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和馬爽了,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搞砸了。

在現場眾人看來,這就是東京大學生不講伍德,偷襲老同誌——好吧是偷襲中年同誌。

和馬一時間想不到該怎麽解釋,幹脆也不管那麽多了,打都打了,先打個爽再說吧。

所以他衝上去,一腳踹開想要抱住他阻止他繼續“行凶”的促進會成員,直接騎到倒地的會長身上,拿出武鬆打虎的痛毆這貨。

一邊打他還一邊喊:“你他媽的學什麽不好,學那幫反人類的戰犯!整個日本都因為這幫混蛋而蒙羞你知道嗎?”

其實他這喊話也是在解釋自己動手的理由。

隻不過不管有什麽理由,當眾毆打他人鐵定會成為個人的汙點,將來要當警察隻怕難了。

和馬也豁出去了。

龍都是有逆鱗的,這就是和馬這孤龍的逆鱗。

——原來孤龍,是指孤身一人在日本的龍的傳人的意思嗎?

和馬已經把這人的臉打得都不成人形了,他還納悶,心想這貨怎麽著都算個Boss,咋這麽麵呢?

天邪鬼就這?

冒黑氣就這?

之前和馬這個外掛給他的使用體驗就是,越屌的敵人身上聲光效果就越多,強者就跟超級賽亞人一樣渾身呼呼的冒金色的氣,就像一團包裹著人的火一樣。

結果這次碰到個這麽麵的——等等,自己拆津田組的時候,津田正明有“化狸”詞條,但也沒多能打啊。

原來是最近碰到的剛好都是武力強的,才有了錯覺嗎?

和馬一邊尋思,一邊把拳頭砸在向井瑛太臉上。

他依稀聽見有人在喊:“別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破窗而入。

和馬聞聲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長發。

長發的主人也看著和馬,豎起的瞳孔看著就跟貓咪一樣。

人類不會有這樣的瞳孔——當然也可能是戴了美瞳,但此時此刻和馬認定,這就是他真實的瞳孔。

可能因為這家夥身上殘留著濃烈的野性氣息吧。

衝進來的人抬起手——

和馬背後寒毛倒豎,直接一個後滾翻躲開。

滋啦一聲,走廊對麵的拉門上留下五道爪印。

和馬立刻做出判斷:爪子本身就相當於利器,刃長大概五公分。

他想都不想,直接掀起地上的榻榻米當作盾牌抓在手裏。

榻榻米還挺厚的,擋一擋指甲長的野獸的爪子什麽的剛好夠用。

這招還是從《龍珠》裏學的,小悟空打那個忍者軍曹的時候就遇到過用榻榻米當盾牌的忍術。

而白發的家夥沒管和馬,抓起在地上呻吟的會長就要往外跑。

向井會長大喊:“快救我!”

和馬第一反應向井這是對白發少年喊呢,緊接著注意到這家夥注視著促進會的那幫人。

——等等,這是讓促進會的眾人去救他?

這是想要和白發的家夥劃清界限啊!

人家看你快被打死了,專門跑出來救你,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然而白發的家夥現在正把向井瑛太拖在背後,根本注意不到他的目光看誰。

白發的家夥理所當然的把這句“快救我”當成對自己說的話,奔向屋外的腳步又快了幾分!

