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袁野給家裏人打了電話，說自己今天還要和曹鵬鵬他們出去逛逛，晚一點才回去。
瞞過了父母們，袁野就繼續留在了常路明家裏。
而剛和自己的父母聊完，袁野就想起了常路明的父母，走到書房去問他，“後天就是除夕了，你準備留在B市？”
記得他之前明明說過要和家裏人一起過年的。
常路明正站在梯子上，擦拭擺在書架頂層的相框，回道，“嗯，跟家裏人說過了。”
袁野不放心地幫他扶著梯子，又聽他繼續解釋道，“他們知道我來B市是為了多看看男朋友，就很放心地讓我來了。”
袁野頓時無話可說了。
不停地在梯子上走上走下，從書架的最左側來到了書架的最右側，常路明忙碌了半天終於把一排相框擦幹淨了。
他繼續留在梯子上，隨手拿起一個相框，拿給站在底下的袁野看，一臉驕傲地說，“這些照片都是我親手拍的。”
“雖然很多畫麵模糊，但是都很珍貴，所以我都用相框裝了起來。要不是每次都走得匆忙，我肯定會把這些照片帶回A市，而不是讓它們在這裏積灰。”
袁野用無奈的眼神看著他，問道，“你覺得A市那邊的照片還不夠多嗎？”
整整三麵牆，你記得不？
常路明思索了一下，回道，“還行吧。”
他正準備從梯子上下來，目光略過一張照片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袁野見他突然愣住，問道，“怎麽了？”
常路明伸長手夠到了較為邊上的一個相框，拿下來給袁野，問道，“照片裏另外一個人，你認識嗎？”
袁野拿到照片，看到畫麵裏的自己穿著高中時期的校服，而走在他的身後意外入鏡的人，是他的同班同學。
從畫麵裏的場景來看，當時的他應該剛參加完畢業典禮，準備離開學校了。
袁野看完了照片，回道，“認識，他叫林長洲。”
常路明又問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和他關係怎麽樣？”
袁野不懂他在疑惑什麽，還是如實回道，“還行吧，每年過年前還會見一麵，不過今年沒看到他。”
林長洲……
這張照片在這個書架上擺了四年，常路明卻是到了今日才知道他的名字。
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常路明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袁野身上，所以沒發現還有另外一個人入了鏡。
照片洗出來的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另一個人的身影。而之所以對這人如此好奇，是因為他望著的袁野的目光，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當時常路明就對他的存在格外在意，卻沒有花精力調查他的名字，而照片被留在了這裏，照片裏的人也就被他遺忘了。
此時看到了，他才向袁野問起這個人。
袁野回答完他的問題後，忽然麵露糾結。
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記得昨天來找麻煩的馮連川嗎？”
常路明點頭說，“記得。”
又走下梯子聽袁野細說。
袁野說道，“高二那年，馮連川夥同他幾個小弟把林長洲打殘了……要不是我及時看到，估計他半條命都要被打沒了。”
“這個林長洲膽子有點小，一直都被馮連川欺負，但是不敢反抗。他的運氣也不好，高一的時候和馮連川一個班，高二分班了還是和馮連川分到一個班。他長期被馮連川霸淩，卻不敢跟學校反映，因為他以為馮連川的父親能輕易擺平這些問題，而最後他隻會被欺負得更慘。但是，沒有人能一直忍受欺壓，總會有忍受不了的一天。那天他第一次有了勇氣反抗，卻是有些衝動、不計後果的，不會挑時機，也沒有用正確的方式，而是以卵擊石……”
之後的結果，袁野一開始就已經說清楚了。
常路明想不到林長洲這個名字背後還藏著這麽淒慘的故事，眼裏流露出意外，也漸漸偏離了一開始的目的，開始為林長洲感到惋惜。
“馮連川昨天會找你麻煩，也是和這件事有關？”袁野明顯參與了其中，是他及時救下了林長洲，所以常路明有此猜測。
袁野回道，“嗯，因為我的證言，馮連川被判了三年牢刑。”
常路明意外道，“你幫林長洲作證了？”
“是。”
袁野卻又說，“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幫林長洲作證，在他看來，就是他應該做的事。“難道要看著馮連川這樣的人逍遙法外嗎？”
常路明笑道，“是你的一貫作風。”
袁野又指著手裏的照片說道，“你拍到的，應該是我們高中時期的最後一次見麵。畢業典禮那天，他找我聊了幾句，說他不想離開學校，害怕未來的生活……”
