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不過一周, 溫葉良便催著溫瓷去相親了。

女兒的終身大事這方麵,當爸的似乎比當媽媽的舒曼清還要著急些,主要也是怕溫瓷仍舊走不出上一段戀情。

這三年, 他也看出來了,她從來沒有一天真正開心過。

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 就是重新展開一段新的戀愛關係,所以溫葉良這段時間真是四處給自家女兒搜羅青年才俊。

甭管是合作夥伴家裏年齡相當的優秀青年, 還是他公司裏新入職的年輕有位的單身小夥兒, 隻要入了溫葉良的法眼, 他都會在經由了對方的同意之後, 將照片和資料信息打印成簡曆, 遞給溫瓷過目。

溫瓷知道自家老爸一片苦心, 又考慮到他有高血壓的老毛病,不能夠動怒、不能太激動, 於是隻能應付著,隨手翻一翻, 推說沒有看上眼的。

溫葉良看出了女兒敷衍的態度,於是準備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了。

晚飯後,他將一份資料簡曆遞到溫瓷手邊, 鄭重其事道:“這小子,是我的一位合作夥伴的兒子,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金融係, 現在在他爸的公司練手, 將來也是要繼承家族產的。當然, 這一切都不重要。”

溫瓷睨他一眼:“不重要, 你還說這麽多。”

“重要的我還沒講呢!”溫葉良翻開簡曆, 遞到溫瓷眼前,“重要的是,你看看他這五官模樣,是不是跟你前任有點像。”

“……”

溫瓷看了看照片,照片裏的少年,居然也染燙了一頭奶奶灰的發色。

而且還真別說,那漂亮的五官和分明的輪廓,一雙自然上挑的桃花眼,還真有點傅司白當年的味道,隻是…眼神欠缺了傅司白的堅定與銳利。

算是低配版吧。

舒曼清見溫瓷盯著照片看了許久,也來了興趣,湊過來瞧了眼:“嗬!可以啊老公,你真為你女兒盡心了,朱砂痣都還能找到這麽相似的。”

溫瓷急了,闔上了資料:“傅司白不是我的朱砂痣!分了就分了嘛,你們不要再提他了!我對他沒感覺了。”

“沒感覺就沒感覺,上什麽火啊。”舒曼清手裏拎著哈密瓜,喂給了溫葉良,“老公,這誰家的孩子?”

“原越集團老總的公子,叫原淇,挺不錯一孩子。”溫葉良望向溫瓷,“這個,你無論如何也必須見見了,人家看了你的照片,也非常滿意,催了我好幾次,安排見麵呢。”

溫瓷知道她要是不聽從老爸的話,跟這位相親對象見一麵,恐怕在家裏的日子就別想安生了。

“行行行,見,但是說好了,成還是不成,你都不能再逼我相親了!”

“你先見,指不定就成了呢。”

溫葉良還挺有信心,他發現了,按照傅司白的長相標準給她挑來的照片,她都能多看幾眼。

見了麵,指不定就有火花呢。

……

次日晚上,在桑德法餐廳,溫瓷和這位叫原淇的相親對象見了麵。

照片上,他一頭灰發和傅司白有六分像,但本人看著得有六七分像了,吃飯的過程中,溫瓷有意無意地瞥他的臉。

真的,越看越像。

她簡直要懷疑這位原淇同學,是不是傅司白的渣爸在外麵給這位原越集團老總戴了綠帽子。

太像了吧!

“我以前就看過你的舞蹈視頻,這次也特別去海城的現場,看了你《魚水》的終場演出,算是你的一位狂熱粉絲吧,真的很喜歡。”

“多謝捧場。”溫瓷禮貌地向他道了謝。

“令尊跟我說你同意見麵的時候,我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你會願意和我見麵,我真的很榮幸。”

“爸爸催得比較急,實在也是沒有辦法。”溫瓷無奈地暗示他,“我們就當是普通朋友見麵吃飯吧,不需要太拘束。”

“嗯,好,都聽你的。”

溫瓷穿著一件輕薄的雪紡白色短袖襯衫,頭發紮成了馬尾,幹練而利落,隻有幾縷碎發垂在肩頭。

這一身較為職業的裝束,其實暗含著她冷拒的潛台詞。

隻是原淇似乎沒有get到,隻覺得她真的好有氣質、好有味道、好有女神範兒,甚至還約她結束之後看電影。

溫瓷無奈地推說有事,下次約。

吃飯過程中,原淇和她興致勃勃地聊著自己的創業規劃,一抬頭,望見了門口走來的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是傅氏集團總裁傅司白。

他最近正好接到父親給他的任務,讓他去和傅氏集團談一個項目的合作。

原淇提前了兩周預約,現在都還沒能見著傅司白的麵。

今天偶然間遇見,他自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低聲對溫瓷稍稍解釋了一番,起身朝著傅司白走了過去。

