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8點鍾,宋爍定下的聚會地點就在城郊的一處狗肉館。

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麽顧客了,隻有宋爍一個人坐在最裏麵的那桌等待著另外兩個人的到來。

狗肉店的老板不止一次和宋爍說了他們打烊的時間,言下之意是要宋爍催促同伴盡快到位,早吃完他們也好下班回家。

宋爍每次都回應道:“放心吧,我們不會吃太久的,不會耽誤你們收店。”

正說著,韓文堯是最先推門進來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宋爍,驚覺這麽些年過去了,宋爍的樣貌竟然沒有一點變化。

“吃防腐劑啦?”韓文堯一屁股坐在宋爍對麵的位置,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會是傍上富婆了吧?看你紅光滿麵的,日子過得肯定滋潤。”

宋爍敷衍似的扯動嘴角笑笑,把菜單推給韓文堯:“開車來這麽遠累了吧?你先點,他再來了再點他愛吃的。”

“我還沒吃過這種館子呢,就先來個這個暖和點兒的湯鍋吧。”韓文堯喊來老板,還要了一箱啤酒。

宋爍等老板走了才緊張地問韓文堯:“你開車怎麽能喝酒?酒駕可不行。”

“當然不行了,怎麽,我大老遠來你這一趟,你晚上都不安排我住在你家?”

“我家不方便。”

“真有女人啊?”

“對。”宋爍抬起頭,端著麵前的大麥茶喝了一口,“有女人在。”

韓文堯眼底閃過一絲妒意,他心想著媽的,你和付衡都有兩下子啊,他人雖死了但好歹還留下個孩子,人生也算圓滿,你小子宋爍好像也快,真都要搶在我前麵完成人生大事了。

“既然有固定對象了,把她一切叫來聚聚。”韓文堯挑眉,“她不會是怕生吧?”

宋爍蹙眉道:“你別胡鬧了,現在可不是大學。”

韓文堯剛想反駁,狗肉館的門再次被推開。

這一回出現的人是胡義,他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倒是文質彬彬,朝宋爍和韓文堯走來的時候露出那種表現出“好久不見”的表情,笑眯眯地坐到二人中間,冷得直搓著手,“還得是進了屋裏暖和,我剛才在外麵找了好久這地方,沒給我凍死。”

老板在這時端來了熱氣騰騰的湯鍋,宋爍順勢問胡義要吃些什麽。

他點了些素菜,都是涼拌的那種,以前在大學裏的時候他就喜歡吃這些,如今還是沒有改變口味。

韓文堯已經盛了一碗湯先喝了起來,胡義則是拿起啤酒用牙齒咬開,先給宋爍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上酒,最後,才是韓文堯。

這令韓文堯瞬間想起了從前在寢室裏的地位排名,他有些不痛快地對胡義說:“還玩過去那套啊?這都出社會了,就別溜須拍馬了。”

胡義卻笑道:“你是嫉妒我先給宋爍倒酒了吧?”

“不敢,不敢。”韓文堯陰陽怪氣著,“這要是付衡還在,第一個能喝酒的肯定是他,怎麽也輪不到我們這些人。”

一提起付衡,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好在老板恰時端來了飯菜,三人短暫的失語而略微化解了尷尬。

等菜都上齊了,胡義在這時忽然問起:“對了,老韓。你聽說付衡再婚的事情了嗎?”

韓文堯一愣,剛要放進嘴裏的狗肉也因詫異而停下了動作。

付衡再婚?他在死之前竟然做了這麽多事嗎?竟然經曆了離婚又再一次結了婚?

宋爍也觀察著韓文堯的表情,顯然,他對此毫不知情。

胡義笑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付衡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沒有告訴過你,你們兩個在大學時的關係可比我和他要好。”

韓文堯不太願意聽見“大學”二字,終於把狗肉送進嘴裏咀嚼著:“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沒有總提的必要。”

胡義並沒察覺到韓文堯的怒意,他反而問起宋爍:“今天想起來和我們兩個見麵的主題是什麽?難不成,是和付衡的忌日有關?”

宋爍一蹙眉,“別開這麽惡劣的玩笑了,付衡才死了不到三個月而已,還沒到一周年呢。”

“可我感覺好像已經很長時間了,說起來,他現在這個老婆也不知道改沒改嫁,一般人可能都堅持不到一個月就要再找了,說不定已經把男人領回付衡的家裏住上了吧,哈哈。”

此話一出,宋爍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沉默地喝下了一杯酒,接著又為自己倒滿。

而韓文堯是這幾個人中最為敏銳的一個,他端詳著宋爍的神色,眯了眯眼,“你是最近才有女人的吧?”畢竟之前從來沒聽宋爍提起過。

宋爍沒回應,似一種默認。

反倒是胡義驚訝道:“什麽?宋爍有對象了?怎麽沒告訴我?”

“別沒完沒了的,誰什麽事都要和你匯報啊?”

“可宋爍應該要說的啊,他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整個大學不就隻和一個丞童處過嘛,再沒其他人能入他的眼了。”

丞童。

這兩個字瞬間就讓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更加怪異了。

2.

韓文堯不打算接這個話題,宋爍也保持著沉默。

胡義還在滔滔不絕的:“要說丞童應該是最傷付衡的,他哪受過那樣的氣啊,丞童可真是不一般,我覺得我當初都快要愛上她了。”

“差不多行了!”韓文堯的酒杯猛地摔在桌子上,他沒忍住情緒,聲音很大,“別提那個人了!”

店裏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詫異地投來視線,幾個搬酒箱的夥計也充滿了好奇。

宋爍勸道:“好了,吃菜吧,這家店裏的肉菜很有特色,你們快嚐嚐。”

胡義卻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他轉眼看向韓文堯,沉聲問道:“為什麽不能提?”

韓文堯又喝了一杯,從剛剛開始他除了吃肉就是喝酒,估計已經喝下四杯了。

“她是個死人,我聽見了覺得晦氣。”

“付衡也是死人。”

“所以不要總提這兩個人,你難道都不覺得惡心嗎?”韓文堯極其敗壞道:“胡義,你都幾歲了,還這麽沒有長進,那些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你總不能到了現在還覺得曾經的醜事讓你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