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道光柱升起,雲汐已經從戈壁上消失。
她回到了石室中,周圍是熟悉的場景。雲汐坐在刻畫上,不是在吸收靈氣,而是在低頭沉默。
正如前輩的形容一樣,這最後一關,便為不一樣的人生。
對於雲汐而言,這相當於她經曆的第三個人生,它相對於前兩關時間略長些,仍舊短暫。
但比前麵都要容易。
呐,是不是每一個荒廢過一生的人,最後都會感到後悔……雲汐如此想到。
這次,雲汐不是最先出來的那個人,石室中其他三人都已經回來,大家坐在地上,各有感悟。
雲汐又想到一句話……隻有經曆過,才會明白不容易。所以,那些喜歡逼逼“不就是……這你也覺得累”什麽的話的人,建議你們趕緊來前輩這裏好好體會一下別人的人生。
心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說明雲汐沉甸甸的心又逐漸輕鬆了起來。
她從地上站起,拍了拍翹挺挺的小臀兒,看向骷髏。
其他三人也將目光匯集了過來。
三關已過,接下來該如何?
骷髏人頭骨轉動,猩紅的光在幽幽的閃爍,那一雙視線最後落在了雲汐的身上。
“很好。”
它說。
風未言三人低頭,自知這個傳承之爭勝者是雲汐,他們並不覺得心有不甘,從第二關結束後,他們就早已經有所預料了。
如果是靠戰鬥來決定誰獲得傳承,他們誰都不會慫誰,可很明顯,這個金字塔最深處的傳承,並沒有庸俗到依靠拳頭就能決定的。
雲汐鞠躬:“謝前輩誇獎。”
它又看向其他三人,道:“不錯。”
雲汐固然受它欣賞,但天燁三人它也沒有放棄觀察,這四個先天靈者的擁有者,都有著非凡的天賦。
天燁三人眸光一閃,鞠躬行禮:“多謝前輩誇獎。”
他們猜到,這傳承,或許不止雲汐一人擁有。
骷髏人點點頭,抬起了枯朽的右臂,灰白色的骨骼上,開始有熒光從其中湧現。
熒光迸發,最後分散成四道奇異的洪流,向著四人襲去,其中明顯粗於其他三道的支流衝著雲汐而去。
不需要前輩提醒,四人趕忙席地盤坐。
熒光能量落在他們的眉心處,毫無阻礙的侵入進去,沿著經脈,一路向著他們各自的靈脈而去。
外來能量入侵靈脈,這是任何修者都絕不會答應的事,因為隻要對方有那麽一絲絲的惡意,他就能很輕鬆的摧毀自己的靈脈,把自己變為一個廢人。
可在這一刻,祭壇上的四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壓製住了那本能的畏懼和反抗,任由骷髏人的能量湧入他們靈脈之中。
能量湧動,如同向著一個蓄水池中灌水一般源源不斷。
當水流停止湧動時,雲汐體內的渾厚能量,是其他人的兩倍還要多,大家看不到各自吸收的量,但多少也能猜測出來。
可當下,他們注重點卻不是那個,而是這能量。
他們已經知道這是什麽了。
一張張眼睛開始睜大,震驚和驚喜同時變現在他們的臉上。
這從骷髏人手中湧現而來的能量,有一個專屬的名稱。
名曰:靈韻。
此靈韻並非靈植中所蘊含的靈蘊,而是隻有高階靈者方才可培養出來的獨特靈韻。
這種靈韻除了對靈者本身的作用外,還有一個效果,那就是可以幫助天階九級的修靈者,跨入靈道。
這種幫助雖無法說使人絕對踏入,但相比於自身去感悟努力,有足夠的靈韻在,踏入靈道隻會比煮飯難那麽一點點。
對於天階修者,特別是他們這些天階九級的修者而言,沒有比這更好的獎勵。
他們的遺跡之行,已經是盆滿缽滿。
“靈韻中,有我的傳承,踏入靈道,自然知曉。”
骷髏人緩緩發聲,告訴他們,他們獲得的,遠不止靈韻那麽簡單。
四人眼眸中精光閃亮,一個個站起身來,由衷的對這位上古的前輩表達感激。
“多謝前輩恩賜,晚輩永生不忘。”
他們抱著拳,鞠著躬,神情真摯。
骷髏人慢慢地搖頭,眼洞中的紅光比之前微弱了不知幾何,原本強盛的猩紅亮芒隻剩下如螢火蟲般的微光。
靈韻傳承的介質是靈魂,靈者想要賜予武者靈韻,代價便是損失部分靈魂,因此除了將死之人,鮮有強大靈者會願意給予他人靈韻。
“無妨。”
螢火蟲般的微光之下,是比之前虛弱數倍的聲音,如果說之前骷髏人聲音像個曆經艱辛與滄桑的江湖修者,那麽現在的他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年邁老人。
骷髏人的手扶在石棺上,好似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摔倒進石棺內。
他沉寂了良久,聲音再度響起。
“離開?還是繼續?”