和馬本來打起精神要和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白發程咬金大戰三百回合來著。

對麵上來就跑,實在沒想到。

和馬把榻榻米當成盾牌頂在身前,向著這家夥衝撞過去。

對方畢竟拖著人呢,閃躲不靈活,看到這樣衝過來的和馬,隻能扔下拖著的人跳上了天花板。

和馬衝到被打成豬頭的向井瑛太跟前,先一腳踹昏他,然後示意促進會的人過來把人拖走。

他自己拿著榻榻米,和蜘蛛俠一樣粘在天花板上的白發人對峙。

神主的辦公室是非常傳統的和室,天花板不是整塊的,而是一係列的同樣大小的蓋板構成,蓋板有支撐的梁架,掀開蓋板就能進入房頂上狹窄的空間。

這個空間就是忍者們最喜歡藏的地方。

白發人把房頂的其中一塊蓋板掀起來了,手插進縫隙抓住梁架,腳則踩在牆壁上提供摩擦力,以這樣的方式實現了仿佛蜘蛛俠一樣的姿勢。

和馬仔細的觀察這些,這很重要,說明這個怪異他很大程度上遵守基本的物理法則,沒有那種把牛頓氣活過來的能力。

畢竟和馬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麽久,沒有跟真正的怪異對打過,不知道他們有多大本事,得小心對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和馬跟怪異對峙的當兒,屋外傳來音樂聲,看來祭典開始了,臨時豎在神社院內的喇叭開始播放由太鼓、尺八和三味線等樂器演奏的祭典音樂。

那咚咚的太鼓聲,給人一種“祭典果然不能少了這個啊”的感覺。

這樣一來雖然社辦就在祭典會場旁邊,但打鬥的聲音怕是影響不到祭典那邊了。

也好。

這時小林大叔領著促進會的人拿著長短棍子在和馬身邊列陣:“我們來助陣了!雖然不知道這和桐生老師你突然毆打我們會長有什麽關係,但是這個人,顯然不是好人!

“完事了之後你會跟我們解釋的對吧?會解釋的對不對?”

和馬:“不用助陣,看好你們的會長!他就是犯人!”

“會長都昏死過去了,藤田醫生在看著他。”

話音剛落,白發人向和馬攻上來。

和馬用榻榻米抵擋,準備趁勢用榻榻米把他頂牆上,沒想到兩道X交叉寒光閃過,榻榻米就裂成四瓣,和馬兩手上隻剩下三明治大小的三角形。

“臥槽!”

和馬驚呼的同時手沒有停,直接把手上三角形榻榻米殘片的尖尖當武器砸向白發男的太陽穴。

然而這畢竟是榻榻米,其實沒啥攻擊力,隻是看著淩厲,和馬就隻是想分散對方注意力幹擾他的進攻。

在對方拍掉砸過來的榻榻米的同時,和馬抄起地上的——坐墊!

我靠就沒有靠譜點的武器嗎?

和馬忽然發現一件事,一般的和風房間裏擺設太少,不適合傑克陳發揮啊!

上次闖白峰會雪子和阪田大叔守的那個房間故意放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一看就不是正常的和室。

手裏的坐墊隻抵擋了一次攻擊,就被砍開一個大口子,裝在裏麵的穀糠嘩啦啦往外灑。

和馬順勢把殘破的坐墊和穀糠一起甩出去。

對方也奇怪,明明把這破玩意輕輕撥開就好了,結果像強迫症一樣把它淩空撕裂。

這下穀糠全在半空灑出來,形成了嚴重的視線幹擾。

小林大叔把手裏的棍子當竹槍,怪叫一聲向白發男突刺。

結果棍子被這家夥一把抓住,然後把小林大叔整個人挑起來,砸向和馬。

和馬後滾翻躲閃,撞倒了拉門進入隔壁的房間。

小林大叔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和馬抄起被他撞倒的拉門門板。

拉門主體雖然是紙糊的,但木頭框架什麽的還挺沉,當個武器用沒問題。

對麵有本事就把這麽厚的木頭切兩半啊。

白色的身影在視野裏一晃,以極快的速度繞了個弧線衝向和馬。

和馬揮舞著門板迎上前去!

對方猛的跳起來,試圖從上方越過門板的攻擊範圍——

和馬手一用力,把門板側麵一根木頭直接掰了下來,砸向飛在空中的敵人!

白色的身影發出了慘叫,這叫聲倒是和人類一模一樣。

他被從空中拍落,摔到地上。

這個時候和馬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摸清楚這家夥的底細了,它其實並沒有太多戰鬥經驗,隻是憑著本能在戰鬥。

跟和馬這種久經沙場的老戰士完全不一樣。

和馬又從門板上拆下一根木頭拿在手裏,一腳把剩下的門板踹開。

現在他看起來就像雙持維京戰斧的維京海盜。

這形態和屋外傳來的和風祭典音樂反差過於強烈,有種錯亂感。

現在和馬隨時可以打爆白發男的狗頭。

但是幹掉這家夥並不是和馬的本意,他得找到背後的真相,找到向井瑛太會長是幕後黑手的證據。

於是他問道:“說,你是誰。”

白發男抬起頭,這時候和馬才有空仔細觀察它的臉。

居然是個很清秀的美少年?

