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明白了雲汐和幽兮雲之間的關係後,眾人也算理解為何之前雲汐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是聖女魂轉的樣子,甚至還將自己和幽兮雲劃分的如此清晰。
寒奕問道:“這麽說,雲汐你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憑借自己的意誌抵抗住了幽兮雲的意誌?”
“我很厲害對吧!”
雲汐一連洋洋得意。
寒奕不禁苦笑一聲,道:“與其說厲害,我倒是覺得更應該稱之為恐怖啊。”
除了雲汐,這世界還有誰能夠在十幾歲的年齡就抵抗住一位誅靈的意識入侵?
慶鎮言沒有說話,但在內心的想法上他和寒奕不謀而合。
當初幽兮雲將自己情況告訴他的時候,他是滿心震驚的,若非事實擺在眼前,他是萬萬不可能相信的,幽兮雲魂轉,怎麽可能被一個十六歲的意誌壓製成這副模樣?
雲汐挑挑眉,沒有細說,這點她不是沒想過,但到頭來大概也隻能歸功於係統了。
話說這個破係統最近這些年怎麽沒聲了,難道因為自己這些年長時間沒有更換地圖,導致觸發不了嗎?
隨意地想了下這個問題,雲汐開口道:“既然事情都說明白了,那我便讓幽兮雲出來了,慶族長想必也想見她。”
慶鎮言道:“有勞了。”
其餘三人也是睜大了眼睛,不肯錯過這個時刻。
人格的轉換,是一道紅色魔紋的浮現,雲汐整個的氣質氣息一瞬間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以往每次幽兮雲蘇醒時都還會刻意表現的平常些,盡量不讓人察覺到自己和雲汐之間的差距。
但自從暴露之後,她便不再如此,這或許對於她來說也是一種自由。
幽兮雲睜開眼睛,紅豔的魔紋勾勒在其眉心,將屬於雲汐的青春活潑給掩蓋,覆上一層高傲與妖豔。
她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慶鎮言,然後掃了眼四周,確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後,淡定的拿起麵前的茶壺,往茶杯裏倒了壺茶,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
隻是喝茶的姿態比起雲汐就顯得業餘許多了,但那份淡然卻是發自靈魂的。
幽兮雲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反應,甚至沒有開口,這一下就讓場間的氣氛有些凝固。
慶歡雙目微閃,如有星星。
‘不愧是幽兮雲前輩!這份氣質!這等心態!果真是我等學習的榜樣!’
凝固的氣氛最終被慶鎮言打破了,他苦笑著說:“你就真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意外什麽?”
幽兮雲抬頭,淡淡說道:“如果我醒來之後沒有出現在這裏,我才應該感到意外。”
慶鎮言微微無奈,幽兮雲實在淡定過頭了,不過這才是他認識的幽兮雲。
他笑著道:“見到你還是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
從當初的境界上來說,他是不如幽兮雲的,但隻談年紀的話,他可比幽兮雲大了不少,兩人稱得上是忘年之交。
幽兮雲白了他一眼,說道:“有多少人知道我在你這?”
小小的表情讓慶鎮言發現幽兮雲其實和以前相比還是產生了變化的,他回道:“除了歸元子,就隻有在座的幾位了,但也不排除還有其他人猜到的可能。不過以慶影族的實力和斷遇迷宮內的陣法,你完全可以安心在這裏待著。”
幽兮雲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道:“你知道魔族現在是什麽情況嗎?”
慶鎮言早就知道幽兮雲會問這個,因此回答的很快:“我安排人去魔域查探過,聖淵殿在你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便已經有所行動,不過以聖淵殿的實力自然是不可能強行將你救出來。幽玄馗暗中親自來了妖域一趟,去了龍龜族,具體談論了什麽我不清楚,但無疑是想請龍龜族相助。”
“不過他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襲擊,受了不輕的傷。”
幽兮雲眼神一凝:“出手的是誰?”
“不清楚,是一位很強的馭靈師。”
“馭靈師?”幽兮雲皺眉思考,“誅靈級別的馭靈師隻有天神大陸有,他們果然參與進來了,知道是什麽靈獸嗎?”
