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6石板廠的過去

我們跟著老人往裏走,他走的很慢,很明顯他的右腿有些問題,因為這樣,他走路的姿勢看著很怪。

每一次左腿邁出去,右腿需要很用力才能跟上,那條腿伸得很直,應該是受過外傷,或者是因為長期勞作引起的病患導致。

徐冰有心過去幫忙,我一把拉住,這個時候上去隻會招來反感。

真的是這樣,有時候人心存善意是好事,畢竟這個社會還是需要好人和正能量,否則真的不清楚會變成什麽樣子,隻是這種善意在不適當的情形下,不會帶來任何正麵的東西。

比如,那條無法正常行走的腿,我相信,因為這條腿一定受過無數的歧視,他每一次走出去,然後很努力的跟上,雖然動作僵硬,但是看得出來,他在努力的證明給別人看,他真的可以。

嘎吱,那個老人抬手推開後麵那扇漆黑木門,“小心點,這裏有門檻。”

“哎。”

在麵相學中,認為“井灶有欄”便有利於將金錢積聚,而井灶有欄便是指鼻孔部位的相法。而房屋加門檻,便屬於門口的關欄,可將地氣欄截於屋內,不讓其逸去。若果門外見到低下去的樓梯,門檻便要加高。否則,地氣外逸,在家居風水來說,便屬“不聚財”了。至於門前被直路相衝,俗稱“犯路衝”,化解方法便是在門口上做門檻,而門檻下底加一套五帝古錢,煞氣便可化解。所以一般來說,門口加門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但不要做得太高,因為容易把小孩絆倒。

雖然是女孩,但是小時候特別淘,經常被那個東西絆到,當時就在想,為什麽會有人發明這種坑人的東西。

門檻,其實本意是擋雨水的,後來變了,既擋財氣又擋命,所以在說一個人不順利時就會說“自己啊,遇著檻了”。一些人更是認為本命年即是“檻兒”,本命年裏人多災多難,日子過得要分外小心。還要再身上紮根紅腰帶以辟邪,就是為了邁過這“檻兒”。

我們跟著走了進去,裏麵特別的黑,徐冰緊緊抓住我的手,一陣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前麵升起一道光亮,老人的手裏居然端著一盞油燈。

真的是油燈,這種東西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在鄉下見過一次,當時恰好沒電,奶奶家沒有蠟燭,於是就從櫃子裏掏出這麽一個東西。

油燈起源於火的發現和人類照明的需要,在春秋時期就已經有成型的燈具出現。作為照明的工具,實際上隻要有盛燃料的盤形物,加上油和燈芯就能實現最原始的功用。

早期的燈,上盤下座,中間以柱相連,雖然形製比較簡單,卻奠立了中國油燈的基本造型。此後經青銅文化的洗禮,由於鑄造技術的提高,油燈和其它器物一樣,在造型上得到了重要的發展,創造了中國油燈藝術的輝煌。

從春秋至兩漢,油燈的高度發展,已經脫離了實用的具體要求,它和其它器物一樣,成為特定時代的禮器,“蘭膏明燭,華燈錯些”,折射了社會政治的規章法度。

現在,這種古老的東西幾乎沒有人在用,所以,他點亮油燈的那一刻,我才會覺得奇怪,那種感覺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到了。”

老人說完停了下來,舉起手裏的油燈,他的動作很慢,隨著手臂慢慢移動,一直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這裏的東西必然勾起了他的回憶。

老人慢慢轉身,借著油燈的光亮,我盡力看去,這裏看著像是一間廢棄了很久的廠房,隱約的還能看見用水泥搭建起來的台子。

“大爺,這是什麽地方?”這個地方有些奇怪,隨著往裏走,我越來越覺得這個地方有些不對勁,很明顯,這裏是一處荒廢了的廠房。

“欣榮石刻廠!”

老人說完,那一刻我懂了,欣榮石刻廠真的已經不存在了,我們看到的那個店鋪就是在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隻是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沒有任何作用,為什麽一定要留到現在。

“大爺,你對這個場子很了解,對吧?”

老人歎了一口氣,“算是吧,過了太久,如果不是你提起,我已經忘了,原來,這裏就是欣榮石刻廠。”

老人說完慢慢蹲了下來,撫摸著放在旁邊的木架子,從那一刻老人眼睛裏露出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來,老人對這裏必然充滿了留戀。

“能和我們說說這裏的事嗎?”

