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第二幅畫上稍作片刻停留後,雲汐繼續往前走去,看向了第三幅畫。

這幅畫所描繪的背景依舊是天塌,但和前兩幅圖不一樣的是,這裏再多了一個元素。

那是一座參天巨塔,巨塔從天而降,塔尖上似乎還站著一道身影,巨塔向著地麵的眾妖籠罩而來。

雲汐知道,這應該就是她現在所處的這座妖尊塔,當初妖尊前輩應該就是用這座塔救下了很多妖族的子民。

隨著雲汐持續的往下看,壁畫中的內容也從外界的天塌轉到了內部的發展。

又一張畫,是妖塔之中,一堆堆篝火林立,篝火的旁邊匯聚著一道道身影,雖然刻畫之人並沒有將這些身影的麵部刻畫的多麽細致,但雲汐卻還是能夠感受到其中的絕望和悲傷。

長長的通道,就像一條壁畫長廊,上麵的畫卷訴說著千古之前的故事,雲汐一張張看過去,每一張都看的格外仔細,逐漸也明白了這些畫中的具體內容。

這些壁畫所描繪的,應該就是當年天災忽起之後,麒麟族所經曆的一切,它們將自己知道的故事以畫的形式記錄在了這裏,也不知是等待著千古之後有人看到,還是單純的隻想記錄。

想著各種各樣的問題,雲汐一路走到了通道的盡頭,通道的盡頭是一處院子,壁畫到這裏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向著院中的牆壁衍生,不過相比於最初,內容的連貫性幾乎可以用“沒有”兩個字來形容。

可見到了後麵,每幅畫之間的時間跨度都越來越大了。

其實在每一幅畫的左下角,雲汐都有看到一些細小的字,她推測這些應該是時間和簡介之類的,但是那時候的字與如今差別實在是太大了,她根本辨別不出這字裏行間的內容。

走進院子,雲汐的注意力方才從牆壁上收回來,她轉頭看向院子內部,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從通道出來,腳下的先是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路兩旁則是草坪,向內擴張,還有花、樹、溪流……

四周的牆壁上壁燈閃亮,半空中也有流光飄逸,這還是雲汐第一次見到完完全全處於室內的庭院。

從庭院的布局和大小來看,這裏顯然與人類建設的庭院差別甚大。

‘這就是當初麒麟族生活的地方?’

雲汐從通道內邁開腳步,踩上了這條鋪滿鵝卵石的道路,一路向前走去。

當初雲汐剛進入妖尊秘境的時候,從外麵抬頭向上看的時候便判斷出這座高塔內部的麵積十分廣闊。

如今所至的這萬通層一共也隻分了八個區域,其每塊區域的大小可想而知。

庭院巨大,站在入口,隻能望見遠處高高的牆壁,至於是否存在其他的出口,雲汐隻有搜尋過後才能知曉。

向前行進的過程中,雲汐也在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發下這裏的草坪上雜草叢生,溪流中水質渾濁,飄著樹葉,土地上倒著早已失去生機的半截樹幹……

看似積累了許多美好要素的環境裏,一切卻顯得格外亂。

“嗯?”

一聲輕咦,雲汐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看到了旁邊的一些小石頭上,有著暗黑色的汙漬。

雲汐走了過去,蹲下身,取出一把小匕首,用刀刃在石頭上輕輕一刮,刮出了一層細碎的粉末。

“血?”

空氣中並沒有血腥味,但這無疑是早已幹涸凝固的血漬。

她凝了凝眉,抬起頭往前看去,銳利的視線穿過空間落在了前方的地麵上,這種黑色的血漬還有很多。

雲汐走過去,來到了一處中心花園。

溪流在這裏蜿蜒而過,花園內部一片狼藉,血跡散落在泥土和石磚上,而在這些血跡的旁邊,散落著好些骨架。

這些骨架從花園中的探出,小半部分垂落在溪流之中。

雲汐深深看了兩眼這些年份已久的骨架,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中心花園之後,是處寬闊的空地,隻是這空地上其實並不空曠。

