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附近的警署做筆錄的時候,有個警署的刑警過來跟和馬要簽名。

於是和馬趁機打聽那個日向公司的事情——地區警署應該會比較熟悉它的情況。

刑警長歎一口氣:“那個公司經常給我們添麻煩呢。一般這種經常添麻煩的公司,都會給我們一些好處——我是說給我們發一些購物券或者馬券。”

刑警露出尷尬的笑容。

經常惹事的公司多少要給轄區警署一點好處,在這個年代再正常不過了。

馬券不用說了,肯定是通過極道弄到的能贏的馬券,而購物券則能直接在堂吉訶德之類的商店裏當錢用。

和馬不是那種會因為計較這些小細節就耽誤了正事的類型,他示意刑警繼續說。

刑警趕忙繼續:“這個日向公司,從來不幹這種事。所以我們每次他們被報警都會非常仔細的偵查,然而每一次都沒能抓到他們的把柄。他們請了非常厲害的律師團負責他們的法律問題,有幾次他們的客戶不滿意鬧到我們這裏來,我們都無能為力。”

和馬:“就沒有人用民事手段起訴他們嗎?”

“有,不少,但是他們一點事沒有。

“這個公司,有點邪門的,他們的顧客裏麵有大人物。之前愛知縣的縣議員來買了他們的服務,好像是讓他們假裝綁票,給他夫人一個難忘的結婚紀念日。

“最後議員親自送了一個金的佛像給他們,說他們讓夫妻倆重燃愛情,居功至偉。”

和馬眉頭緊鎖。

日南拍了拍和馬的肩膀,用隻有和馬能聽到的聲音說:“恐怕是洗腦。”

和馬擺了擺手,繼續問那刑警:“像這樣送禮物的情況也多嗎?”

“一半一半吧。感覺不少年輕的夫妻都玩得挺開心的,事後也不會起訴他們。感覺上他們的服務,年齡越大的人越不能接受。”

和馬:“沒有人在他們那裏失蹤?”

“要是有的話,我們早就把他們公司拆了。”刑警斬釘截鐵的說。

和馬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因為他們沒送你們購物券?”

刑警咧嘴尷尬的笑了笑:“不是啦,我剛剛就是發發牢騷而已。”

和馬:“但是你們沒有發現人失蹤。”

“是的,因為他們總給我們添麻煩,又沒有油水,所以我們都很討厭他們,就想收拾他們,涉及他們的事情都格外的賣力。

“但是很遺憾,我們沒有發現任何他們對人施加人身傷害的證據,反而找到了不少他們的員工被人打傷的證據。

“聽說,您今天也開槍了?很正常,上次他們的客戶目標是個空手道冠軍,他們直接被打死一個,冠軍桑賠光了家產。”

和馬敏銳的注意到這個隨口提起的事情。

“冠軍?他也是女朋友被抓了?”

刑警點頭:“對!等一下……好像那一次的委托人,也是高田警部。”

和馬嘴角上揚:“你,細說。”

本來隻是來找和馬要簽名的刑警看了看同一個房間的同事,後者直接闔上筆錄本,伸了個懶腰:“哎呀,突然這麽困呢,我出去抽會兒煙,你替我一下。”

然後這大哥就一邊摸煙一邊出去了。

頂替的刑警大叔煙癮也犯了,掏出煙之後先遞給和馬。

和馬搖了搖頭:“我不抽。”

“哎呀,我們刑警跑不掉抽煙這一步的,”大叔拉開話匣子,“很多時候你不來一根,根本撐不下去,尤其是蹲守犯人的時候,又不能走神,得全神貫注,又乏,沒辦法隻好來一根。”

和馬心想自己不用擔心這個,畢竟他已經有點生化危機裏超級戰士的意思了,雖然還不能像蘑菇人伊森那樣任何傷害洗個手就痊愈,但他的持久力和恢複力也遠超常人。

刑警大叔繼續說:“那個空手道冠軍,好像是在警察大學的時候,參加的全國大賽的冠軍來著,還有個空手道全國協會頒發的旗子,有點像玉龍旗和魁星旗給的那個小旗子。”

和馬:“那個冠軍也是警察?”

“是啊。不過出了打死人那事情後,他就被調到……額,好像是駕照考試考場去了,每天給來考駕照的人發發卷子監下考。”

和馬咋舌,這個貶職的力度,大概就相當於把九門提督直接貶成了養馬的弼馬溫。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刑警大叔想了想:“應該是去年吧,對,是去年,這個事情我印象挺深刻的,不管是對那個冠軍桑,還是高田警部。因為冠軍桑不惜打死人也要就出來的女朋友,後來劈腿了高田警部。”

日南在用力掐和馬的背。

和馬反正不痛不癢,繼續鎮定自若的問刑警大叔:“那個女生,被服務了多久?”

