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厭到了Johnny的化妝舞會現場, 被那群妖魔鬼怪狠狠震驚了。打扮成什麽樣的都有,cosplay、特效化妝……還有搞人體彩繪的,著實令他大開眼界。

他的行頭跟旁人一比相形見絀, 如同跑錯地方的路人。

丁厭在人群中找到Johnny,送上禮物, 是個玫紅色小羊皮的包包, 今年的大熱款稀有色, 還是沾了楚瀛的光才千辛萬苦買到的。Johnny收下,看也沒看就交給助理拿去放著了。

他送這個也沒真期待對方會用, 隻是聊表心意。

Johnny看了他好半天,終於認出他是誰, 登時兩眼放光, 驚喜道:“你真會化妝啊!?太漂亮了, 這裙子別人穿就是喪服, 你穿上怎麽就那麽襯你呢,來讓我好好看看。”說著親昵地挽過他的手臂,把他介紹給周圍一圈的朋友認識。

丁厭強顏歡笑,慶幸還好楚瀛沒來,這簡直是西遊記裏蜘蛛精住的盤絲洞。

Johnny到底是大忙人,沒空給他當保姆, 很快被旁人團團圍住,丁厭借機擠出人群, 去用餐區拿盤子覓食。

他來時沒吃飯, 空腹喝了一杯香檳, 臉部燒熱, 急需食物填補空虛的腸胃。

這派對的廚師不知去哪兒請的, 做的比五星級酒店好吃多了。丁厭找了張空桌獨自坐著, 旁若無人地吃吃喝喝。

一個人吃飯不免顯得寂寞,為防止沒眼力勁的人前來打攪,他的目光隻在餐盤和手機間流連,一心兩用,萬分忙碌。

給他取名“雪寶”的八卦小組他逛過,那裏的組員扒皮技術出神入化,他微博小號上傳的vlog被當作課件用以研究,網友們連他用的護膚品牌子都扒得一幹二淨。

大約是今天上午他發了新照片的緣故,晚上又有條頂著他小號id的熱門帖飄在第一頁。

【filthymoon的男朋友是真愛還是跟她玩玩啊?】

琪琪哈爾 發布討論:

髒月亮在你組的待遇好得離譜,明明她微博粉絲不是最多的,沒露過臉,身材也很扁平,一句話都沒說過,怎麽在這兒那麽受歡迎啊,一個嘲她的都沒有。

沒有嘲帖的網紅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先來開個頭吧。感覺她的富二代男友隻是艸人設,可能根本不存在。不然如何解釋都那麽有錢了,連一個好包都不給她買。

Emoji販賣機:

她背過的包裏有Chloé和Celine啊,這還不算好包嗎?

[引用:Emoji販賣機……]琪琪哈爾[樓主]:

……我說的是愛馬仕那級別的,她那幾個包都很小,加起來也不夠買個Birkin。不是說她男朋友巨巨巨巨有錢嗎,幾十萬的娃娃送得起,送她個好包也很應該吧。

鹵蛋君:

雖然我組以嘲帖而威名遠播,但沒必要尬嘲,你多看兩遍她的視頻吧,就最近那幾個,她吃的用的哪樣便宜了;還有她這半年穿的衣服,買得起大牌包不叫有錢,能消費得起成衣的才叫富,她全身上下最不值錢的估計就是她的包了。

[引用:鹵蛋君……]琪琪哈爾[樓主]:

我知道成衣比包貴,也知道她吃穿用度都很白富美,但這仍然不能解釋她為什麽背不起好包,住不起大房子啊。

要真那麽有錢,怎麽會在包包這麽重要的東西上委屈自己?

