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並沒有給雲汐帶來如何的哀愁,修靈者便是如此,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總會因為各種事情分分合合。但因為她們擁有著更加悠長的生命,因此即便分開,也終有再聚之時。

雲汐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酒壺放在一旁,整個坐在屋頂,晚風清涼,吹動她的秀發和裙擺,像是月下仙子遺世獨坐。

她望著明月,想的不是離別,而是自己上一次喝這麽多酒,好像還是在自己轉世之前。

重生至今,轉眼已有過十年之久,自己這些年的經曆豐富多彩,相比之下,曾經的記憶,似乎有些淡薄了,時間會衝刷一切痕跡,這句話說的的確沒錯。

“隔~”

她又打了個酒嗝,發聲很短,音色有些可愛。

“人到了晚上就容易網抑雲。”

雲汐自顧自的說出結論,然後放棄對過往的思考。

“穿過落雁修竹~看過月升日暮~”

鈴聲響起,雲汐拿起手機,發現是自家老娘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點擊接通,屏幕一變,不是許清寒,而是兩張稚嫩可愛的小臉蛋。

“姐姐!”

雲漓雲澤一看到雲汐,登時欣喜的叫出聲。

雲汐看著這兩個小家夥可愛到讓人想要rua一口的可愛臉蛋,笑著道:“阿澤,漓兒,怎麽這麽晚還沒睡覺啊?”

漓兒說道:“是媽媽說要給你打個電話,我們聽到了,就沒睡。”

雲澤興奮的說道:“姐姐,我們班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在放武道大會的直播,你超帥的!我們班的同學都超級崇拜你!”

雲漓補充一句:“不過哥哥不讓他們喜歡你!”

雲澤“哼”了一聲,說道:“姐姐隻能我……還有爹娘和漓兒喜歡,別人都不行。姐姐,最近又有人來家裏求親了,不過媽媽沒答應。”

他笑嘻嘻的說道:“姐姐不要嫁出去好不好?等阿澤長大了,阿澤來娶姐姐!哎喲!!”

“去你的!臭小子,說什麽胡話呢!”

雲澤話音剛落,腦袋上便挨了一巴掌,許清寒出現在屏幕中,沒好氣的看著自家唯一的兒子:“再說這種胡話,看我怎麽揍你!”

雲澤抱著頭,不服道:“那漓兒還總是跟我說她長大要嫁給姐姐呢!你幹嘛不打她?”

許清寒又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妹妹這麽小,開個玩笑你也當真?”

雲澤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說道:“媽媽,我跟漓兒一樣大!”

“才沒有!”雲漓反駁,“你比我大了好幾分鍾呢!”

“才幾分鍾而已!”

“那我不叫你哥哥,你叫我姐姐,行不行?”

雲澤嘴巴張了張,發現自己鬥嘴鬥不過之後,氣憤地叉腰說道:“爸爸說好男不跟女鬥,我才懶得跟你計較!”

雲漓得意一笑,笑容如此可愛。

雲汐聽著他們的鬥嘴,覺得頗有一番意思,之前別離的淺淡感傷已經煙消雲散。

她開口問道:“爸爸呢?不在嗎?”

雲漓搶先回答:“爸爸出去工作了,沒回來!”

“是忙藥鋪的事嗎?”

雲汐想著幾個月過去,家裏的藥鋪也應該走上正軌了。

雲漓眨了眨眼睛,她隻知道爸爸去工作了,至於是去工作什麽她就不清楚了。

在極短思考過後,她對雲澤說道:“哥哥回答!”

雲澤一愣,想著剛剛姐姐問的問題,憋了口氣,他也不知道。

雲漓說道:“哥哥真沒用,一個問題都回答不出來,姐姐以後你不要跟哥哥說話了,跟漓兒說就行了。”

“誰說的,剛剛那個問題我就能回答出來,是你搶先了!”

雲澤氣呼呼的反駁。

雲漓看著屏幕,當作沒聽到。

許清寒在後麵無奈的搖頭,伸出手指點著這兩不小不點的腦袋:“你們兩個小冤家啊!”

她對雲汐說道:“現在家裏的那些藥材已經長好了,丹藥開始煉製,已經在市場上開賣了,有南宮城主和蕭家幫忙,目前的發展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具體效果會如何,應該還要再等幾個月才知道。現在你父親和你蕭伯伯正在外麵奔波呢。”

雲汐笑問:“要不我在萬民網上幫忙打個廣告?”

