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野借口要休息, 讓時樾在白府內尋了處不會被人打擾的安靜之所。
時樾將他領入自己閉關的靜室，其餘人也沿著向下的台階，跟著步入地下暗室。
“哥哥, 這是我常年用魔氣封閉的靜室，不會有任何人能夠窺探。”時樾還傻傻背著樹枝藤條和長刀，給洛雲野側身介紹時, 刀尖險些戳到他的手臂。
洛雲野：“……”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揮手用一道靈氣將那些樹枝藤條給粉碎掉, 幾把長刀哐當落到地上。
“此事還未有定論。”洛雲野道, “我們先坐下談談。”
時樾將那些刀重新收起來, 乖乖坐下來。
令修用法寶遮掩此處，洛雲野和虞知瑤也同時祭出混亂天人境修士探聽的法寶, 將這間小靜室給罩住。
大家麵麵相覷後，極為默契地圍坐在一處, 開啟了群聊傳音。
令修率先拋出一個炸彈：“姐姐方才與我說，那魔王的肉身已在逐步腐爛, 應當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怎麽可能？”時樾攥緊拳，“我魔龍一脈是魔族中最強大的族群，即便靈魂消亡，肉身也不會腐爛。”
“姐姐也是這樣說, 但此為她親眼所見，不會假。姐姐還覺得此事很古怪, 因為此魔王的修為與力量甚至超過她修為的巔峰期。如此強大, 想不到究竟是經曆何事，竟然會肉身腐爛, 距離隕滅都不遠。”令修通過與時瑩結契的心意相通, 不斷傳達出她的話。
“看清楚了嗎？”時樾輕聲問。
令修點頭：“姐姐說, 沒看錯。”
這句篤定，讓時樾垂著頭，眨了眨眼，他很輕很輕地呼吸，眼圈不自覺泛紅。
紀芙默默給他將那件朝服披上。
洛雲野沉默幾息，接過話：“他與我提及過此事，說是窺探天機，傷了根基，活不久了。”
藏在養魂玉裏的大魔王若有所思，她曾聽說窺探天機會有損壽命，並不知曉窺探天機的代價竟會這麽大。
“窺探天機是真是假我不知曉。但關於我那部分的天機定然是假的。”洛雲野將自己在“天機”中看到的事情一一說出，最後道，“我隻是試了試他，沒想到他真的以為是小魚殺了我。”
“他說這是他從天機裏窺探到的畫麵，可他卻連裏麵發生什麽都不知道。”洛雲野嘲弄地笑了聲，“我仔細想了想，這或許是我心裏覺得最有可能出現的混沌道體畫麵。我篤定小魚不會殺了我，所以我選擇殺了我自己。”
小夥伴們聽得目瞪狗呆。
虞知瑤直接懵逼。
所以她當時是人在魔宮坐，鍋從天上來？
她就知道那時琰不是個好東西！
虞知瑤鬆開勾住他手的手指，伸出指頭用力戳了戳他堅實的手臂，立即選擇在線打假。
“小雲，你竟然想我會因為救師父要殺了你？”她有些惱，“開什麽玩笑？你們對我都很重要，我肯定兩個都要！不然我天天修煉做什麽？”
洛雲野愣了愣。
他低頭輕聲說：“我以為，師父比我重要。”
“你們都一樣重要。”虞知瑤抱住他手臂，“師父將我養大，就像我的父親。你是我未來的道侶，往後還要陪我幾千年。”
洛雲野望著她晶亮亮的眼睛，喉頭滾了滾，若非時機不對……他真想問一問，他可不可以親她一下。
洛雲野清咳兩聲，將視線從虞知瑤的臉上移開。
“他似乎很篤定小魚會殺了我。若非我相信小魚不會殺我，選擇自裁，恐怕真的要上了他的當。”洛雲野直言不諱，“他給我的那本書，目的就是要我殺了小魚，成就混沌道體，想救回我的母親。”
令修眉頭微蹙：“小雲，姐姐方才說，你提及有關好運體質以及黴運體質一事，她想起來一些。
她說二者相殺，確實是黴運體質者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成就混沌道體。其餘的便想不起來。所以此書應當是真的，關於這部分的窺探天機也應是真的。”
洛雲野對時琰沒有任何好感，凝眉道：“這條魔龍，一向半真半假，謊話連篇。”