遺跡之地還沒關閉,他們依然能夠停留此地。
按理來說,他們獲得了傳承,不應該貪得無厭,見好就收、盡早離開是好事。
可是,骷髏人卻此刻才告訴了他們。
“靈塚的最終之地,已經開啟。”
“最終之地?”
四人一驚,麵麵相覷。
他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
雲汐眸光微動,問道:“前輩,最終之地,什麽樣的人才能進去?”
“傳承。”
骷髏人言簡意賅,但雲汐等人都能夠理解出其中的意思。
雲汐一點猶豫不帶,直接說道:“前輩,我要進去!”
不止是她,風未言三人也沒有選擇猶豫,抬著頭道:“前輩,我們也去!”
骷髏人靜坐著,點點頭。
它翻開手掌,掌心有無形的漩渦在凝聚,刻畫上開始凝聚光柱。
“前路,需自安。”
他們最後一次聽到,前輩那虛弱到微不可查的聲音。
當光柱漸盛,從刻畫中轟然衝起的時候,石室中再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光柱消失,骷髏人眼中僅剩的微弱紅光也逐漸淡去,最終黯淡,化作黑暗。
它巨大的骨骼身軀向著身後倒去。
轟!
塵埃從石棺中飄揚而出,骷髏人重新睡在了石棺之中,石室中一片寧靜,就好似雲汐他們到來之前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從今往後,那一具骷髏,再也不會起來。
……
……
某間漆黑的密室,某個明亮的精神世界。
男子坐在青草交織而成的靠椅上,看著溪流對麵的少女,忍不住感慨道:
“我給了你二十天的時間,你卻隻花了五天便已學會,葉念寒,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
葉念寒身姿挺拔,亭亭玉立,她聲音柔柔:“多虧前輩指點。”
男子笑著搖頭,道:“與我無甚相關。我的傳承你已可得,傳承之後,我可送你離開。不過,最終之地已經開啟,你若是想去,我亦可送你過去。
葉念寒堅定道:“晚輩要去。”
“可。”
“死念”初步掌握,男子便將念字訣全部傳授給了葉念寒,甚至親自為她演示了數遍。
待葉念寒對於念字訣已經有了初步了解之後,時間已經一晃又過去了三天。
男子看著自己此生最後一個弟子,自己的傳承者,滿意的點點頭。
“接下來,我再送你最後一份大禮,往後的路,你便莫要辜負。”
葉念寒眼神一變。
“前輩……”
精神世界陡然潰散,她靈識回體,睜開眼睛,回到了那間漆黑的密室。
頭頂傳來生硬冰涼的觸感,她知道那是前輩的手骨,瘦若枯枝。
“前輩,我……”
“莫要多言。”
男子的聲音在黑暗中回**,不用看,也能聽出語氣中帶著寬鬆的笑意。
“我一生數千載歲月,上古歲月,靈者的最高壽命可達數萬年,時代變遷,元素變化,到了我那個時代,運靈境強者能活數千年已算的上長壽。”
“那數千年的時光裏,我見過無數天才晚輩,他們驕傲自大,都不如你個小丫頭招我喜歡。”
葉念寒的眼眶微微濕潤:“前輩,我可以不……”
“莫要多言。”
男子再一次打斷她的話。
“聽我說。靈塚雖然可以收留頂尖靈者的一縷殘魂,但我們能夠進來的條件是給予傳承,因此,一旦傳承落下,我們便會魂消九天,真正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魂消九天不足為懼。倘若我能再活千年,我定會找到你,收你為親傳弟子。”
“你可願,喚我一句師父?”
