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璃後來又不知什麽時候睡去了。

這回沒再做什麽夢, 一覺到了天亮。

醒來時,沈朝雲沒在她床邊,而是盤膝坐於床邊的榻上, 闔眼修煉。

扶璃趴在床邊看了他一會。

清晨淺金色的陽光照到他臉上,給他線條分明優美的側臉鍍了光,連睫毛也落了陽光的影子。

那影子就像跳在她心口。

扶璃感覺到了心跳。

小心翼翼地下床,躡手躡腳地過去,兩手撐住榻, 才要吻上對方--

沈朝雲那雙眼睛就睜了開來。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映著一個她。

扶璃的臉一下子紅透了, 卻還是嘴硬:“我、我隻是…”

他安靜地看著她。

扶璃一下子過去,親了下他,親完就跑, 手卻被拽住。

扶璃回頭, 卻撞到一個溫暖的懷裏。

沈朝玉抱著她, 微微歎了口氣。

“你歎、歎什麽氣。”

扶璃發現, 自己居然成了那些最沒用的人族女子, 對著一個男子居然會結巴。

“沒什麽。”沈朝玉托起她下巴,他的半片身影映在陽光裏,這讓那張清冷的臉突然顯現出一絲溫柔。

他看了會她, 就在扶璃以為他不會有動作時,突然伸手過來。

扶璃這才發覺,因著睡相的關係,衣襟竟然開了。

“我…”

她下意識想遮, 沈朝雲卻伸手, 過來替她將鬆開的衣帶係緊。

扶璃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 以及那過分長的睫毛, 有些微的迷惑。

那些人族男子不都…

頭卻被突然輕輕敲了下。

沈朝玉一笑,那張清冷如玉的臉突然綻出一絲笑:“懶藤,起床了。”

“哦,哦,好的。”

不知為何,扶璃被他笑得臉發燙。

迷迷糊糊地想: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啊。

眼看沈朝雲要出門,她連忙趿拉著鞋跟出去:“朝雲師兄!”

“昨天…”

頭卻被摁回去。

扶璃這才發現,自己是真的矮啊。

才到他肩膀,需要踮起腳才能夠到他。

她被摁回半開的房間,房門外,一身白袍的沈朝雲道:“昨日怎麽了?”

“昨夜你說歡喜,歡喜我。”扶璃結結巴巴道,“還算數的,對不對?”

陽光裏。

白袍少年點了點頭,一雙眼微微彎起,映著頭頂的陽光,炫得妖也發暈。

他道:“當然。”

“那我們、我們就是…”扶璃想找出個合適的詞,卻發覺人族沒有一個詞能形容現下她和沈朝雲的關係,“我們是未來道侶關係!”

她終於想出一個詞來。

“嗯。”

沈朝雲再點頭。

扶璃想憋住,卻還是沒忍住,綻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兩人相視,似突然感覺到不好意思,不約而同地別開腦袋去,嘴角的笑卻遲遲落不下去。

楚嗣音在旁邊,支著半開的門,歎氣:“你們…”

“這一大早的,便不讓師姐安生啊。”

“走,阿璃妹妹,阿姐替你打扮打扮,我們去食舍去。”

扶璃看看楚嗣音,又看看沈朝雲。

既舍不得阿姐,又舍不得沈朝雲,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境地。

頭卻楚嗣音用流螢小扇輕輕敲了下:“別看你師兄,他不上食舍。”

扶璃認真地回想了下,確實從未見過師兄上食舍。

他辟穀了。

楚嗣音卻似看出她想法:“未辟穀前,你師兄也不上,說食舍吵鬧,他喜靜。”

“…哦。”

扶璃明白了。

她被楚嗣音拉著去她房間,邊走還邊戀戀不舍地朝沈朝雲揮了揮手:“師兄,再見,一會比賽場見。”

“我去。”

身後,白袍少年突然道。

扶璃驚訝地回頭,卻見他臉上難得帶了絲不自在,道:“正好餓了。”

“師兄,辟穀也會餓的麽?”

