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很害怕,最後安全後,我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說出來你可能會笑話我……”

岩井薰看著北原南風的眼睛,潮紅的臉蛋慢慢變得蒼白:“雖然當時是安全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緊閉的房門,和躺在地上,後腦上全是血的男人,我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感覺被更大的絕望包圍了。

我當時不知道這股絕望是什麽,隻是本能的覺得那個躺在地上,麵朝地板躺著的男人,隨時會爬起來一樣,他會帶著一身的血,會掐住我的脖子,然後我會臉色紫青,被活生生掐死......明明那人樣子我都記不住,明明對方腦袋都凹進去了,但我就是有這樣的恐懼,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屍體,而我……剛殺了他的緣故吧。”

北原南風:“……”

“後來的事,就很簡單了。”

岩井薰握著結算單子的手微微顫抖著,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畫麵,她悄悄將顫抖的手藏在大腿的側邊,不讓北原南風看到,接著深吸口氣,平緩道:

“警察來了,雖然他們很不解,我為什麽要硬生生用棒球棍將人打死,甚至當時就質問我,為什麽要下那麽重的手,甚至還懷疑我是故意的,我清楚記得領頭那個警察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待犯人,被帶去警局後,我就被帶到了冰冷的空調房……還好,那個被我用棒球棍打死的人,名聲不算好。”

“我雖然涉嫌防衛過當,但我當時是未成年人,並沒有被追究責任。但這事漸漸傳開了,附近的人大多都知道了我的事跡,他們表示不理解的同時,不知道怎麽的,傳著傳著……我就被認為是被妖怪附身了,附近的居民開始對我避而遠之,然後漸漸搬走。而這事就成為了我的心理陰影,我的被害妄想症,應該就是那時候患上的,這幾年,偶爾……不對,幾乎是每天晚上,我閉上眼睛,都會看到那個頭骨碎裂,渾身是血的身影,哪怕我清醒的時候,根本就記不清他的模樣了。”

“……北原南風,這真的很恐怖,就像第一次看到你一樣,我真的覺得你會打我。”

岩井薰回頭看著北原南風,然後,非常勉強地朝他笑了笑。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她麵朝北原南風展露笑容。

北原南風:“……”

……

天色漸暗。

破舊的小公寓內。

一個青澀的少女舉著棒球棍,在孤立無援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靠著智慧,撂倒跟蹤狂後。

出於恐懼。

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棒球棍,對準地上跟蹤狂的腦袋。

用力敲了上去……

殷紅的血液在**開。

血肉和頭骨被棒球棍砸中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聲響。

棒球棍一下又一下地砸落。

直到地上的跟蹤狂再也起不來。

最後。

青澀少女扔掉棒球棍,臉蛋上帶著紅得刺眼的血滴,愣愣地看了會地上的男人後,沒有預料之中的輕鬆,反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覺得更大的絕望包圍住了自己。

她臉色發青,渾身發抖。

在和一具屍體近距離待了十多分鍾後。

警察終於來了。

但警察沒有關心被嚇傻了的青澀少女,反倒被現場跟蹤狂腦袋血肉模糊的慘烈一幕給震撼到了。

他們投向青澀少女的目光微變。

下意識的,手都搭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青澀少女看到他們的動作,愣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隻覺得,更加害怕了。

……

不知道怎麽的。

聽到岩井薰的描述。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現場,她也沒有詳細描述過過程。

但北原南風就是想到這麽一幕。

北原南風搖了搖頭,突然道:“這都是什麽狗屁啊。”

岩井薰一怔,接著朝他投去了目光。

“沒事,你繼續說。”

北原南風朝她擺了擺手。

岩井薰藏在大腿側邊的手捂著結算單子,指骨微微泛白,但她還是冷靜道:“我說這個,並不是想讓你同情,隻是想要讓你知道,有這麽一件事——”

北原南風點了點頭:“嗯。”

“當時……我父親不在,我被跟蹤的時候不在,我獨自一人製服那個跟蹤狂後也不在,就算去到警局,警察也聯係不上我的父親……那時候的感覺,你知道嗎?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沒有依靠,都想死了算了。”

岩井薰從北原南風臉上收回目光,低頭看向地麵:“他就是個混蛋,根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你會這麽想很正常。”

“但是。”

岩井薰用力抿了抿嘴唇:“但是啊,雖然他是個混蛋,但他也是唯一個為我著急的人,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他終於過來了,雖然姍姍來遲,雖然是個混蛋,但他站在了我這邊,在警察局大吼大叫地說要將跟蹤狂碎屍萬段,在得知跟蹤狂死了後,又大聲地說做得好,最後甚至跟負責的警察吵了起來。”

北原南風看著不遠處的特護病房,啞然失笑,點了點頭。

“之後回到家,他也唯一一個,認為我沒有任何錯的人,在所有人都認為我做得過分了,說我可能被妖怪附身時,他大發雷霆,朝所有人豎起了中指。”

“我當時覺得他真的是個混蛋,不稱職的父親,但同時,我也真的覺得……”

岩井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特護病房:“他是個可以依靠的親人,哪怕他三天兩頭不在家,哪怕他一點都沒有父親的樣子,但至少他會站在我這邊,讓我不至於孤立無援。”

北原南風點了點頭:“嗯。”

“……所以,北原南風。”

岩井薰聽到北原南風的回答,沉默了一會後,突然話鋒一變:“我想求你一件事,雖然說了個故事後,現在提起有些挾持的意思,有些裝可憐逼迫你的意思,但可能這就是我的目的吧,畢竟一個殺人犯狡猾一點也正常,對不起……北原南風,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能不能放過他?還有……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