“從綁架——啊,按他們的說法是接走女士,到那位冠軍桑打過去,總共過了三天。”

日南繼續用隻有和馬能聽清的聲音說:“這麽晚才救出來,早就被洗腦完了。”

刑警大叔奇怪的看了眼日南,在他的角度看來,雖然他聽不清日南具體說了什麽,但還是能聽到嘀嘀咕咕的聲音,看起來是日南在喃喃自語。

日南果斷閉上嘴,看著旁邊。

和馬清了清嗓子,又問道:“劈腿又是怎麽回事?”

“事情發生之後,冠軍桑不是被貶到了機動車考試場嘛,收入低還沒上升空間,於是就和女朋友吵架了,在兩人鬧別扭的時候,有人看見那女人從高田警部的房子出來。

“然後兩人就徹底鬧掰了。”

和馬:“那個女孩現在在哪裏?”

刑警大叔驟起眉頭,想了半天,才遺憾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啊,我們也沒有空去管這些事情,除非她有家人來報失蹤,或者找到她的屍體,不然都不關我們事情啊。”

和馬:“把這個冠軍的名字給我一下,還有他前女友的名字,住址。”

“好的,畢竟都是我們經手過的案件,都有留檔。我這就去給你拿來。”

大叔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到了門口,又回頭對和馬道謝:“簽名謝謝啦,我兒子肯定高興壞了。”

和馬:“不客氣。”

大叔離開後,日南貼近和馬小聲說:“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這個妹子說不定我們找不到了。”

和馬:“讓一個人徹底消失還是有難度的,而且也沒有必要,如果是我不會花那麽大精力讓一個不知道什麽內情的人消失,這不是留下一個破綻嗎?”

日南想了想,點頭。

刑警大叔這時候那了一份卷宗過來:“我把檔案給你們帶過來了,但是不能拿走,你們得自己抄一下地址。”

和馬摸出警察手冊,對大叔晃了晃。

“我看看啊,應該是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的事情。你看看這個日向公司給我們製造了多少麻煩,這麽厚一疊卷宗,基本都是他們搞的事情。”

和馬看著那厚厚的卷宗,不由得理解了大叔對日向公司的怨言。

這種公司說實話,沒給當地警署一點好處在現在這個年代確實不可思議。

更何況他們經營的內容還真的有問題。

全指望法律豺狼幫他們解決問題,一點不給當地警署油水,隻能說這個公司對自己的法律團隊非常有信心——也可能是覺得自己搭上了警視廳高層做靠山,不需要理會基層警署。

“找到了,這個。”大叔把卷宗轉過來,推到和馬跟前,然後指著上麵一行字。

和馬把上麵的姓名、住址和住宅電話都記下來。

“再借我看看別的案件。”和馬說完,就直接翻起卷宗,快速瀏覽上麵記的案件。

所有的案件的結構都差不多,都是這個日向公司提供的服務造成了誤會,然後被服務方報警。

但是和馬發現,所有這些事情,好像全都沒有變成刑事案件,等於當地警署一直在做白工,從日向公司這裏沒有撈到任何的功績。

日本警察的晉升有兩條線,一個就是職業組火箭躥升,走國家甲等公務員考試進來的大學生空降警部補之後不出問題,幾年後就是警部,後麵能不能繼續升看個人的鑽營。

而基層警察要晉升就隻能堆功績,而且這個有天花板,最多最多就是進搜查一課,擔任課長,最後快退了給個刑事部部長刷一把資曆,退下去能多拿點錢。

其他基層警員奮鬥到最後也就是個警部,還有白鳥這種被人吐槽萬年警部補的。

就這,還是要堆功績的,光工齡長不行。

不像這個年代的日本企業,終身雇傭,隨著工齡增加工資。

所以像駕照考試場這種地方,隻有不想奮鬥想混日子的人才會去,對未來稍微有點野心的人都不會想去。

順帶一提,本來和馬所在的機動隊也是這樣一個機構。

但是情況起了變化。

總之對於當地警署,日向公司這幫人,整天惹事還不能給自己加業績,肯定看他們不順眼。

刑警大叔就直說了:“您要是有辦法收拾了日向公司這幫孫子,我們全體給您攢一個錦旗,送到機動隊駐地去。”

和馬合上卷宗,對大叔笑了笑:“我盡量。”

他站起來然後才想起筆錄的事情:“這個,筆錄……”

