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眼前這道靈體真的是位尊神之後，聖女也沒表現得多恭敬，隻是說道：“我找你很久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幫不了你。且不說混靈界如今的狀況早已與我所處的時代不同，單是你如今情況，我便是聞所未聞。”
佛尊自然知道聖女所說的找，是找尊神求神道，但很遺憾的是，這種事，即便是他也幫不上忙。
神道不是這麽好入的。
聖女眼神微微一黯，但還是執著的問道：“什麽辦法……都沒有嗎？”
佛尊沉默了一瞬：“倒也不是。”
聖女猛地抬眸，死死看著佛尊。
佛尊淡笑，指著她說：“你，或者說另一個你，擁有無限的可能。循序漸進，便是最好。”
聖女微微一愕，隨後輕聲說道：“她果然不普通對吧……”
如果隻是普通人，靈魂怎麽能進入她的身體？如果隻是普通人，又怎麽能夠吞並自己的靈魂？
她為了魂轉天靈足足籌備了近千年，沒想到最後卻淪落到一個保鏢的身份，隻有在雲汐受到生命威脅時候才能堪堪露麵。
佛尊道：“看樣子，你這身體裏似乎有不少故事。”
他觀雲汐的第一眼便發現了雲汐身體裏的奇異力量，這種力量類似與靈魂力量，但與靈魂力又有不小的差別，他通過這個力量便發現了聖女的存在。
他還看到了雲汐識海中的那隻小妖獸，雖然它努力地藏匿自己的氣息，但怎麽也躲不過自己的探查，不僅如此，就連藏在那個小太陽中的聖靈果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他當初留下傳承本隻是以防萬一，未曾想再醒之刻，居然能遇到連他都為之驚訝的年輕人，還是名女子。
他不知道雲汐體內為何會存在兩個人格，看眼前這個雲汐的意思，似乎這兩個人格並非一開始就在一起的。
即便是佛尊，也不禁對雲汐過往的事情產生了一些興趣，隻可惜他現在時間不多了，已經沒機會再去聽那些故事了。
他看著聖女眉心的紅色魔紋，一旁靜止的幽婷靜眉心上也有類似的紋路，隻是後者的紋路是湛藍色的。
他在腦海中輕鬆的過濾了一遍秘境中發生的一切，雲汐她們曾和幽婷靜這些人戰鬥過，再想到混靈界如今存在戰事，一個猜測很快便在他的心中成型。
“你的身份對於雲汐這個名字而言，想來特殊的很。”
聖女沉默須臾，承認道：“若是被天靈盟的人發現，我會死。”
會死……佛尊回想起千年前那座淩霄閣前的對話，道：“我的傳承者，可不能輕易的死去。”
他伸出手，在聖女眉心處輕輕一點，悄無聲息的，聖女的意識沉了下去。
“時間能夠摧毀一切事物，卻也能帶來無數奇跡。”
在意識沉下的最後一瞬間，聖女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風聲呼嘯，雲汐的頭發迎風飄揚，天上的雲朵輕移，地上百姓的呼聲傳的很高。
佛尊看著重新睜開眼睛的雲汐，喊道：“雲汐。”
“晚輩在。”
雲汐回應的很快，似乎完全沒有思維的斷片，她眉心處的魔紋也已經消失不見。
佛尊的眼底深處一抹深意一閃而逝，他說道：“我觀你之前，使用了一顆丹藥，便令自己的境界上漲了許多。”
雲汐心下一跳，低頭說道：“確有此事，隻是……”
佛尊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莫擔憂，我並沒有追問的意思，隻是待你出去之後，這事恐怕不好解釋。”
僅憑一顆丹藥便連晉數級，這樣的事情一旦暴露，不知道該引起多少人的覬覦。
雲汐說道：“晚輩會努力……混過去的。”
佛尊笑著搖搖頭：“何需如此麻煩？”
他輕輕一揮手，三道金光飛出，分別傳入了影念綾、幽婷靜、白卿的體內，隨即她們體內靈脈一漲，境界開始飛漲，短短數息之後，她們便直接進階到了通靈巔峰。
佛尊皺了皺眉，有些無奈道：“這殘魂所剩的力量，居然連幫你們突破至化靈境都不足夠，倒是有些慚愧了。”
雲汐震驚的嘴巴張圓著小嘴，心想這佛尊大人莫不是在凡爾賽不成。
