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劉秀秀

期間我仔細的觀察劉秀秀,她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農村老人,老實巴交,低眉順眼,說話低聲沒什麽底氣,都不敢看人。她眉宇間透著濃濃的悲傷之意,偶爾看向裝著劉老二屍體的袋子,就隻有長歎抹淚的份兒了。

她身上的衣服好像穿很久的樣子,洗的都有些發白,該生活拮據所致。

我本來想問她幾個問題,不過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就有些不忍心了。

這個老婦人這副唯唯諾諾、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樣子,有可能是幕後黑手麽?

無論我怎麽看都覺得不像。

但我還是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先入為主,不然的話很多時候回不由自主的做出具有傾向性的判斷,要時刻記得人不可貌相。

葉紫彤問她要不要看看劉老二的屍體,老太太怔怔的看著袋子,半晌才遲鈍的搖搖頭說不想看了,死都已經死了,看了也隻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

她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了,都快忘記對方張什麽樣子了,既然忘記了就不要再記起來了。

我覺得她的這一番話很睿智,雖然樸素,但卻是經曆了生活的起落之後徹悟。

葉紫彤點點頭,在資料單上填寫資料,問了劉秀秀一些基本的資料,和我們在戶籍管理係統上查到的資料基本吻合,能確定的確是金坪村劉家的大女兒無疑。

我插了一句話文明劉秀秀是誰通知她劉老二的死訊的。

這一點很重要,我給了葉紫彤一個眼神,她手上的動作一停,聚精會神的聽劉秀秀的回答。

既然很多年沒有跟金坪村的人來往了,到底是誰給他提供的死訊呢?給他提供死訊的人很可能會成為這個案件的突破口。

劉秀秀抓起頭巾的一角擦了擦已經有些濕潤的眼睛,一聲長歎深沉異常,道不出的萬千沉痛:“是二弟告訴我的……”

我一愣,眼睛都不由的瞪大了,劉老二告訴他姐的?難道是他的鬼魂托夢給劉秀秀的麽?這並非不可能,除了這個解釋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其他的了。

還有如果劉秀秀真的說是托夢的,這種解釋根本就無存查起,她要是說謊的話也根本沒辦法驗證。

葉紫彤裏連忙追問劉老二是什麽時候告訴她的。

劉秀秀又抹了一把淚水,終於是哭哭啼啼起來:“昨兒個晚上做夢夢到的,俺二弟托夢給俺說他死的冤,在冰櫃裏麵凍著哩,說他冷。讓我把他給他收屍把他給埋了。”

果然是這樣,我撇撇嘴不再關注,本來以為或許能找到一個突破點,沒想到局麵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估計今天會白跑一趟了。

我心中暗暗感歎,這劉老二給他姐姐托夢也不知道說點兒有用的消息,最起碼說說自己的死因之類的事情,竟然就隻是托夢給他收屍而已。

想著我不僅嘲笑自己太異想天開了,首先這個托夢的說辭就不值得信,那麽托夢的內容又怎能信?死人身上也做不出什麽文章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並不是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事情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安然的度過這個難關,除此之外,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些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我們收屍隊說到底就是那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罷了,所有動作的目的隻是為了自保罷了。

由於殯儀館的靈車還沒有到,我們在休息室裏等,我和葉紫彤陪著劉秀秀,一直旁敲側擊的想問出些什麽來。

可是我們都失望了,這個劉秀秀簡直一問三不知,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根本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金家老太太死了人,自己的弟弟是怎麽死的。

我們問起劉家的金家的仇怨的時候,她也閉口不提,好像是在忌憚什麽,隻是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們一家人已經死的就剩下她一個人了,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呢。

說道一個人,我看他孤孤單單的一人來的,於是順口問了一句她們家庭的情況。

這不問還好,一問就弄得劉秀秀哭了起來。

她斷斷續續的給我們這兩個陌生人訴苦,總結一下就是一輩子都不幸的樣子。早年死了丈夫,留下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辛辛苦苦的把孩子們拉扯大了,一個個不說是有出息但也過得不錯。

但是可這三個孩子偏偏都不孝順,都養成了白眼狼,一個個成家立業之後就不要這個老娘了。現在老人家一個人在老家裏種地維持生計,那三個孩子竟然一年都沒有回家看上一眼,一年都沒有打個電話了。

