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行吧,那我們接下來幹嘛?”

“跟著來吧。正好你在極道裏名氣也很大,站在背後給我做好背景板。”

和馬:“你是算好了要利用我的名氣是吧?”

“沒錯,關東之龍,加油。”白鳥拍了拍和馬的肩膀。

和馬撇了撇嘴,又問道:“那你總得告訴我,接下來去幹嘛吧?”

白鳥抬起手,把手表展示給和馬:“你看看時間,接下來當然是去吃中午飯啦,吃中飯的時候我跟你講講我們組對一般都幹啥。”

和馬:“組對還能幹啥,毆打極道唄。”

“要真是那樣可就太棒了。”白鳥露出無奈的笑容。

……

兩個小時後。

和馬:“這特麽就是組對日常的工作?”

“對啊。”白鳥說完,上前一步,對正在給一戶人家潑油漆的幾個爛仔大喊,“山本桑,正忙啊?”

和馬穿越這麽多年了,一聽到山本這個名字就下意識的想要日他仙人,讓他給句痛快話。

叫山本的極道轉身看了眼白鳥,他的小弟已經非常熱心的迎上前:“鐵咩(大致相當於你丫的意思)!”

叫山本的直接把手裏的煙扔到小弟頭上:“混蛋!對組對的警部尊重點!”

小弟立刻轉身對山本鞠躬:“對不起!”

“別光跟我對不起啊!給警部的道歉呢?”

小弟立刻轉身對白鳥鞠躬:“對不起!”

完了還給和馬鞠了一個:“對不起!”

山本一腳把還沒直起腰的小弟踹走,對白鳥露出笑容:“警部,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而且這一家欠的還不是我們地下錢莊的錢,我們組現在開始幹正經生意了,他們欠的可是銀行的錢。”

白鳥:“真的嗎?”

“真的呀。”山本對身旁戴眼鏡的小弟做了個手勢,小弟馬上從公文包裏拿出了文件,遞給白鳥,“這是鳩山一家的貸款合同,貸款額一億日元。”

和馬抬頭看著被潑油漆的一戶建:這是一棟看起來非常陳舊的木造建築,東京都範圍內這種木造建築已經差不多絕跡了——之前經濟騰飛時代,這些木造建築的主人大多把自家給翻新了。

當然,經濟騰飛不可能惠及所有人,《哆啦A夢》裏老爸在大公司上班的野比家沾上了經濟騰飛的光,翻新了房子,而家裏開雜貨店的胖虎則沒有搭上經濟騰飛的便車,還住在破舊的木造房子裏。

藤子不二雄本來是想畫反映社會現實的青年漫畫的,結果被迫隻能畫兒童漫畫,但他們的作品裏依然有很多能反映社會現實的細節呢。

和馬指著這個仿佛胖虎家一般破舊的房子:“這個房子的主人,能欠一億日元的貸款?”

白鳥看了眼這破舊的一戶建,咋舌:“確實看起來很難以置信呢。”

眼鏡男:“但合同確確實實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讓搜查二科的人來驗明真偽。”

白鳥:“算了啦,我相信這合同是真的。但是……”

這時候大門開了,一名大概十三四歲的孩子探頭出來大喊:“這合同是壞人騙了我爸爸,讓我爸爸簽下的!壞人卷走了貸款,讓我們還錢!為了還錢我爸爸已經把公司和我們的新家都賣了!結果他們還追上來!”

孩子話音剛落,叫山本的極道站到了孩子跟前,他的陰影直接把孩子全身都籠罩其中,仿佛籠罩在這家人未來時光上的陰雲具現化了一般。

“我不管你爸爸怎麽簽下的協議,反正他簽下了,就得還錢。我看你們家這個地皮還能值幾個錢,趁著現在東京地價貴趕快買了還錢啊八嘎呀路!”

孩子被極道的彈舌鎮住了,整個人縮成一團,然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和馬。

和馬上前一把推開山本。

山本的小弟又要發作,喊著“鐵咩”要上來跟和馬理論,卻被白鳥擋住了:“山本桑,你應該認出來今天我帶的搭檔是誰了吧?管好你不長眼的小弟們啊。”

山本一巴掌抽小弟臉上:“混蛋!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關東之龍,單人剿滅了兩個組的傳奇,你想我們組被他一個人揚了嗎?”