少年沒有回答和馬的話,而是像野獸一樣對和馬發出嘶吼。這嘶吼把和馬身後聚團的大叔們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難道不會說話?”和馬露出一臉鄙夷。

“你才不會說話!”少年怒道。

居然吃激將法,感覺很好糊弄啊。

“那麽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是人類對嗎?”

對方再次發出充滿敵意的嘶吼,似乎並沒有興趣回答和馬的問題。

和馬正要繼續質問,身後忽然傳來重物碰撞地麵的聲音。

他略微回頭,發現那幫旅遊促進會的大叔們倒了一地。

他這時候才忽然發現自己雖然喘氣並不快,但是汗出了一堆,而且異常的口渴。

——是細菌嗎?

向井瑛太會長拍著手從陰影裏出現:“果然很厲害,體重重得多的成年男性都倒下了,你居然還能站著。不愧是在東京贏得了傳說之名的男人。但你還能站著多久呢?

“細菌真是好東西啊,能殺人於無形之中,明明已經成功了,那幫混蛋卻說什麽在硫磺島和衝繩使用效果不明顯,是完全的廢物武器,哼!”

和馬本來想衝過去一頓胖揍來著,但是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和剛剛向井瑛太給他的感覺不太一樣。

而且,向井看著年齡也就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不太可能曾經是舊日本軍的細菌戰專家。

但他現在說話的口氣,仿佛他就是親曆者。

和馬目光轉向他頭頂的詞條:天邪鬼。

天邪鬼的原初版本傳說,是吃了瓜子姬,然後披上她的皮取而代之,潛入了人類社會。

難道這個人精神異常了,以為自己是某個舊日本軍的軍官?

屋外的太鼓聲有點刺耳,讓和馬沒辦法集中精神思考。

向井看在眼裏,笑道:“你現在聽覺變得很敏銳是吧,這是正常的反應,很快你的眼睛會開始畏光,一點點小小的光,在你看來都無比刺眼,甚至會讓你流淚。

“這說明你的身體已經進入第二階段了,離死不遠了。本來這是為了製造大和超人研究的技術,隻要和細菌共生,就能加強感知,變成超級戰士。

“可惜沒有一個試驗品存活下來,但是我發現,這細菌可以當成武器,我真是天才。”

和馬:“神主的屍體上,好像沒有眼淚的痕跡啊。”

“那是因為他太弱了,進入第二階段立刻就死了。”向井對和馬露出猙獰的笑容,“很快這裏目睹了一切的人都會死掉,這裏發生的事情死無對證。”

和馬冷笑:“但這樣的大規模死亡事件,肯定會引來警方調查,尤其是我這個新聞人物死在了這裏的情況下。”

“哼,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搞清楚了,現在的日本政府,還是被同一幫人把持著,他們會像當年埋葬我們一樣,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埋葬。所有的知情人都會死。

“當然我也會死,但是沒有關係,我會選一個更好的皮囊,離開這裏,從頭再來。這裏進行溫泉開發,就是為了把適合的皮囊引過來。我等了幾年,終於發現了完美的皮囊!”

向井露出狂笑。

“她美麗!而且有古老的家世!在現在的上層也有莫大的影響力!”

嗯?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附身在她身上了!”

“我問一下啊,”和馬像在課堂上回答教授提問一樣先舉手,“你說的可是神宮寺玉藻?”

“沒錯,就是她,你不但要死在這裏,你心愛的女人還會成為我的玩物!”

……

神宮寺玉藻輕輕咬下烤魷魚的尖頭。

“啊,好吃。”她一邊咀嚼一邊很淑女的用手輕輕遮住嘴巴。

旁邊的美加子拿了一手的吃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蠕動著:“好吃嗎?那我待會也來一串。不過我們在山裏參加祭典也,吃魷魚是不是哪裏不對?”