老人點了點頭,“其實,這是一段我不願意提起的過去,剛才的那番話希望你可以理解,是的,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朋友的命受到威脅,我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就算是死了,也要把這些秘密帶到棺材裏去。”

昏暗的油燈下,我站在這間荒廢的舊場子裏,看著麵前滿是皺紋的老人,我相信,這裏一定發生過什麽可怕的事情,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導致了這個曾經輝煌過的廠子走向毀滅。

老人歎了口氣,是的,這家場子是我的爺爺建的,因為當時手藝好,很多人都上門來找,不僅僅是商鋪,就算是大清朝當官的也來,當時積攢了一些錢,後來趕上了清末運動,當時社會亂,今天打仗明天鬧土匪的,沒有法子,於是就把廠子挪到這裏,按照爺爺的名字起了欣榮石刻廠,那個時候幹的不僅僅是刻石頭,木刻、瓷刻都有,當時幹得興盛,民國那會,為了救國爺爺捐了不少的大洋,還弄了一個頭銜回來,後來爺爺沒了,去世前把爹叫過去新收來的那塊木料子一定不能用,立刻燒了,當時也沒說為什麽就斷了氣。

當時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因為戰亂,刻東西的少了,手頭上難免吃緊,當時有一家報社上門說是要打一個牌子,一眼就看中放在後院的那塊木料,因為是從外地買來的,絕對的好材質,而且當時花了不少錢才弄回來。

那個人交了定金,而且價格給的不低,當時爹雖然記得爺爺臨死前交代的那番話,還是命人把那塊木料拿出來,當天就去了皮,然後用工具刨平,也就是那天出了事,當時負責刨平的工人,莫名其妙的把手指頭給弄斷了,幹我們這一行的,肯定得特別小心,而且又不是生手,當時有人說這筆單子還是別做了,犯晦氣,就算是做,換一塊也就是了,隻要打磨好,塗上漆什麽都看不出來。

不過爹不同意,我們是老店,講的是信譽,於是自己接著幹,很快弄好,刻字的時候扭到了腰,一天傷了兩個,再也沒有人敢碰,第二天來的時候,那塊木板已經刻好了,當時都覺得邪門,因為門是鎖著的,沒有人進來,到底是誰在上麵刻的字,所有人的臉上變得難看,爹說沒事,於是讓人開始上漆,因為催的緊,所以就想著盡快弄好,漆刷到一半,又出事了,刷不上去,而且不停的往下淌血。

太嚇人了,當時刷漆的死活不幹了,直接結了工錢離開了廠子,換了人試還是不行,沒有辦法隻能這樣,說來也怪,偏偏那個人就看中了這塊匾,來的時候特別滿意,當天交了錢就讓人拉走了,不過聽說,那個車夫在半路上出了事,車輪子掉了,人也摔壞了。

這件事還真是越聽越邪門,我猜的是對的,真的是靈異報社的那塊牌子出了事,現在所有的可能都指向當初的那塊木頭上。

“後來呢?”

老人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我心裏暗暗盤算,看來還要去一趟靈異報社才行,一定要弄清楚那塊牌子裏到底有什麽邪惡的東西,既然害了這麽多人,我相信裏麵的東西一定特別凶。

“後來,當初碰過那塊牌子的人先後出事,開始還沒覺察到,直到後來,有一次爹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破舊的日誌,那是爺爺留下來的,上麵寫的很清楚,那塊木料是從陰地裏挖出來的,也就是裝死人用的棺木,木料屬於最高級的那種,當初經受的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出事,這個時候才想到那塊棺木,原本是想直接燒了,但是一直沒舍得,直到臨死前才說出這件事,提醒父親一定要燒掉,不能留著。”

老人說完歎了一口氣,“我的這條腿也是。”

“大爺,你也遇到過?”

老人點了點頭,“是的,後來廠子的情況越來越不好,隻能是勉強維持著,那一年,靈異報社搞活動,好像是建社多少周年,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把我們給請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塊刷著黑白漆的牌子,當時那個社長非要拉著爹在那裏拍照,當時看著那個牌子特別不舒服,於是躲在一旁,沒想到照片出來的時候,多出來一條腿,就是我的這條右腿。”老人說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懂了,因為那張照片,他的腿才會出事,其實,這已經是幸運,畢竟出現在照片裏的那些人已經變成了死人。

“那天照相的人都死了,對嗎?”

“對,你怎麽知道的?”老人轉過身看著我,剛才他一直低著頭。

“我去過靈異報社,見過那個牌子,所以才會找到這裏。”

“孩子,離那裏遠點,而且,千萬不要碰那個牌子,記住了。”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徐冰摸過,當然還有楊靜,出現在相冊裏最後的照片,我當時心裏一陣陣的發緊,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楊靜,而是解決那塊象征著死亡的牌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