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帶兵離開財神島。

財神島的享受雖然舒適,沈萬三的寶貝雖然眾多,但太過危險了,鬼知道那些銅鏡寶鼎中,藏著什麽隱秘。

比如沈萬三送出去的禮物。

送給華真真一麵青銅寶鏡,據說是秦始皇嬴政的寶物,秦王照骨鏡。

送給金靈芝一把分水寶劍,這是越王八劍中的驚鯢,威力無窮。

送給唐竹權一件護甲,非常龐大的護甲,來自於春秋凶人南宮長萬。

送給陸小鳳一把扇子,扇子上麵有七彩翎羽,據說是朱雀的羽毛。

送給馮素貞的,自然是箜篌。

送給沈煉的,是那卷幻魔圖錄,這幅畫最終還是交給沈煉保管,沈煉隨便取了個名字,倒也有幾分貼切。

由於唐竹權手指受創,必須要在財神島修養半月,按照原計劃,陸小鳳護送華真真金靈芝回華山,花滿樓去隱仙島潛修,燕南天也需要修養……

算來算去,沈煉身邊,竟然隻剩下馮素貞一人,這可真是命數無常。

馮素貞看過幻魔圖錄,她能感覺到其中似乎蘊含一顆種子,不斷跳動,不斷吸收天地元氣,但絕不是魔種。

與其說是種子,不如說是胚胎。

馮素貞不知道這是什麽,也不知該如何命名,隻是覺得非常的奇妙。

那是生命萌發的感覺。

觀看這幅畫後彈奏箜篌,會有獨特的生命共鳴,讓馮素貞沉浸在無邊無盡無始無終的天地自然之中,這種機緣簡直亙古難尋,連沈煉也無法理解。

前人把畫卷和箜篌放在財神島,多半是這個原因,可惜後人不肖,直到馮素貞得到箜篌,才領悟其中妙用。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馮素貞對於沈煉的命名頗為不滿,她覺得沈煉縱然不是狀元之才,勉強也算是個作家。

——取名是不是太過粗俗?

沈煉侃侃而談:“此言差矣,誰規定大文豪一定擅長取名呢?誰規定大文豪取的名字,就一定很文雅呢?”

馮素貞翻了個白眼。

“你舉個不文雅的例子。”

“辛棄疾。”

“這個名字很好聽。”

“我說的是他的兒子,稼軒公希望自己的兒子鐵骨錚錚,能成為國家的擎天玉柱,所以他的兒子名叫鐵柱。

這不是乳名,是真名,稼軒公特意為此寫詞稱讚,表達自己的期許。

《清平樂·為兒鐵柱作》

夫人熟讀詩書,應該讀過稼軒公這首詞吧,鐵柱這個名字文雅麽?”

馮素貞:(·ω·`ll)

“你還能舉出例子麽?”

“孫權,這個人物厲害吧,他的閨女分別叫做孫大虎、孫小虎。”

孫權的女兒確實叫這個名字。

這不是乳名,而是表字。

孫權大女兒叫孫魯班,表字大虎。

孫權小女兒叫孫魯育,表字小虎。

剛出生時的名字,是乳名,可以隨隨便便取一個,表字卻不是亂取的。

孫權覺得自己是虎父,自家的女兒都是老虎,所以就取了這樣的字號。

如果舉例乳名、小名,奇葩的名字就更多了,所以取名這種事,無所謂是不是文豪,也無所謂權勢地位。

——湊活著能聽就行。

馮素貞不知,沈煉之所以能舉出這麽多的例子,完全是因為,自家的孩兒快該出生了,沈煉有取名困難症。

為了防止被人取笑,沈煉提前找好了理由,到時候就以此為理由搪塞。

先取個湊活著用的乳名,然後再讓馮素貞取個文雅的名字,馮素貞可是有狀元之才,詩書方麵都是滿分。

另外,能給風四娘、澹台鏡明和左詩的孩兒取名,也能保證馮素貞在沈家的地位,能免去很多無聊醃臢事。

“素貞,這架箜篌,你已經前前後後彈了三四天,感覺到了什麽?”

“我感覺到了共鳴。”

“什麽共鳴。”

“每當我的心緒和箜篌共鳴,都能感覺到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的盛況。

隻不過共鳴的方式是不同的。

看過……幻魔圖錄後,我感覺到的共鳴是生機,血脈好似得到升華,筋骨似乎得到淬煉,還有是……是……

這部分內容以後再說!”