以雲汐現在的人氣,隻要一句話,哪怕她們雲家的藥再不行,短時間內也能被直接買爆。

許清寒想也未想道:“暫時還是不用了,先等藥店徹底開起來吧。你那些粉絲可都是支持你的人,不能太過去想著從他們身上逐利。”

雲汐道:“這我知道,我也隻是開個玩笑罷了,嘿嘿!”

以她現在的天賦和影響力,哪怕窮到家徒四壁,天靈盟也會毫不猶豫的主動出資養著她。

天賦卓越之人,就是這麽豪橫!

在望江樓的樓頂,掛著明燈,令這坐在江銘郡赫赫有名的酒樓在夜晚也能光彩奪目。

也是因為有這些光的存在,雲汐的手機才能照清她的臉。

許清寒之前沒太注意,這會兒突然發現女兒的臉似乎有些酡紅:“你喝酒了?”

雲汐大拇指扣著小拇指:“一點點。”

許清寒教育道:“酒還是少喝,即便你是修靈者,喝多了酒對身體也會有害的。”

雲汐腦袋點點,聲音撒嬌。明明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可在自家母親麵前還是乖巧的像個小姑娘:“知道啦~今天這不是聚會嘛~”

許清寒寵溺一笑,然後一臉恍然的道:“對了,險些忘了跟你說正事,今天你大舅聯係我,說外公想讓你明天過去吃個飯。”

“啥?外公?”

記憶中根本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雲汐一臉聽錯了的樣子,表情誇張地看著手機對麵的許清寒。

許清寒笑道:“嗯。說實話,在得知你將去江銘郡的時候我就將這事告訴了他們,本以為他們早就會叫你過去聚一聚的,沒想到他們到現在才找你,我倒是有些意外。不過畢竟是你的外公外婆,該見還是得去見的。”

“等等等等等等!”

雲汐連說三個“等等”,一臉困惑的說道:“我都被你搞迷糊了,什麽在江銘郡,什麽外公外婆,我長這麽大都沒怎麽聽你們說過外公外婆,怎麽突然就說……”

她聲音一頓,想到了一件事。

許齊巍今天宴會的時候邀請自己明日去許家,說許家家主想見見自己。

許家,許清寒……

她長大眼睛和嘴巴,後知後覺:“江銘許家?”

許清寒頷首,微帶疑惑道:“對啊,你不是都跟你表哥打過一場了嗎?他們還說邀請你了,你不知道?”

雲汐登時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打是打了,邀請也邀請了,但並我並不知道他們跟你有聯係。”

許清寒一笑:“可能是怕被你當做騙子吧,難怪還特意打電話過來說希望我親自跟你說,原來是他們根本沒告訴你啊。”

雲汐臉上還帶著些難以置信的感覺:“也就是說,老媽你是江銘許家的人?”

許清寒柔和一笑:“對啊,許家的家主,就是你的親外公。怎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嗎?”

雲汐連連點頭。

何止是難以置信啊!

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外公是不是還活著,從來就沒聽母親提過嘛!

雲漓雲澤聽著母親和姐姐之間的對話,兩雙漂亮的眼眸子眨了眨,雲澤問道:“媽媽,是姐姐的外公嗎?那我們的外公呢?”

許清寒好笑道:“你個笨小子,你姐姐的外公不就是你的外公嗎?”

雲澤眼珠子頓時動了動,一臉“原來如此”的樣子。

雲漓也沒抓住這個機會損雲澤,隻是趕緊問道:“為什麽以前沒聽媽媽說過外公呢?”

她們和雲汐一樣,出生以來,還是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外公外婆在世。

許清寒看向屏幕,發現屏幕中的雲汐同樣抱有這樣的求知欲,隻好無奈解釋道:“還不是因為你爹的事吵架了。”

“因為我爸吵架?”

雲汐聞到了八卦的味道,趕忙說道:“媽,你幹脆就借著這個機會跟我說說你們以前的事唄?為什麽吵架?還有你跟老爸是怎麽認識的?我好奇的很!”

許清寒做出抬手想打她的動作,笑罵:“爸媽的事情都想八卦,你還真是沒個正經!”

雲汐輕咳兩聲,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實不相瞞,母後大人。你女兒我正準備在未來成為世上最強修靈者後寫一本《雲小汐人生自傳》,一個傳奇的人生,必須有著完美的敘述,爸媽的感情也屬於我人生中的一環。我未來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作家,就靠老媽你了!”

“我信你可就有鬼了。人家都說孩子越長大越成熟,怎麽你反而越來越幼稚了?”許清寒對她有些無奈。

雲汐笑嘻嘻的說道:“我這叫誌向遠大,可不是幼稚!”