玉藻看了看美加子,把手裏的魷魚串遞到她麵前:“來,你嚐嚐。”

“好。”美加子一伸脖子,把嘴裏的東西都吞了下去,然後一口咬在魷魚上,撕下一塊來,咀嚼的時候還故意發出“阿姆阿姆”的聲音。

晴琉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吃就吃,為啥要像小孩子一樣做這種幼稚的事情啊?”

“因為會很可愛不是嗎?果然很好吃,我再來一口。”美加子說罷主動湊過去咬了玉藻已經收回去的魷魚串一口。

玉藻也不惱,接美加子那一口咬在差不多的地方。

就在她們身旁不遠處,掛在木頭柱子上的喇叭播放著非常有祭典風味的音樂,太鼓咚咚的響著。

……

和馬用手在耳邊揮了揮,仿佛這樣就能趕走耳邊煩人的太鼓聲。

“哦,這樣啊,你加油。”

“哼,你已經虛弱得連反應都做不出來了嗎?”

和馬也懶得回應,他現在盤算著該怎麽辦。

自己身上有細菌,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走,萬一這東西是空氣傳播的那可就完蛋了。

特別是不能回到祭典現場,這人流密度,直接第一波爆發就開始了。

一個選擇是往山裏去,同時給玉藻發消息,隻有她能立刻理解發生了什麽——其實和馬自己也不確定自己理解了現狀,看起來像是一個舊日本軍的惡靈什麽的附身到了旅遊促進會的會長身上。

而且玉藻應該完全不怕這細菌,畢竟白發少年一直就呆在離和馬很近的地方,一點事情沒有。

對人類的細菌,對妖怪無效。

除了跑路,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幹倒眼前的家夥,然後用社辦的廣播喊玉藻來社辦。

但是現在要幹倒眼前的敵人談何容易,白發少年一直在盯著和馬。

而和馬現在相比剛剛,要虛弱許多。

不但虛弱,耳邊的太鼓聲還越來越刺耳,房間裏明晃晃的燈光刺激著和馬的雙眼,讓他淚如雨下。

向井瑛太哈哈大笑:“你應該在我出現那一刻就立刻撲上來的,那說不定還能和我同歸於盡!現在你完全沒機會了!要不,我趁著你最後還有時間,把你心愛的玉藻喊過來,當著你的麵奪舍?”

嗯?

和馬用一個略顯浮誇的動作跪在地上:“住手!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求你了,把她喊過來吧!

但是向井又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雖然被我附身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細菌的傷害,但終歸是有傷害,現在這皮囊也已經破破爛爛了。如此美麗的皮囊,果然還是想多珍惜一下啊。”

和馬在心中咒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和馬耳朵:“會長……桑?”

他抬頭循聲望去,看見站在通往社辦大廳的走廊那一邊,博子正一臉茫然的看著這邊。

和馬大喊:“快跑!去祭典上找神宮寺玉藻!”

“誒?”博子不知所措的看著和馬,“誒?呃,這……發生了什麽?我聽見很大的喊聲,一直沒敢過來看,安靜下來了才……”

完了。

白色的少年已經衝向博子,爪子上的利刃閃著寒光。

“你給我下來!”和馬怒吼道,一把抓住從自己頭頂躍過的白發少年,哐啷一下摔地上。

然後他繼續對博子喊:“快走!去疏散廣場上的人,就說火災了!”

“誒?誒?”博子雖然還是一臉懵逼,但身體開始往後退了。

這時候向井瑛太說:“博子,別聽他的,過來幫叔叔個忙。”

博子明顯猶豫了。

一邊是最近才認識的陌生人,一邊是一直很熟悉的對大人們發號施令的“大人物”,是村裏權力最大的長輩。

最後博子選擇聽從向井的話,雖然一臉害怕到不行的表情,但還是往這邊走來。

和馬用盡最後的力氣,快壓製不住白發少年了。

——可惡啊!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