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是最好的情報搜集方式。

很多瞞天過海的謊言,能夠瞞過最精明的東廠密探,卻瞞不過商人。

商人能夠用最敏銳的感覺,洞察到哪種商品好賣,哪種商品難賣,什麽時候利潤高,什麽時候賺不到利潤。

賬本就是他們的情報來源。

賬本上麵寫著什麽?

數字!

數學!

隻有數學不會騙人,數學會用冷冰冰的數字,描述最核心的本質。

東廠收集的情報可能是假的,認認真真記錄的賬本,計算出的情報,肯定是真的,因為數學沒有情感波動。

賬本是真的,情報就是真的。

沈萬三在與東瀛人做生意時,敏銳的察覺到那些世家大族,用白銀結算逐步增多,就連民間也在快速增長。

把多個賬本堆疊起來計算,發現最近幾年時間,白銀在東瀛的流通,增長足足四五倍,並且增速越來越快。

沈萬三讓麾下商鋪進行調查,得知東瀛近幾年發現數座銀礦,這些銀礦產量非常驚人,白銀產出大大增長。

這條情報不是剛剛獲得的,偏偏在這個時候送來,朱元璋笑了笑,心說不愧是做生意的,什麽都能做生意。

沈萬三當然是不需要功績的。

還是那句話,死前不可能回來。

隻有在他大限到來之時,才會返回蘇州落葉歸根,其餘時間,他隻是在財神島吃喝玩樂,享受餘下的時光。

這份情報可以記在沈煉身上,也可以記在沈在寬身上,怎麽算都行。

隻要是沈家後人就可以!

……

“沈施主,你把《無字天書》直接送給開心了?你可真是大方!”

“反正我一竅不通,留在我手中是糟蹋寶物,如果開心能悟透,那就是他的緣法,佛法不是講求緣分麽?”

沈煉心說我家還有本易筋經呢。

這玩意擺在我的書架上,打掃書房的人都能看,福伯閑著沒事,就用這玩意兒當健身操,跳的可歡實了。

“施主胸襟開闊,貧僧佩服。”

“大師,這事兒咱以後再說,開心的父母到底是誰?你真不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說謊佛祖會怪罪!”

沈煉揮手彈出隔音氣罩。

“這是隔絕聲音的法門,就算花滿樓也聽不到,您可以暢所欲言。”

“貧僧真的不知。”

“開心腳上有北鬥七星痣,這種標記不是常人可以有的,根據我在話本小說中看到的故事,這種特殊標記,多出自於皇室,莫非開心出自皇家?”

“沈施主,斷案的時候,怎麽能用話本做依據,這隻是巧合而已。”

“會不會是某位王爺,背著王妃在外邊有了情愫,然後生下開心,女方可能是魔門妖女,不能養孩子,故意挑選個特殊時間,把孩子順流而下。”

“沈施主真是擅長講故事。”

“我覺得這個猜測很靠譜,對方知道大師慈悲為懷,肯定會收養,同時皇覺寺是皇家寺廟,孩子的父親去燒香拜佛的時候,也能看到親生兒子。”

沈煉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了結越聽越覺得自己禪修境界嚴重不足,否則怎麽壓不下用大悲掌打人的欲望呢?

老衲真的好想用大悲掌,狠狠拍在沈施主古銅色的臉頰上。

“大師,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不太好的情緒,您是大德聖僧,您應該清心寡欲,出家人是不能動怒的!”

“沈施主,既然開心的父母選擇割舍這份緣分,何必要強求呢?”

“我就是有些好奇。”

沈煉擺手散去隔音氣罩,告知騎著狗瘋玩的開心,我帶你去杭州玩。

開心大聲道:“杭州好玩麽?”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是最好玩的地方,《白蛇傳》就在這兒,我帶你看看金山寺,看看雷峰塔。”

“杭州有沒有什麽好吃的?”

“呃……杭州正宗西湖醋魚!”

沈煉咽了咽口水,心說騙小孩子是不對的,立刻改口說道:“我帶你吃最好吃的淮揚菜,又精致又好看。”

開心看了看了結。

了結笑道:“出去玩吧,你這孩子是關不住的,本就該四處遊玩,隻是你年紀幼小,需要有人保護安全。”

開心雖然早慧,卻也被沈煉的糖衣炮彈擊倒六七成,如今了結沒反對他和沈煉去杭州,開心自是滿臉高興。

從金陵到杭州不算遠,但沿途百姓卻看到奇景,奇的簡直無法形容。

一個鐵塔般的壯漢騎著馬,身邊跟著個騎狗的小和尚,狗累了,壯漢不會讓小和尚上馬,而是讓他跟著跑。

小和尚跑的也是飛快,兩條小短腿速度奇快無比,竟真的能追上奔馬。

尋常百姓覺得有趣,心說黃狗也能當坐騎麽?武林門派嚇得要死,這位爺剛剛去少林,砍死五個老和尚啊!

