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應了寶生,要在餘下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做他們劍館的食客後,緒方餘下的日子便變得規律起來。

早上先是到源橘屋那,跟西野二郎一起完成他的歌舞伎劇本。

到了下午時,西野二郎去幫家裏的忙,緒方則到寶生劍館哪裏刷經驗……啊,不,是指點寶生劍館的學徒們,順帶著刷波經驗。

寶生劍館除了教授香取神道流劍術之外,也教授香取神道流柔術。

因此寶生劍館的學徒們都算是劍術、柔術雙修。

有些學徒主修劍術,有些學徒主修柔術。

因此緒方除了指點他們劍術之外,也順帶著指點他們的柔術。

緒方雖然不怎麽擅長傳道授業解惑,但教授他們一些自己在一場接一場的死鬥中所體悟、積攢下來的對敵經驗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種打鬥經驗的傳授,用嘴巴來講是不行的。

倒不如說——劍術本就是一種沒辦法靠嘴授耳聽來掌握的技藝。

要傳授自己積攢下來的實戰經驗,最好用的方法,毋庸置疑是通過實戰來傳授。

通過實戰來讓寶生劍館的學徒們切身實地地感悟、學習這些在和平年代十分珍貴的與人死鬥的經驗。

而在通過實戰的方式來傳授自己的對敵經驗的同時,緒方也能光明正大地靠著這一場場的和學徒們的戰鬥來刷下大量的經驗。

盡管因寶生劍館的每一個人的實力都不怎麽樣的緣故,導致每一次戰鬥後能獲得的經驗值都不多。

實力最差的那一個,緒方打敗他後個人等級的經驗條僅獲得了10點的經驗值。

但好在寶生劍館的學徒數夠多。

有這還算可觀的數量做打底,緒方的各條經驗條都在穩步地增加。

而寶生劍館的寶生館主不僅有著寬廣到能邀請緒方這個踢館者來做劍館的劍術指導的胸懷,還有著一顆謙虛的心。

這些天,寶生館主也常常虛心地接受緒方的指導。

館主的謙虛受教,也帶動了館內的學徒更加積極地去向緒方討教。

連館主都如此謙虛、這麽大年紀了仍能不恥下問,我們這些當學生的豈能落後於師傅?

這就是館內許多學生的心聲。

在指點寶生劍館的師徒們劍術的過程中,緒方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一個諢號——“一刀武士”。

