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的奔波後,北川沙緒裏領著和馬,來到了地球屋跟前。

和馬對地球屋這個名字的印象,和上輩子看過的吉普力的一個電影有關,那電影叫《側耳傾聽》,主線講的是一個想要成為作家的女孩子,和一個想要成為製琴師男孩之間純潔的青春。

而電影裏隱藏了一個支線,就是一個叫地球屋的雜貨屋的主人,在年輕時候留學時,和一個外國大小姐的沒有結果的戀愛。

和馬非常喜歡《側耳傾聽》,雖然這並不是和馬最喜歡的吉普力電影,但那是因為吉普力的經典太多了,以至於這部作品隻能往後站。

排著《側耳傾聽》前麵的那些吉普力作品,一個比一個規格外,《風之穀》《千與千尋》《幽靈公主》《龍貓》《天空之城》……

和馬覺得,以網文的視角來看,吉普力的靈魂宮崎駿老爺子,絕對也是個有係統的人,“叮,獎勵靈感屬性100點”“叮,獎勵傳世名作分鏡稿”……

反觀自己這不說人話的金手指,可能還不如宮崎駿老爺子的“主角掛”,隻不過人老爺子的掛專精動畫藝術。

順帶一提,和馬最喜歡的吉普力作品是《紅豬》,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喜歡。

小時候第一次看覺得這作品有問題,怎麽讓一隻豬當主角,完全代入不了爽不起來。

後來隨著和馬自己的肌肉日漸鬆弛、啤酒肚越來越宏偉,他也越來越明白《紅豬》的浪漫。

男人最終是會變成豬的,但是隻要握住操縱杆,飛翔的心就會蘇醒,蒼老鬆弛的皮囊下,亞得裏亞海的海風從未停息。

《紅豬》是給老大叔們看的童話。

“願你歸來時,仍然是少年。”

不過現在,離宮崎駿倒騰出《紅豬》的時候還早,老爺子現在可能還剛剛到中年,現在的宮崎駿大概也拍不出《紅豬》吧。

和馬其實最近時不時會翻一下漫畫雜誌,他印象中宮崎駿的風之穀漫畫很早就在雜誌上連載了,後來才做的動畫。

但是很遺憾,和馬沒找到《風之穀》,也沒聽過宮崎駿這個名字。

岡田幸二和庵野明人都是深度宅,如果按照原來世界的曆史,宮崎駿會參與魯邦三世的製作,並且嶄露頭角,那岡田幸二和庵野明人沒理由不知道這位前輩。

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但是現在,和馬看到眼前的地球屋,忽然又燃起希望,因為這個地球屋和《側耳傾聽》裏太像了,說不定宮崎駿老爺子就是看到現實中的地球屋,才在動畫裏也整了一個。

隻不過,動畫裏的地球屋是雜貨行,還幹一些修理鍾表、八音盒之類的活,雜貨屋的地下室才是製作和維修小提琴的工坊。

這個地球屋,從櫥窗看進去就知道是琴行。

老實說,電貝司電吉他擺在這店裏,和店內複古的裝修風格反差那不是一般的大。

和馬透過櫥窗看了看店內,結果沒找到人。

“人呢?”他問北川沙緒裏。

“看不到人正常。我不止一次跟店主說,他這個店是小偷天堂,被偷了東西他甚至都不一定知道。”北川沙緒裏聳了聳肩,“不過,可能是因為我經常出入這店,小偷們對這店都敬而遠之。”

和馬:“也有可能曾經有小偷被店主用空手道打斷腿。”

51級呢,打普通人不跟玩一樣。

“為什麽你這麽確信店主會空手道啊,我也是練武的,我咋沒感覺出來店主老伯身上有什麽武者氣質?”

和馬心想那是因為你沒金手指。

嘴上和馬卻說:“可能是因為你還沒有達到心技一體的地步吧。”

“那什麽心技一體,真的存在嗎?”北川沙緒裏瞥了和馬一眼,也不等和馬回答,就動手推開地球屋的玻璃門。

推門的時候,掛在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提醒店主有客人到。

然而並沒有人出來迎客。

和馬跟在北川沙緒裏身後,進了地球屋。

他完全保持著戒備的態勢,情況不妙扭頭就跑。

畢竟和馬在店主頭上看到的地球屋詞條,說明寫的“一間普通的琴行”。

這金手指不說人話的,這琴行八成普通不了。

和馬本來這樣堅信。

然而,就和馬剛進店看到的情況來說,這確實是一間普通的琴行。

北川沙緒裏拉開嗓子喊:“老伯!出來接客啦!”

