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被關入寒鏡淵一事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在天靈盟的小圈子裏麵傳了開來,從而逐漸傳向了整個混靈界。

幽兮雲的傳言流**四方,所有人都在下意識的關注著此事,哪怕雲汐等人一從太威中出來後便被唐小殊接了過去,中途沒有被其他人看到,但這件事依然無法瞞住。

此時的寒鏡淵被牢牢把控,不僅原本的數位運靈鎮守此處,甚至就連長孫公也滯留在寒冥山脈附近沒有離開,時不時會去查看一下寒鏡淵內的情況,看看雲汐是否還待在寒鏡淵內。

進入寒鏡淵的第五日,雲汐在草原上鋪了一塊寬布,她坐在布上安靜的修行。

進來的第一天,她問過幽兮雲何時離開,不過幽兮雲的反應似乎完全不著急,說再等等。既然如此,那她便也不慌不忙,就在這裏開始修行。

寒鏡淵水鏡之獄內的靈氣很淡,修行效率的極低,但是雲汐也不敢冒險從係統中將自己的靈晶取出來,不然被發現了隻怕不好解釋。

因此也隻好慢悠悠的修行,靈漩如淵,即便早已達到了那個飽和點,依然能夠不斷的吸收靈氣,這在別人身上似乎很難看到。

忽然,天地間傳來一陣靈力波動,雲汐睜開眼睛,轉頭看向了不遠處。

在草原之上,有一道由花草交替編織而成的拱門,這座秘境的四根封柱被去掉後,那個拱門便成為了這個秘境的出入口,除了雲汐,別人皆是能夠自由的進出。

雲汐在寒鏡淵內獨自待了五天時間,這是第一次來了客人,她很好奇會是誰。

拱門間空間微**,一道身影緩緩出現,來者容顏極俊,穿著一身長袍古服,氣質淡然,是她的老師時錦。

雲汐有些意外自己被關之後第一個進來看自己居然是時錦,立刻起身主動走了過去。

“老師。”

一百多年未見,如今她的境界也到達了劫靈巔峰,但她依然還是對時錦恭敬有加。

時錦掃了眼秘境內的景色,點評道:“還好,沒有虧待你。”

雲汐笑了笑,沒有去接這個話題,而是說道:“我去給您泡壺茶。”

“這裏還有茶?”時錦微微驚訝。

“我帶進來的。隻是些普通的器具,幾位長老倒是也不會太過反對。”

雲汐走到河流邊的一處空地,輕車熟路的生火燒水,將帶的茶葉放在一個木板上。

她帶了不少生活用品進來,如果不是因為不能出去,她看起來真的就像是來度假的。

泡茶的過程是漫長的,師徒二人不可能什麽都不說。

雲汐遲疑了一下,率先開口問道:“您都聽說了?”

時錦點頭:“你的事在天靈盟高層內部也不算什麽秘密,時容打聽到了不少,與我說了,不過她今日有些事,所以隻有我自己來。”

時家有時婷時容兩姐妹,一人長老一人桂督,時錦想進個寒鏡淵自然不會受到太大的阻攔。

時錦繼續說道:“雙重人格的事的確令人意外,不過你敢於承認和直麵這件事,我覺得不錯。”

雲汐看著他問道:“老師不生氣嗎?我明明早就知道幽兮雲的存在,卻沒跟你說……”

時錦一笑:“有什麽需要生氣的,我若是你,也不會說出來。而且你也說了,你是你,她是她。不過能讓幽兮雲叫我一聲老師,這事或許會有些新鮮。”

看他那一副思考的模樣,似乎真在判斷這件事的可行性。

雲汐聽了,忍不住汗顏:“您好像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那畢竟是魔族的聖女,您不激動嗎?”

突然成為了幽兮雲的老師,這換做誰都會覺得有些震驚和激動興奮吧。

時錦說道:“這個流言也傳了好些時日了,我也有心理準備。再說,我教你的是琴樂曲藝,可不是修行。”

雲汐看著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的時錦,心想時家不愧是以修心為主旨的古老世家所培養出來的人,內心境界的確極高。

不過聽一夢說,幽兮雲在掌控自己身體的時候,廚藝極爛,那麽曲藝應該也不太行,這麽一看,老師教的果然還是隻有自己。

雲汐問道:“您要和她見一見嗎?”

時錦搖頭:“我與她並不熟,何必相見。今日來找你,一是看看你在這裏的生活狀況,目前看來應該還不算委屈。二來是送你一樣東西。”

雲汐感到奇怪:“送東西?是什麽?”