五個年過百歲的老和尚,少林輩分最大的供奉高手,被這位爺砍瓜切菜般砍翻在地,一招把他們送到西天。

至於之後擒拿少林方丈,把他押送到金陵明正典刑、千刀萬剮,這個算不得什麽,稍微有點良知的,都想把這倆貨千刀萬剮,他們該下阿鼻地獄。

好在沈煉照顧開心的情緒,一路上表現得非常溫和,從不與人動手。

這裏就有人問了,馮素貞呢?

馮素貞到了金陵後,並沒有在金陵過多停留,先一步返回杭州,這趟出門實在是太久,老爹快給氣冒煙了。

蕭峰父子看完玄慈受刑,打算去雁門關祭奠蕭峰的母親,然後直接在雁門關外定居,彎弓打獵,牧馬放羊。

段正淳本想請他們去大理,畢竟大理山清水秀,最適合頤養天年。

蕭峰卻知道,如果在大理,少不得會參與皇位之事,他真的不想再參與這些事務,甚至不想在江湖廝混。

蕭峰隻想找個地方隱居。

阿朱當然聽蕭峰的。

阮星竹本想勸兩句,阿紫直接表示你是什麽人?憑什麽管我們?我們是從石頭縫蹦出來的,既無父也無母。

阿朱溫柔的紮心,蕭峰到了大理,你們會讓他隱居麽?肯定會把他奉為大理郡馬,但郡主的丈夫才是郡馬,如果蕭峰是郡馬,我是什麽身份?如果我是大理郡主,我娘是什麽身份?

哪家朝廷的郡馬娶私生女?

這事兒傳出去還要不要臉?

段正淳被說的啞口無言,阮星竹隻能暗自垂淚,此事就此作罷。

誰讓你把孩子扔了?

難道指望丁春秋養大的孩子,懂得孝敬父母團結友愛?還是指望慕容家族養大的孩子,有家國天下的念頭?

做什麽美夢!

如果好言好語隻說父母之情,阿朱是溫柔性子,或許會心軟,但非要說大理郡主,這事兒阿朱可不會答應!

難道大理真的會在乎一個私生女郡主麽?還不是看上了蕭峰?

如果蕭峰娶的是大理郡主阿朱,那麽段正淳必須給阮星竹名分!

要不然阿朱算什麽郡主?

難道讓段正明認個幹閨女?

真以為蕭峰沒有背景啊!

蕭峰是遼國蕭氏外戚,按輩分可以叫蕭太後一聲姑姑,蕭遠山年輕時做過遼國皇家教頭,教導皇子們武藝。

私下裏自是全無所謂,如果擺在明麵上成親,那就必須有名分。

這是國與國之間的禮數。

阮星竹真的在乎兩個遺棄十多年的女兒麽?她隻想爭奪名分罷了。

如果在乎,當初為何要扔呢?

這種事情,如何瞞得過阿朱?

阿朱可是在慕容家長大的!

蕭峰卸任丐幫幫主,新任幫主是洪日慶在廣東找到的,名叫蘇燦。

用洪日慶的話說,蘇燦天生就是做乞丐的好材料,天生的乞丐王者。

蘇燦玩世不恭,卻能用看似奇葩卻很有效的方式,讓長老們信服,短短半月時間,便得到諸位長老的認可。

若論對“丐幫”的理解,蘇燦遠遠超過各位長老,也超過曆代幫主。

丐幫既不是俠義幫派,也不是什麽強盜土匪,更不是邪魔外道,丐幫隻是一群窮苦乞兒為了生存抱團取暖。

決定丐幫興盛與否的,既不是幫主的管理能力,也不是長老的輔佐。

——皇帝才是真正的執棋人。

如果皇帝英明神武,文武百官清正廉明,使得百姓有衣穿、有飯吃,誰想淪為街頭乞兒?又怎麽會有丐幫?

如果皇帝昏庸無能,文武百官貪腐橫行,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丐幫就會有千千萬萬成員,誰也壓不住。

皇帝麾下千軍萬馬,能把丐幫幫主轟成齏粉,能把丐幫長老剁成肉醬,但無法覆滅丐幫,因為消滅丐幫,靠的不是絕強武力,而是辛苦勞作一年,百姓家中的米缸,能夠剩下多少糧食。

有飯吃就會繼續耕種。

沒飯吃,那就什麽都顧不得了!

