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白枕著溫瓷的肩膀睡了會兒, 暈車貼也發揮了作用,他舒服多了。

半個小時後,大巴車停在了旅遊景區的特色工藝品店門口。

同學們也都蠻配合溫瓷, 進店閑逛溜達,即便不買, 也很感興趣地聽著導購的講解。

溫瓷去經理處簽了單,被經理責怪了一通, 嫌她時間慢, 同時出發的幾個旅行團, 人家早早就來了。

溫瓷無話可說, 隻能道歉賠不是。

傅司白倚在雕欄門邊, 看著溫瓷這般低眉順眼的樣子, 心裏很不舒服。

他曾經認識的少女,是何等的驕傲, 目無下塵。

現在的她、貼近了人間最真實的土地。

莫染溜達到傅司白身邊,看著他出神的樣子, 淡淡道:“我還沒見過為了賺錢、這麽拚的。”

傅司白抽回視線,一言未發。

”你要真心疼,直接把關係挑明了, 她未必會拒絕你這麽好條件的男朋友。”

傅司白指尖把玩著鋼製打火機,麵無表情道:“沒心疼。”

“你就嘴硬吧。”

莫染也懶得勸,溜達著四處參觀去了。

傅司白快速開闔著打火機的蓋子, 心裏有點亂。

他不止一次起過這種念頭, 哪怕她不是因為愛而和他在一起, 隻要能給他一個名正言順去疼她的機會, 傅司白都願意傾其所有。

但他說不出口。

溫瓷對他有種無端的討厭, 她說過:“誰都行, 隻有他不行。”

……

司機看著這一車的客人,也是焦頭爛額。

學生不太容易被導購忽悠,看熱鬧是看熱鬧,但讓他們掏錢,他們也很謹慎。

且這些工藝品店的商品,完全喚不起他們的購買欲。

哎,還是中老年團比較好帶,他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帶學生團了,估摸著這一趟又是無功而返了。

溫瓷其實還挺慶幸的,即便她很缺錢,卻也不想賺這種黑心錢。

旅遊工藝品店真的很坑,東西貴不說,還有摻雜了很多假貨。

司機一直在責備溫瓷,怪她剛剛在車上沒有跟大家推銷。

溫瓷倒也好脾氣,敷衍著說下次一定。

剛剛沒好聲氣的經理,這時候卻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給溫瓷和司機分提成金,每人都拿到了1000塊。

司機喜出望外:“有人買了?”

“是啊。”經理笑著說,“這車裏有個大客戶,上來就挑了款最貴的水晶,哈哈哈哈。”

溫瓷驚呆了:“多少錢啊?”

“三萬咯。”

“……”

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大客戶”是誰,溫瓷急匆匆地走出工藝品店,看到傅司白站在回廊邊,將一顆粉水晶擱在眸前,正眯眼對著陽光看色澤。

“傅司白,你是不是傻!這東西不值得啊!”溫瓷急了,走上去拉著他要退貨,“趁現在還能退!”

傅司白卻不為所動,粉水晶吊墜在手上隨意地掂著:“挺好看,又不貴。”

“怎麽叫不貴呢!”

199的團,他花三萬逛旅遊店,這幾本就等於請全車人免費旅遊都還不止。

做慈善呢!

她壓低聲音:“三萬的東西,質量還不能保證,你再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吧!”

“千金難買老子喜歡。”

“……”

溫瓷還是不想放棄,“女式的,你又戴不了。”

“買著玩,送女朋友。”

“不是分手了嗎。”

“信不信等會兒上車,哥就給你表演個現場脫單。”

“……”

溫瓷是真的無話可說,這男人一開口就能把人氣得半死,還是剛剛暈車的時候乖。

傅司白上車又開始睡覺,並沒有如他所說立刻脫單。

她催了一句,傅司白閉眼小憩,悠然回道:“急什麽,沒見過催著人談戀愛的導遊。”

溫瓷心裏戚戚的。

傍晚時分,大巴車停在了山間湖畔的露營區。

這裏是前不久才開發出來的露營基地,環境較為野生,除了一個小小的洗手間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基礎設施,也沒有商店。

好在大家早已自備了充足的物資。

湖畔微風徐徐,陽光照耀在遠處的雪山之上,投射出金色的光芒。

眾人下車之後,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女孩們興奮地讓朋友幫忙在湖畔拍照,傅司白也拿出了他的徠卡相機,四處尋找著溫瓷的身影。

身為領隊的溫瓷,當然不會像遊客一樣到處遊玩拍照,她和司機倆人正在大巴車旁清點帳篷,分發給團隊的遊客們。

清點了帳篷數量,溫瓷犯愁了。

國慶期間遊客太多,旅行社提供的帳篷數量都是一一對應了提前報名的人數,所以…現場報名單多出來的一個傅司白,還真沒有他的帳篷。

同學們領到了帳篷之後,按照景區工作人員的指導,在喜歡的位置熱火朝天地駐紮搭建。

傅司白踱步來到溫瓷麵前:“小溫領隊,請問我睡哪兒?”

溫瓷傷腦筋地說:“不然你和鬼火音樂社的小夥伴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一起擠擠?”

