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帶著大批物資,徐銳踏上歸途。

這條路在幾個月前就曾走過,那時的自己還僅僅隻是個新任的遊擊都統,誰能想到這還不到半年,再度踏上這條路時,他已成為名副其實的將軍。

“距離調令和封賞下來,應該還有一段時日,抓緊時間,先把整個北平郡的匪寇全部**平,盡量為老百姓們多做些實事……”

路上,徐銳研究著除賊一事。

如果他順利被調到州府任職,自然也就再無暇顧及地方匪患。故此除惡要盡早,趁著還沒離任,趕緊先將大本營的賊寇盡數剿滅才是。

此番出軍遼東之前,他已將清昌縣的匪患平定。可北平其餘縣,仍處於匪患猖獗的困境中。除去賊寇,不僅能得聲望能得民心,更是徐銳本就想這麽去做。就是啥都得不到,他也會剿。

“北平不算大郡,僅有八縣,賊寇分布也較為集中,若是分兵齊出,倒是可以趕在春季到來前,平定匪患!”

策馬伴行在徐銳身側,周勝一邊掃視著手中地圖,一邊不斷回想。

“寶爐縣全是小匪,一盤散沙不足懼也!隻消兩三百軍,花些時日即可平定。大鼎縣有兩股大匪,需要四五百軍兵,武海縣有一股大匪,不過那匪頭章獨目無德無智,三百軍便能解決,至於武穀縣的話……”

張誠任職北平郡守的這些時間,一直都想要平定治下的匪患,各種剿匪軍也都沒停過。

盡管大多剿匪軍都因為種種原因無功而返,不過長期交鋒下來,本郡內有哪些匪,他們的數量大概是多少,主要活動在哪一塊,卻也是早就被摸清楚了的。

昔日作為張誠的心腹牙將,周勝對於這些信息,自然也知曉。

就見他不斷沉吟,緩緩言說。

徐銳聽得仔細,當得知本縣清昌的匪患,在全郡中已經算是嚴重時,他頓時大鬆了一口氣。

清昌匪患已算嚴重,而清昌的匪幫們在他清剿下也很快便被連根拔起,如此看來,自己的目標並不艱難。

“剿賊其實不難,畢竟大多賊寇,充其量也就是個武裝農夫,尋常匪幫三五成群,最多也不過百人,一旦撞上正規軍,即便那軍隊再是疏於訓練,也基本都是一邊倒的碾壓。”

“問題的關鍵,還是要逮得到他們才是。”

言至於此,周勝深深吸了口氣,頗為無奈道:“大多劫匪,基本都與地方官和本地豪族有著勾結,這點將軍您是知道的。”

“我們以往剿匪,之所以大部分都失敗了,究其原因,還是有內鬼通風報信!軍隊才出城不久,便有快騎先一步去通知目標匪寇迅速逃離……如此一來,事又如何能成?”

“誒,杜絕報信者並不困難。”

眼見周勝似乎還有些憂心這種情況會再度重演,徐銳擺手失笑,同時也感到有些好奇。

張誠背景如此之大,他決心要做某事,地方小族又膽敢唱反調?

一時眉頭輕挑,徐銳道:“張公就沒有喚來眾豪族主事,叫他們不要去通風報信嗎?”

“自是叫過,但別人也不聽啊!”

“嗯,哪裏都肯定有刺頭不聽,那麽這些刺頭的下場呢?”

“下場?什麽下場?”

周勝聞言一怔,旋即道:“張公說了,雖然憑借張家的權勢,倒也能將一郡豪族盡數除去……隻是通匪一事太過普遍,若是因為這種事,就殺光一郡的世族,傳出去必會對張家造成很大的負麵影響。”

“殺光?為何要殺光?滅個幾家樹立個典型不就是了?”

徐銳搖頭,這倒確實像是張誠會做出來的事。

這位剛正的清流有些兩極分化,做事要麽重如雷霆全力出擊,要麽就完全避讓,直接不想著起衝突。對於清流文人而言,是很容易犯這種錯。

需知世事不是非黑即白,做事也往往不能劍走偏鋒,居中調節才是真啊!就像這豪族通風報信,無非就是擔心匪寇被端,過往一起犯下的陰暗勾當暴露到明麵中來罷了。

既然目的僅是除賊,那大可言明既往不咎。給了活路之後,再對屢教不改者施以雷霆手段,得了證據後直接抄家滅族,作以震懾。

如此,自然不會再有膽敢冒犯威嚴者。畢竟活路都給了,誰還滿門心思去想著自尋死路呢?

張誠隻說教不動手,甚至連威脅恐嚇估計都沒有,那能辦的成事才怪,即便他背景滔天有一手好牌。

可一手就能秒掉的牌,還要拆分開來慢慢去打,那自然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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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一路都在追求提速,但因大雪漫天道路不暢,徐銳的隊伍終究是趕了足足五六日,這才抵達清昌縣城。

沒啥好說,隊伍第一時間便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

“主家,您回來了!”