骨架成群,這裏散落著許多妖獸屍骸,這些骨架要麽是躺著的姿勢,要麽是站立的姿勢,骨架之下,地麵黑沉,而被這些骨架環繞的中心處,有一塊斷裂的石塑。

雲汐越過這些骨架,來到石塑的旁邊,俯身看去。

這是一個女子的石塑,石塑分了兩半,下半身尚且佇立在地麵上,上半身則是斷裂開來,倒在了地上。

從斷痕處看,這石塑應該是被某種鋒利的攻擊一下劈成了兩斷。

雲汐眸光落在倒地的上半身上,和之前雲汐在牆壁上看到的那些畫卷相比,這石塑雕刻的極為細致,眼前的女子從五官至發絲,無疑不被刻畫的栩栩如生,甚至就連臉上那溫婉柔和的神情,都能讓雲汐直接的感到一種溫柔的情緒。

如此溫柔美麗的一個女子,雲汐曾有幸見過。

雲汐轉頭看了眼石塑尚且佇立的下半身,沉默了須臾,最終還是伸出手,將倒地的上半身抬起。

“啊……好重!”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極大沉重感,雲汐忍不住小聲驚呼,她沒想到這個石塑居然比她想象的沉重這麽多,就算是南宮耀的九鈞劍,在密度上應該也比不上這塊石塑吧?

她靈脈運轉,纖細的手臂上肌肉繃緊,將這沉重的石塑捧起,對準好方向貼在了那尚且屹立的下半身上。

光是對準還沒有用,斷痕是斜向的,如果雲汐鬆手,這石塑的上半身必然會重新倒在地上。

她靈脈運轉,以靈力穩固住這石塑,然後走到一旁撿起幾根骨頭,相互交叉組合成一個支架,再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串銀絲將它們固定,最後搭在了石塑的旁邊,將那上半身撐住。

做完這一切,雲汐方才收回靈力,緩緩拿開自己的手,目光緊緊盯著石塑,在看到自己手拿開之後石塑依舊在骨架的支撐下沒有倒地後,她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將這石碑修複,未來如果我不能修靈,那必然會成為一個偉大的雕刻修複師。’

心中如此想了片息後,雲汐走到石塑的身前,對著石塑緩緩鞠了一躬。

這一鞠躬不是為了感謝,而是因為敬佩。

回想起當年佛尊前輩給她看到了的那副場景,麵對如此人間末日,還能不拋下自己的族民帶著他們去追尋那一線生機,雲汐如何能夠不對這樣的人感到欽佩呢?

鞠完躬後,雲汐輕輕歎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那塊石碑處就仿佛一個宣告,從石碑處開始,雲汐再往後經過的地方完全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倒落的樹、翻開的土,非流動的小溪中水色漸紅,一個個巨大的骨架橫七豎八地躺落著……

這些遠古的痕跡奇跡般地渡過了幾百萬年的時光,向著後世的雲汐述說著曾經的慘烈。

雲汐站在這些屍骨之間,這些骨架像是一座座小山將它環繞,它們形狀不一,很多甚至都不完整。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雲汐看著這一切,忍不住低聲自語,突然,她目光一轉,看到向了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

那片樹林中的樹全被攔腰折斷,樹林的中央,有一個既完整,又更為巨大的骨架,和周圍的骨架不同,這具骨架是以一個站姿呈現在雲汐眼前的。

僅僅是那個姿態,雲汐便能夠想象到對方在臨終前是如何的威風凜凜。

她從骨架群中鑽過,走向了那巨與眾不同給的骨架。

樹林間的泥土談不上鬆軟,黑色的泥土像是被鮮血浸泡過,雲汐踩著它們,來到了這具骨架之前。

她抬起頭,近距離打量著這具骨架,意外的發現,在這具骨架的頭骨上,又一個凹痕,而這凹痕的紋路……

雲汐取出了之前拿的那枚麒麟玉璽,看了眼底部的紋路,發現和這頭骨上的紋路正好吻合。

她頓時輕輕一躍,飛至半空,伸手將麒麟玉璽印在了這具骨架的頭骨上。

玉璽與頭骨相觸,玉光從玉璽中迸射而出,一種奇怪的吸力從掌心傳來,雲汐還來不及鬆手,便感覺眼前一晃,整個人的意識都沉睡了過去。

……

……

偌大的通道,白色小巧的身影顯得是如此的不起眼,白卿進入雪狐族青銅門後,便悠悠地飄在半空中,天藍色的眸子四處打量著。

它發現這裏牆壁和千渡層的並不一樣,左邊的牆壁上鐫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而右邊的牆壁上則是一幅幅壁畫。

