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一聽“法律豺狼”這個說法就驟起眉頭:“我不喜歡這個稱呼,為什麽師兄還自豪的以這個稱呼自稱?我認為律師應該貫徹公平與正義,是手持天平的騎士。”

通話器那邊的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驚訝的問:“你最近跑團玩多了?手持天平的騎士,是海姆的聖騎士嗎?”

阿茂露出迷惘的表情:“什麽鬼?”

“不,沒什麽。”通話器另一邊的人顯然決定不計較這些許的觀念上的差別,“你進來吧,我跟寫字樓前台打招呼說讓你進門。”

阿茂看了眼寫字樓大廳裏的接待台,這才發現好像進入大樓的人都要出示類似證件的東西。

“拜托了。”他對通話器微微鞠躬。

通話器那邊的人笑了:“對著通話器鞠躬我也看不到啊。”

阿茂皺眉,抬頭看了眼就在旁邊的閉路攝像頭。

“上來吧,就這樣。”通話器中傳出這樣的話語後,就嗶的一聲切斷了。

阿茂整了整西裝,給了對麵跟前台打招呼的時間,然後邁開大步前進。

……

阿茂拜訪那些毫不在意的自稱法律豺狼的師兄們的同時,和馬趕到了警視廳,見到了負責日南綁架案的白鳥警官。

見到白鳥的時候,和馬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細節,現在跟著白鳥的那個年輕刑警不知道為什麽燃起了對麻野的對抗心。

那刑警看年齡,大概比和馬要年輕一點點,大概和麻野同歲——雖然都是今年從學校畢業就立刻加入警察隊伍,但是麻野度的警察大學是短大,和馬讀的東大是全日製四年學製的國立大學大學。

白鳥在簡單的寒暄之後,歎了口氣:“律師比你稍微早一點到,不知道,不知道什麽人還給大柴美惠子請了律師,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和馬:“你覺得律師桑結束會麵之後,大柴就不會再做汙點證人了?”

“有這樣的可能。”白鳥撓撓頭,“而且這種情況還挺常見。律師這種時候來,就是來交易的。最操蛋的是除了律師自己能錄音之外,會麵不管發生在哪裏,我們都不能錄音。”

和馬:“但我們可以聽他們說了什麽不是嗎?走,聽聽去。”

“人家肯定是把交易條件寫在紙上展示給大柴看啦,不可能讓隔壁觀察室的刑警看到的。”白鳥聳了聳肩,“明明律師應該是和我們一起維護正義的使者,現在卻搞得像敵人一樣。”

和馬搖了搖頭:“走吧,沒準這次來的律師是個有正義感的好人呢?”

白鳥笑了笑:“這邊走。”

說完他轉身開始領路。

和馬故意慢了幾步,和白鳥及其搭檔拉開距離,然後小聲問麻野:“為什麽白鳥身邊那個小年輕對你有對抗心?”

“啊,他是警察大學我們這一屆的第二名,在警察大學被我壓製了好幾年呢。我們一般叫他第二名的幸二君。”麻野一副調侃的口吻。

和馬挑了挑眉毛:“幸二,從漢字的意思來解釋,就是幸運的得到第二名……”

“對吧!所以這個綽號很有意思吧?他的父母肯定不懂中文,才這樣取名。”

和馬:“你不能這麽說,按你的說法,那山本五十六不就應該年年考56名?”

麻野撲哧一下笑出聲。

……

等和馬到了充作會客室的審訊室門外,大柴的律師正好開門出來。

和馬驟起眉頭,因為這個律師是個熟麵孔。

柴生田久,老熟人了。

白鳥一副“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覺得大柴會變卦了吧”的表情看了和馬一眼,然後往旁邊躲了一步。

和馬迎上前去:“柴生律師,好久不見啊。這次的事情,居然又和合川先生有關啊?”

柴生田久微微一笑:“不,你誤會了,這次的這位大柴小姐聽過合川法隆先生的布教,所以合川先生才讓我來幫幫忙。但是我來了之後卻得知已經不需要幫忙了,因為大柴小姐已經決定要做汙點證人。汙點證人一般都不需要什麽法律援助。”

畢竟汙點證人都已經和警方達成了協議,自然有警方負責保證他會得到什麽樣的判決。

和馬卻皺著眉頭,大柴去聽過合川法隆的布道?

