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瑤和洛雲野被璐璐姑娘奉為上賓, 與其拉扯多時,終於將“廢物”琴鳴給救下。

璐璐姑娘對琴鳴是哪哪都看不上,生怕怠慢了兩位真正音修, 還一個勁地勸說他們,企圖換個更聰明的侍從。

琴鳴垂下來的雙手濕漉漉的,額角青筋暴起, 哪裏還有當初在雲境聖地的從容與閑適。

幸好鹹魚組及時委婉拒絕,以最快的速度領著琴鳴進了別院的一間空屋子。

身後屋門重重關上, 琴鳴憋了這麽久的氣, 終於能夠發泄出來。他怒不可遏道:“我, 琴鳴,前年琴禦峰音修大賽奪魁者, 被長老峰主稱為天生的音修,這些魔族竟然說我吹的不好聽?”

虞知瑤揉了揉自己麻木的臉:“琴師兄, 咱們入鄉隨俗。審美不同,尊重祝福。”

“不!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音修!”琴鳴態度堅決, “技巧感情缺一不可,這是我的專業!”

“他們這邊的專業,”洛雲野頓了頓,總結, “毫無技巧毫無感情,樂聲越大越刺耳, 越是一片叫好。”

“太離譜了, 真是太離譜了!”琴鳴搖頭歎息,跌坐在身後的紅木椅子裏, “難道我一代真正音修竟要折戟在這裏了嗎?”

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虞知瑤出聲相勸:“琴師兄, 要不你吹難聽點?”

琴鳴果斷拒絕:“不可,這是我的專業!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屈從魔族這等惡勢力的!”

鹹魚組說不動他,換了個話題,詢問令修的去向。

“琴師兄,不知與你一隊的令修師兄去了何處?”

“令修啊,他去為兩月後的族長娶親集訓了。”一說到這,琴鳴握住長笛,又有些氣,“就他那一通敲擊丹爐的操作,我用腳趾頭彈的都比他好聽!”

虞知瑤:“可是令修師兄過了。”

洛雲野接話:“而琴師兄你沒有。”

琴鳴:“……”

焯!

那是他彈得不好嗎?

那是這群愚昧魔族不懂欣賞!

琴鳴被魔族氣得冒火,長笛在他指間都快被轉出了殘影。

青年靠在椅子裏靜了靜,那雙狐狸眼裏透出晶亮的光:“小雲,小魚,咱們不若去伏擊一波令修?讓他這種登徒子好好嚐嚐被打的滋味兒!老天有眼,咱們仨匯合,正好讓這天榜修士落單。”

另外兩位天榜修士:“……啊這?”

“小魚小雲你們不用說了,就當是報登徒子之仇!”琴鳴一笛敲定,“上回遇上兩個悶葫蘆,這回總算讓他倒黴落單,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其實是,真落單·琴鳴。

鹹魚組麵色頗為複雜,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隻讓琴鳴一個人幹樂嗬。

*

令修收到虞知瑤的傳聲海螺消息後,在傍晚時分回到別院。

他剛剛踏進小夥伴給他留的門,隻見屋內兩個小夥伴神色複雜地坐著,琴鳴握著笛子走過來,狐狸眼眨了眨,衝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登徒子,今日就讓咱們好好教訓教訓你!”

雙方即將開戰。

誰知外頭遠遠的,傳來璐璐姑娘的冷聲呼喚:“琴鳴可在?”

刹那間,屋內便兩兩麵對麵而坐,琴鳴的笛子換成了茶盞,正落座悠然喝茶,並且懶懶回了句在。

璐璐姑娘踏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她怒極,噔噔噔走到琴鳴麵前,對他嗬斥道:“不分尊卑!主人家的位置,哪裏是你一個侍從能坐的!給我起來!”

形勢比人強,琴鳴隻好站起來。

“你,現在已不是音修備選人了,回你的屋子將東西收拾幹淨,今日就睡柴房,明日再來侍奉。”璐璐又哼了聲,鄙夷道,“主人家的東西,莫要妄想觸碰。”

璐璐說完,看向屋內三位時,神情秒切換成溫柔笑容:“三位在此住的可還習慣?若不習慣,璐璐便安排三位去住族中最好的客棧。”

琴鳴:“……”拳頭硬了。

他住柴房,其他人就住最好的客棧是吧?