又聽佛尊道：“不過境界僅差一階，倒是也容易解釋的多了，至於你嘛，我便換你一個於你而言更適合的禮物吧。”
佛尊轉頭看向那座祭壇，祭壇上原本的小型佛像碎裂了，但底座的方形石塊卻還保留著形狀，如今在他這一眼觀去，方形石塊瞬間崩碎！
碎石之中，一塊紅色的渾圓玉髓飛射而出，落在了佛尊的掌心。
這玉髓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通體蘊含著亮紅的光澤，比尊神賜予她們的玉佩還要美上幾分。
佛尊伸手，將這枚玉髓遞給雲汐：“這個，便送了，日後有機會，你應該會用到它的。”
雲汐視線落在這塊玉髓上，係統讓她尋找的玉髓，便是這個吧？沒想到是以這麽一種方式被自己得到了。看它被藏匿的地方以及佛尊的態度，這玉髓似乎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她伸出手，將這玉髓接過，並拱手行禮：“雲汐謝過前輩！”
佛尊擺擺手，雲層不知何時移開了，沒有了雲層的遮擋，太陽光便直射照來，穿過了佛尊的身體，落在她們的臉上。
佛尊的身體已經近乎完全透明了。
“佛尊前輩……”
雲汐看著他這副模樣，呢喃著開口。
哪怕是幽婷靜她們，在發現他已經要堅持不住了之後，都是眼神顫抖，神情動容。
佛尊自己倒很是灑脫的笑道：“你們無須在意，我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在這裏見到千萬年後的子民，我很開心。當年我離開佛尊城前，曾在佛塔第九百九十九層留存了不少東西，逝去經年，也不知道還遺下多少。”
佛尊的聲音逐漸空靈，如隨秋風而來，他的身形向著天空升去，從足部開始化作點點金光。
“等會你們有時間了，可以去看看，若是有需要的，便就此取去吧。但這可不算送，要還的……”
聲音斷了，在那道靈體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佛尊的身影也輕飄飄地散去了。
金光蔽日，這一刻，整座佛尊城的百姓都看到了金色的天空，那是一位尊神魂魄逝去後的殘音。
不知真相的百姓們對著天空朝拜，隻以為是佛尊顯像，金光照耀他的子民，卻不曾想過，庇護了他們無數代的佛尊大人，在這一刻，是真的離去了，再也不會回來。
雲汐呆呆地望著天空，心裏有無限的傷感和哀愁，卻哭不出來。
她張開嘴，輕聲的念道：
“前輩，一路走好……”
兩隻柔軟的小手分別牽住了雲汐，她轉頭，看到影念綾和幽婷靜都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掌，眼神同樣難過，白卿坐在她的肩膀上，蓬鬆的尾巴有些頹靡地垂下。
開門的輕響聲從身後傳來，方丈重新回到了天台，他望著漫天金霞，老淚縱橫。
……
……
當金色的霞光完全散去之後，天空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雲汐收回自己的目光，輕輕握了握兩人的手掌，說道：“謝謝你們。”
幽婷靜的玉手伸進雲汐寬敞的衣袖，沿著她光滑的肌膚往上爬，聲音又逐漸恢複了過往的嬌媚。
“小雲汐～有些事，光靠一聲謝謝可報答不了呢～”
雲汐一把甩開幽婷靜的手：“那你還是別碰我了。”
幽婷靜掩嘴嬌笑：“你這一點都不客氣的樣子，真討人喜歡～”
雲汐抖了抖身子，隻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有和她鬥嘴，雲汐看向眼眶還有些微紅的方丈，說道：“方丈，我們想去下麵一層看看。”
方丈行佛禮，恭敬道：“四位是佛尊城的城主，想去何處皆可。”
雲汐點點頭，直接走了過去。
佛塔的第九百九十九層和樓頂不一樣，這一層中有好幾間緊閉的閣房，這些房間的房門上方貼著一塊被換新過的木牌，上麵或寫著“靈技閣”，或寫著“靈藥閣”，還有些其他的不少房間。
這些房間的房門皆是十分幹淨，看上去平常應該就經常有人在打掃。
雲汐先是隨意的打開了一間靈藥閣，推開房門，她們走了進去。