一連串的記憶浮現在和馬的腦海,比如在冰箱裏把自己冷死的地下歌手什麽的。

柴生田久好像預料到和馬在想什麽一樣:“大柴小姐並非核心信徒,我這麽說您可能不會相信就是了。我隻想說,如果是核心信徒,她得到的援助可就不止這樣了。那麽,我先告辭了。”

說罷柴生就對和馬鞠躬,不等和馬回應就走了。

白鳥看著他的背影問和馬:“你怎麽看?”

“不知道。說不定福祉科技和甲佐這幫人是敵對關係。我先進去問問大柴。”

說罷和馬就直接打開審訊室的門。

屋裏的大柴一臉幸福的表情。

看到她這個表情,和馬遲疑的停下來。

畢竟這是警方的審訊室,在這個房間裏露出仿佛自己心儀的女神突然對自己示愛那樣陽光明媚的表情,實在有點詭異。

關鍵大柴還沒有發現和馬進來,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和馬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柴生田久給大柴使用了什麽邪法。

畢竟福祉科技也在研究超自然的東西,搞不好他們真的有那種力量。

和馬:“大柴?”

大柴猛然從美夢中驚醒,然後看了和馬一眼。

“桐生警部補?”她驚訝的問,“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在你一臉春心**漾的沉浸於自己的幻想中的時候。”和馬說了個非常長的句子,仿佛在說繞口令。

“抱歉……我是合川法隆先生的大Fans你知道嗎?”

“我剛知道。”和馬一邊說一邊坐到審訊桌前。

“合川法隆先生真善良,居然派自己的私人律師來給我們信徒提供法律援助!這樣的好人這個世界上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對吧?”大柴又問。

和馬含糊的哼了一聲,沒有表態。

這時候麻野才從外麵進來,和馬之前靠著靈敏的耳朵聽到他在跟白鳥請教和馬跟那個柴生田久的過節。

大柴美惠子繼續說:“在得知我要做汙點證人的時候,柴生律師稱讚我做得對,還說合川先生知道我做出如此善舉,一定會由衷的感到高興。”

和馬眉頭擰成了麻花。

難道福祉科技真的跟甲佐這夥人不對付?

大柴美惠子握緊拳頭:“我這次一定會幫著桐生警部補和日南把這夥人送進監獄!從此日南就再也不用擔心被他們綁架了!”

突然大柴美惠子露出擔心的表情:“桐生警部補,你說,日南她……會原諒我嗎?”

和馬:“我不知道,你應該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直接去問她。”

大柴美惠子輕輕點頭,然後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我會的。”

和馬:“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大柴立刻問:“我什麽時候能回家啊?我已經在這個小房間裏坐了一整個晚上了,趴桌睡覺很難受的。我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覺。”

和馬扭頭問警察大學第一名的麻野:“轉作汙點證人的嫌疑人,可以被放回家嗎?”

“不行啊,她本質上還是嫌疑人。另外,我們日本沒有美國和香港那樣的證人保護計劃,回家其實還挺危險的。我要是你,就會祈禱在開庭前能一直呆在刑務所。”

和馬對大柴兩手一攤:“你聽到了。所以做好進牢房的準備吧。放心,你應該有個單間。”

大柴發出了泄氣的聲音:“我家還有貓呢,沒人喂貓不就餓死了?”

“你把貓關著了?”和馬問。

“不,當然沒有了。關在那麽小的籠子裏貓咪多可憐。”

“那就不用擔心了,貓咪自己出去遛彎的時候會有人喂他的。”

“可是我家在六樓啊!”大柴一臉擔心,“不行,我得找人回去看看我的貓。”

和馬:“行吧,我去看你的貓,暫時把它領養到我家來,這沒問題了吧?”

“謝謝啊。”大柴笑逐顏開,“對了,我家的備用鑰匙,在門口鞋櫃第二層第三雙鞋子下麵。”

和馬皺眉:“這種把備用鑰匙放在門外的風氣到底哪裏起來的?”