沈煉心中了然。

既然感覺到的是生機,還與女媧傳承有關,說明想有更多的領悟,必須經曆孕育過程,換而言之,這份傳承隻有女子能夠獲得,而且不能是單身。

“伏羲那部分共鳴呢?”

“這部分共鳴似乎是殺伐,雖然我不想這麽說,但想要徹底共鳴,需要庚金殺伐之氣,最好能附帶虎吼。”

馮素貞低頭不語,麵色羞紅。

沈煉想到的是虎嘯皇拳,想到的是兩人互相加持,轟出無盡的強招。

馮素貞想到的是命數。

沈煉能夠與所有人合擊,武道能夠契合所有人,但與別人的契合,差不多是八九十分,與馮素貞是一百分。

不是隻能做到一百分,而是卷麵隻有一百分,否則數據能衝到天際。

沈煉得到虎嘯皇拳是偶然。

馮素貞得到箜篌同樣是偶然。

這豈不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馮素貞越想越覺得羞澀,忍不住想改口換個稱呼,回過頭看去,沈煉正在握緊雙拳,雙目圓睜,凝聚殺機。

——這個煞風景的混蛋!

——回去就去斷橋遊覽三百次!

“咱們現在試試合擊麽?”

“遇到倭寇再試!”

沈煉並沒有等待太久,船隊當天下午便遇到倭寇劫掠,這是拍賣會後,喜聞樂見的經典項目,肯定會發生。

平日裏強盜劫掠,不確認能夠獲得多少收益,拍賣會後出手,至少能得到一件寶物,這件寶物的價值,已經被無數專家鑒定,不必擔心被人蒙騙。

換而言之,穩賺不賠!

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能購買這些寶物的勢力,肯定有強力護衛。

出手之前,需要調查完整情報。

就比如現在這樣。

靠著數個忍者美人兒,成功查到對方船上護衛信息,有三位護衛最強,其中兩人好色,被忍者殺死在床榻。

僅剩的那位高手護衛,被藏在房間的忍者偷襲,淬毒苦無刺穿心髒。

這是沈煉從未遇到過的手段。

——女忍者!

航海太過枯燥,積蓄諸多火氣,尤其在出海數月後,欲望會變得比平日強數十上百倍,天長日久,就會養成喜好女色的癖好,少有人能維持定力。

女忍者便是針對這種情況,用魅惑手段套取情報,她們的技巧或許不如天命妖女,但她們什麽都敢玩兒啊!

她們能輕鬆激發出這些人心中的欲念和黑暗,讓他們自以為占據優勢,自以為無所不能,實則墮入到泥淖。

待到這些人反應過來,腦袋已經被忍者砍下,頭蓋骨被人做成尿壺。

即便護衛們在財神島時,去秦樓楚館一擲千金,享受數日,但他們隻是發泄掉火氣,沒有發泄心中的黑暗。

女忍者可以!

她們為了任務不顧一切。

靠著技藝精湛的女忍者,倭寇輕鬆幹掉這艘大船的護衛,諸多武士虎狼般衝向大船,展開一場瘋狂的屠戮。

“開炮!”

沈煉淡定的下了命令。

漫天炮火中,沈煉和馮素貞對視了一眼,沈煉雙拳緊握,凝聚戰意,馮素貞感受沈煉氣機,撥動箜篌琴弦。

強烈的共鳴直擊兩人靈魂。

沈煉覺得自己動作變慢了,不是物質世界的緩慢,而是精神世界,自己能夠感受到出拳之時每一個細節。

無論多麽微小的細節,都能因速度變慢而洞察清晰,沈煉用過不知多少次虎嘯皇拳,但隻有這次,能夠從超然的角度觀察,好似拿著顯微鏡,看到殺氣如何凝聚,看到氣血如何變化,調整所有微小痕跡,轟出最強的拳頭。

如果說沈煉感受到的共鳴,基於身體的變化,是屬於自我的提升,馮素貞感受到的共鳴,則是天人合一。

她能感覺到海風的呼嘯,感覺到海浪的翻湧,感覺到深海的暗流,感覺到半空中的海燕,感覺自己與整片海域融為一體,感覺到周圍所有的震動。

風的震動,水的震動,船的震動。

無法用具體的語言描述,卻能切實的感受到,並以此來與沈煉共鳴。

沈煉隨之調整拳勁。

在別人的感覺中,似乎隻是聽到一聲虎嘯,一聲宮調,在精神世界,兩人卻已完成共鳴,達成完美的契合。

拳勁排風穿雲,聲波有形有質。

在倭寇驚駭的目光中,他們周圍百丈的海域好似被割裂出來,被洶湧的拳勁掀翻,聲波緊隨其後衝擊而上,重金打造的戰船被聲波震成萬千碎塊。

他們感覺不到氣機變化,甚至聽不到生命哀嚎,一切便都結束了。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這是武道還是妖術?