這諢號是寶生劍館的學徒們給他起的。

因為緒方不論是跟誰打,都是一刀秒殺。

沒有人能接下緒方的一刀,也沒人能閃過緒方的一刀——連他們的師傅都擋不住、閃不開緒方的一刀。

在緒方正式成為他們寶生劍館的食客後的第一天,寶生館主也因一時手癢而向緒方討教。

而他的戰果和他的學徒們一樣——被緒方一刀秒殺。

漸漸的,寶生劍館的學徒們開始稱呼緒方為“一刀武士”。

寶生劍館天黑之後會閉館。

因此在天黑後,緒方就會離開劍館,回旅店開始和阿町一起學習“蝦夷語”。

在離開江戶之前,緒方用極低的價錢從近藤正打工的那家北風屋的店主那購得一本“蝦夷常用語教學”。

前段時間因為一直忙著趕路,所以沒有太多的時間學習。

所以緒方和阿町便打算於現在暫居錦野町的這段時間內,好好地學習蝦夷的常用語。

學會蝦夷的語言後,等到了蝦夷地那邊後說不定能派上什麽意想不到的用處。

在學到深夜後,緒方便會開始自身體的傷勢恢複地近乎痊愈後,每天都會和阿町做的事情。

緒方今年21歲,阿町今年18歲。

都正處於“食髓知味”、會如饑似渴的年紀。

二人每天都在探究彼此的體力極限是多少。

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在練劍——用這句話來形容緒方這幾天的生活,再合適不過。

……

……

寬政二年(公元1790年),11月29日,夜晚——

錦野町作為有近10萬人口的城町,自然是不缺澡堂。

在江戶時代的城町中,隻有那些大戶人家,家中才會有浴室。

中下級武士及普通的市井小民,家中一般都是沒有浴室的,想去洗澡的話,都得到城町的大澡堂裏麵洗澡。

所以大澡堂算是每座城町裏麵最必不可少的設施之一。

緒方和阿町所住的那家旅店沒有提供浴室的服務,讓緒方非常遺憾。

不過在旅店的不遠處倒有一家澡堂。

這些天緒方和阿町都在這家澡堂洗澡。

等之後去到蝦夷地那種蠻荒煙瘴之地後,可能就再沒有機會洗澡了。

所以緒方和阿町最近洗澡洗得特別勤,想趁著現在還有條件舒舒服服地洗個澡,趕緊多洗幾次。

今夜,緒方和阿町在吃完晚飯後,便一如往常地再次來到這澡堂洗澡。

自從立誌於振興幕府的鬆平定信上任老中以來,已在經濟、文化等諸多領域進行了程度不一的改革。

在民生上,鬆平定信也發出了許多改革命令。

比如——鬆平定信便對全國的澡堂進行了改製。

以前,許多的澡堂都是男女混浴,不分男浴和女浴。

所以那個時候,許多老色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去澡堂泡澡的時光。

泡在溫熱的池水裏麵,和周圍“誌同道合”的同誌們一起緊盯著石榴口,期待著下一個進到浴池裏麵的人會是一個妙齡美少女。

而在鬆平定信上任老中、掌握國家大權後,他認為澡堂不分男女,實在是有傷風化、敗壞風氣、頹人精神。

所以大筆一揮——要求全國所有的澡堂都必須分男浴、女浴,不可再有男女混浴的澡堂。

自這道命令下達後,那些男女混浴的澡堂連忙開始裝修、整改。

現在,全國上下已經基本看不到那種能夠男女混浴的澡堂。

據緒方所知——自鬆平定信發動這項“澡堂改革”後,上至武士,下至普通的平民百姓,似乎有相當多的人都對鬆平定信恨之入骨,希望鬆平定信能趕緊下台。

同時也聽說——自從沒有男女混浴的澡堂後,很多原本是男女混浴的澡堂的生意一下子變差了起來。

個中原因,也不難猜出——很多老色批失去了再來洗澡的動力。

沒有辦法再看女人的身體了,後半生還有什麽洗澡的意義?

於是在“澡堂改革”發布後,許多失去了夢想的老色批“一蹶不振”。

緒方倒並不反感鬆平定信的這條“澡堂改革”。

不僅不反感,還認為它是一條難得的仁政、善政。

就像仍然沒法欣賞月代頭一樣,緒方直到現在也難以理解這個時代的人為什麽能接受男女混浴、會覺得男人和女人一起洗澡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澡堂的門前和阿町道別後,緒方便進入了左邊的男浴口,而阿町則進入了右邊的女浴口。

緒方和阿町最近常來洗澡的這家澡堂的布置,屬於目前很常見的澡堂布置。

共有上下兩層樓,1樓是洗澡的地方,2樓則是休息間,洗完澡的客人們可以到2樓那裏稍作休息,但隻有男人才可以上到2樓休息。

1樓共有2個出入口,2個出入口都掛著布製的門簾。

這2片掛在不同出入口的門簾,其中一個上書“男湯”,另一個上書“女湯”。

日語中的“湯”有很多種意思,其中一個意思就是“浴池”。

毋庸置疑——“男湯”和“女湯”之間有用厚厚的木牆隔開,老色批除了能聽到一些從“女湯”那傳來的聲音之外,什麽都做不了、看不了。

不論是“男湯”還是“女湯”,裏麵的布置都是大同小異,在櫃台那裏交完錢後,先進到脫衣間脫衣服,然後再到衝澡間洗身。

衝澡間再往後便是泡澡用的浴池。

連接衝澡間和浴池的那個口,慣稱為“石榴口”。

隻有在衝澡間把身體洗幹淨後,才能穿過“石榴口”,到浴池裏麵泡澡。

迅速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在衝澡間簡單地洗淨了自己的身體後,緒方便穿過了石榴口,準備進入浴槽內泡澡。

