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出門後,女將示意廚師們繼續展示食材。

下一個上前的廚師,拎了一籃蘑菇。

“新鮮鬆茸,特等品。”伴隨著女將的講解,廚子拿起一根鬆茸,展示給和馬看。

美加子:“看著好像雞巴!”

和馬推了她一下:“你幹嘛,晴琉在這裏呢!”

“我無所謂啊,”晴琉一臉莫名的看著和馬,“我家是極道,我還玩搖滾,你覺得我會聽到這個詞就滿臉通紅嗎?”

和馬心想也是,晴琉到現在還沒第一次,主要原因大概是太平了。

美加子盯著晴琉:“咦,剛剛的晴琉好成熟哦。”

“我本來就比你成熟好嗎,你這溫室裏的花朵。”

“可你國文隻能考四分。”

“啊啊啊!”晴琉發出了很大的聲音,以此蓋過美加子直擊她痛點的發言。

美加子和晴琉拌嘴的時候,拿鬆茸的大廚已經下去了,上來的是拿今天的配菜籃的大廚。

“這是今天會用的配菜,都是農民直銷的精選蔬菜。”

美加子突然結束和晴琉的拌嘴,瞪大眼睛看著女將:“這就完了?”

和馬:“你還要多少?六個大螃蟹!”

“我們五個人啊,一人才分一隻。”美加子不以為意的說。

“得啦,這一頓都快一千萬了,夠啦。”

和馬揮揮手,對女將點頭:“我很滿意,開始料理吧。”

“那我讓廚房開始了。”女將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正好這時候玉藻推門進來,看到女將站起,便立刻後退給她讓路。

等女將和廚子們出了門,玉藻這才進來,把門帶上。

“你回來還挺快。”和馬說。

“因為我看了看沒什麽特別想吃的,就選了兩隻河豚完事。”

晴琉驟起眉頭:“我不太敢吃河豚,小時候吃過一次,結果大廚是組裏反對派之一,想把我毒死另立少主,沒把毒處理幹淨就給我吃了。”

“這樣啊,極道大小姐也挺慘的。”美加子咋舌,“那我就把你那份河豚給吃了吧,不用謝我!對了,那個廚子之後怎麽樣了?”

晴琉聳肩:“不知道啊,之後就再沒看見他了,應該被沉到東京灣底了吧。”

“不愧是極道大小姐,很有極道的風格!”

和馬看著美加子笑道:“你小心啊,老欺負晴琉說不準她什麽時候就把你沉東京灣了。”

“晴琉琉是好孩子,不會這樣的。”美加子滿不在乎的說。

這時候有人敲門,和馬應了聲,女將就打開門,然後兩名大廚推著裝食材的手推車就進來了。

和馬所在的房間裏有個吧台一樣的結構,大廚把車推到旁邊,人就站進去。

女將介紹說:“這是今天為你們料理的水戶名人。”

日本這邊就喜歡弄名人稱號。

就連玩溜溜球的也有名人稱號,據說還有四驅車名人。

水戶名人對和馬等人行禮,然後抽出菜刀先玩了個雜耍。

和馬很配合的發出讚歎的聲音,盡管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能玩得更好。

然後水戶名人用嫻熟的技法把還活著的鬆葉蟹肚子破開,取下完整的背部,然後把裝滿殼體的蟹膏展示給和馬看。

和馬咽了口口水。

這膏的量,確實和殼上密密麻麻的蟹蛭相稱。

和馬本來想直接吃一口,享受最原汁原味的鮮美,但水戶名人隻是展示了一下蟹膏,就把殼放到了一邊。

他開始處理蟹腳。

鬆葉蟹的蟹腳又長又細,水戶名人直接用刀把蟹腳一側的殼削蘋果一樣的削開,再橫著切了兩刀,然後就把整根蟹肉從殼裏麵抽出來。

那蟹肉看起來跟和馬上輩子大學時代就泡麵都吃膩了的火腿腸一樣長一樣粗,白花花的。

和馬又咽了口口水。

名人直接把處理好的蟹腳放到旁邊準備好的碎冰堆上冰鎮,轉頭去處理下一根蟹腳。

和馬趴在桌上,雙眼都被冰鎮中的蟹腳牢牢吸引。

保奈美忽然笑出聲:“現在一看,和馬你和美加子確實是青梅竹馬,動作都一模一樣的。”

和馬這才發現自己旁邊美加子也趴桌上,眼巴巴的看著蟹腳,胸都在桌上擠扁了。

和馬:“有點誌氣好嗎,一根蟹腿而已。”

“你還說我,你呢?”

