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之前問診過的那位眼科醫生,主動聯係了舒曼清。

“最近有一位國外回來的眼科專家,會在我們醫院駐留半月。”

他很激動地對她說, “這位眼科專家是業內的泰鬥級人物——方訾閎醫生,他會做幾場研討觀摩的手術, 挑了我院的幾份病曆資料,其中就有舒女士您的!所以, 隻需要您在同意手術書上簽個字, 我們馬上就能安排手術, 就這幾日。”

舒曼清麵上卻並無喜色, 下意識地拒絕道:“醫生, 我暫時還沒有做手術的打算, 準備藥物治療看看。”

“對於白內障來說,藥物治療的作用不大。”

“我知道……”

“舒女士, 如果你擔心醫療費用的問題,可以盡管放心。”醫生解釋道, “因為是研討性質的手術,所以費用全免。”

“費用全免?”舒曼清詫異了,“怎麽會…”

“這場手術, 會有院內幾位眼科醫生共同參與,主要目的是為了向方訾閎前輩學習,所以醫院會承擔全部的手術費用。”

舒曼清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位專家選了我的病例嗎?”

“沒錯, 因為他主攻方向就是白內障這方麵, 所以您的病例正好合適。”

醫生取出一份同意手術和觀摩的意向書, “如果您不介意自己的手術由我們醫生觀摩的話, 就請在上麵簽字, 我們會在近期安排手術。”

舒曼清當然不介意有其他醫生觀摩, 反正都是做手術,手術室人多人少…對病人來說沒區別。

她想到溫瓷這段時間天天打電話來勸說,如果她再不答應手術,隻怕這丫頭真的要急死了。

“那…手術之後的恢複期,有多久呢?”

“這個說不準,因人而異,但三個月之內,盡量不要過度用眼。”

“三個月啊…”

這麽長時間,她都不能再作畫了,家裏的積蓄…大概也隻夠這段時間。

這可怎麽辦呢。

“女士。”醫生表情嚴肅了起來,“您的病情現在還沒有特別嚴重,但如果您一味拖延,到了後期,恐怕您的世界就真的是一片白茫茫了。”

舒曼清也有些嚇到了,想到了女兒的未來。

如果她將來真的失明了,對於女兒來講又是一大負擔。

一個植物人的父親、一個失明的母親,她將來還怎麽嫁人,怎麽擁有更好的生活。

舒曼清毫不猶豫地在手術意向書上簽了字。

手術安排在了寒假,配合的專家的檔期,也正好女兒是假期,她就不需要在醫院和學校來回折騰了。

……

溫瓷在圖書館複習期末功課,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告知她已經在意向書上簽了字。

舒曼清的語氣聽著還挺高興,說這次運氣真是好,遇上了這種專家學習交流性質的手術,費用都全免了。

“是啊,所以咱們要把握住機會,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要過度用眼了,好好休養等待手術。”

溫瓷嚴厲地叮囑道,“否則等真正手術的時候,萬一專家說你的眼睛沒休息好,不適合手術,咱們不就錯過這麽好的機會了嗎?”

舒曼清聽她這樣說,竟也信了,連聲答應:“好好好,媽媽這段時間都不做畫了,每天睡夠8個小時,肯定不會耽誤手術,卜卜別擔心。”

“這就對了,真乖。”溫瓷笑了起來,“醫院我會常去,爸爸那邊你也不用太擔心,實在不行咱們請護工。”

“用不著,你總要讓我有點事做,否則一天多無聊啊。”

“嗯,反正媽媽不要太累了。”

“你也是。”舒曼清也叮囑道,“期末了,好好複習功課,不要去兼職了,咱們還有一些積蓄。”

“好!”

溫瓷掛了媽媽的電話,來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少有的冬日暖陽,總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傅司白做事,永遠幹淨利落,正如他的性格。

她唯獨求過他兩件事,他都能辦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

如果拋開其他,傅司白一定是完美情人。

人心都是肉長的,溫瓷不愛他,卻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討厭他了。

迫於無奈的利益交換,傅司白能讓她絲毫不覺得委屈和痛苦、下賤和肮髒…這是傅司白的本事。

難怪有那麽多女孩迷戀他。

溫瓷點開通訊錄,按下了聯係人fsb,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被接起,少年嗓音懶洋洋的,帶了些微的顆粒質感:“主動打電話,不怕浪費電話錢?”

“不怕的。”她背靠著落地玻璃,柔聲問,“你在做什麽?”

“睡覺。”

“午休哦,那...那我掛了!你休息吧。”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輕嗤:“你都把老子搞醒了。”

“對不起。”

“說事。”

“就…媽媽那邊解決了,寒假就能手術。”

“我知道。”

溫瓷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在禦湖公寓還是宿舍?”

“公寓。”

她知道他有輕微神經衰弱,一星半點的響動都會很難入睡,所以平時都去公寓那邊休息。

“那我現在來找你,可以嗎?”

“找我做什麽?”

溫瓷想了想,道:“女朋友來找你,還需要理由嗎?”