現在大概是晚上的8點鍾左右,在江戶時代,這是澡堂生意最好的時候。

剛穿過石榴口,進到水汽彌漫的泡澡間後,緒方便看見澡堂裏麵已經有6成的空間都坐滿了人。

用手指試了試水溫——略微有些燙手,但在大冬天裏,這樣的水溫正好。

將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浸到熱水裏麵後,緒方遊到某塊可以人沒那麽多的地方後,靜靜地享受著這種被溫熱的浴池水包圍的感覺。

緒方臉上的那塊人皮麵具的質量是真的高,能以假亂真也就罷了,還不怕被水汽打濕。

多虧了人皮麵具的高質量,緒方這些天才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到澡堂裏麵泡澡。

一直泡到手指的皮膚稍稍有些發皺,緒方才從浴池中起身。

擦幹淨身體,接著到脫衣間那穿好了自己帶來的換洗衣物。

阿町的洗澡時間,要比緒方久上一些。

所以在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後,緒方便登上了澡堂的二樓,準備一邊在澡堂二樓休息,一邊等著阿町出浴。

澡堂的二樓在江戶時代是相當重要的社交場所之一。

基本上所有的澡堂都會開設有專供洗完澡的男性客人們休息的二樓。

一些比較有空閑的男性客人們在洗完澡後都會上到二樓休息、遊玩。

還沒登上二樓、還隻走在樓梯上時,緒方便聽到頂上傳來陣陣喧鬧聲。

踏上了最後一級的台階,緒方便瞧見年齡不一的老少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打發著時間。

或是聚在一起討論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話題。

或是拿來澡堂專門為客人們提供的將棋、圍棋等娛樂用具在那。

這座澡堂的二樓,有工作人員支起一小攤,販賣小吃、茶水,所以還有些人買來饅頭、羊羹等小吃,一邊吃著小吃一邊喝著免費提供的茶水,好不快活。

因為所有澡堂的二樓都是不對女性開放的,所以在這裏是根本看不到女性的身影的。

在場的所有人中,沒有緒方相識的人,於是緒方默默地走到窗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以此來打發時間。

就在這時,緒方突然注意到自他身側響起的響亮聲音:

“好了!想聽我講我當年的打獵故事的人,都坐好咯!”

這道聲音有些蒼老,但卻很有精神。

因為這道聲音非常地響亮,所以直接把緒方的注意力給吸了過去。

緒方循聲望去——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個老大爺。

這老大爺看上去大概50多歲,頭發白了一大半。

年紀雖大,但卻精神矍鑠,兩隻眼睛炯炯有神。

在他剛才的那道話音落下後,坐在他身前的6名年紀大概隻有十幾歲的年輕人立即雙眼放光地圍著這老大爺坐定。

“島爺!”其中一名年輕人問道,“今天要講些什麽啊?”

“今天啊……今天就跟你們講講我年輕時在蝦夷地那裏獵食人巨熊的故事吧!”

——蝦夷地?

聽到這個詞匯,緒方的眉頭微微一挑。

“那也是一場非常驚險的打獵啊……嗯?足下,你要不要也一起來聽聽啊?”

老大爺注意到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他的緒方,於是朝緒方拋出了邀請。

緒方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來旁聽嗎?”

“當然!”老大爺爽快地說道,“願來聽我故事的人越多,我就越開心!一起來聽聽吧!我的故事不會講很長的。”

聽聽老大爺在蝦夷地打獵的故事,說不定能收集到一些和蝦夷地有關的情報——所以緒方也樂於趁著現在沒事做,來聽聽老大爺在蝦夷地獵熊的故事。

跟著那6名年輕人一起坐到這老大爺的身前後,老大爺移動著目光上下打量了緒方幾遍,隨後問道:

“沒見過你啊,你是外鄉人嗎?”

“嗯。”緒方點點頭,“因為一些事情,旅行至此。”

“自從爆發了‘天明饑饉’,我們東北這的匪徒數量變多後,會途徑我們這的外鄉人已經非常少見了啊。”老大爺苦笑了一下,“總之——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叫島助,以前是一個居住在蝦夷地的鬆前藩的又鬼。現在年紀大了,拉不動弓、打不了獵後,就搬到錦野町這裏跟著女兒和女婿一起生活。”

“又鬼?”緒方的眼中浮現出幾分驚訝,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幾遍身前的這老大爺。

“外鄉人,你知道‘又鬼’是什麽嗎?”