扶璃驚訝道,心想,修界果然她需要了解的還有很多呢。

楚嗣音:…

她歎氣,生怕二師弟憤而執劍,拉著扶璃道:“偶爾吧,偶爾也會想吃點東西的。”

--

去食舍時,顯然他們三人同時出現,引起了無數人注視。

扶璃難得有些不自在。

洛書也正好在那,見他們,連忙舉手:“這兒!”

扶璃連忙跟著揮手,一邊拉著一個去了那。

洛書一個人占據了一張長桌,桌上點了許多,扶璃一眼就看到了清露飲,伸手便拿了杯要喝。

手卻被按住。

沈朝雲道:“這個放久了。”

啊?

不新鮮嗎?

扶璃聞了聞,卻未聞到什麽怪味。

沈朝雲卻對不遠處食舍的點單上彈了個光球,不一會,一個木盤便被憑空一道元力托著平穩地落到桌麵。

“朝雲公子,三杯清露飲,兩杯扶紅露,兩塊中品元石。”

沈朝雲便彈去一個包裹著元石的光團。

元石落到那點單的案板上,被一個燙著戒疤的和尚收入囊中。

扶璃稀奇地看著,發覺這裏點單的方式又與無極宗不同。

楚嗣音卻道:“居然有扶紅露。”

這扶紅露課課是要五塊中品元石一杯,她平時也不大舍得,此時見沈朝雲慷慨解囊,忙伸手伸手過來取。

一道元力彈到她手上,將她彈開。

楚嗣音驚訝地看著沈朝雲,卻見她這從來沒什麽人氣、隻冒仙氣的師弟將兩杯扶紅露默默推到扶璃手邊。

“師弟,”她道,“這兩杯扶紅露,大師姐喝一杯,你也不肯?”

“師弟掙錢不易。”

沈朝雲聲音淡淡。

楚嗣音:“…”

她看著旁邊扶璃,扶璃拿了兩杯扶紅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推過來,又不敢。

“真是…”

她搖頭。

卻見沈朝雲目光落到旁邊洛書,洛書忙舉手:“嗣音仙子,嗣音仙子,我有錢,我給你買!”

說著,豪橫地去給一人買了一杯。

楚嗣音捧著扶紅露,忍不住歎了聲:“七寶宗果真是富。”

旁邊扶璃則捧著自己的三杯扶紅露,高興地眯起眼睛。

果真貴有貴的好處。

這扶紅露果然好喝。

清冽又甘醇,口感比清露飲好出不知多少。

想著,她有點心疼沈朝雲的錢,就對洛書道:“洛書兄弟,咱們一見如故,也算異性兄妹,以後可要經常請妹妹喝這個。”

她笑得眼睛如一彎彎月,誰舍得拒絕,洛書正要答應,卻見扶璃腦袋被一隻手輕輕按了按。

“莫要打擾洛書,他都是吃阿爹的,不容易。”

洛書:…

“沈朝雲!你自己掙錢了不起啊!”

沈朝雲卻是沒理他,隻是將自己麵前洛書請的那杯推給扶璃:“吃完了嗎?”

扶璃點點頭,拿著他那杯。

沈朝雲起身:“比賽要開始了。”他頷首,“諸位,失陪。”

說著,便拉了扶璃往食舍外走。

洛書指著兩人半天沒說話,突然間收回手,對旁邊的楚嗣音道:“朝雲公子變了許多啊。”

楚嗣音握著手中這杯扶紅露,道:

“入鏡的,又有幾個不變的。”

洛書卻突然露出一絲傷感:“皇叔,啊不,重蓮佛子…”

“怪道會如此。”

楚嗣音拍拍他肩膀:“走了,比賽要開始了。”

這時,扶璃已經跟著沈朝雲到了比賽的試煉場。

試煉已經開始了。

十二宗門,有十二擂台賽,根據昨日的抽簽比試。

扶璃不必下場,就跟在沈朝雲旁邊。

隊長有專門的帷座。

扶璃吃了三杯扶紅露,又被太陽曬著,坐在沈朝雲的桌案邊,便有些昏昏欲睡。

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一陣花香襲來,扶璃下意識便打了個噴嚏。

睜開眼時,發覺花容正掩了鼻看她。

扶璃卻被這濃鬱的花香嗆得一會一個噴嚏,直到沈朝雲捏了個訣,隔絕了那氣味才好受了些。

“好點了嗎?”