時樾很想替時琰辯解，張了張口，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父王發了瘋地要複活洛淩，除了似乎對得起洛淩外，其餘人他都不在乎，完全無視小雲獨自一人在外受到的那些苦難。
即便是所愛之人所生的子嗣，也依舊可以利用徹底。
那父王待他這個負責延續血脈的子嗣如此，也並不奇怪。
不過在時樾的印象裏，父王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曾抱過他。即便隻有那麽一兩次，也能讓他記到如今。
父王後來越發冷漠。他原以為修為高深的魔修本就如此，有一度甚至極其厭棄修煉，卻沒想到父王暗地裏會對一個人那般執著與瘋狂。
在場除了吃瓜吃到噎住的紀芙和花花，令修低眉沉思，洛雲野麵上是毫不遮掩的厭惡，時樾眼裏格外複雜。
虞知瑤看看吃瓜群眾，又看看當事人，直接戳破：“你們難道不覺得有一件事很奇怪嗎？”
眾人的視線齊齊朝她投過來。
虞知瑤攤手說：“若說這回的全麵魔襲是為了磨煉小雲。十九年前那場瘋狂魔襲又是因為什麽？
那時小雲兩歲，正與娘生活在青山村。即便要進行二十年一次的魔襲，可最愛的女人生活在人族地界，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反倒還變本加厲？”
“魔襲倒不算什麽，他給了我娘一串凝聚他精血的血珠，在遇襲時，能夠逼退任何魔族。”洛雲野微微閉眼，回憶起那些畫麵，“我與娘就是因此才得以成功逃出青山村。”
時樾點頭道：“我母後或許就是因為此次魔襲，才知曉小雲與他娘的行跡。”
虞知瑤沒想到這傻孩子竟然上趕著攬鍋，扶了扶額。
她問：“但他為何要發動這麽大的魔襲？他如此愛小雲的娘，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妥？”
時樾眯著眼眸回憶：“我記得那一年是，蜃魔大肆殘害魔族，意圖謀逆，父王震怒，派諸多魔修誅殺蜃魔一族。少許蜃魔逃出去後，人族妖族覺得此事是假的，不允我魔修軍隊通行。為將其全部剿滅，我魔族便掀起了那場聲勢浩大的魔襲。”
虞知瑤：“……”
誅殺蜃魔的魔修軍隊？
好家夥，真敢想，是個人或者妖都不會給你通行的。
給洛淩留足後手，保她安危，後又因為要剿滅這群謀逆的蜃魔發動全麵魔襲。
似乎每件事都可以說得通。
但虞知瑤就是覺得奇怪。
這一切就像是被提前安排部署好的，除了小雲主動破局的“天機”，其餘順利到每件事的每一步都可以得到解釋。
*
眾人這一通分析完，暫且認定魔龍是個不惜搞死自己，也想要救人的瘋子。
麵見魔王提起的精神鬆懈後，其餘人在地底也尋了幾間靜室休息。
而時樾則不聲不響地雙膝跪在靜室外替母贖罪。
洛雲野隱藏了有關殺死天人境好運體質，奪取其好運，有複活故去之人可能的那部分。
人人都有私心，他不敢去賭善良之人心中惡的那一點。
洛雲野對虞知瑤則事無巨細地坦誠。
虞知瑤靜靜聽著。
“小魚，那個瘋子，倘若不能得償所願，定然會將你體質一事公布出去。”洛雲野將那書中內容全部告知她，繼續傳音道，“他將希望寄托於我身上，是因為我殺了你一定能救回我娘。可若是包括他在內的其他人殺了你，隻是有可能複活。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去賭這個可能性。”
洛雲野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所以，我們可以演一場戲，讓他心甘情願地送我們出魔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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