以及,真的有大少爺會陪女朋友住小公寓嗎?

momo:

讚同樓主,總覺得她拍照和視頻特別假,像有團隊和工作室,不明白怎麽組裏一水兒誇的。男朋友隻是劇本和找了個托吧?看看扒她帖子火了以後,她漲了多少粉吧,誰信誰傻唄。

春眠鳥叫:

不懂,吃瓜,dd

菩薩保佑:

你們是不是網文看多了。真以為有錢人是隻住大house出門就開邁巴赫嗎?不背個喜馬拉雅就不能叫有錢?

張曼玉(影後版):

演不演的不知道,就覺得她衣品好不行嗎?她既不賣貨也不接廣告,礙著你們哪兒了?

[引用:張曼玉(影後版)……]琪琪哈爾[樓主]:

這不是討論嗎?沒說她衣品不好,不愛看你可以出樓,謝謝。

伊玄子清涼:

嗨呀,本月亮姐十級學者來了。

[圖片]這是她今天上午更新的照片,重點看我圈出來的這枚戒指

[圖片]Google搜到的同一枚戒指2001年在佳士得拍賣行的成交記錄,數一數有幾個零哈

[圖片]這是相關介紹,純英文,我翻譯下關鍵信息:白鴿的眼珠用的是一顆半克拉紅鑽,而不是紅寶石,這枚戒指由知名的珠寶商人蘭德克親手設計,用於鑲嵌鴿子身軀的白鑽質量在20分到2克拉,共計48顆。

根據我查到的資料,全球紅鑽的總產量不足100克拉,每克拉的價格在八位數rmb以上,夠買幾個愛馬仕自己算吧。

姐的這枚戒指雖然不是品牌定製,但也是古董,one off無同款,光這顆紅鑽就值一套大house,誰家公司會拿貨真價實的珠寶給模特當道具?恕我孤陋寡聞沒聽說過。

姐夫沒露過臉,身份不好說,如果不是真愛也能出手這麽大方,那我祝組裏的姐妹都能找到這種傻多速男人[愛心]

[引用:伊玄子清涼……]妹妹狗:

這打臉來得太快了吧哈哈哈。髒月亮不愧是組寵,還有十級學者幫她澄清。手動狗頭。

張曼玉(影後版):

樓主人呢?不會真去算八位數能買多少birkin了吧笑死。

再喝一口吧大郎:

開幾百萬的車不叫有錢,玩六十萬的娃娃不叫有錢,買上千萬的鑽戒和名畫真跡不叫有錢,非得有幾個破包才能證明身價,奢侈品牌的洗腦營銷深入人心。

……

丁厭點開那個號稱他小號十級學者的用戶發的第二張大圖,指甲戳著屏幕細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嗯七位數,還好嘛。

等會兒……這個單位是英鎊。

老天啊,連楚瀛自己都承認很貴的東西,是真的很貴……

別看了別看了,越看越心慌。

丁厭熄掉手機屏幕,繼續吃飯,借食欲平定心緒。

啊,這個魚排太好吃了!他消滅一盤,還想再來一塊,於是端起碟子起身;但到處人來人往,他一不留神,就與人迎麵相撞,並不幸地碰翻了人家手裏的酒杯。

他是眼疾手快地退開了,酒水卻淋在那人的衣服上。

為什麽這麽戲劇化、這麽爛俗的橋段,會發生在實際生活裏啊!丁厭內心深處叫囂著,從包裏掏出紙巾遞上去。

“對、對不起……”他瞧那人麵色不快,並不接他的紙,隻好自作主張抽出一張,幫人擦拭著濕透的衣衫。

媽呀,這種8000塊一件隻有logo的純色T還真有人買啊……

丁厭用紙沾掉酒漬,小心地觀察眼前人的神情。

怎麽……長得有點眼熟?他思忖著在哪裏見過這張臉,然後得出答案——哦!

他下意識說出口道:“你是……是那個馬……!”馬什麽來著!我這金魚腦!

