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溫瓷被枕頭下的手機震醒了。

迷迷糊糊摸過手機一看,傅司白發來一條短信息——

“B2035。”

她猛地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 沒想到傅司白竟然真的給她占了位置!

而且還是最最搶手的b區獨立自習間。

南湘大學圖書館,b區獨立自習間的位置非常難占, 因為是單格小房間,不會影響別人, 更不會被周圍人影響, 所以早起占位的同學, 都直奔這個區域。

別說是在期末複習周, 即便是平時, b區都是常年滿座。

卜卜:“!!!”

卜卜:“我前男友太給力了!”

fsb:“給我買早飯。”

卜卜:“吼~~~!”

溫瓷起床梳洗, 還給自己畫了個淡淡的日常素顏妝,塗了他送給她的紅茶栗子色口紅。

進校門前, 她特意去了傅司白最喜歡的那家蒸餃店,買了玉米蝦仁蒸餃, 他不吃蒜蓉和蔥花,溫瓷便親自給他調了清掉的白醋蘸料,也沒有加辣椒。

按照他給她發來的位置, 溫瓷輕輕地推開了自習室隔間小門。

房間不大,隻有幾平米,放著一個小書桌, 兩個椅子, 但是大片落地窗卻讓空間顯得非常開闊, 陽光充足。

傅司白正趴在桌上睡覺, 胳膊枕著臉, 臉龐側向窗外, 迎著清晨和煦的日光。

溫瓷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將書包擱在桌上,坐在了少年身邊的位置,偷偷地打量著他。

他的睫毛很長,鼻梁也格外挺拔,平時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挑著笑紋,顯出不可一世的妖冶。

但熟睡時,便帶著禁欲係的清冷感。

溫瓷摸出手機,給他拍了張照片,仍舊放進保密相冊裏。

少年像是一腳踩空了似的,身體猛地一動,驚醒了過來,把溫瓷都嚇了一跳。

倆人麵麵相覷,傅司白狹長的眸子帶著懶散:“來了。”

“昂。”

他見她拿著手機,嘴角揚了揚:“偷拍我?”

“才沒有!”

“手機給我檢查。”

溫瓷反正已經將照片全部鎖進私密相冊了,有恃無恐,大大方方將手機遞了過去。

沒想到傅司白結果手機之後,先點進微信,再點進扣扣,挨個掃了一遍。

“哎!你不是查照片嗎,看社交軟件做什麽呀。”

“看看有沒有人追你。”

溫瓷悶聲說:“你已經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所以隨你怎麽劈叉,我也不管你了。”

“不管我就別檢查呀。”

傅司白倒也不是檢查,就是想了解她的近況而已。

她微信裏基本就是爸媽的消息,和喬汐汐莫染閨蜜間瞎聊天的私房話,傅司白也很尊重、沒有點進去。

“相冊能看?”

“看唄。”溫瓷大方地說,“隨便看。”

傅司白點進了相冊,裏麵多是她拍的一些花花草草,還有昨天拍的一些風景圖。

“你昨天也在南湖?”

“難道你也在?”

“陪爺爺。”

“真的是陪爺爺?”

“那不然?”

溫瓷想到昨天在便利店的事,敏感地問:“我昨天遇到一個女孩,非要用三塊錢‘重金’買我先拿到的檸檬蘇打,說她男朋友隻喝這個,所以不會你的新寵要給你買的吧。”

“那當然不可能。”傅司白斷然否認,擰開了溫瓷的保溫杯,嗅了嗅,“我現在開始養生了,隻喝紅棗薏仁水。”

溫瓷撇撇嘴:“我還在想,這世界上竟然有比我前男友更作的男人呢。”

“我能有你作?”

“咱們半斤八兩吧。”

倆人都不是好遷就的貨,而且性格一樣固執,都不肯先低頭服軟。

傅司白注意到需要輸入密碼的私密相冊,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溫瓷緊張了起來。

傅司白見她緊張,便來了興趣點了進去,跳出來的輸入密碼提醒框。他想了想,快速輸入了一串數字。

溫瓷沒有阻止他,因為有密碼,他不可能點進去。

但萬萬沒想到,這男人隨手輸入的一串數字,竟然直接就破了她的密碼!

她想要撲過去奪回手機,但為時已晚,相冊裏的照片已經呈現在了傅司白麵前。

全都是她在不同地方偷拍他的照片。

有音樂節上的、有打籃球的、還有剛剛睡覺時的……

傅司白看到這些照片,平淡的黑眸劃過一絲波瀾,挑了挑下頜,意味深長地望向她——

“用我的生日當密碼,藏我的照片?”

溫瓷脹紅了臉,一把奪過了手機,死死咬著牙:“沒有。”

“沒有,這是什麽?”

“不知道是什麽,手機中毒了。”

“我還見鬼了。”

“傅司白你煩!”

哪有這麽自戀的人一猜密碼、就猜自己生日的啊!

傅司白知道她尷尬。

的確尷尬,看到有私密相冊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小姑娘洗澡之後拍的什麽“自我欣賞”的照片,畢竟這丫頭對自己的身材一向蠻自戀。

沒想到她會存他的照片。

“行了。”他沒有再多問了,還了手機,拆開了她給他打包的早餐盒,遞給她一雙筷子,“吃早飯。”

“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嗯。”

溫瓷臉頰仍舊還在發燙,將手機悄咪咪地藏進了書包裏,低聲道:“你就不多問問嗎。”

“這麽明顯,有什麽好問的。”

“什麽明顯啊?”