葉念寒看著前方,漆黑到不見一絲光芒的世界裏,她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但她知道,前輩就在自己的前方。
她緩緩地曲下雙膝,跪在了地上。
“徒兒葉念寒,拜見師父。”
“好!好!哈哈哈哈哈!”
肆意狂放的笑容黑暗中回響傳遞,悠遠回**,那持續了一千年的執念,終於在這一刻落下了帷幕。
“吾念蒼天!後繼有人也!”
極致的黑暗中突然綻出極致的光,這一刻,一點熒光盛開,如同絕望中升起的希望,將整個石室都照亮。
可葉念寒什麽也沒看到,因為她的視線一片朦朧。
奇異的能量湧入了葉念寒的靈脈,那是高階靈者特有的珍寶:靈韻。
精純的靈氣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向著葉念寒的身體中灌入,她的氣息節節攀升。
靈塚作為尊神所創的空間,作為頂尖靈者的墳塚,幫助一個天階的小女生晉級簡直不要太容易。
當葉念寒從永別的傷感中走出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那間漆黑了千年歲月卻於光明中消失的石室,她原本天階七級的境界,也來到了天階八級……巔峰!
距離天階九級,僅剩一步之遙。
葉念寒深吸一口氣,眼神從朦朧到堅定,她看著周遭的世界,邁開了腳步。
“前路漫漫,師父,我絕不辜負!”
……
……
類似葉念寒這樣的分別還發生在很多地方,每一個獲得了傳承的人,都要與自己相處了僅有數天老師說一聲“永別,往前路安好”。
李梓簫……蕭泠鳶……南宮耀……
她們都獲得了各自的傳承,在告別聲中,去往了那個名叫“最終之地”的地方。
……
……
“騙子!大騙子!超級大騙子!”
在別人傷感離別的時候,某個嬌小的身影正走在高聳的山岩上,腳踢著地上的小小石頭。
影念綾小巧的身子藏在黑袍之下,行走間,雙手揮動的弧度格外大。
她嘟著嘴憤憤的說道:“說好了送我過來找雲汐的,都已經過去好久了,根本就沒有找到雲汐!”
一年間擁有了更多情緒的影念綾氣得跺腳。
她低頭看著自己嬌嫩的小手,委屈地撅起小嘴兒。
“出也出不去,哼!”
她把僅剩棒棒的棒棒糖氣憤地丟在地上,繼續漫無目的的走著,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比任何人都先來到最終之地。
所謂的最終之地,其實隻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大山峰。
影念綾一路從山底爬上來,花了足足五天的時間,不是山太高,而是她走的太慢,山上布有奇特的陣法。
不可見的壓力會落在登山者的身上,每向上爬十米,她都會多承受一定的壓力,到了後麵,更是達到了她都舉步維艱的地步。
如今來到了山頂,這壓力便消失了,可她依然沒找到雲汐。沒找到雲汐也就罷了,關鍵是她還不知道該去哪,她解不開這裏的陣法。
已經化身為“不高興”的影念綾悶悶不樂地繼續向前走,轉過一個彎角,她看到前方出現了九座洞府。
“嗯?”
影念綾漂亮的大眼眸子眨了眨,朝著那邊走去。
山峰的峰頂,是九座外表一模一樣的洞府。
九座洞府並排而列,石門皆是緊閉,每一座石門上,都刻畫著不同的圖案。
山峰、廟堂、祭壇、殘垣、孤室、金字塔、梵印、戈壁、森林。
每個石門上都是以鋒利的筆鋒刻畫出來的簡略圖案,圖案的背後隱藏了什麽,沒有誰知道,至少影念綾此刻是滿頭霧水。
想了想,影念綾走到一旁,找到一個大石頭坐下。
收攏著裙擺,她纖細嫩白的腳踝**在外,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新的棒棒糖,繼續舔舐著,心裏默默想著雲汐。
她想,如果雲汐也會來到這座山峰的話,肯定也能登上山頂,那麽隻要她在這裏等著,就準能等到雲汐。
想到這個,她開心的笑了起來,笑顏如鮮花盛開,美過漫山風景。
“蕭泠鳶老是說我傻乎乎的,其實她們根本就不知道,我雖然平常看上去呆呆的,但大多數時候,我聰明的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