她之所以不到六十歲看上去老的就像是七十歲一樣,全都是苦成這個樣子的。

兒女不孝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屢見不鮮了,俗話說寒門出孝子,可劉秀秀的三個孩子卻是這樣,也確實叫人唏噓。

一個在小山村裏種地,幾乎像是莊稼一樣長在地裏的農村老太太,這麽大老遠的一個人來給弟弟收拾,這種事情想想也讓人辛酸。

葉紫彤更是氣的拍案而起,斥責聲討老太太不孝順的兒女們,甚至表示有機會的要替老太太去教訓教訓三個兒女。

老太太垂頭嗚咽,我無奈的垂目,什麽也沒有說。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那是人家的家事兒怎麽管?葉紫彤實在是有些太理想主義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難道說說就能頂用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當氣氛尷尬的時候,殯儀館的靈車終於來了,我暗暗鬆了口氣和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一起把劉老二的屍體運到車裏,然後和葉紫彤一起陪著劉秀秀去殯儀館。

這個時候其實我已經打消了,要從劉秀秀這個老人家身上再打探出什麽來的打算了,可於情於理我們也得幫幫這個老人家。

劉家一家人裏如今就剩下一個孤寡老人劉秀秀了,這一家人也確實夠淒慘的,幾乎沒有人善終,這事兒想想就覺得詭異的緊。

尤其是劉老二,簡直……

算了不提了。

縣裏的殯儀館在郊區,靈車搖搖晃晃的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把屍體安排在停靈室等待安排火化,到此為止都沒有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

停靈室裏劉秀秀從自己帶的包裏麵掏出了五個大白饅頭,以三二一的順序疊放在一起,在香爐裏點上一炷香,坐在冰櫃前和死去的劉老二說一些有的沒有的,就像是聊天一樣。

我和葉紫彤肯定不好繼續呆著,這樣也太不合適了,於是交換了一個眼神走了出去,留給劉秀秀一段和她弟弟告別的時間。

葉紫彤的眼圈都紅了,明顯被劉秀秀給感染了,她有些哽咽的說:“哎,真是太慘了。老人家孤家寡人的一個人太不容易了,她的那三個孩子簡直不是人。”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劉秀秀的確是太不容易了。她三個孩子不管她,全靠她一個人耕幾畝薄地過火,能維持溫飽已經很不錯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好幾年沒有換了吧!甚至連準備的祭奠用的祭品都是自己連夜動手蒸的白麵饅頭,也隻有這個而已,跟別人家的祭祀品比起來簡直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

我心中感觸頗深,如果說文革那會兒劉家對金家有什麽錯的話,難道劉家一家人付出了這麽多的人命,還不夠麽?還要折磨這一個唯一的孤苦老人麽?

我甚至有一種荒誕的感覺,感覺那三棺逼墳的風水殺局不是布置在金大牙家的祖墳,而是布在劉家祖墳裏了,這邊的劉家距離滿門俱喪也隻有一步的距離而已了。

看劉秀秀這個樣子,殯儀館燒屍體以及骨灰盒的錢,對她來說就算不是天文數字,估計也很難拿出這筆錢來了。

我心裏一合計就問葉紫彤這個費用警方報銷不報銷,如果不報銷的話我就把錢給出了吧,這老太太實在是夠可憐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警方肯定沒有理由和道理負這個錢,如果沒有人給劉老二收屍倒是有可能,但現在有肯定不會管的。

葉紫彤表示要付一半,我肯定不能讓她付錢,怎麽說上次野豬嶺那時候我也弄了點錢,雖然花出去了一部分,但是繳費易的話應該夠了。

我低估了葉紫彤的愛心和好強心,她說啥也要付一半錢,我沒有辦法隻好一起和她去付錢,挑了個差不多的骨灰盒花了幾千。

至於劉秀秀打算把劉老二的骨灰埋哪裏去,我們也管不著,但肯定不會在公募就是了,我們也沒錢給她買墓地啊。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和葉紫彤回停靈室,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該送劉老二的屍體去火化了。

還沒有走到停靈室門口呢,就聽到一聲驚恐的慘叫聲從裏麵傳了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