“我當時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聽人講述,也很難判斷清對方的身份。”
慶鎮言話音忽然又一轉:“不過我應該可以確定這件事和誰有關係。”
“在你身份暴露之後,魔族內部輿論不斷傳播,關於你的負麵傳聞越來越多,很多魔族人都說你寧可魂轉天靈也要拋棄魔族的子民,不願承擔聖女的職責,早已不配做魔族的聖女。在這樣的輿論氛圍下,聖魂殿變得極其活躍,他們一邊煽動著輿論風波,一邊抓住機會壯大自己。”
“期間聖魂殿甚至和聖魔殿聖淵殿產生了多次衝突,但奇怪的是……最終占到便宜居然都是聖魂殿,因此,他們背後應該還有其他勢力的支持,幽玄馗的被襲應該也和他們有關。”
話說到魔族輿論的時候,慶鎮言的語氣顯得是頗為無奈,輿論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武器,它又億萬子民創造融合,可以輕易的摧毀任何一個人的風評和地位,哪怕那個人曾經是受無數人敬仰的聖女。
不過幽兮雲在聽到這件事之後倒是絲毫不在意,她淡聲道:“我本就不想當這聖女,當初也不過是被他們強行安上了這個頭銜,現在沒了倒是也好。不過以紫舛俞的性子,敢如此放肆,背後定然是有人支撐了。天神大陸即將降世,魔族勢弱,他們提前合作的確是明智之舉。隻是不知道支持聖魂殿的,究竟是哪方勢力。”
慶鎮言說道:“所以你現在更不能回到魔族,幽玄馗受重傷,幽瀧境界也還並不足夠,聖淵殿現在光是在魔族的風暴中自保便已經很艱難,更別說保護你了。”
幽兮雲低眉思索,片息後忽然冷聲說道:“聖淵殿的情況應該會比你想象的還要更糟。”
慶鎮言愣了愣:“什麽意思?”
幽兮雲說道:“如果紫舛俞背後真有天神大陸的勢力伸出援手,那麽以他的野心,隻是壯大聖魂殿壓製其他兩殿肯定不足以滿足他。我很清楚他對於我的恨意,因此至少聖淵殿,在失去我的支撐後,他是一定會想盡辦法獲得聖淵殿的掌控權的。而隻要掌控了聖淵殿,聖魔殿的地位便也將隨之下降。”
在場的幾人都是一驚,寒奕和竹依對魔族的三聖殿了解不深,但也知道那是魔族的三根頂梁柱,魔族三足鼎立數百萬年,又豈是說掌控就能掌控的?
在眾人疑惑間,幽兮雲補充道:“幽致遠還活著。”
“什麽?!”
慶鎮言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
竹依眨眨眼,連忙問道:“這這這……這幽致遠是誰啊?”
慶鎮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他重新坐下,解釋道:“當年的魔族共有十大強者,一聖女、三殿主、六長老。幽致遠和幽瀧一樣,都是聖淵殿的兩大長老之一。不過幽致遠和幽瀧不同的是,他是極其激進的主戰派,當年魔靈兩陸之爭,聖淵殿原本也有參與其中,隻是後來因為幽兮雲的關係,聖淵殿又退出了這場戰爭。”
他轉頭看向幽兮雲:“那時候不是都傳言說幽致遠不服從你的決定,向你發起挑戰,被你殺了嗎?他為什麽還活著?”
幽兮雲平靜的說道:“他的確向我發起了挑戰,但我並沒殺他,而是將他關進了聖淵門內。當時……他們都不讓。”
魔族總共就這麽十位誅靈,任何一位的死亡對於整個魔族而言都是巨大的損失,不管是聖淵殿還是聖魔殿聖魂殿,當然都不會允許幽兮雲殺了幽致遠。
幽兮雲說道:“如今我魂轉,幽玄馗受傷,紫舛俞肯定會將幽致遠放出來,而他必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被關聖淵門一千五百年,他現在的境界隻怕並不比幽玄馗低,幽瀧擋不住他的……當初確實還是應該殺了他。”
慶鎮言喃喃道:“這麽說的話……那聖淵殿現在的情況比你的處境還糟糕。”
幽兮雲看著茶杯中已經涼透的茶水,淡色的茶水平靜的躺在杯中,隱約倒映出她的容顏。
她在心底無奈地輕歎口氣,慢悠悠的開口:“還有機會,但需要你跑一趟。”
慶鎮言道:“你說。”
幽兮雲取出一枚存靈玉佩,一指點在玉佩上,靈力與靈識匯入,化作信息,等完成之後,她將玉佩推到慶鎮言麵前。
“去一趟天神大陸,將這個交給慕神傾。”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讓幽兮雲托付信任的話,那個人無疑隻能是淩神閣的閣主慕神傾了。
隻是自己當初告別的如此決絕,幾百年後遇到麻煩卻想找對方幫忙,即便是幽兮雲也覺得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慶鎮言是知道幽兮雲和慕神傾之間的關係的,他看著桌上的玉佩,說道:“我若是離開了,萬一有人來慶影族,你們怎麽辦?”