房間裏光線很暗，雲汐看了眼牆壁上掛著的油燈，輕輕一揮手便點燃它們。
燭光漸明，照亮了靈藥閣內。
和雲汐她們以往見過的靈藥閣不同，這一間靈藥閣中雖然也擺著許許多多的木架子，但上麵卻沒有靈植，隻有一些泛黃的戒指和許多木盒。
雲汐伸手輕捏起一枚戒指拿起來看了眼。
“儲物戒？”
她不敢確定，因為這些戒指裏早已沒了靈氣，根本無法辨別曾經在這些戒指中是否蘊藏過他物，但從這裏的陳設來看，那些木盒都相對較新，應該是換過了。
隻有這些戒指，看上去很有年頭了。
儲物戒是人創的，它們的作用是儲存非生靈物質，所有的東西放入儲物戒中，便會如時停一般不會再產生任何的變化。
在雲汐的了解中，儲物戒雖然極其好用，但也不是壽命無限的，它也是需要靈氣維持其內空間的，就像她手中的儲物戒，已經算得上是市麵上極好的品質，什麽都不用管便可使用千年。
但千年之後，她便需要為它們充一次能，這其實便和手電筒等物是一個道理，這世上是不存在什麽東西能夠保持永恒的。
如果這些是儲物戒，現在失了靈氣倒也能夠理解，畢竟都過去了千萬年，而且佛尊城內沒有靈力沒有修靈者，自然無法在維持這些東西的靈性。
白卿跳上一個木架，打開其中幾個木盒看了看：“這裏麵的靈植，想來不是用完了，就是靈氣流失枯死了。”
所有物品之中，動植物最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再度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需要的東西之後，雲汐她們便離開了。
她們挨個觀察過了這一層的每一間房閣，倒並非是所有的房閣都空空如也，像靈器閣、靈技閣、靈礦閣什麽的都還是有東西存在的。
靈器閣內的靈器依舊保留著些許的靈蘊，若是放在混靈界經過一番打磨，應當也能成為不錯的靈器，隻是對擁有玉佩的她們而言已是無大用了。
靈礦閣的晶石也有不少，且靈氣還算充裕，雲汐她們在這些晶石中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很快便想起來佛塔內的傳送陣，便是依靠這些晶石內的能量在支撐。
至於靈技閣內的靈技，那基本皆是保存完好了，因為那些靈技皆是抄在卷軸之上，卷軸看上去比較新，古往今來也不知道經曆過了多少次的迭代。
看了許久，誰也沒想到保存最好的反而是這種完全不依賴靈氣存活下來的東西。
雲汐停在靈技閣內，看著這滿滿的卷軸，有些沉默。
“小雲汐～你打算怎麽做？”
即便是幽婷靜，這個時候也是充滿了躊躇。
離開秘境第三層之後，她們後麵經曆的這一切畫風上和前三層相差太多。
沒有戰鬥，沒有爭端，她們受到了許多人的仰慕與尊敬，看到了千萬年前的畫卷，這裏經曆的一切，如果她們不說，沒人能猜到。
雲汐沉思著，一旦離開這裏回到龍骨山，她們免不了要接受質問。
比如她們為什麽還活著？比如尊神秘境最後的傳承究竟有哪些，進入秘境之前可是說好了要將一半的物品交予蛟龍一族。還比如她們在最後一層經曆了什麽？
雲汐手扶著腦袋，仔細思考，有些事情不能說謊，因為一旦被人注意到，後麵就需要千千萬萬個謊言來彌補，更別說她們來自不同的勢力，互相之間還存在說謊都說不到一塊的可能性。
就這樣思考了許久，雲汐最終下定決心，道：“關於青岩桐木一事，你們隻需要說你們昏迷了即可，醒來之時，我和小影已經將他們二人殺了。而進入佛尊城後的事……”
雲汐想起那塊被自己收起來紅玉髓：“玉髓事件幫我保密，就當作我們都受到了佛尊傳承，境界皆是提升便好了。其他的事情，便盡量實話實說，但某些方麵也隻需要稍作掩飾即可。”
佛尊幫助影念綾她們提升境界，便是給了雲汐此時境界一個合理的解釋，隻要這點能解釋的通，後麵她自己再找些借口應付過去就行了。
而尊神傳承一事，也沒有刻意去隱瞞的必要。
她們都不是身份簡單的人，也不用畏懼蛟龍族。
雲汐再度和幾人在細節方麵仔細商討了一番後，終是帶著一些卷軸離開了這靈技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