“你還對你前任賊心不死。”

“……”

話說開了,尷尬反而煙消雲散,溫瓷接過筷子夾起蒸餃,輕哼了一聲:“才不是咧。”

“嗯?”

“存起來,將來哀悼用。”

“哀悼什麽?”

她悶聲道:“無疾而終的初戀。”

這兩個字,著實狠狠地戳了戳傅司白的心。

他不敢流露出半分的歡愉,筷子戳著餃子皮,痞笑道:“還當我是初戀,不覺得我欺負你?”

“你沒有欺負我,你對我好。”

“行了,過去的不提了。”

“嗯。”

倆人吃過了早飯,彼此心照不宣地翻書複習,不再多聊。

陽光溫煦,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照入,他一頭灰白的頭發配著一副金絲框架眼鏡,顯出幾分精英又人|渣的氣質。

他嚼著口香糖,仍舊是一副沒睡醒的懶散模樣,時不時和溫瓷偷偷瞟來的目光撞在一起。

一整個上午,溫瓷的小心髒就跟兔子似的蹦躂著,沒個消停。

十一點,傅司白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隨手拎起了單肩包:“走了。”

“這就走了嗎?”

“快十二點了。”他隨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去吃飯。”

“我請你吃飯。”

“又請食堂?”

“嗯。”

傅司白卻拉開門離開了:“不了,我下午不會來,各吃各的。”

“噢…”

女孩明顯露出了失落的神情,揪著衣角褶皺,“那晚上會過來嗎?我會一直學習到晚上,或者一起吃個晚飯,我請你,不吃食堂也行的…外麵的幹鍋、或者泰式火鍋,披薩或者肯德基,都可以。”

傅司白知道應該拒絕。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應該和溫瓷太多出現在公眾的場合,爺爺眼光六路耳聽八方,他不能一而再地違逆,這太冒險了。

隔得越遠、越能保護她。

傅司白不再看女孩失落的神情,轉身走出了自習室。

溫瓷坐在椅子上繼續看著書,心情卻一陣陣地起伏不定,酸澀就像檸檬氣泡水一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已經結束了。

傅司白從來不會回頭看。

她憑什麽更加特別。

溫瓷失落地想著,忽然間,自習室的門再度被推開了,傅司白拎著單肩包,折返了回來,麵帶無奈之色——

“陪你學習一天,以後就不陪了。”

溫瓷看到他放下包,大咧咧地坐回椅子上,眼底頓時有光了:“真的?”

“去打飯。”傅司白從單肩包裏摸出飯卡,扔給她,“陪你吃飯,但不能在食堂,你打包過來。”

“嗯!”溫瓷愉快地接過了飯卡,抓起了自己的小包,愉悅地出了門,“我這就去!”

傅司白叫住她,“你不問問我吃什麽?”

“不用問。”溫瓷回頭,對他粲然一笑,“我都知道。”

……

溫瓷去窗口點了合他口味的炒菜,自己沒點多少,反正他總會把自己碗裏的肉夾給她,幾乎都成每次吃飯的習慣性動作了。

她拎著打包盒去了自習室。

也好在是獨立單間自習室,即便在裏麵吃飯也不會影響周圍人,難怪大家都特別喜歡b區的位置,一待就是一整天。

“我給你點了黑椒牛柳,你不是蠻愛吃牛排的嗎,就是不知道學校食堂裏的是真牛肉還是假牛肉。”溫瓷絮絮叨叨地說著,走進自習室。

自習室裏空****,哪裏還有少年的身影。

她心底驀然一空。

……

幾分鍾後,溫瓷終於在圖書館最後一格的書架邊找到了傅司白。

陽光照耀著紅木書架,空氣中有細微的塵埃物質上下翩飛,男人逆著光,輪廓硬朗而犀利。

他抬手從高層架子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商科類書籍,抬了抬泛著光的金絲眼鏡框,隨手翻閱了幾頁,抬眸看到溫瓷氣呼呼地走過來——

“幹嘛?”

“我以為你走了!”

“過來借本書。”

傅司白低頭,看到女孩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說好了陪一天,那就一分鍾都不能少。”女孩看著他,固執地說,“一秒鍾都不能。”

他將硬殼書放了回去,散漫道,“以前也沒見你這麽黏我,怎麽分手了反而…”

話音未落,他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抽氣聲,難以置信地望向她,“老子沒欺負你吧!”

溫瓷極力忍著心裏的委屈和酸澀,將不爭氣地想要往外冒的眼淚收回去,搖了搖頭:“沒有。”

“那哭什麽。”

“我不想分手的,傅司白。”她趁著情緒,終於將心裏的話說出來了,“我不想和你分開…”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感傷。

良久,男人忍著壓抑的心痛,用粗礪的指腹拭過她的眼睛:“行了卜卜,當普通朋友,我也會照顧你,不會不理你。”

溫瓷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很小聲地在他耳畔道:“司白,那我還能追你嗎。”

“我不好追。”

“不怕,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