明星現實裏比電視上好看十倍果真不是吹噓,這小馬的臉劇裏像磨皮過度的發麵饅頭,親眼見到唯有“帥氣逼人”四字能形容,頭小肩寬腿長,五官立體。

對方此時也看到他的正臉,疏離冰冷的神色有所緩和,說:“別擦了,擦不幹淨的。”

“噢,實在不好意思……”丁厭怯怯地縮回手,心如刀絞,忍痛說,“這件衣服我會賠給你的……”

8000塊啊……嗚嗚……

他是掙了點小錢,可經不起老天爺這麽收割啊。花了幾萬為不需要的配件買單就算了,來蹭一頓飯還倒貼8000塊……嗚哇不想活了。

觀他眼眶發紅,馬淩峰發笑道:“你這演的還挺像那麽回事兒。不過沒人告訴你嗎?這種搭訕方式真的很老套。”

丁厭怔然地瞅著說話的人,指了指自己,“我?搭訕你?”

“你長得很漂亮,”馬淩峰慷慨地讚揚道,“但以後別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然後從褲兜摸出手機,“來,這是我微信,掃吧。”

神經病……丁厭隻敢在心裏想,不敢說出口。

“微信我就不掃了,看得出你不差錢,那這件衣服我就不賠你了,你慢慢玩……不打擾了。”

丁厭妄圖黯然退場,不料被人拽住手腕——

“那你把我衣服弄髒了,不能就這麽走了啊。”

“額……要不你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馬淩峰哈哈大笑,兩手插兜道:“咱倆加個微信吧,你好有意思。”

丁厭:“真不行,我是男的。”

“啊?”馬淩峰繞著他轉了一圈,上下掃量,“看不出來啊,你是為了來玩兒,特地穿成這樣的嗎?很適合你啊!”

“算是吧……”丁厭沒有被看得不自在,反而垂頭拍了拍裙擺。

“我有幾個朋友在那邊喝酒,你跟我過去,咱們一塊玩兒唄。”

“你的朋友都是演員嗎?”

“就一般朋友,走吧!你一個人在這兒多無聊啊。”

丁厭想著時間還早,嗯,玩玩也行!

他這一玩,就玩到了淩晨四點,從Johnny的派對換場到一家夜店,嘈雜的音樂聲震碎腦髓。

要讓丁厭來講這類娛樂場所有什麽好玩的,他說不出所以然;他隻是喜歡鬧哄哄的氣氛,人多有安全感,而且他嘴笨,就樂意看腦子快、巧舌如簧的人玩遊戲。

或許他是標準的社會性群居動物,身處群體之中自然而然會到歡樂,是基因所致。

十點半楚瀛給他打過電話,太吵了他沒接到,不過十一點前他發了短信說自己會很晚到家,讓楚瀛先睡不用等他。

今晚他運氣好,輸得少,沒被灌很多酒,圓滿遵守了法則第一條;算著時間,他也該走了,丁厭和馬淩峰及其朋友告別,單獨打車回家。

過去一個人住習慣了,淩晨歸家從不在乎動靜大小;如今和人同居,他進門盡量輕悄,不吵醒楚瀛的美夢。

隻開玄關的那頂小燈,鑰匙放到收納盤,脫掉高跟鞋……頭發和胸針纏上了,解了半天。

待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一開燈,沙發上竟坐著一個大活人!

“——哇啊!”丁厭嚇得魂飛魄散,驚魂未定道,“你、你不睡覺……在這兒坐著幹什麽……”

楚瀛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強光,凝眸朝牆上的掛鍾看去,慢悠悠地說;“我隻是做個實驗,看不催你的話,你最遲幾點到家。”

“今天是有點晚……”丁厭心裏發虛,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還加了冰塊。他喝完大半杯,紓解了酒意,說道:“你不要生氣啊,一年才這一次,我比起以前已經很收斂了……”