緒方點點頭:“聽說過。就是那種既種田又打獵的那種人,對吧?”

日本的東北地區和蝦夷地一直都是“野生動物王國”。

鹿、狼、熊等各種野生動物眾多。

熊不僅數量眾多,而且破壞力極其驚人,所以就數熊給人帶來的威脅最大。

於是在東北和蝦夷地誕生了一種特殊的人群。

他們在春季和夏季從事農業種植。在冬季和初春則結隊在森林狩獵,主要就獵熊和獵鹿。

人們稱東北地區和蝦夷地的這幫既從事農業種植,也從事狩獵活動的人為“又鬼”。

“又鬼”其實是一句蝦夷語,意思是是“冬季獵人”。

雖說以前有聽說過又鬼這一有悠久曆史的人群,但這還是緒方第一次親眼看到又鬼。

“你既然知道又鬼是什麽意思,那就好辦。”島助咧嘴一笑,“我也省得解釋了。”

“我剛剛說到哪來著?啊,對。我以前是蝦夷地的鬆前藩的某座‘又鬼村’的又鬼。”

“我們春夏季種田,入冬後就拿起弓箭入山狩獵。”

“不是我吹噓,我年輕時可是村子裏的第一獵人。”

島助一邊說著,一邊擺出拉弓射箭的姿勢。

“鹿這種十歲幼童都獵得到的玩意就不說了,光是熊我都殺了不知多少頭。”

“不過——雖說論獵熊,我是毫無疑問的老手,但不論何時,在準備獵熊時我都絕不會掉以輕心。”

“因為熊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動物。”

島助的語氣慢慢變嚴肅了起來。

“熊一旦奔跑起來,能輕鬆追上人類。”

“論奔跑,人類不論如何都跑不過熊。”

“成年的熊僅一爪就能將樹幹有2個碗口那麽粗的大樹給拍斷。”

“人類在挨上熊的一擊後,基本必死無疑。”

“尤其是蝦夷地的熊。蝦夷地的熊可比東北地區的熊要可怕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蝦夷地那邊要更冷的緣故,蝦夷地那邊的狼、熊,都比東北這裏的狼和熊要大上一圈。”

島助用雙手在身前的空氣劃了一個大大的圓。

“如果蝦夷地的熊和東北的熊單挑,那絕對是蝦夷地的熊贏,體積差太多了。”

“要對付熊,最好用的武器就是毒箭。”

“不論是我們又鬼,還是蝦夷,都用毒箭來獵熊。”

“雖然蝦夷他們所用的毒的配方和我們又鬼所用的毒的配方都不一樣,但效果卻是差不多的。”

“熊在中了我們摻了毒的箭後,僅需10個呼吸,就會被毒死。”

“我這一生獵熊無數。”

“但若要論我這一生以來哪場狩獵最凶險,那毫無疑問是在我36歲那年,和那隻食人巨熊的戰鬥。”

島助的口才很好。

抑揚頓挫都拿捏得很好,讓人聽得很舒服。

也不知這口才是不是長時間地和周圍的人講述自己年輕時的狩獵故事而鍛煉出來的。

緒方也在不知不覺中聽入迷了。

真正的獵人口授的真實狩獵故事——不論是在前世,還是在現在,緒方都極少聽聞,所以緒方此時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熊這種動物特別地奇怪。”

“它們平常是不會把人類當食物的。”

“但若是吃了人,那它們直至死去為止,都沒有辦法再吃下除了人肉之外的其他食物了。”

“即使還有山果、魚肉、鹿肉等許許多多的美味,也不會再碰。”

“為什麽啊?”一名坐在緒方身旁的年輕人問道。

“在我們村子裏流傳的說法是——人肉遠比其他的食物要美味,美味得足以讓熊徹底迷戀上這食物,再也吃不下其他的食物。”

島助聳了聳肩。

“而蝦夷那邊的說法是——這是神明給熊的懲罰。”

“一旦熊吃了人,作為懲罰,神明就會懲處這頭熊在餘後的生命中隻能以人為食。”

“蝦夷們管吃了人肉的熊為‘烏恩卡姆依’。”

“烏恩卡姆依?”另一名年輕人問道。

“是蝦夷語。意思是‘邪神’。”