“我沒有誌氣,就是饞。”和馬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我也沒有誌氣。”美加子立刻回答,然後兩人一起扭頭看蟹腳。

晴琉一副沒眼看的樣子,默默的把凳子挪遠了一點,和兩人拉開距離。

這時候第二根蟹腳也處理完了——名人不愧是名人,動作就是快。

看兩人這個樣子,名人解說道:“現在吃口感不會好的,冰鎮可以讓蟹肉收緊,入口的感覺更好。”

和馬和美加子異口同聲的應了句:“哦。”

為了味道更好啊,那就沒辦法了,隻能等。

處理完八隻蟹腳和兩隻鉗子,水戶名人開始處理螃蟹身上的肉,他再一次展現了精妙的刀工,居然隻用刀和一根鐵簽子,就把螃蟹身體那藏在各種旮旯裏的肉都挑了出來。

把這些細碎了蟹肉都倒進倒放的蟹殼,和蟹膏混在一起之後,大廚拿起清酒,往蟹殼裏一淋,然後添了點其他的佐料,最後在蟹殼上插了個勺子,擺到和馬麵前。

“請!”

和馬咽了口口水,拿起勺子,看了眼旁邊的美加子。

美加子也看著他,對視的時候她還急了:“你看我幹嘛,你趕快整一口啊!”

和馬這才鏟了一勺子蟹肉和蟹膏的混合物,放進嘴裏。

本來和馬以為這個會很腥,隻不過他屬於不怕腥的人,但是入口才發現沒有想象中那種海腥味,可能是米酒的作用吧。

蟹膏非常的鮮甜,混在蟹膏中的碎肉非常的鬆軟,用舌頭一壓就徹底碎沒影了,隻有濃鬱的鮮味。

總的來說味道棒極了,就是沒有什麽鹹淡味,用來下飯估計不太行,但是作為前菜效果非一般的棒。

美加子急切的問:“怎麽樣?”

和馬直接鏟了一勺子懟她嘴裏。

“嗯嗯!”美加子看著天花板,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音。

和馬正想問她感想,就看見晴琉眼巴巴的看著這邊,於是又鏟了一勺,越過美加子把勺子伸到晴琉跟前。

本來晴琉對這種喂食Play很抗拒的樣子,但看了眼勺裏的內容,終於沒頂住**,一口悶。

然後她好像被美加子傳染了一樣,雙眼盯著天花板,發出“嗯嗯”的聲音。

和馬忽然很想看看其他妹子什麽表情,直接端著蟹殼轉向玉藻和保奈美。

玉藻閉上眼,啊的張開嘴。

和馬很開心的上去喂了一勺。

“嗯,不錯。”玉藻畢竟見多識廣,沒有美加子和晴琉那麽誇張,還有說話的餘力,“我也很久沒有吃過這麽上等的螃蟹了。說起來我一度以為今後所有的螃蟹都是罐頭,不會再有新鮮螃蟹了……”

和馬啞然失笑:“我猜你那個時候正在看蟹工船。”

玉藻嘿嘿笑。

和馬轉向保奈美。

“我自己來吧。”保奈美說著用非常自然的動作從和馬手裏拿過勺子,自己鏟了一口。

“嗯。”她看著天花板,似乎在仔細品味。

美加子:“晴琉你看到沒,這才是真正大小姐,吃個螃蟹蟹膏刺身能吃出品紅酒的表情來。”

保奈美沒理會她,咽下嘴裏的東西後才對和馬說:“老實說,我一度很懷疑一個螃蟹能否值上一百萬日元,但是現在我感覺這東西貴得有道理。”

美加子:“和馬,啊!”

說完她腦袋一抬,閉上眼張開嘴就等著了。

和馬從保奈美那裏拿回勺子,自己先整了一口,然後過去喂了美加子一勺。

美加子一伸脖子吞下,又張開嘴,身體還往和馬這邊傾斜,都貼了上來。

和馬搖頭:“就這麽幾勺子的蟹膏,你起開,晴琉先來。”

晴琉站起來,把美加子擠開,湊到和馬跟前張開嘴。

玉藻:“和馬,我也要。”

和馬喂完晴琉,把蟹殼和勺子都塞玉藻手裏:“自己整。”

玉藻笑著吃了一口,然後把鏟了滿滿一勺伸到和馬麵前:“來,我喂你。”

和馬正要張嘴,美加子擠過來搶下這一口。

“你這家夥!”

“嗨呀,就剩那麽點了,先到先得啊!多乎哉不多也!”

“喲嗬,你還整了句中文?”