男人那端又傳來輕笑,他似乎也蠻喜歡她這樣的語氣,有點談戀愛的味道了。

“餓了,帶點吃的。”

“嗯。”

……

溫瓷特意去學校拐角的餃子店買了傅司白喜歡的蒸餃,路過便利店時,又買了一些東西,乘公交來到了禦湖公寓。

傅司白將公寓門的密碼告訴她了,雖然這裏不是她的家,但她也熟門熟路,樓棟管家見了她都不會詢問身份信息了。

元旦難得的閑暇時光。

溫瓷將準備好的部分醫療費用裝在一個信封裏,放在吧台最顯眼的位置,剩下的錢她也會攢夠了一起還給他。

推開臥室門,見傅司白隨意坐在飄窗邊,隻穿了件寬鬆的居家白毛衣,透著一股子慵懶勁兒,修長骨感的指尖拎著一本厚重的書。

冬日暖陽照著他冷白的皮膚,透光的眸子映出了漂亮的淺褐色,側臉棱角都透著光。

溫瓷推門而入,他目不斜視,淡淡道:“來向我道謝?”

她搖頭:“也不是道謝,男女朋友,不需要這麽客氣。”

“也是,現在熟了,也不請吃飯了。”

“可以請啊。”溫瓷笑道,“吃食堂。”

傅司白拉著她坐到了飄窗邊,很自然地從後麵攬住了她頸項,讓她舒服地躺在自己胸膛處。

溫瓷拿起了他的書,好奇地翻閱著,那是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

“看小說呀,我以為你在複習期末考試。”

傅司白眼睛微眯著,迎著暖日的陽光:“期末還需要複習?”

“……”

她嘴角抽抽了一下,轉移了話題,“我給你打包了蒸餃哦。”

“現在不餓了。”

“您的胃也很任性。”溫瓷撇嘴,“跟您本人一樣。”

“來找我,到底什麽事。”

“沒事啊,談戀愛嘛。”

傅司白冷笑了一聲:“怎麽談?”

沒有愛,怎麽談戀愛。

溫瓷猶豫了幾秒,從包裏摸出了一盒安全用品,遞給他:“這次…我買的是最大尺寸的了。”

話音未落,她的臉都紅透了。

傅司白看著那個紅色的小盒子,頓了幾秒,鼻息間發出一聲嗤笑:“溫瓷,你真的很不擅長這方麵。”

“比起你的前女友,我的確不擅長…”

“除了這個,那些前女友也不會高興了才和我談戀愛,不高興就給我甩臉色。”

“以前是我不對,我也會控製自己,不再隨便跟你發脾氣了。”

“發現了。”

那次醫院事件之後,她脾氣…的確改了很多。

傅司白背靠著飄窗牆,手臂懶散地擱在膝蓋邊,有意想要逗逗她:“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知道。”

溫瓷的手落到了他褲腰帶邊,被他粗礪的手掌一把握住,他嗓音裏帶著幾分低沉的忍耐:“誰一來就直接解這個。”

“電影裏…”

“你跟什麽電影亂學。”

“……”

溫瓷有點自暴自棄,轉過身抱著膝蓋坐著,不理他了。

傅司白看著小姑娘的背影,戲謔道:“這就受不了了?”

她羞得將臉埋進膝蓋裏,一言不發。

“做之前,要先吻對方。”他嗓音裏帶了幾分嫌棄,“連這都不知道。”

溫瓷回過頭,臉蛋紅嗒嗒的,柔軟的發絲垂在肩頭,她盯著他看了幾秒,沒有行動。

傅司白抬眉:“看什麽。”

“我要先確認…你不是在戲弄我。”

他眼尾勾挑:“確認了?”

“沒有。”

她如何能看懂他的心。

少女歎了一口氣,“不想就算了,反正這種事也沒見過女生主動的。”

“巧了,這種事…老子從來沒有主動過。”

溫瓷望向他:“你和你前女友們試過嗎?”

傅司白不想對她說實話,下意識移開了視線:“當然,不然談什麽戀愛。”

溫瓷心裏莫名有些滯澀,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麽滋味,就不太舒服。

像傅司白這種顏值和條件,的確輪不到他主動。

“我做不來。”

說完,她便起身要離開,傅司白卻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強硬地拉了回來,捧著她的後腦勺,深深地吻住了她。

“要這樣,才能喚起男人的情緒。”傅司白咬著她,幾乎是一種不講道理的啃噬了,像是發泄、又像是在教學,“明白了?”

“唔…”她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嚀,受不了這樣的熱切,“傅司白…”

“這就受不了了,真跟我玩起來,怕你死。”

他說完,鬆開了她。

女孩臉頰越發紅潤欲滴,忿忿望他一眼,帶著些怨懟。

嘴巴被他咬破皮了都...

傅司白的唇也紅了,陽光下,帶著幾分濕潤,很誘人。

“別跟著不好的電影亂學,這些事,順其自然,如果我想了會找你。”

“好。”

她聽話地點頭,不敢再輕易招惹這男人了。

傅司白起身,將安全用品放進了床櫃裏,回頭道:“如果真的想感謝我,陪我去一個地方。”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