“日本這邊小偷都很專業的,區區門鎖根本阻擋不了他們。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方便自己,獨居如果忘了鑰匙,很麻煩的。”大柴美惠子抱怨道,“我這個體形又不太好爬陽台。我可是六樓啊,爬陽台摔下去,那就死定了。到時候新聞肯定會說,獨居女性慘死,又拿我獨居大做文章,勸女人趕快把自己嫁掉。”

和馬:“你自己也是媒體工作者,帶著鄙夷的口吻說自己的同行不好吧?”

“哼,就是因為我也是媒體工作者,我才知道他們會怎麽說啊。我啊,絕對不要上新聞,絕對!”

常上新聞的和馬聳了聳肩。

……

“我把卷宗給您拿來了,池田先生。”秘書小姐推開門,把一疊厚厚的卷宗放到阿茂麵前。

“啊,謝謝。”阿茂放下咖啡杯,“咖啡不錯。”

“還要跟您添嗎?”

“不,謝謝了。”說罷阿茂就翻開卷宗,開始仔細的閱讀裏麵的文字,等翻了幾頁他才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還留在會客室的秘書小姐,“您不用幫師兄他們幹活嗎?”

“啊,高井先生他們去探訪委托人了,現在整個事務所還有律師牌的就您了。”

阿茂挑了挑眉毛:“全出門了?這個事務所生意不錯啊。”

“不是啦,還有兩位今天在打高爾夫。”秘書小姐笑道。

阿茂有些詫異的看了看牆壁上的日曆:“今天是工作日吧?”

“我們律師事務所都是彈性工作製啦。”

“這樣啊,那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在這裏看卷宗就好了,有事情我會喊你的。”阿茂又說。

秘書小姐出其不意的問:“池田先生對自己另一半有什麽想法?”

阿茂有些詫異,但還是回答道:“另一半?額,首先我覺得她應該是個大學生,至少也得是慶應義塾大學這種程度的學校才行。”

“誒?”這次輪到秘書小姐驚訝了,“慶應義塾大學……那裏畢業的女孩子都是貴婦人預備役啊。”

“也不是,政治學部畢業的可以去當政治家啦。當然文學部可能是比較……嗯。”

……

千代子今天沒有課,所以在家寫論文,結果突然連打好幾個噴嚏。

她抽了兩張紙巾擦拭,然後把沾了鼻涕的紙巾捏成團,扔進牆角的垃圾桶。

然後她目光再次轉向桌上的稿紙,上麵隻有一行題目: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的美學賞析。

“美學……那東西哪裏美了啊。”說著千代子拿起旁邊的課堂筆記,結果一張學生證從筆記裏掉出來,上麵赫然印著慶應義塾大學的校徽。

翻看著課堂筆記,千代子忽然決定了:“好,就選物哀了,吾哀總沒錯的,雖然會被教授操著關西腔吐槽就是了。”

……

阿茂說完,秘書小姐忽然豁然開朗:“哦,我懂了!池田君這是在說自己的暗戀的女神呀!卡哇伊捏!”

阿茂嚴肅的說:“不,我隻是在回答你的問題,論述我對另一半的設想,並沒有特指任何人。”

“哎呀姐姐懂啦,不過池田君你要努力啊,慶應義塾文學部的女孩子都很物質化的呀,沒有錢可追不到她們喲。”

阿茂:“也許吧。”

“啊咧,難道池田君是被倒追的那個?哎呀,不愧是東大才子呀!”

“我要看卷宗了。”阿茂嚴肅的說,“閑聊的話就到此為止吧。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沒錯沒錯,我也有文件要整理,高井先生回來還要給他呢。那麽,就這樣啦,池田先生。”

說著秘書小姐對阿茂鞠躬,開門出了會議室。

在會議室的門合上之前,阿茂聽見外麵傳來秘書小姐對同事的慘叫:“被甩啦!被一個慶應義塾大學的富婆捷足先登啦!”

阿茂微微蹙眉。

看來秘書小姐認定,慶應義塾大學文學部的美少女會喜歡一個剛畢業的窮律師,必定是某家的大小姐沒跑了。

“富婆……小千知道這個稱呼,非笑得合不攏嘴不可。”阿茂說著自己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