時錦指間一彈,取出一本書,遞給她。

雲汐伸手接過,書麵空空****,沒有書名,沒有落款,她再翻開這本書,書本很厚,裏麵既有密密麻麻的字體,也有栩栩如生的圖畫,而且看這痕跡,似乎並非印刷出來的。

“這是……老師手寫的書?”

雲汐抬頭問道。

時錦說道:“《錦衣欲遊》你已經學會了,這些是我的一些注解,能幫助你更好的理解那九十九首曲子。寒鏡淵內靈氣稀薄,與其修行,不如多看看這個。”

“我知道了,我會看的。”

時錦手寫出來的一本書,雲汐自然不會辜負老師的苦心。

時錦點點頭。

一旁傳來水燒開的“嗚嗚”聲,雲汐開始泡茶,一百五十年過去,雲汐的茶藝一點沒減,泡出來的茶依舊是充滿著韻味。

時錦在一旁品著茶,隨手取出了一張琴,意示了雲汐一眼。

雲汐會意,坐在一旁開始了彈奏。

一直彈到天光漸暗,茶泡了一壺再一壺,雲汐方才將九十九首曲子全部演繹完成。

水鏡之獄內的天空沒有星光,夜晚是深邃的暗,黑到讓人害怕。

雲汐在河邊燃起篝火,火光驅散夜的黑,映在師徒兩的臉上。

時錦坐在草地上,望著潺潺的河流,聽著最後一道旋律在半空中緩緩消散,說道:“還行,沒有退步。”

雲汐說道:“我在太威的一百五十年內也不是全在修行。”

無聊的時候她也會彈奏幾首曲子來舒緩調整自己的心境。

時錦轉頭看了她一眼:“那就好,我遊曆江湖,看遍世間風景所創的曲子,你若是忘了我會很生氣。”

雲汐也轉頭看了眼時錦,她倒是沒見過老師生氣的模樣。

兩人沉默著,秘境內有微微的風拂過,吹動著他們衣衫和頭發,一切顯得如此安靜祥和。

時錦忽然開口說道:“幽兮雲既然和你是雙重人格的關係,那麽隻要將幽兮雲這個人格除了,你便隻是你自己了。魏華廷和陳長老關係雖然不好,但他們應該都很樂意這麽做。你怎麽想的?”

以之前時錦的態度,看著不像是很在意幽兮雲的樣子,此刻忽然提及,讓雲汐一時間竟是一愣,隨後待她反應過來後,她問道:“我怎麽想法能夠改變結果嗎?”

時錦道:“或許不能,但總要有自己的想法。”

雲汐沉默了須臾,如實道:“幽兮雲救過我,我和她沒有仇怨。”

時錦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說道:“我該走了。今日給你的書,你要多看看,過段時間我會來檢查。”

“好!”

聽到時錦還會再來,雲汐顯得有些開心,重生至今,她認識的人很多,但是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和依賴感的人卻寥寥無幾,時錦便是其中之一。

就像來的時候那般突然和平靜,時錦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不舍和寬慰,他毫無回頭地走進了那座拱門,消失在了這方世界。

雲汐望著老師背影消失的地方沉默了片刻,隨後取出了那本厚厚的手寫書,坐在篝火旁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

……

時間的長河始終在不急不緩的流逝著,雲汐被關的第一周,雲家的產業發展受到了巨大的阻礙,許多合作商紛紛違約,整個雲家都陷入了一種岌岌可危的狀態。

牆倒眾人推,早在雲汐和幽兮雲的傳言傳至天靈的時候,很多人便開始對雲汐和雲家嘲諷暗罵,如今雲汐被關寒鏡淵的事情暴露出來,雲汐更是被天靈的子民們口誅筆伐。

曾經的天靈校花,在與魔族的聖女扯上關係之後,便直接成為了天靈的叛徒,魔族派來的內奸。

雲家受創,雲汐勢力的成員們也被無數人在網絡上聲討,要求嚴查。這些曾經站在年輕一輩最高層的天才們,在短短一周的時間內,地位和口碑一落千丈。

風雲郡風雲城,雲家。

雲逸正在安慰躺在**的妻子。

“清寒,沒事的,小鳶不是打電話過來解釋了嗎?小汐和那個魔族聖女,是雙人格的關係,小汐不是對方假裝的,她還是我們的女兒。”

雲汐和幽兮雲的消息在一年前便傳到了雲逸夫婦耳中,當時兩人雖然震驚,但因為這類的傳言還發生在影念綾青嬋等人身上,所以他們也就當作是假的,但如今天靈盟那邊傳來的切切實實的消息,雲汐被關進寒鏡淵了。

在得到這個通知的那一刻,許清寒直接昏了過去。

若非蕭泠鳶及時打電話回來跟他們解釋了一番,他們隻怕精神要受到巨大的打擊,以至於修行之路都要受到影響,但即便如此,他們依舊不算好受。

自己親生女兒居然是別人魂轉,那個人還是魔族的聖女,這樣的消息一般人如何能夠承受的住?