“怎麽了,你們東京大學的能整中文,我們上智就不能整?論外語我們比你們強。”

和馬正想用自己從上輩子帶過來的英語口語欺負下美加子,注意力又忽然被正在處理食材的水戶名人吸引過去。

名人的助手這個時候把烤爐的爐火給生了起來,而名人沒有立刻處理另一隻螃蟹,而是拿出了鬆茸。

相比剛剛的螃蟹,鬆茸處理起來就簡單多了,看起來就是洗一洗然後切片就完事。

和馬感覺這道菜名人桑發揮的主要作用,就是擔任“氣氛組”。

一半的鬆茸上了烤架之後,名人把另一半鬆茸交給助手。

助手麵前五個茶壺一樣的器皿,茶壺旁邊又一個大鍋,助手正把泡發好的昆布和柴魚放進大鍋裏。

和馬以廣東人的經驗,判斷這鍋在熬湯底。

切好的鬆茸和其他輔助材料一起放在茶壺旁邊的案板上。

名人開始處理第二隻鬆葉蟹。

這一次他把殼裏的蟹黃都倒了出來,看來是準備作為其他菜的主料,然後他把所有的蟹腿和蟹鉗的殼都開了一側,也不把肉取出來,就直接放到烤架上,和鬆茸一起烤製。

這個時候鬆茸的香味已經溢滿整個房間。

剛吃完一殼子蟹膏和蟹肉刺身的和馬現在食欲大開,聞到這香味嘴巴裏就跟巴普洛夫的狗一樣滿是唾液。

水戶名人明顯是算計過的,正好在這個時候把鬆茸從烤架上夾起來,擺盤,最後撒上海鹽。

水戶名人明顯不知道撒鹽的時候應該怎麽樣給食物注入靈魂,不過沒關係,鬆茸的香味已經很有靈魂了!

名人把鬆茸放到和馬麵前,和剛剛一樣,言簡意賅:“請!”

和馬從桌上的竹筒裏拿出筷子,夾起鬆茸先聞了聞。

味道很香,刺激著口水的分泌。

他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去,第一個感想是:媽的燙死我了。

美加子本來也夾了一根要咬,一看和馬這狼狽相,立刻放棄開始吹氣。

晴琉在旁邊看著這倆的樣子,評價道:“你們倆上輩子一定是餓死的。”

和馬心想這你可就錯了,我上輩子混得還算不錯來著,雖然沒有老婆,但絕對不至於餓死。

晴琉自己夾了塊鬆茸,也不吹,直接送進嘴裏。

“嗯,不愧是特極品。”她說。

美加子:“晴琉能說話,看來鬆茸沒有螃蟹美味。”

水戶名人一邊處理另一隻螃蟹一邊笑道:“這個時候上鬆茸,是為了調劑啊,總吃螃蟹會膩的。”

第三隻鬆葉蟹的腿也被送上了烤架,而身上的肉和蟹膏則被和第二隻歸攏在一起。

兩隻螃蟹湊了一大碗蟹膏,還有小山一樣的蟹肉,放在那裏就能刺激唾液的分泌。

這時候案板旁邊的鬧鍾響了,水戶名人對助手打了個手勢,於是剛剛和冰渣一起放進冰櫃的螃蟹刺身被取出來。

名人取了一塊新的冰塊扔進碎冰機,絞碎攤平在盤子上,然後把八根蟹腿和兩個蟹鉗製成的蟹肉刺身平攤在冰上,再上了米酒,擠了點檸檬汁。

“請!”

和馬看了看才吃了一半的鬆茸,毅然決然放下筷子動手拿起一根蟹腿刺身。

這刺身經過冰鎮,肉已經完全收緊,纖維非常的鮮明。

和馬正要來一口,就看見玉藻在用桌上的醬料調配蘸料。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整一根原味的。

他眼睛一閉,把刺身送進嘴裏。

剛剛吃過熱乎的鬆茸,這冰涼的刺身一進來,冰得恰到好處,不會太冷,又有一種夏天喝冷飲的冰爽感。

難怪水戶名人要用鬧鍾掐表算時間。

原來都是計劃好的啊。

和馬雙唇合攏,手抓著蟹腳後半段一拽,螃蟹半透明的骨頭就被拽了出來,光溜溜的竟然一點蟹肉纖維都沒有殘留。

蟹肉的鮮味完美的保留,口感也比剛剛碎肉更上一層樓。

和馬隻能感歎,果然頂尖的食材隻需要最簡單的處理。

就是一想到這螃蟹的售價,和馬就忽然有了種負罪感。

一百萬啊。

和馬看著天花板,心在滴血。

然而美加子顯然把這當成了單純的被美味震撼,她迫不及待的拿起刺身,一口悶。

“哦哦哦!”她用力跺腳,“好吃!要是天天能吃這個,我做牛做馬都願意!”

“有那麽誇張嗎?”晴琉鄙夷的看著美加子,自己也整了一根。

“哦哦哦!”她也開始跺腳,“我感覺我能把關東聯合都揚了!”