“可以了,負責筆錄那位已經出去吃宵夜去了。”大叔擺了擺手,“您回家就好了。對了,您的車我們派人給您移動到警署的停車場了,出門左手邊。”

和馬:“謝了。”

然後他對日南做了個手勢,往大門走去。

剛出筆錄室的門,和馬迎麵看到那個甲佐正章跟在一群西裝革履拎公文包的人後麵朝自己走來。

這架勢不用問,這幫西裝革履的就是律師了。

意外的是,和馬發現自己認識其中一個律師。

“喲,這不是直居前輩嘛!”和馬直接上前打招呼。

“是你啊!桐生!”前輩也笑逐顏開,上來跟和馬擁抱。

其他律師都停下來看著直居。

等兩人寒暄完了,領頭的律師才問:“直居,這位是?”

“劍道部的王牌桐生啊,我跟您說過的園城寺桑。”

那位園城寺立刻豁然開朗:“哦,是你啊!哎呀,就是你讓東大劍道部從不入流一躍成為關東豪強的啊!可惜啊,劍道部的OB會,我忙工作,一直沒去成啊。”

看來這位園城寺還是劍道部的old boy,也就是畢業的前輩。

“前輩好。”和馬畢恭畢敬的對園城寺鞠躬,沒想到對方也跟他鞠躬,“桐生君,有你這樣的後背,我們與有榮焉啊。自從你拿了玉龍旗,我們在外麵都可以號稱我們是光榮的東大劍道部畢業生了。”

和馬笑道:“其實第一次玉龍旗,主要還是得益於當時的部長戶田前輩,畢竟沒有前輩堅持組織我們去福岡參賽,我也沒有表現的機會啊。”

“哈哈哈,戶田君這個部長確實也一直盡心盡力啊,聽說他最近回老家養馬去了,養出了一匹冠軍馬叫龍潭老鼠?”

“是啊,他本來就是青森的馬農,考東大是為了追自己青梅竹馬的妹子。”和馬頓了頓,給包袱蓄了一下勢,“結果現在,他把自己的青梅竹馬扔在東京,自己回家和馬過了!”

眾人哈哈大笑。

然後園城寺拉起和馬的手:“一起去喝酒吧!難得遇上,這位是你老婆?”

直居前輩立刻插進來說明:“你不知道嗎,桐生同學可是有名的情聖,明明有了同樣法學院的神宮寺同學這個正宮,外麵還彩旗飄飄。最絕的是,他能處理好這些妹子的關係,至今沒有被因愛生恨的姑娘大卸八塊。”

和馬:“主要是我武功高強,妹子們加起來打不過我啊。”

前輩們又是一陣笑。

日南裏菜很得體的在旁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苦笑。

這種場麵對她來說應該是小意思。

園城寺說:“是不是你老婆都沒差,今天你遇到我們這一幫前輩了,陪我們喝個酒合情合理。那位——誰來著?”

直居前輩笑道:“神宮寺同學。”

“對對……嗯?神宮寺?該不會是神宮寺家的女兒吧?可以啊,神宮寺家雖然隻是個開和菓子屋的,但是他們精通祭祀,他們的標誌裏,還有三葉葵呢。”

和馬:“其實他們真的隻是個普通的和菓子店,三葉葵也不過是當年的將軍吃高興了,所以賜予的。”

“原來如此,那你可要珍惜這個機會啊,雖然我們東大畢業生一隻腳已經踏進了上層社會,但像這樣直接飛升的機會不可多得。不說這個了,走,喝酒去。”

園城寺這樣說。

甲佐正章終於逮著機會了,趕忙上前:“我們已經安排好了酒席……”

園城寺驟起眉頭:“這是我們東大校友的聚會,你參合什麽?”

甲佐正章的眉毛**起來:“這不是剛剛麻煩幾位嗎?”

“啊,這種事情,我們隻是按照合同辦事而已。不用那麽麻煩。”

“可是我們已經訂了位置了……”

“那你們自己去吃不就完了。我們東大校友會,必須去我們約定俗成的料亭才行。”

和馬:“還有約定俗成的料亭的嗎?我怎麽不知道?”

“當然有了,要不然遇到明治的人,那不得打起來。所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去各自的料亭,這是規矩。直居,你現在趕快打電話給料亭。”

“沒問題。”直居轉身就走,顯然他已經很熟悉這個警署的地形了,不用問路就能找到可以隨便打的外線電話。

園城寺又摟著和馬的肩膀,開始回憶自己在東大的時光。

甲佐正章看著這情景,恨得牙酸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