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城牆上,望著遠去的李自成人馬,李岩忍不住蹙眉道:“將軍,放李自成離去,無疑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不然怎麽樣?真的留下他嗎?”李定國不置可否的淡笑反問道。
李岩搖了搖頭:“若真殺他,於將軍名聲不利,也容易影響農民軍內部的軍心。”
“殺也不是,放也不是,可最終將軍還是選擇了放李自成離開,可見將軍之胸懷,”李岩緊接著又道。
李自成則是搖頭一笑:“不用拍我的馬屁,這跟胸懷沒什麽關係。如果我覺得殺他的好處更大,那麽就算是有再多不應該殺他的理由,我也會毫不猶豫出手殺他的。”
一聽李定國這話,李岩不禁雙眸微縮的心中暗暗凜然,隨即若有所思道:“將軍是覺得留著他還有用處?”
“不錯!李自成不死,隻要不傻,就會知道這河南他待不下去,所以隻能回陝西,”李定國點頭道:“我很看好他,這家夥沒這麽容易被官軍消滅,多半能夠拿下關中,甚至攻下山西,直逼京城而去。”
“他若真有這本事,將軍便不該留他的。他日,必是大患啊!”李岩忍不住臉色微變的連道。
李定國則是笑道:“嗬嗬,你太過高看他了,他或許能打下京城,可想要得天下,坐皇位,還差了些。若是沒有他,誰來為我牽製明廷的官軍,誰來替我打下北方的半壁江山啊?”
“怎麽?覺得我太過自信了嗎?”轉而看向李岩,見他微微瞪眼看向自己的樣子,李定國不禁道。
“不,將軍,李岩隻是覺得將軍這步棋,未免太過冒險了,”李岩連道。
“冒險?”李定國卻是啞然一笑:“李岩,我們做的就是冒險的事啊!若是連這點兒膽魄都沒有的話,也就不用想著謀奪這天下了。”
李岩拱手陪笑道:“將軍不但有冠軍侯之勇,且成竹在胸,運籌帷幄,智計無雙,將來必可逐鹿天下。隻是,將軍終究隻是大西王的養子,雖然如今大西王沒有親子,可將來卻是世事難料..”
其話音未落,李定國也是聽得雙眸輕眯了起來的時候,突然破空聲中,猴子身影迅疾的閃掠而來,到李定國麵前單膝跪下道:“將軍,南方飛鴿急信!”
輕挑眉伸手接過的李定國,展開信看了下之後,頓時忍不住雙眸一縮的臉色微變,而後捏緊了那飛鴿信。
“將軍,怎麽了?發生了何事?”一旁的李岩看到李定國的神色變化,忍不住好奇連問道。
“義父帥軍久攻安慶不下,親臨前線指揮作戰,不幸被流矢擊中,不治身亡,”李定國有些低沉且帶著些難以置信味道的聲音,聽得李岩雙眸微瞪,而後便是雙眸中浮現出了灼熱光彩。
目光灼灼的李岩接著連問道:“將軍,目前安慶前線局勢如何?”
“信中沒有詳說,隻說義父死後由大哥孫可旺統軍,如今還在激戰,”李定國輕搖頭道。
“孫將軍?”李岩聽得眉頭微皺,而後便是連道:“將軍,你當早日趕去安慶主持大局才是!”
李定國也是很快穩定心神,對李岩正色道:“李岩,河南局勢未穩,李自成聽到我義父的死訊說不定會打回來,還有朝廷的官軍,我將河南交給你了,你的責任重大,定要給我穩住。”
說著,李定國還伸手拍了拍李岩的肩膀。
“將軍如此信重,李岩定不會讓將軍失望,”同樣鄭重躬身一禮的李岩,接著又忍不住道:“主公,此番南下,一切小心!”
此次南下,為防有什麽變故,兵貴神速,李定國隻帶了他的飛虎營和數百精騎,不過千餘人馬,可所過之處卻幾乎沒有官軍前來招惹,反倒是有些州縣得知李定國來了,甚至嚇得直接開城投降。
李定國也不客氣,接受了他們的投誠,進城之後補充一些糧草,然後便是繼續趕路,直撲安慶而去。
三日後,安慶城外,大西軍大營,李定國帶著飛虎營和數百精騎來到這兒時,立馬引起了守營人馬的警惕。
他們被攔下了,不待李定國開口,飛虎營中的一位百夫長已是怒喝道:“大膽!瞎了你們的狗眼,安西將軍你也敢阻攔?”
“平東將軍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軍營,”守營的將領自然是看到了李定國,臉色微變的他依舊是顯得有些強硬般道。
“你找死!”那百夫長冷喝一聲正要動手時,卻是被李定國擺手攔住了,而後李定國目光淩厲而淡漠的看著那守營將領冷淡說道:“你確定,平東將軍是讓你連我也阻攔嗎?”
那將領囁嚅著正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時,突然一聲冷喝傳來:“放肆,誰讓你們阻攔安西將軍的?”
話音未落,一個看起來挺文雅的大西軍將領便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對李定國拱手一禮:“安西將軍!”
“還不讓開!”那文雅將領緊接著便是忙對一旁的守營將領喝道。
“馮將軍,平東將軍有令..”那守營將領還要再說些什麽時,話未說完已是被馮將軍甩了一巴掌:“放肆!就算平東將軍在此,也不會阻攔安西將軍進入軍營,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這裏囉嗦!”
“行了,馮雙禮!”李定國見狀輕蹙眉道:“他也是奉命行事,你就不必跟他為難了。”
一聽李定國這話,捂著臉顯得有些委屈的守營將領,麵對馮雙禮淩厲的目光,終究是低頭吩咐守營的軍士們放李定國等人入營了。
入營之後,李定國便是忍不住連對馮雙禮道:“義父在何處?帶我去見他!”
“好,安西將軍,隨我來吧!”點頭應了聲的馮雙禮,先是命人好生安置李定國麾下人馬,而後便是帶著李定國和幾個飛虎營的親隨來到了中軍大帳外。
守護中軍大帳的自然是張獻忠的親衛,為首的乃是中軍都督王尚禮,他看到李定國後倒是沒有阻攔,反倒是連忙上前恭敬行禮:“安西將軍!”
中軍大帳一片縞素,張獻忠已死,靈柩就停在中軍大帳之中。
站在棺槨旁,看著其中靜靜躺著的張獻忠,沉默片刻的李定國才對馮雙禮他們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吧!我想要單獨陪義父一會兒!”
待得他們應聲退下後,看著張獻忠的屍體,李定國不禁神色複雜:“難道,這就是命數嗎?你注定沒有當皇帝的命,雖然如今的大西很強盛,可你卻還是未能完成攻下金陵,拿下江南半壁江山的夙願,也看不到我們奪得天下的那天了。”
片刻後,喧鬧聲中,一道嘶啞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哦,二弟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