等一下,你這評價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玉藻摸了一根,用很優雅的動作蘸醬。

本來和馬以為她會分幾口吃,畢竟這麽大一根的蟹肉一口悶看著確實不太雅觀,和她現在這優雅的動作不相符。

沒想到她蘸完拿起來舉過頭頂,揚起臉然後一口悶。

和馬沒來由的覺得她把蟹骨從紅唇之間拉出來的樣子看著非常的色氣。

“真棒。”她說。

這個當兒保奈美也吃了一根,點頭讚同道:“就算是我,也很少能吃到如此的美味。”

美加子這時候舉起手來:“提問!現在還剩三根蟹腿,兩根蟹鉗,誰吃腿誰吃鉗子?”

和馬看了眼那比蟹腿還要粗壯一倍的蟹鉗肉,用力咽了口口水,就要動手拿,卻被美加子一把按住手。

“和馬,人這一生,有些東西是不能退讓的!”她看著和馬的眼睛,說出了非常帥氣的台詞。

和馬:“如果這就是你不能退讓的地方,那你的人生也太廉價了。”

“你們慢慢搶,我先吃個鉗子啦。”玉藻笑眯眯的把一根鉗子拿到自己手裏。

和馬伸出另一隻手要抓剩下的鉗子,結果又被美加子手疾眼快的按住。

美加子力氣不小,而且女打男從來不留力的,和馬作為紳士則不可能出全力和她爭搶,兩人一下子僵住了。

晴琉這時候忽然說:“我最小,我吃個蟹鉗大家沒意見吧?”

“有啊!有的!晴琉你好狡猾,”美加子嚷起來,“平時一說你小孩你就躁,現在開始說自己年齡小了!”

美加子鬆開和馬,就要去阻止晴琉,但是和馬反過來把她按住了。

“晴琉,你快點!”和馬喊。

“好嘞,師傅。”晴琉把蟹鉗拿到手,沾了點醬油,整個塞進嘴裏。

被按在桌麵上的美加子發出悲鳴:“啊啊啊啊!”

正在處理第一隻紅毛蟹的水戶名人開口道:“第一個紅毛蟹也是刺身做法,你吃這個鉗子嘛。”

美加子搖頭:“一百萬的螃蟹,和六十萬的螃蟹,不一樣好嗎!”

和馬:“那待會你吃兩個鉗子,我們吃腿。”

“好呀。”美加子立刻完成了情緒轉換。

然後他看了眼案板,忽然從桌上爬起來喊:“剛剛案板上的那一大堆肉和那一碗蟹膏呢?”

水戶名人指了指正在爐火上的砂鍋。

“全蟹羹可是我的得意菜色。”名人自信的說,“會讓你們覺得之前的菜啊、刺身啊,都是小兒科。”

和馬笑了,他鬆開美加子,擺出碇源堂的姿勢,嚴肅的對水戶名人說:“我對羹可是很嚴格的,像中國廣東人一樣嚴格。”

美加子疑惑的問:“為什麽突然提廣東人?”

“中國兩廣和福建都追求高湯。”玉藻解釋道,“所以對湯非常嚴格。”

“和馬好厲害,暫且不論玉藻這種老……老博學了的家夥,和馬你居然也知道這麽多!”美加子讚歎道。

和馬心想廢話,我就廣東人啊,我吃過的胡建人能組一個加強團懂嗎。

水戶名人一副燃起來的樣子:“很好,我接受挑戰。”

保奈美在旁邊問:“三個紅毛蟹第一個做刺身,後麵的呢?”

“蟹肉天婦羅搭配蟹肉粥,還有蟹肉壽司。”水戶名人說。

和馬心想這名人不行啊,要是中國大廚,還能給你整十八道不一樣的菜。

十八道說不定還說少了。

但水戶名人的話,已經足以讓美加子歡呼起來了:“好耶!”

喊完她指著旁邊助手正在燒的那一大鍋湯問:“那個呢?”

“那是用昆布和柴魚吊的高湯,”水戶名人笑著回答道,“待會用來做全蟹羹和茶壺鬆茸的。”

和馬看了眼在大國旁邊擺著的茶壺,心想原來那是做鬆茸的啊。

水戶名人忽然想起什麽,扭頭問玉藻:“夫人,河豚是隻要刺身嗎?”

玉藻笑道:“人家才剛成年呢。”

“哦,抱歉。我看夫人成熟端莊就以為……”

“沒事。河豚是隻要刺身。”說著玉藻舔了舔舌頭,看起來對河豚刺身非常期待的樣子。

和馬看懂了,玉藻喜歡吃河豚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