沈朝雲將桌上那杯扶紅露遞給扶璃。

扶璃喝了口,壓了壓泛上來的難受,才道:“好些了。”

花容則麵色奇怪地看著兩人,過了會,像是想通了,支著下頷望著沈朝雲,眼波流轉:“朝雲師兄與這位小師妹是…”

沈朝雲還未答,扶璃忙捉了他袖子。

花容落到捉了沈朝雲袖子的一雙手,骨肉亭勻,素手柔嫩,而沈朝雲這等潔癖卻未撣開,反而任她扯著,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她目光透著了然:“情人關係?”

“情人也無妨,小妹妹,介不介意多加一個?你這等…”

花容伸手過來,欲挑扶璃下頷,卻被一道劍氣傷了手背。

她看著手背上那道紅痕,笑:“朝雲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壞脾氣呢。”

花容朝扶璃拋了個媚眼:“小妹妹,若你哪日想通了,不想跟這臭脾氣的過了,也可來投奔姐姐,姐姐掃榻以待。”

“不會有這一日。”

沈朝雲手邊銀劍鋥鳴。

花容臉色這才正經了些,坐正身體,繼續看比賽。

唯有扶璃驚訝地看著她:這聖女居然是男女通吃?

“這般驚訝作甚?”花容支著下頷,“我歡喜門隻尋歡,隻要有歡,男女又何妨?”

扶璃突然有些羨慕她的灑脫。

正看著花容,卻突感覺有些犯困,不一會又闔著眼,趴在沈朝雲座旁睡著了。

沈朝雲輕輕撫過她長發,花容看他一眼:“未曾想,無極宗朝雲公子,會是這般模樣。”

沈朝雲卻隻是低頭看著睡去的女子:

“不過普通人爾,比不得聖女灑脫。”

花容卻像是突然喪失對他的興趣,別過頭去。

良久,驟然開口:“公子既已決定,莫要徒徒傷了女人的心。”

沈朝雲不意,看了她一眼。

他並未答她。

而花容卻像是話已盡,不再開口。

比賽到申時三刻才結束。

扶璃也睡去了整整半天,醒來是已經是傍晚。

她迷惘地看著窗外漫天的彩霞,過了會,才意識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沈朝雲呢。

她敲敲契圖:〔朝雲師兄,你去哪兒了?〕

沈朝雲過了會才答她。

〔我在屋內。〕

〔我怎麽睡著了?〕

〔大約是太陽曬了些。〕

扶璃〔哦〕了聲,似想起什麽:〔你後來有沒有偷偷和花容說話?〕

沈朝雲莞爾。

〔並未。〕

扶璃信他。

沈朝雲這人除了長得好看,還有個好處:不說瞎話。

她搓搓臉,起床,才下床,就聽契圖傳來聲音。

〔阿璃,開門。〕

扶璃一愣,忙過去開門,就見一身白袍的沈朝雲站在門外,劍冠銀劍,英姿勃發。

她一下撲過去:“朝雲師兄!”

沈朝雲被她撲了個滿懷,下意識伸手環住她。

“朝雲師兄,我好想你啊!”

扶璃道。

沈朝雲卻道:“女子不可妄言想。”

扶璃在他懷中仰起頭:“哪裏妄言?”

沈朝雲道:“你睡了一下午。”

“那我是夢裏想你的!”

扶璃反應極快。

卻見沈朝雲嘴角悄悄翹了起來,卻道:“油嘴滑舌。”

作者有話說:

這戀愛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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