“至於為什麽這麽稱呼吃了人肉的熊,我就不太了解了,我們村子和蝦夷的往來並不多,所以我對蝦夷也並不是很了解。”

“因為熊吃了人後,就沒法再吃除了人肉之外的食物了,所以在我們又鬼中有條規定——一旦碰到吃了人肉的熊,必須要盡快將其獵殺。”

“因為熊一旦吃了第1個人,就一定會吃第2個、第3個……直到死去為止。”

“在我36歲的那一年,我第一次、同時也是目前唯一一次遭遇到吃了人肉的熊。”

“一頭熊不知怎麽回事,突然襲擊了隔壁的‘又鬼村’。”

“因為極少會有熊主動襲擊人類村落。所以那個村子的人麵對那頭巨熊的襲擊都始料未及。”

“那頭巨熊就這麽在半夜衝進了村落之中,襲擊了某戶三口之家,那戶人家的三口人全都在睡夢中被熊給殺死。”

“在將這戶人家統統殺死後,那頭巨熊直接大快朵頤起來。”

“這頭熊還沒吃幾口,發現有熊來襲的村民們便都趕了過來,開始圍剿這頭食人巨熊。”

“隻可惜村民們的圍剿失敗,這頭食人巨熊不僅塊頭大,速度還極快,如一陣風般迅速逃出了村子,逃回進山裏麵。”

“為了避免再有犧牲者出現,那村子的人找上我們村子,希望我們村子也一起來幫忙。”

“出現了食人的熊,我們村子的人也有可能會遇害,所以我們毫不遲疑地答應了合作。兩個村子的所有男人齊上陣,齊心協力剿巨熊。”

“經過了三天的搜捕,終於在一片樹林裏發現了那頭食人巨熊。”

“而第一個發現了這頭食人巨熊的人……”

島助苦笑著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就是我。”

“那頭食人巨熊是真的大啊……”

“它若站起來,應該有2個我這麽高。”

緒方打量了下島助的身高。

島助的身高約為一米五出頭。

如果那頭熊真的有兩個島助那麽高,那麽那頭熊在站起來後將有3米高。

“不僅高還很壯。”

島助抬起雙手比了下。

“它的腰應該有4個我那麽寬。”

“我當時躲在一棵大樹上。等待著最好的射擊機會。”

“射熊也是有訣竅的。”

島助抬起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和熊戰鬥,你隻需要記住一點就夠了。”

“那就是不能攻擊熊的腦袋。”

“熊的頭骨極其堅硬,和鋼鐵差不多,即使是鐵炮可能也打不穿熊的腦袋。”

“而且熊的頭雖大,但腦子卻很小,因此在攻擊熊的頭時,很難精準地直擊熊的腦子,如果不能直擊熊的腦子的話,熊是不會死的。”

“所以和熊戰鬥時,絕對不能攻擊熊的腦袋。”

“最佳的攻擊位置,就是熊柔軟的腹部。”

“在等來最佳的射擊時機後,我將毒箭射進那頭食人巨熊的肚腹。”

“我的射擊位置是經過我精密的挑選的。”

“從食人巨熊跑到我所藏身的大樹底下,大概要花上13個呼吸的時間。”

“這時間已足夠讓毒生效,置那頭熊於死地。”

“但我沒想到……”

島助的臉上泛起苦澀之色。

“那頭食人巨熊竟如此地頑強……”

“我將毒箭射進那頭食人巨熊的身體後,它竟然撐了15個呼吸才死……”

“熊不僅會遊泳還會爬樹。”

“它當時都快爬上我所藏身的那根樹幹上了……我那個時候都能聞到熊呼出來的臭氣了。”

“幸好在它就快爬到我跟前時,毒終於發作了,它從樹上摔了下來。”

“它如果多撐2個呼吸,我的腦袋可能已經被它給拍碎了……”

“雖然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我現在回想那時熊臉近在咫尺的畫麵,背上還是會不受控製地冒冷汗啊……”

說罷,島助摸了一下後背,然後拿給緒方等人看——他的手掌還真的全濕了。

“雖然驚險,但我最終還是成功地擊殺了那頭食人巨熊。”

“自那之後,我更加坐實了‘全村第一獵人’的名頭。”