許清寒躺在**,麵色有些蒼白,她問道:“我們能去看看小汐嗎?”

雲逸低眉,神色有些愧疚:“我問了天靈盟的人,他們沒答應。你父親那邊……也失敗了。”

許家就在越州,距離寒鏡淵很近,而且又是當地有權有勢的大家族,但許沉道依舊沒準進入寒鏡淵。

許清寒聞言,眼神都變得黯然了起來:“你說小汐她,會不會被那個魔族聖女給吞噬了意識?”

在聽到蕭泠鳶解釋了雙重人格之後,許清寒的內心是慶幸的,慶幸女兒還是自己的女兒,但接踵而至的便是無盡的擔憂,擔憂幽兮雲終會有一天,將雲汐的人格吞噬取代,到那個時候,雲汐便再也不是雲汐了。

雲逸摸了摸妻子的頭,說道:“不會的,小鳶不是說了嗎?小汐早就知道幽兮雲的存在了,但她一直將對方壓的死死的。她們早晚有一天會分開的。”

關於蕭泠鳶的解釋,雲逸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但在妻子倒下的時刻,身為這個家的男人,他自然就應該承受住這份壓力,他若是倒了,雲家才是真的倒了。

一道手機鈴聲響起,雲逸拿出手機看了眼,走到一旁接了電話。

許清寒側頭看著丈夫,雖然雲逸將聲音壓的很小,神色也保持著平靜,但她依舊看出來了那隱藏的憂愁和無力。

“是又有誰來解除合作了嗎?”

等到雲逸掛了電話走過來時,許清寒開口詢問。

雲逸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寬慰道:“放心,沒事。”

許清寒抓著雲逸的手,眼中凝出淚水,聲音逐漸哽咽:“為什麽……你說,為什麽啊……為什麽要選擇我們家?為什麽要選擇小汐?那是我的女兒……她為什麽啊……為什麽要選擇我們……”

她聲音越來越輕,眼中的淚水卻越來越多,淚水沿著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許清寒用力抓著丈夫,身體縮成一團,哭聲在房間內輕輕的回**。

雲逸趕忙伸手抱住許清寒,眼眉低垂,想要安慰,但他卻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身份,除了陪伴和堅強,什麽都做不到。

漸漸的,哭聲消失了,許清寒已經沉睡了過去。

雲逸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放平躺在**,用熱毛巾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再蓋好被子,隨後怔怔地看著她。

“家主。”

門外忽然傳來了老管家福伯的聲音。

雲逸看了一眼許清寒,發現她沒被吵醒之後,輕聲走出了房門,問道:“怎麽了?是阿澤和漓兒又鬧了嗎?”

雲汐的事不僅對夫妻兩打擊很大,對雲澤雲漓兄妹打擊同樣不小,但不同於他們夫妻,雲澤兄妹始終覺得是雲汐就是雲汐,和那個叫做幽兮雲的壞女人不一樣,就算有聯係,也是幽兮雲想要霸占姐姐的身體,他們堅決不答應。

為此,他們鬧了很多次,都在要求雲逸帶他們去見姐姐,但這件事,雲逸根本無能為力。

福伯搖搖頭,低聲說道:“有客人來了。”

“客人?”

雲逸皺了皺眉,這個時候雲家來客人,怎麽想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他連忙加快步伐前往前廳,當他走過拐角,來到前廳時,福伯所說的客人也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來的客人有三位,一個憨厚可愛、頭頂兩角的少女,一個容貌絕豔、長著一對粉色狐耳和毛茸茸大尾巴的狐女,以及一隻……小小的白色雪狐。

“你們是?”

雲逸疑惑地看著她們,目光尤其是落在那隻小狐狸身上。

回答他的是那位狐女,狐女微微躬身,十分禮貌的說道:“伯父你好,我叫狐仙兒。這兩位是雪狐族少族長白卿和地牛族少族長牛問花,我們是來給雲家提供幫助的。”

狐仙兒微笑著說道:“雪狐族和地牛族的兩位族長,此時應該已經到了天靈盟總部,相信不久便能前往寒鏡淵。我想幾位應該也很想見到雲汐大人,便先過來接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