它的目光先是在壁畫上掃了一眼,隨後便轉到了刻有文字的一邊。

“這些是……古文字。”

白卿有些驚詫的看著這些文字,主動靠近了過去,認真閱讀起來。

【洪荒天尊五萬八千載,天穹動**,天空崩裂,星辰如雨般墜落,天下生靈塗炭……】

這些遠古的文字,在雪狐一族的古籍中有所記載,作為上古遺留下來的神獸後裔,雪狐族的祖先自然是認識這些文字。

隻是隨著時代的更迭,文字也幾經改革,早已不是曾經的模樣,但作為這麽多年來第一隻八尾雪狐,白卿自幼便在白夭等雪狐族長輩們的監督下學習了各種文化,古文字自然也是沒有落下。

不過也正是因為幼時被要求的太多,才導致白卿在上任少族長這個職位之後變得有些調皮大膽了起來。

牆壁上的文字很多,對於遠古的描述遠比對麵的壁畫來的更為細致,白卿在看了一部分之後就感覺眼睛一陣疲憊,它扭頭看著通道前方,如今尚且還看不到通道的出口,可見這麵牆有多長。

這麽長的牆上所刻寫下來的內容,少數也應該有上百萬字了。

這麽多字……

白卿眨了眨眼睛,果斷的轉身去看對麵的畫壁了。

細致不細致什麽的無所謂,主要就是想欣賞一下藝術。

順著通道一路看去,白卿看完了牆壁上的壁畫,從這些壁畫的內容來看,上麵描述的應該是雪狐族從遭遇天崩開始到之後在塔內生活的故事。

白卿細致的發現,在每一幅畫的左下角,都有刻畫的時間和內容的簡介。

隻是這時間和左邊文字內容中的描述的略有不同,畫上用的是“塔曆”。

“塔曆,是指進入這座妖尊塔後的時間吧?”

白卿自言自語著,發現這些壁畫的時間一開始倒還好,時間的間隔基本在幾十天到幾個月之間,可再之後,一幅畫之間的時間間隔已經是以年為差距了。

當白卿來到通道的出口,看到通道中的最後一張壁畫時,上麵的時間已經是【塔曆九十五萬六千三百一十四載十一月二日】。

一條通道,橫跨了近百萬年的曆史,而這顯然還並沒有到達故事的盡頭。

不過白卿也無心再看下去了,因為它發現了通道之外,是一片雪地。

小小的丘壑起伏,地麵白雪皚皚,冰冷的空氣傳導過來,不僅沒有讓白卿感到不適,反而有種發自骨子裏的舒服。

它靈力一收,直接跳到了地上,腳踩著白淨的冰雪,向著前方走去。

這是一片小型雪原,四周除了雪,還有一些冰屋、雪鬆,整體看上去非常幹淨。

白卿走上一個小雪丘,抬目遠眺,一眼便看到了前方的雪地中,佇立著成百上千個巨大的冰塊。

它連忙腳步一點,直掠過去。

靠近之後白卿方才看清,這裏每一塊冰塊的內部,都是一隻美麗的雪狐,它們閉著眼睛,身後漂亮的狐尾散開,狐尾數保持在四至八尾之間。

白卿立在雪中,望著這些冰塊,眼眸微微顫抖,呼吸艱澀,內心竟是有種難以形容的難受感。

它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在失神片刻後,忽然發現,這些冰塊中的雪狐,似乎都在麵向同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

白卿轉頭望向冰雪中央,身形靈活的閃過,瞬息間便來到了千狐所向之處。

所有的雪狐朝著一個方向,在這裏,白卿看到了一個冰雕。

對,是冰雕,而並非冰塊,冰雕之中,同樣也是一隻雪狐。

隻是相比於其他的雪狐,這隻雪狐的身姿更為好看,而毛發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聖潔感,它閉著雙眼,神情恬靜,明明也是雪狐,可就是給人一種舉世無雙的神聖與敬畏感。

白卿的目光從這隻雪狐的身上緩緩掃過,在落在對方的尾部時,它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隻雪狐……

生有九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