“獵熊嗎……”坐得離緒方最遠的一名年輕人麵露憧憬之色,“我也好想試試獵熊啊……”

“你們聽我在這講故事,可能覺得狩獵很有趣、很好玩。”島助苦笑著搖了搖頭,“但其實狩獵可比你們想象中的要枯燥得多、危險得多。”

“你們也別想著要去獵熊。”

“經驗不足的人,根本沒有辦法獵熊。”

“你們如果在野外碰到熊的話,能逃就逃。”

“千萬不要腦袋發熱,想和熊近身搏鬥。”

“小熊也就罷了,和小熊近身搏鬥說不定還有點勝算,但和成年的熊近身搏鬥,肯定沒勝算的。”

“如果實在逃不了的話……我來教你們一個在熊麵前逃生的方法吧。”

“裝死嗎?”某名年輕人問道,“我聽我爹說過,如果在野外碰上熊就裝死,熊不吃死人。”

“那是作死!”島助沒好氣地說道,“真不知道‘熊不吃死人’這種謬論為什麽能傳播得這麽廣……真是誤人子弟。”

“如果在野外遇到成年的熊,千萬不能裝死——這沒用。”

“也不要想著逃跑——你絕對跑不過成年熊。”

“也不要想著爬到樹上——熊比任何人類都擅長爬樹。”

“同時也別想著遊泳——熊也會遊泳。”

“若是在野外遇到成年的熊,最佳的應對方法,就是站在原地不要動。”

“保持鎮靜,一動不動地麵朝著熊。”

“麵朝著熊的同時,跟熊說點話,和熊打下招呼,比如和熊聊聊今天的天氣什麽的。”

“人怕熊,但其實熊也怕人。”

“在熊的眼裏,人類就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所以在一般情況下,熊也不會接近人類。”

“熊攻擊人類,隻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想吃人。”

“另一種就是覺得自己眼前的人類對自己造成威脅了,認為自己遇到危險,所以展開反擊。”

“之所以要保持鎮定、一動不動地麵朝著熊。就是要向熊證明——自己沒有惡意,不會對熊公你造成威脅。”

“熊有可能會湊上來用它的那大爪子來摸摸你,或是來聞聞你——你不要害怕。讓它摸,讓它聞就是了,反正你也抗拒不了。”

“它之所以會摸你、聞你,隻是對你感到好奇而已。”

“隻要按照我剛才所說的那些步驟來做,熊有極大的可能會自行離去。”

“當然——我剛才所說的野外遭遇熊後的應對方法,隻對那些沒有吃過人肉、不知人肉很香的熊湊效。”

“如果碰到那種吃過人的熊……就隻能祈禱這頭熊吃飽了。”

島助拿過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潤濕了下有些發幹的嘴唇和喉嚨後,笑了幾聲,隨後接著說道:

“總而言之——好好記住我剛才教你們的在熊麵前逃生的方法,雖然你們應該是沒有什麽機會將這方法用上了。”

“隻要你們別去那種深山老林,一般是碰不到熊的。”

……

……

與此同時——

離錦野町有段距離的廣野町——

“如何?”一名麵容極其滄桑的中年人朝身前的一名頭發已經半禿的中年人這般問道。

謝頂中年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總算是碰到一名願意協助我們的武士了,不過……那名武士看上去實力並不是很高強……”

說罷,中年人長出了一口氣。

“廣野町這麽多的武士,結果竟隻有1名武士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

謝頂中年人的話音剛落,滄桑中年人便苦笑著接話道:

“我們給的酬勞太低了……願意為了這麽低的酬勞而接下這種可能會喪命的苦活的……大概也就隻有那種生活已極其窘迫的武士了。”

“廣野町這裏應該是再找不到願意幫忙的武士了。我們到別的城町那裏看看吧。”

“我們還有哪幾座城町沒去?”謝頂中年人問。

“林野町和錦野町。”

“錦野町嗎……”謝頂中年人喃喃道,“聽說錦野町那裏有座劍館……既然都有練劍,那麽那座劍館的人應該都有一定的實力吧……”

“嗯。”滄桑中年人點點頭,“錦野町那有座名為‘寶生’的劍館。希望那座劍館的武士們願意協助我們吧……總之我們就先去離我們最近的林野町吧,錦野町最後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