林平之給我,以後若是有什麽難處,就來青城山找餘滄海,餘某也會記得今天的這份情意。”

沙天江哈哈一笑,話也不說,刀光一卷,便向餘滄海襲了過去。

卜沉仍是警戒四周,山洞之外草木繁多,但以卜沉的眼力,自然看出絕無埋伏,因此卻是更加不解。

他正自思索間,林平之已經按捺不住,大聲叫道:“沙前輩,殺了餘滄海,我便告訴你辟邪劍譜!”他說了這話,怕沙天江不信,當即以手指天,大聲道:“林平之以父母大仇起誓,若是你能殺了餘滄海,我便將辟邪劍譜交給你,若是食言,便讓林平之終生受人唾棄,且不得好死。”

禿鷹激戰正酣,聞言哈哈大笑,道:“好,林平之,老沙今天就幫你報了這個仇!”

隻是他雖然豪言幫林平之報仇,但武功卻比不過青城派的掌門。餘滄海劍法蒼勁有力,大派風範,顯露無遺,十多招一過,便占了上風。白頭仙翁卜沉見禿鷹不敵,四周又無伏兵,加上林平之的誓言,頓時一言不發,提刀便衝了上去,二人雙刀齊出,配合無間,隱隱透出更加強盛的氣勢,顯然是一種神秘的刀陣。這刀陣一出,局勢瞬間扭轉了過來。

躲在一旁已經多時的唐近樓和令狐衝,這時候已經離這樹林不過短短百丈,若不是擔心三人發現,急切間護不住林平之,兩人數息之間便能通過。此時看到三人戰作一團,唐近樓和令狐衝都鬆了一口氣,隻要小心繞過他們,以二人的劍術,一人護住林平之,另一人敵住三人,絕非問題。隻是二人也是心中疑惑,為何餘滄海的那兩隊人手,並未出現。沒有看到這些人,餘滄海的力量便沒有用盡,隨時都可能有後招,隻是他們並不知道那些人的去向,也隻能暗自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