“賢婿,這可算是回來了!”

“將軍,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嗯,一切順遂。”

還沒進入縣城,李北、鄔元興、徐哲徐休等心腹手下便已迎來。

他們人人帶笑,熱切不已。

徐銳也是微笑,他先與眾屬下一一問好,這才肅聲開口道:“軍隊可否整備完畢?犒勞、撫恤、補員等工作,是否皆已完成?”

“若要用軍,能不能即刻出兵?”

此話一出,眾屬下的神情也是立刻認真起來。

瞅主家這般姿態,該是又得到什麽命令了……不過投身從戎,肯定是能作戰最好,如此才有功勳啊!

“主家放心,軍隊歸回已近十日,基本的準備都做好了。”

“隻是剛剛補員,新兵的訓練這才開始不久,戰力定是不如先前出征遼東那般,不過主幹未損,尋常戰鬥,還是有穩操勝券的把握!”

沒有半點遲疑,軍司馬李北便給出肯定的答複。

主家信任自己,把軍隊交到了他手上,他自然就不會辜負這份信賴。

自打歸回清昌以來,李北就未曾歇過,整日親力親為的處理著諸多事務,於此,剛剛鏖戰一場的軍隊,才能這麽快便恢複基本的戰力。

“噢?已經處理完了?”

徐銳聞言倒是有些意外。

在他預想中,有一幹得力手下把控局勢,才過去這麽短的時間,軍隊這邊肯定沒有鬆弛。但也正因為時間太短,就是領頭羊都認真辦事,隻怕也無法在短短十天解決完這麽多瑣事。

“是也,都處理完了。”

李北重重點頭,便道:“此戰算是慘烈,全軍上下傷亡近千,不過因為醫治的及時,當時遼東郡守也運來大批藥材任我們取用,所以很多傷兵都沒有近一步惡化。普通傷者,包紮好用了藥,又好生歇養了一段日子……”

“雖還沒徹底好利索,但就主體而言,已是不妨礙。”

“如此算來,真正折損的就隻有戰死的六百多人,以及殘疾的百來人,兩千多人的編製還剩一千五百左右。隻是幾百人並不難招,就在縣城本地還有周圍的村莊,便將人手補齊了。”

言至於此,李北麵露肉痛之色。

人是能補齊,但戰馬可沒那麽好補齊!幽州馬匹不罕見,但戰爭用馬絕非隨便拉一匹就能頂上去的。就跟人有膽大膽小的一樣,這點在馬匹身上也相當適用。

膽小的馬,莫說聽見聲嘶力竭的咆哮戰吼,光是一陣鼓鳴,或許便會嚇軟腿腳,不顧一切轉身就跑……

“此戰,徐騎督的騎軍當為首功,損傷也最為嚴重,千餘騎軍戰死將近五百人,是步軍的數倍。”

“非但是騎士戰死,同樣戰死、傷殘的戰馬,便有三百匹。職下已將全城符合標準的好馬盡數買來,可也隻有六七十匹,而且價格高昂。”

“嗯,不要吝嗇錢,在買馬一事上可以不計代價,隻要不是被宰,縱使有些溢價,也可以接受。”

若說過往戰鬥中,騎兵的作用還不算明顯,但經過遼東一戰後,所有人都被騎軍起到的作用給驚到了。

莫看騎兵戰損高,可它參戰率同樣高,甚至決戰前的數場遭遇戰,都還沒輪到步兵上前,騎兵就已經僅憑一己之力便把戰鬥給解決了。

那些遭遇戰雖然是小打小鬧,但規模也都近千,其實已經不算小戰鬥了。

至於決戰,騎軍更是亮眼。衝擊敵陣,分割敵軍!阻斷敵援,直抵敵王!可以說倘若徐銳率領的是兩千純步兵,那就懸了,且不說鹿死誰手尚可未知,就是能勝,也大抵是慘勝險勝!

“往後每至一處,便把當地市場上的戰馬橫掃一空,不要在乎錢,隻要不離譜我都會報……”

“騎軍,是可以左右大局的奇軍!在他們身上花多少錢都不為過!”

“諾!”

聊了幾句,眾人便迅速進入縣城。

軍事再急,也是要論個章程才能出兵的。絕非在門口說上兩句,就直接大軍出動。那完全不現實……

軍糧這些也得現做準備。

至於犒賞和撫恤,徐銳沒有多提。

相比補員,這兩個工作就要簡單多了。賞多少,怎麽撫恤,事先自己都已經定過了。

在遼東作戰時,大軍也繳獲了巨量的物資,這些多半都是高麗賊搜刮來的財物。幫幽東四郡抵禦外敵,自然沒有還把戰利品給交出去的道理。不管其性質如何來自哪裏,都該收下。

仁義之師也不是那種仁義法。

而這些錢財,便足以支付全軍的犒賞和撫恤,甚至還有不少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