和馬沒理會唯唯諾諾的小弟,而是在孩子麵前蹲下:“孩子,你為什麽不看白鳥,看我?”

“因為我爸爸說過,說想你這樣的哥哥姐姐,是為了日本變得更好而行動的。”

和馬:“他什麽時候說的?”

孩子支吾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說的。”

“他可能說的是學運的那些哥哥姐姐們。”和馬頓了頓,“但我是個警察,不是學運學生。”

“警察不應該是抓壞人嗎?現在誰是壞人,你看不出來嗎?”孩子怒氣衝衝的說,音調也提高了好幾度。

山本笑眯眯的對孩子說:“小子,你錯了,是不是壞人,不是看長得什麽樣,而是看有沒有違法啊,現在是你爸爸違法了,我們雖然是一群極道,但是你看,但是我們已經金盆洗手啦,這次催你們家的債,也隻是潑了油漆,沒有違法啊。”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因為這次我們用的油漆,在法律上算是容易清洗的顏料,就算這兩位警察,也無法對我們做什麽呢。”

和馬皺眉,他伸手從孩子家門上扣了一塊還沒幹的顏料下來:“這算容易清洗?”

“是的,是否容易清洗,看的是漆的成分。我們用的這種漆,分類上是分在水溶漆裏的,隻要下個一周的暴雨,就能完全衝洗掉了。”

和馬咋舌:“你們在鑽法律空子這方麵真是充滿了奇思妙想啊。”

“過獎了。”眼鏡仔推了推眼鏡。

山本得意洋洋的說:“我們的少主,可是正兒八經的讀過大學的,那個法政大學。”

和馬當時怒氣就提高了一截,東京這麽多大學,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法政大學,因為這個學校和東大幾乎就是對立麵,堪稱右翼大本營,關鍵他學校的地址還很讓中國人生氣:就在靖國神廁旁邊。

甚至有傳說,說這個學校的一些右翼學生,每天放學都要去靖國神社逛一圈,堅定軍國主義信仰。

當然隻是傳說。

和馬站起來:“雖然你們用的油漆不違反規定,但是我親眼看到你們對這麽小的孩子進行了暴力威嚇。”

這時候白鳥插進和馬跟法政大學四眼仔之間:“好啦,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們先離開如何?”

山本對白鳥笑了笑:“好說好說,白鳥警部的麵子當然好用。對了,我們組長整天念呢,好久沒和你下將棋了,你看……”

“有空一定去。”白鳥滿臉笑容,“那今天就這樣吧。再見。”

“再見了。”山本打了個響指,於是停在遠處的一輛麵包車開過來,極道們把油漆桶什麽的全都塞進車裏,上車走人了。

極道們走後,白鳥指著絕塵而去的車子對和馬說:“當年他們坐這個車子去砍人的,現在被真拳會的韓國人和福清幫的中國人打得隻能幹這種事了,真可笑。”

和馬擠出一個笑容:“時代變了嘛,日本極道連槍都沒幾把,麵對那種重火力沒轍也正常。”

“你趕快建立別動隊啊,我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動手清理福清幫和真拳會了,自衛隊不可能在國內行動,隻能我們上,你不把別動隊弄到GSG9或者特別空勤團那種程度,估計我們要付出重大傷亡的。”

和馬:“弄到那幫突襲阿根廷機場還全身而退的**程度,估計有點難,我盡力吧。”

“喂!”剛剛那個小男孩大喊著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我的事情怎麽辦啊?你們一走,他們又會來的!”

和馬看著白鳥,他想看看白鳥怎麽解決這個在他看來很難辦的問題。

白鳥蹲下來,輕輕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爸爸呢?讓他出來說說怎麽回事。”

男孩一臉不爽:“你們見那個廢物有什麽用?那個廢物已經被我剝奪了家主的地位,現在我就是家主,我來保護媽媽和妹妹。”

白鳥笑了:“哦哦,不錯,是個男子漢。但是很遺憾,法律不承認你是家主。”

“為什麽啊!竹千代這時候都上陣殺敵了!”