“我總覺得是因為我幫過他一次，他特別信任我。但是在我麵前，他又特別小心翼翼。”
常路明問他，“怎麽小心翼翼？”
袁野想了一會兒措詞，說道，“就是感覺他說什麽話都特別留意我的情緒……有種在刻意討好我的感覺。”
這句話讓常路明找到了答案。
他卻什麽都沒說，而是跟袁野說道，“你幫了他這麽大的忙，他肯定很感激你。”
又問道，“你們經常聯係嗎？”
袁野回道，“前兩年還會在微信裏聊幾句，最近都沒聊了，畢竟我們的生活圈子離得遠了。”
常路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等了一會兒，又問袁野，“能給我看看你們都聊什麽嗎？”
袁野直接把手機遞給了他，卻又問道，“你怎麽對林長洲這麽好奇？”
袁野現在才意識到，他們聊林長洲這個人聊得有些久了。
而常路明暫時沒有回應他，拿著手機翻看了一遍袁野和林長洲的聊天記錄，發現都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對話。
常路明又明白過來。
林長洲一直小心翼翼地和袁野保持著的距離，不敢讓袁野發現他的感情。
點進林長洲的朋友圈，常路明企圖再發現一些細小的痕跡。
沒想到，點進來看到第一條動態就讓他停住了目光。
【朋友圈】
林長洲：曾經有一個人，驚豔了我的歲月。他的出現，就像是一束熱烈的陽光，照耀在我身上，照亮了我黑暗的生活。但我知道，我沒有能力抓住他，永遠隻能站在角落裏遠望著他。也知道，放手是最好的結果。
常路明所有的猜測都有了答案。
估計這條朋友圈也是如他預料的那般，‘僅袁野可見’。
林長洲在跟袁野告別，也意味著他已經徹底放棄了。
常路明沒那麽大度，即使他已經完全看清了林長洲的心思，也不會告訴袁野。
但是他也有點心疼這個人。
喜歡上袁野是很幸福的事，但得不到他的關注，又是很殘忍的事。
將手機還給袁野後，常路明說道，“聽完林長洲的故事，我覺得我也有我該做的事。”
袁野看著他麵露疑惑，他繼續說道，“不僅是為了幫助林長洲，同時也是不希望馮連川在你麵前那麽囂張。”
袁野差點忘了常路明是一個多麽小心眼的人，之前的李修傑就是例子，不過是一點小事，常路明就時刻想著要揍他，估計現在還記恨著……
“你打算怎麽做？”
隻要不動手打人，他都會同意的。
常路明笑了笑，說道，“很簡單。”
常路明隻是請人寫了一則新聞，將四年前的案子重提，讓馮連川的名字出現在網友的視野裏。又順水推舟地將這則新聞送上熱搜，很快，馮連川的案底就被扒了出來，與此同時，馮連川出獄後風風光光的生活也引起了網友們的激烈討論。
大部分人是仇富的，而沒有道德底線的有錢人，更會讓普通大眾嫉恨。
接著有了一連串的後果，馮氏集團的股價一連兩日爆跌，罵馮連川的評論累積起來有幾萬條……
常路明用非常簡單的方式，讓馮連川體會到了被‘網暴’的滋味。
他對林長洲的憐憫，也隻夠讓他做到這個地步。其餘的事，他不可能做的。
*
除夕當晚，袁野無法走出家門，必須陪父母看完春晚。常路明就隻能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待在家裏了。
過了午夜12點，常路明站在窗邊，終於看到袁野的臥室亮起燈光，接著就在窗邊看到了袁野的身影。
兩人隔著窗戶對望，都看不清對方，卻仿佛都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光。
手機響起，是袁野發來的消息。
【微信】
野：常老師，有沒有很無聊？
常識強：有點，我睡不著。
消息剛發過去，常路明忽然看到對麵臥室的燈光暗下。袁野也沒有發消息來解釋，常路明就問了他一句，“睡了嗎？”
然而袁野一直沒有回複，就這麽突然的消失不見了。
十幾分鍾過後，屋外的門鈴響起。
常路明心有所感，著急地去打開了門，開門後的第一瞬間，就在屋外看到了消失不見的袁野。
他一路跑了過來，就為了盡快讓常路明見到他。
見常路明眼露驚喜，袁野覺得自己做出大晚上偷偷跑出家門這種事，雖然看起來有點傻，卻是值得的。
他笑著說，“辛苦你大老遠過來，我要是一直把你晾在這裏，是不是有點不識好歹了？”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帶著肆意，望來的目光還是如此真誠和熱烈。
此刻，常路明想起林長洲說的那句，說袁野驚豔了他的歲月。
他在心裏笑道，袁野又何嚐不是驚豔了我的歲月。
不過，我比所有人都要幸運。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了！我都沒想到今晚能寫這麽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