“嗯,早點睡。”楚瀛從他身邊路過,去了臥室。

丁厭卸妝、洗臉、洗澡、吹頭發……等等瑣碎小事做完,窗外天已快亮了。

臥室亮著一盞壁燈,楚瀛靠在床頭看書,不知是真看還是假看。丁厭摸上床,蓋被子,再緩緩靠近。

先碰手,沒反應……再碰腰,還是沒反應。

丁厭放心大膽地展開兩條胳膊,圈住楚瀛的腰,把自己當作抱枕,送到人懷裏。

“你是個小氣鬼我知道,但你不要跟我冷戰……我受不了別人跟我冷戰,因為我可喜歡講廢話了,你要是不理我,我就一直講。”

書籍翻頁的響聲在寧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晰。楚瀛目不斜視地盯著書頁上排版密集的小字,燈光將顏色偏淺的眼眸映得像清透的琥珀,微斂的眼睫毛不時撲閃,宛如一尊動靜相宜的雕塑。

丁厭口無遮攔地絮叨起來,“我下午泡澡看了一部超級難看的偶像劇,隻看了一集,但難看到想把編劇的腦子挖出來,考察他寫這些情節的時候在想什麽。結果啊,我晚上就見到了男主角的演員,他演的是麵癱霸道總裁,但本人腦子缺根筋,我不小心撞灑了他的酒,他就認為我是故意設計接近他。你說,他這得看了多少狗血爛片,才能腦補出我是故意的?

“不過這個演員本身還好,他的朋友才叫奇葩。今晚不是化妝舞會嗎?其實就是個變裝party啦,現場有個男的,他可能有2米左右,好高啊……他穿了身《異形大戰鐵血戰士》裏異形的衣服,你看過嗎?就是頭顱長長的……像根米腸,後背還插了管子的那種怪物。這個溫度他敢全副武裝穿那麽厚的衣服,我好佩服……”

“但這不是最好笑的,最好笑的是……”丁厭聯想到那畫麵,自己先笑得停不下來,費了好大勁壓抑笑聲,說,“就……他喝酒隻能用吸管塞進頭套裏。後來玩遊戲,輸了的人要用嘴開瓶蓋,他就把他的頭套一掀……”

“啊哈哈……他居然沒有頭發!”丁厭滿床打滾,快喘不上氣,“一個兩米多高的瘦子,手長腳長的,沒有頭發……就像……啊啊啊一條竹節蟲成精,頭上頂了個雞蛋……”

“救命笑死我了……”丁厭伏在楚瀛的腰上,笑得直發抖。

楚瀛的雙眼往下一瞥,很快又抬起回到書上,嘴角翹起淺淺的弧度,在翻頁時不留痕跡地隱沒入肅靜與專注中。

丁厭笑夠了,猶如溺水浮上岸,深吸一大口氣,躺倒。

天花板的鏡子照出他微醺暈紅的臉頰,和旁邊人看書的姿態。

丁厭胸口空落落的,他不甘心地再次滾到楚瀛懷中,搶走書籍丟到被子上。“你不要裝了,我剛才看到你笑了。”

“撿回來還給我。”楚瀛說。

“書有什麽好看的?”丁厭掀被子坐起,擠到對方的身前,“不如看我新買的紋身貼?”

他撩起睡衣的下擺,亮出一截白生生的細腰,一條深紅鱗片的瘦蛇盤踞在瑩亮的皮膚表麵。

“蛇是冷血動物,不喜歡人的體溫,所以你抓它,它就會跑掉……”丁厭擒著楚瀛的手,讓略低於常溫的手指觸碰自己細顫的肌理。

楚瀛順勢摟住他的腰,“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不是很正常嗎,我是誰呀。丁厭傲然地揚起下巴,說:“我允許你親我。”

楚瀛憋不住笑了,卻不親他,而是掐著他最怕癢的那塊肉,聽他發出尖叫;然後壓倒躲閃的他陷進床中央,再咬他的脖子和耳垂,直至他手腳發軟,腰間狡猾靈活的赤蛇再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