天哪!

他這真正的音修,必定要六月飄雪了。

即便琴鳴再不願,最終依舊被璐璐以及她喚來的侍從給拖下去,無情地丟進了柴房。

琴鳴看著滿地逃竄的大老鼠,執笛仰頭長歎一聲,仿佛都能感覺到心上的淚水在涕泗橫流。

他此刻心境憂傷悲愴,情不自禁便將笛子湊近唇邊,飽含感情地吹出了一首悲傷淒涼的曲子。

那如怨如訴的一聲聲笛音,都是他內心不甘的呼喚!

琴鳴用盡平生氣力地炫技,自己忍不住都深深陶醉其中。

直到柴房門被人踹開,笛音戛然而止。別院的那群魔族烏泱泱地站在外麵,對他施以眼神攻擊。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

“我從未聽過如此難聽的笛聲,難聽到讓我睡不著!”

“倘若無聊催眠倒算了,這吹的還擾了我的清夢!”

“小子,再吹這麽難聽的笛聲,我就將你的破笛子摔了!沒有音修天賦就別亂吹,魔應貴有自知之明!”

琴鳴:“……”

去你的沒有音修天賦!

在眾魔修的連番警告下,琴鳴直接被剝奪了吹笛子的權利。

一顆真正音修的心,破碎了。

而這顆破碎的心,在第二日一早看到自己的早飯時,更是碎成了渣渣。

那一盤子被摳出來的血淋淋的眼睛,琴鳴多看一眼都會覺得做噩夢。

“快吃啊!多吃些補補身體,也好去守衛那三位大人。”旁邊當值的人一邊大口炫眼睛,一邊催促他。

琴鳴差點直接吐出來。

他立馬逃的比誰都快。

生命誠可貴,專業價更高。若為眼睛故,兩者皆可拋!

別說讓他吹不好聽了,就是吹難聽他也可以!

虞知瑤、洛雲野和令修昨夜伴著優美的笛聲睡得很香,早上仆人又送來的一堆新鮮瓜果,三人一邊吃甜瓜一邊交換信息。

琴鳴如風一般地掠進屋內,看向桌上還散發著果香的水果,一時心中悲戚萬分。

“我決定了!我要吹的特難聽!”琴鳴一掌拍在桌子上。

“沒問題。”虞知瑤遞給他一瓣甜瓜,笑眯眯道,“這咱們在行。”

令修有意調侃琴鳴,微笑道:“琴師兄不是寧死也不委屈自己的專業嗎?”

琴鳴自然地咬了塊甜瓜,瞧著令修,眼裏露出些許失望之色。他長歎一聲:“令修,你還是太年輕。咱們既是在曆練,又何必講究這麽多呢?格局小了,以後要多看看外麵的世界啊。”

令修:“……”

也不知道前夜是誰要死要活地抱著笛子,哀怨哭訴自己的境遇,說是怎麽也不能吹得難聽,辱了音修之名。

你們音修,這麽說變就變的嗎?

*

立於除魔鏡麵前的琴禦峰峰主麵無表情,甚至想進去爆錘琴鳴一頓。

圍觀的其餘人正在哈哈大笑。

劍華峰峰主身著白色單衣,緊緊抱著自己的老婆劍,讚賞道:“老琴,你這大徒弟不錯啊!能屈能伸,將來必成大器!”

“沒錯,這般能豁得出去,這孩子不錯。”同為音修的水梧宮宮主笑眯眯道。

琴禦峰峰主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在看見琴鳴收起長笛,握住一支新嗩呐,攢足力氣閉著眼睛完全瞎吹時,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

畫麵內,虞知瑤還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極為真誠道:“琴師兄,恭喜你,你悟道了,你成功了,你已經是個成熟的真音修了!”

琴鳴直接笑得露出了八顆白牙,還極為自信地多吹了幾回。

琴禦峰峰主:“……”

成熟的,真音修?

眼見門下高徒如同脫韁的野馬往相反的音修方向而去,他眼睛一翻,差點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