和馬:“不對,德川家康14歲的時候還在駿府城當人質,並沒有上陣殺敵的。他上陣,是兩年後改名鬆平元康返回岡崎之後的事情。你這曆史沒學好啊。”

男孩像瞪著殺父仇人一樣瞪著和馬。

而和馬則看著他頭頂。

沒有詞條,說明男孩的意誌並沒有那麽堅定。

白鳥對孩子說:“可惜啊,法律這東西,你,我還有你爸爸都說了不算,讓我見見你爸爸。”

男孩憋了一會兒,這才重重的哼了一聲:“進來吧。”

說完他就拉開門進了屋,徑直往屋裏走去。

和馬跟白鳥跟在男孩身後進屋。

屋裏有一股發黴味的味道,結合男孩剛剛說的,為了還貸把新房子賣了的事情,和馬推測這個房屋之前可能有段時間沒人住。

賣了房子之後這一家才搬回來了。

男孩站在客廳門口,給和馬他們拉開門,對著裏麵喊:“爸爸!警察要找你!”

白鳥領著和馬一路走到客廳。

這個房屋是按照舊時代日本人的身高建造的,和馬這種經過國民營養計劃提振身高之後的“新日本人”,進客廳的時候要低頭,仿佛甘道夫進霍比特人的家一樣。

“是渡邊先生嗎?”白鳥問坐在矮桌後麵的醉鬼。

醉鬼抬起頭看了白鳥一眼:“是我。”

“我是警視廳搜查四課的白鳥。”

和馬:“我是……桐生。”

他沒說所屬。

這種時候報出機動隊的名字也太怪了。

渡邊先生冷笑一聲:“喲嗬,一次來了個警部和一個警部補。”

白鳥:“正常配置而已,我這種老刑警一般會帶職業組的新人。職業組進來就是警部補。我想問問你的貸款的事情。”

渡邊:“這個案子你們那邊沒有存檔嗎?我可是欠下巨額債務未還的犯人啊!”

白鳥:“一般來說,你隻是欠債不還,而沒有被定性為騙貸的話,是不算犯罪的。渡邊先生,你沒有申請破產嗎?破產之後債務應該會在拍賣完公司不動產之後就解除吧?”

渡邊先生十分的頹唐:“沒有用,因為貸款是以我個人的名義擔保的。那幫人,那幫人才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我!”

“是哪幫人?”白鳥嚴肅的問,“這次的事情會轉到我們組對這邊來,而不是搜查二科,恐怕你得罪了極道吧?”

渡邊喝了一大口酒,才長長的歎了口氣:“一切都從四年前那一天開始的。我是開運輸公司的,那一天,我決定接手原本是極道支持的運輸工會。”

和馬皺眉:“你說的那個原本支持運輸工會的極道組織,是不是叫白峰會。”

“不愧是組對的警部補啊,如數家珍呢。”渡邊先生又喝了一大口酒,“白峰會出了什麽事,你們組對的警部大人肯定比我清楚。當時市麵上有兩種傳言,一種說被一個叫關東之龍的猛人剿滅了,另一種說他們得罪了美軍,被美軍的直升機火力全開全滅了。”

和馬沉默不語,並沒有跳出來說“不錯是我幹的”。

“白峰會有幾大產業,一個就是卡車司機從業者工會,正好和我們公司的有業務上的聯係,所以我就找到了工會會長,準備拿出一億日元接管整個工會。”

“他們同意了,我美滋滋的就簽字了。為了應對極道,我還從南條財團的安保派遣公司,雇傭了一整套的保鏢,以應對極道的手段。”

和馬挑了挑眉毛,他沒想到這事情還和自己家有這麽多關聯。

他不由得看了眼白鳥,懷疑白鳥故意帶他過來這裏。

渡邊繼續說:“但是,我沒有想到,極道們給我的陷阱,在運輸工會跟我簽訂的合同上。我當時當然不可能有一億日元的現金,所以必須貸款,他們提出了一個替代方案,說以我個人的名義擔保一筆貸款,我們公司就成為工會的官方合作夥伴,條件太誘人,我就簽了。

“主要當時我覺得工會會長看起來是個很忠厚老實的大叔,他不可能騙我,誰知道這幫刁民!”

和馬接口道:“然後結果就是,一億日元被人卷走了,你必須為你的擔保付出代價。”

“是的,工會會長,還有他的律師、會計一起都消失了,為了不讓法院做出我是故意詐騙貸款的判斷,我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去。”

和馬沉默不語。

騙貸款是犯罪,現在則隻是經濟糾紛,性質不變一樣。

白鳥則嘟囔道:“以我和極道打交道的經驗,那會長,律師還有會計,隻怕已經沉在東京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