蘇燦的這些理念,丐幫中人沒幾個能夠聽懂,但如果放到龍書案上,肯定能夠和朱元璋形成一些共鳴。

家裏有三鬥米,誰會去做乞丐?

……

上官雪兒最近有些不開心。

自家師父實在是太不著調了。

先在海外收了個徒弟,又從皇覺寺搶來個徒弟,既是徒弟,也是義子。

上官雪兒覺得大師姐的位置,受到嚴重的挑釁,這個叫陸漸的師弟,傻乎乎的很好忽悠,這個叫開心的師弟,腦子比她聰明,反應速度奇快無比。

師娘肚子裏的師弟師妹,上官雪兒半點不擔心,差著十幾歲呢,按照師父師娘的習慣,多半是讓她教導。

很多門派都是如此。

師兄師弟年歲差距過大,就讓師兄教導師弟,師父隻教導關門弟子。

比如武當七俠,後入門的幾位都是宋遠橋授藝,又比如邙山派,除了關門弟子呂四娘,都是大師兄授藝。

上官雪兒覺得,等到師弟師妹們到了練武的年齡,自己已經二十歲,完全可以教導他們,灌輸大師姐威嚴。

憨厚的陸漸,非常好忽悠,此人無法形成威脅,隻能做個二師弟。

唯獨開心小和尚太聰明了。

天賦奇高,樣貌可愛,聰明絕頂。

無論怎麽看都是“威脅”。

尤其這小和尚練的武功,除了他之外誰也看不懂,屬於“專用絕學”。

“開心,記住,我是大師姐。”

“大師姐好。”

“我是師父親傳弟子,師父最擅長的武功是槍法,傳承給了我。”

“我記得義父說過,自在門有特殊的門規,就是武功傳給他人,自己就再也不能使用,義父還能用槍,說明大師姐繼承的,不是師父的槍法。”

“早晚能繼承全部槍法。”

“恭喜大師姐。”

開心聰明的小腦袋瓜,想不明白上官雪兒為何找自己,你找我做什麽?我是個和尚,和尚怎麽會練槍呢?

上官雪兒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敲了敲開心的光頭:“記住,我是本門的大師姐,師弟要聽師姐的話。”

開心抓了抓光頭:“我覺得咱們師門沒有這個規矩,這是義父教的,義父就能監督二師伯種地,二師伯辛辛苦苦種的糧食,還要給義父交租子。”

上官雪兒:(·へ·╬)

天可憐見,沈煉真不是周扒皮。

許笑一種的不是沈煉的地,而是朝廷分派的試驗田,試驗稻穀產量。

秋收的時候不是給沈煉交租,而是統計生長數據,然後送到金陵,交給朱元璋做驗證,今年的長勢很好,種植出來的稻米,和大理的相差無幾。

如果再經過兩輪種植,每次都能得到類似的數據,就能在蘇杭推廣。

這種實驗不能著急。

出了問題,那是要掉腦袋的。

與危險對應的是機遇,如果此事最終能達成,將是寫入史冊的榮耀。

堂堂“天一居士”,江湖有名的博學多才的大才子,整天挑水種地,皮膚都給曬黑了,為的可不就是這個?

上官雪兒叉著腰大聲道:“你到底聽不聽我的?小家夥反了天了!”

開心揉了揉耳朵:“大師姐,你究竟有什麽事啊?你想讓我做什麽?如果真的很麻煩,不如求義父去做。”

上官雪兒心累的擺擺手。

“算了,你這個年歲,應該不懂我在說什麽,但你記住,我是大師姐,咱們門派的事情,全都是我做主。”

“哦,我記住了。”

上官雪兒得意洋洋的離開。

開心對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遠處看著的沈煉露出笑意,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個呼哨,讓大黃狗載著開心出去玩,去金山寺轉幾圈。

法海大師,您來看看,這是我幹兒子陸漸,這是我幹兒子開心。

是不是有些心動?

我覺得他們和你非常有緣分。

你的如來神掌、大威天龍,非常適合我的兩個幹兒子,您就傳下來唄。

開心騎著大黃狗。

沈煉和陸漸走在後邊。

“陸漸,大黃狗載不動你,如果你想要坐騎,我給你找頭鹿怎麽樣?”

“義父,孩兒騎馬就行。”

“要不我給你抓頭豹子?”

陸漸:(☆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