“我們社裏男生女生數量都配好了。”莫染走過來,意味深長道,“難不成他跟我擠呀,我倒是不介意。”

“我介意。”傅司白冷笑,“並不想和你睡。”

“那我謝天謝地。”

溫瓷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試探性地問:“司機大哥那是單人帳篷,不、不然…”

傅司白麵無表情:“你覺得可能嗎?”

想想也不可能。

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索性便不說話了,一個人默默地搭帳篷。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隻能讓他自己想辦法了。

傅司白見溫瓷這帳篷搭得無比艱難,上來搭把手,溫瓷連忙攔住他:“你想都別想,這是我的單人帳篷。”

“沒我幫忙,你天黑都別想搭起來。”他冷笑,“小人之心,以為誰上趕著想跟你睡覺似的。”

溫瓷的確不擅長搭建帳篷,隻能讓他幫了忙。

傅司白看著還挺專業,三下五除二便將帳篷鼓鼓地搭了起來,像是個有經驗的。

“我以為小傅爺完全沒有野外求生的經驗。”

“我隻是暈車,不是廢物。”傅司白冷冷道,“我說我以前登頂過珠峰你信不信。”

“信,你說你登過火星我都信。”溫瓷嘲道,“有什麽地方是小傅爺這種有錢人沒去過的。”

“小溫領隊,我發現你挺仇富。”

“我不仇富,我仇姓傅的。”

“為什麽,姓傅的礙著你了?”

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不想失了言,溫瓷立刻噤聲:“沒有,我亂說的。”

……

晚上,璀璨的星辰鋪灑了整個深藍的夜空,美得令人窒息。

同學們圍坐在篝火邊,一邊看星星、一邊聊天談心。

鬼火音樂社居然還帶了兩把吉他來,成為了整個營地的氛圍組擔當。

女孩們想要聽傅司白彈琴唱歌,莫染便遞了一把吉他給他。

他也沒有拒絕,拿著吉他挑了挑弦,便哼起了調子來。

傅司白很少這般給麵子,但凡有機會能在溫瓷麵前展現魅力的,他都不會拒絕。

溫瓷獨自坐在帳篷邊,核對著明天的行程。

湖邊傳來了溫柔吉他調和少年熟悉的音色,有點像宣紙摩擦時發出的質感。

溫瓷不禁抬頭朝他望去。

篝火的光芒照著他英俊的臉龐,黑眸迎著光焰,輪廓愈發清晰。

他隻穿了件單T,肌肉幹練結實,撥著吉他的手指尖,骨節分明,長而漂亮。

他唱了一首《不能說的的秘密》,時不時目光掃向遠處帳篷邊小椅子上的女孩,眸光如水,很動情。

她是他藏在心裏很多年、卻沒有勇氣宣之於口的秘密。

……

夜漸漸深了,大家也紛紛鑽進帳篷準備休息,隻有少數幾隻夜貓子還在外麵聊天看星星,舍不得這山間靜謐的夜色。

溫瓷拉上帳篷拉鏈的時候,朝外麵看了一眼。

傅司白坐在她剛剛坐過的小椅子上,百無聊賴。

他還沒找到地方睡覺。

“你…你去和段飛揚擠一下吧。”

“他呼嚕跟地震似的。”

“那林羽呢,喬汐汐說他睡覺不打呼嚕的。”

傅司白冷冷一笑:“我去和他們情侶睡,看現場版動作片?”

“……”

溫瓷知道這家夥就是作,他這樣受歡迎的人,哪能找不著帳篷睡覺,男生們都挺願意認識他的。

他就是故意給她找麻煩。

溫瓷不再理會,闔上了帳篷拉鏈:“隨你,我不管了。”

她鋪好了小毯子,剛鑽進被窩裏,便聽外麵有女孩嬌滴滴的嗓音傳來——

“傅司白,你來我的帳篷吧,我一個人哦。”

她最後幾個字,語氣間帶著曖昧。

傅司白輕笑:“確定?”

“嗯嗯!”

溫瓷一把掀開被單,起身坐了會兒,聽到外麵好像沒有聲響了,倆人似乎真走了。

她趕緊拉開帳篷,出來查看。

果不其然,傅司白已經跟著那女孩離開了。

“……”

溫瓷知道這種事情…你情我願,就算她是領隊也不能幹涉人家的私事。

但她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在夜色沉沉的營地裏四處巡視了一圈。

莫染他們幾人還沒睡,在湖邊聊天,見溫瓷急匆匆走過來,笑著給她指了方向:“傅司白往去那邊兒了。”

“我…我沒找他,我巡查營地安全。”

溫瓷雖是這樣說著,但還是朝莫染手指的方向找去。

傅司白站在洗手間外的水槽邊,捧著水,粗糙野蠻地洗了臉。

回頭看到急匆匆找來的溫瓷,他發絲間還流淌著水滴,用毛巾擦了擦臉:“嗯?”

“傅司白!”溫瓷憤恨地看著他,“你不準!”

“什麽?”

“臭渣男,你不準隨便進其他女生帳篷!這不允許!”

傅司白剛剛也不過開玩笑罷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回絕了那女生,溜了個彎過來洗臉而已。

見溫瓷氣得臉紅,他眼尾輕佻地上揚,意味深長道——

“你不允許我跟別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