溫瓷回頭,看到了傅司白。

男人一身高定的黑西裝,襯衣紐扣一絲不苟地係到了脖頸,帶著幾分不苟言笑、清冷禁欲的味道,跟溫瓷記憶中那個恣意不羈、人嫌狗憎的少年,已然天壤之別。

溫瓷深知傅司白的性子,正要拉住原淇,奈何原淇這傻白甜富二代,已經衝了上去。

“傅總,您好,我叫原淇,原越集團僑光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原越是我的父親,請問您能給我三分鍾的時間嗎,我想跟您談談僑光項目。”

傅司白不喜歡在私人用餐時間被人打擾,連話都不想說,對身邊同樣一身西裝的嚴洵遞了個眼風。

嚴洵立刻上前,對原淇道:“您好,任何工作事務請在工作日到傅氏集團預約洽談。”

“今天偶然遇見,我隻是想認識認識傅總,沒有別的意思。”

“抱歉,傅總的私人時間不見任何商務合作夥伴。”

“好吧,那是我太冒昧了,其實我也是來這邊和朋友見麵吃飯的。無意間遇到了傅總,既然是傅總私人時間不談公事,那我就不打擾了。”

傅司白順著原淇的視線,望見了坐在窗邊回頭觀望的溫瓷。

倆人的視線電光石火地撞在了一起。

溫瓷的心像是被電流猛“滋”了一下,趕緊移開視線,背過身。

傅司白終於正眼掃了掃原淇,看到他這一頭灰發,漆黑的眸子泛起暗湧——

“相親?”

原淇微微一驚,沒想到他看出來了,隻能點頭:“嗯。”

他眼神勾著溫瓷,一如初見時那般,緩緩道:“那女人…不是什麽好鳥,別被騙了。”

“呃,這…”

傅司白不等他回應,麵無表情地側身離開,來到了早已預約訂好的環形靠窗位,坐了下來。

而這個位置,正好和不遠處的溫瓷…遙遙相對。

溫瓷怕他怕得不得了,連頭也不敢抬,隻默默吃飯。

傅司白掃了她幾眼,打量著她今天這一身知性風的穿著配飾。

這些年,女孩的五官褪去了青澀和稚嫩,更添了幾分優雅成熟的味道,而眉眼間的韻致也溫柔了許多,不再像過去那般鋒芒和俏皮。

原淇吃飯的過程中,一直很擔心,害怕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傅司白。

溫瓷淡淡道:“他不喜歡在私人時間被打擾,剛剛我想拉住你,但你走得太快了。”

“溫瓷,你是不是認識他啊?”

“嗯,我們一個大學的,是同學。”

“難怪。”

“他剛剛說了什麽嗎?”

“沒、沒有,不說這些了,吃飯吧。”

溫瓷一開始覺得原淇和傅司白長得有點像,但傅司白本人來了之後,倆人這現場一對比……

一個是冰封荒原裏獨行的狼,一個是圈養在溫厚土壤裏的綿羊,兩者毫無半點相似之處。

這世界那麽大,但他獨一無二,無人似他。

倆人平平淡淡地吃完了這一頓飯,走出了法餐廳。

夜幕降臨,原淇再三邀請溫瓷去看電影,並且不斷向她安利最新上映的一部好萊塢大片。

溫瓷正推辭著,在她轉身的刹那間,忽然有人一把搶過了她肩上的包包,向街道盡頭狂奔而去。

她被男人的力量帶得向前趔趄,險些摔跤,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遭遇了搶劫!

原淇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當街搶劫的,反應了兩三秒,連忙摸出手機來報警。

眼看著那男人已經跑到了街對岸,就要消失在巷口時,一道黑色身影躥出了法餐廳,朝著男人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溫瓷看到傅司白竟追了上去,顧不得自己腳上的高跟鞋,趕緊跟了過去。

傅司白在無人的深巷裏揪住了搶劫犯的衣領,搶劫犯直接掏出了匕首對著傅司白:“關你什麽事兒啊!你追我幹什麽!”

“東西給我。”

匕首的寒光讓溫瓷想到了那一晚的黃毛,嚇得魂不附體,對傅司白喊道:“司白,不要追了,我不要包了!你回來!”

傅司白渾然不顧女孩顫抖的喊聲,閃躲著匕首,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刀子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男人見勢不對,將溫瓷的包遠遠地擲了出去,證件、錢包和各種小物件,散落一地。

傅司白本來還要追,但看到散落一地的東西,尤其裏麵還有一片衛生巾…

他終究停下了腳步,俯身撿起了包,將掉落的東西也都一一撿了回去,衛生巾弄髒了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溫瓷呼吸不平,看著傅司白麵無表情地走過來。

她正要開口道謝,他卻將包包不客氣地扔了過來,險些沒接住。

傅司白冷著臉轉身離開,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甩給她。

溫瓷緊緊抱著包,胸口起伏著,心緒難平。

原淇追了上來,擔憂地詢問:“沒事吧?”

“沒事。”

“看看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溫瓷拉開拉鏈,檢查了錢包和身份證銀行卡,這些重要的證件都沒有少,但唯獨……

她的口紅形狀“小玩具”,翻來覆去都沒找著。

她記得那玩意兒剛剛好像滾出來、掉地上了,又去巷子裏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

隻剩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