他自然是不介意跑這一趟的,但問題是沒有他坐鎮的慶影族,安全係數方麵將直接下降數個檔次。
一旦有人得知他的離開,來到慶影族尋找幽兮雲的蹤跡,那幽兮雲他們如何抵抗的了?
幽兮雲想了想,又補充道:“那你離開前,先暗中通知一下雪狐族,就說雲汐在你這。龍龜族加上雪狐族,如果這樣我在妖域還能出事,那你在不在其實也影響不了多少了。”
慶鎮言無言。
“……你還真是人盡其用。”
慶鎮言說道:“那行吧,我就去跑一趟。歡兒,這段時間你便負責接待幾位客人,切忌,盡量避免被太多的人見到,更不要暴露他們的身份。”
慶歡連連點頭:“明白!”
聲音不卑不亢,暗含激動。
說完這些,慶鎮言對幽兮雲邀請道:“單獨走走?”
幽兮雲點頭,然後對寒奕和竹依說:“你們今天雖然消耗不小,但那精血中的力量你們還未消化完全,正好抓住這個時間去閉關,不出意外的話,突破一個境界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好。”
相比於雲汐,幽兮雲的氣場顯然更強,給人以不容拒絕的態度。
不過寒奕和竹依也是這才明白,原來那個幫助他們從寒鏡淵脫困的血液是幽兮雲弄來的。
……
慶歡帶著寒奕竹依回到石屋修行,慶鎮言和幽兮雲老友相逢,在斷遇迷宮內散著步。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下去?”
慶鎮言邀請幽兮雲單獨走走,自然不單單隻是因為好久未見,他更想了解幽兮雲此時的想法。
幽兮雲知道他的意思,淡聲道:“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雲汐身上的可能性很大,我想邁入神道,無論那條道究竟是我邁進去的,還是雲汐邁進去的,對我來說都一樣。”
“可這樣下去你就隻能偶爾出現,甚至都稱不上是你。”
作為幽兮雲的好友,慶鎮言當然不可能希望看到幽兮雲以這樣的一個方式存在。
“那又有什麽關係?我與雲汐已經商量好了,待成神之後,若是做得到,我們自會分離。”
幽兮雲的神色格外平靜,明明已經換了一張臉,可那副神色依然,慶鎮言看到的依然是當年的幽兮雲。
“……”
他沉默著,最終長長地歎口氣,問道:“你這樣,值得嗎?”
為了成神,她不僅放棄了三千年的修行,甚至連新的人生都不完全屬於自己。
“都走到這一步了,哪裏還有什麽值不值得。”幽兮雲轉頭看向他,“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隻需要想著如何實現就好了。”
慶鎮言聽她這樣說,便隻能聳聳肩道:“我不如你。”
“你一直都不如我。”
幽兮雲說的理所應當。
她又說道:“雲汐那孩子雖然年輕,但其實是一個很值得相信的人,你用不著擔心我。這些年,她境界能夠提升的這麽快,其實跟我沒多少關係,她比我當年強。”
“我看未必。我記得你當年一百四十歲的時候便已經運靈境了,雲汐光是在太威內便已經修行了一百五十載歲月,現在不還是劫靈境?”
在這些方麵,慶鎮言無疑是向著幽兮雲的。
“那是因為她故意沒有渡劫。”幽兮雲解釋道。
慶鎮言皺眉,有些疑惑和不理解:“你怎麽總是幫著雲汐說話?”
幽兮雲也是微微蹙眉:“你怎麽總是對雲汐有意見?”
“我這不是向著你嗎?再怎麽說,雲汐也算是導致你現在這個狀態的元凶了,雖然她其實也是無辜的,但既然我們相熟,我偏袒你也沒什麽問題吧?”
“可我自己都沒意見。”
“……”
慶鎮言被噎住,最後隻能一揮袖袍,又氣又無奈:“行吧,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