沒有人能解答這個問題,就連沈煉和馮素貞,對此也隻能說出四個字

——大音希聲!

箜篌上附帶著的,伏羲傳下的音律神通的初級境界,馮素貞畢生感悟,再加上沈煉相助,也隻能催動此招。

距離此後的大雅無曲、大道無弦,還有很大距離,且不知該如何走。

這種發自內心的共鳴,很明顯屬於煉神絕學,需要的是頓悟,可能明天早晨就能頓悟一切,可能七八十年後,仍舊不得突破,最終隻能悲哀坐化。

武林史話中,記載最多的,最類似的情況,就是慈航靜齋曆代傳人。

慈航靜齋曆代傳人都是天才,在同輩女武者中堪稱第一,年紀輕輕便能對戰無數老前輩,可謂是絕頂天才。

這些人在二十多歲的年紀,便達到此生巔峰,此後數十年苦修,往往隻是功力的提升,卻沒有境界的突破。

大多數靜齋傳人,十七八歲便能修成心有靈犀境界,七八十歲仍舊是心有靈犀境界,比如梵清慧、言靜庵。

慈航靜齋千年傳承,能修成劍心通明的屈指可數,能修成更進一步的撒手法乃至閉死關,大概隻有三個人。

師妃暄、端木菱、秦夢瑤。

言靜庵是不是天才?

當然是!

沈煉願意稱之為慈航靜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傳人,沒有之一,這是全心全意的誇讚,言靜庵真的是太優秀。

言靜庵十六歲修成心有靈犀,先後結識過朱元璋、龐斑、浪翻雲,曾與這些人烹茶論道、素手斟酒,見過各方麵的絕巔人物,至今仍是心有靈犀。

慈航劍典的武道特性,便是境界能夠碾壓功力,哪怕功力天差地別,劍心通明也能輕鬆擊敗心有靈犀。

慈航靜齋不存在越級戰鬥。

境界已經被完全鎖死,高境界能輕鬆擊敗低境界,苦修沒有任何意義。

馮素貞修行的絕學亦是如此。

無論是降魔琴還是伏羲傳承,都需要內心的感悟,需要心靈的升華,而不是閉門苦修,必須經曆無數曆練,看遍滾滾紅塵,才能奏出自己的曲調。

原劇情中,初出茅廬的馮素貞,沒有那種無敵姿態,待到她身經百戰,經曆生離死別,感悟命運百轉千回,降魔琴完全大成,才是真的天下第一。

閉關潛修?

到死也隻是呆滯模仿而已!

井底之蛙,如何能夠體悟空靈?

馮素貞想武道大成,少不得要與沈煉多多曆練,並肩作戰,感受沈煉身上的殺伐氣機,彈奏出最強的琴音。

降魔從來不是懷柔的手段。

降魔是天罰、是雷霆、是殺戮。

就好比白虎星君,既是流血千裏的凶神,同時也能避邪、禳災、解厄。

沈煉和馮素貞互有感悟,唐順之卻沒時間想那麽多,揮手下令進攻,把倭寇戰船盡數擊沉,俘虜數位首領。

這夥倭寇來自東瀛大家族,為首之人非常崇尚家族榮譽,在身上佩戴了家族的徽章,唐順之覺得有些熟悉。

至於被劫掠的商船,隻能用最快速度返回財神島,雇傭島上的高手。

海上也是有鏢局的。

鏢局有經驗豐富的水手,敢打敢拚的武者,技藝精湛的航海士,並且信用非常好,從未做過殺人越貨之事。

唯一的缺點是貴!

越好的服務,價格便越昂貴。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一家鏢局,鏢銀隻要五十兩銀子,把你從財神島護送到東瀛,敢用麽?葛朗台也不敢!

商船掌櫃苦著臉回財神島,想著自己會損失多少利潤,唐順之把倭寇首領綁在船頭,審問他們的家族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