許清寒自是不會相信她的鬼話,但眸光上移,似是回想到過往的經曆,麵露緬懷。

“那我就簡單的跟你說說吧。江銘許家的家主是你外公,你外公共育兩子兩女,我在家排第二,在我上麵的是你大舅,下麵的是你小姨和小舅。”

“我雖出生許家,但在修行天賦上麵卻比不過你大舅他們,就連當年靈道的突破,也是你外公花了不小代價幫助我突破的。當時你外公的意思是修行方麵天賦不行就去做些其他的事,反正踏入靈道之後壽命少說也有五百年了,足夠我做很多事了。”

“但我不甘心,還想繼續修行,便獨自外出尋求機緣,結果途徑風雲郡的時候,結識了你爹。我和你爹認識的時候是在郊外,為了爭奪一株靈植而互相大打出手,但最後的結果卻是我這個許家之女輸給了他這個江湖散修。”

“本來輸了也就輸了,偏偏他那時贏了我之後也沒帶走那株靈植,說是看我落敗後的失落表情覺得膈應,就將那株靈植留下來作為補償。”

“於是我更不甘心了。我修行天賦雖是不高,但何時受過這等輕視?我不僅沒收下那株靈植,還與他約定三月之後再來一戰,他見我這般執拗,便也答應了。”

“然後呢然後呢?”雲汐看到母親戰術停頓,連忙繼續追問。

許清寒多少帶著點情緒道:“然後啊……你爹就放我鴿子了。”

“噗!!”

經過專業訓練、無論多好笑都不會笑的雲汐笑了出來,因為她沒忍住。

在許清寒目光微凝的那一瞬,她立馬表情一轉,怒斥:“老爸真是太過分了!居然敢放你鴿子!媽,回頭我就幫你教訓他!”

“教訓他教訓他!”雲澤雲漓跟著瞎起哄。

許清寒見他們這樣也是忽地一笑,然後繼續道:“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爹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主。我到了約定地點之後,發現他沒在,就苦等了整整一天,結果確信自己是被放鴿子了,便打電話給他。才知道他早就忘了這事,人都已經跑到瀾州的望洋郡去玩了。”

“我不滿他放鴿子的行為,一怒之下直接問清他的地址追了過去。”

說到這裏的時候,許清寒眼神變得溫柔起來:“我第二次見到你爹,是在望洋郡的蒼源城。那時候蒼源城正在舉辦一場焰火晚會,地點在海邊的沙灘上。我到的時候,焰火晚會已經開始了。”

“雖然時隔三個月未見,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你爹。那時身為堂堂靈者的他,竟是穿著沙灘裝,赤著腳,手裏舉著兩根長煙花在十幾歲的孩子堆裏玩的格外快活,比那些孩子還更像個孩子。”

說著她又笑了一下:“這還不算完。在我上前去質問他為什麽忘了我們約定的時候,他根本沒回答我,而是直接遞來一根煙花,問我要不要一起玩。我猶豫了一下,在他的勸說下還是接下來,於是我們便在海灘上玩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也許,正是從那一刻開始,我跟你父親的未來便已經被注定了。”

“他以遊曆江湖為目標,立誌走遍九州大陸,說與我比試隻會拉低他行走江湖的速度,而當時我獨自外出,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便主動提議跟他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這樣也方便我隨時向他發起挑戰。”

她灑脫的看向三兒女,笑道:“然後你應該也能猜到了,我們在旅行的途中逐漸互生情愫,在相識的第三年,我主動跟你父親告白了,並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他。”

“他答應的很快,並在第二天就帶著我回到了江銘郡,直接牽著我的手上許家提親。你外公見我出去不過三年便被人拐走,勃然大怒,不僅極力反對我們之間的事,甚至還要揍你爹。”

“我受不了這氣,當場就跟你外公吵了一架,然後便帶著你爹私奔了,從此斷絕了與許家的關係。”

“直到你出生之後,你外公得知自己竟是有了個外孫女,才終於無奈接受現實,主動聯係我邀請我回家。但我沒同意!”

許清寒帶著些孩子氣的說道:“我們當時一家三口過的快快樂樂的,回那江銘郡幹嘛?在這鄖陽城,我跟你爸完全照顧的了你,才不需要江銘許家的名頭。”

“隻是你的天賦實在超乎了我們的預料,對於你外公來說,家裏出了這個一個天賦舉世無雙的外孫女,實在是個光宗耀祖的事,他很想讓你回去。而我和他慪了幾十年的氣,也該消一消了,便在得知你即將去江銘郡出席武道大會的時候,主動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這才有了後麵的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