並沒有人出來。

北川沙緒裏對和馬說:“你隨便看看,我到後麵去找人。估計又躺在躺椅裏睡著了。”

“哦,好。”和馬點點頭,繼續觀察店內的情況。

和馬看見一把三味線,被放在櫃台上麵一個特殊的架子上。

這一屋子西洋樂器裏,有這麽一把三味線,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和馬走上前,仔細觀察這三味線,然而以他這純粹外行的眼光,也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

三味線的外殼上沒有裝飾,更沒有家紋那種東西,也找不到製作者的銘文。

日本有名的工匠做的東西,肯定會留下銘文之類的痕跡的,這個行為本身就會讓物品“升值”。

刀匠是這樣,製作三味線的工匠想必也是如此。

和馬伸手拿起三味線,翻到背麵——

“這個,據傳是飛鳥時代的作品喲。”突然,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鑽進和馬耳廓。

和馬猛的扭頭,看見之前見過的斷時晴雨的鼓手老頭從店內走出來。

老頭身後,北川沙緒裏正拚命的擠眉弄眼,看那意思是讓和馬趕快放下三味線跟老頭賠罪。

和馬小心的放好三味線,然後對老頭笑笑:“飛鳥時代,就有三味線了啊……”

“你是笨蛋嗎?怎麽可能會有,我是試試看東大學生的知識麵罷了。但是,我這一把也算得上古琴了。”老頭走到櫃台後麵,深情的撫摸著三味線。

“可惜,少了一根弦,所以再也沒法彈它了。”

和馬皺眉,看了眼櫃台旁邊的架子上,掛著的一大把吉他琴弦。

畢竟琴行,當然有賣琴弦這種“耗材”。

“特殊的琴,當然要配特殊的弦。”老伯說,然後他似乎不打算在這方麵多糾纏,直接話鋒一轉,“來找我有何貴幹啊,桐生和馬老師。”

突然的敬稱讓和馬有些猝不及防,趕忙擺了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老先生,我來是……”

“他說你會空手道。”北川沙緒裏搶白道,“而且是非常厲害的高手。”

店主微微蹙眉,重新打量了一遍和馬,再開口的時候明顯口氣軟了不少:“你倒是說說看,我哪點像是空手道高手了。”

“我不知道,就是感覺。”和馬隻能這麽說。

總不能直說“你好我能看到詞條,謝謝”吧?

店主盯著和馬看了好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沒錯,我略懂空手道。但是我早已放棄習武很多年了。”

放棄習武很多年還51級?

“現在的我,隻是個玩心不死的老頑童,斷時晴雨的鼓手罷了。如果桐生老師來這裏是想聊武道的話題,那我隻能下逐客令了。”

和馬趕忙說:“不,武道是順帶確認。我想問一問您對最近音樂之神事件的看法。”

“我沒有看法。”店主秒答,“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神明,如果有,那搖滾的目標就是殺死祂。走在搖滾的路上,卻把進入音樂殿堂的希望寄托於神明,這種垃圾我甚至不屑多看他們一眼。”

和馬有點想提醒老伯,他剛剛說的這一串,就是他對音樂之神的看法,所以他並不是沒有看法,他自相矛盾了。

但是看了眼老頭51級的空手道等級,和馬覺得老伯說得對,他就是沒有看法。

和馬正想換個角度旁敲側擊一下,老伯卻提問了:“你……跟沙緒裏一起行動多久了?”

和馬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秒鍾才回答道:“一個星期了吧,主要是到處去找那些可能和音樂之神牽扯上的樂隊。但是除了最開始的URB樂隊,其他都撲空了。”

老伯看了看北川沙緒裏,然後又問和馬:“你們就沒有一起唱唱歌?”

和馬:“呃……都在東奔西走,所以沒有。”

老伯撇了撇嘴,唐突的換了個話題:“選一把琴吧。”

和馬:“啊?”

北川沙緒裏也是懵逼的:“老伯你要幹嘛?”

“少廢話,選一把琴。”老伯從櫃台後出來,來到琴架前,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取下一把琴遞給和馬,“我看這把就很好。跟沙緒裏的新琴剛好能形成搭配。”

和馬沒接吉他,擺了擺手說:“我不會彈吉他啊,而且,一般和吉他搭配的,不是貝斯嗎?”

店主老伯毫不掩飾的用看沙雕的目光看著和馬。

北川沙緒裏解釋道:“在搖滾樂隊裏兩把吉他形成搭配很常見的,貝斯往往和架子鼓一起組成節奏樂器組,反而很少有跟主音吉他搭配這個說法。”

和馬:“我懂了,貝斯應該美加子來。”

“美加子是……啊,她啊,她也玩音樂嗎?看著不像啊。”北川沙緒裏也是在桐生道場參加過睡衣派對的女人,自然認識美加子。

但是她顯然沒有Get到和馬的點。

和馬正要跟北川沙緒裏普及美加子在桐生道場的地位的相關知識,地球屋店主就打斷了他:“你到底接不接吉他?做男人有擔當一點。”

和馬不知道為什麽這會扯到男人的擔當,但是現在的他最不喜歡別人質疑自己的擔當,所以立刻就接過了吉他。

和馬拿著吉他,看著老頭:“然後?”

老伯:“廢話,背上它啊!沒見過吉他怎麽背嗎?”

因為老伯說話太強勢,和馬連反駁都沒反駁,乖乖的背上了吉他——他當然見過吉他怎麽背,前幾天他還在電視上看見布施明的彈唱呢。

老頭自己拿下另一把吉他:“來,我教你彈一些基礎的和弦。”

和馬:????

不但和馬很懵逼,北川沙緒裏也很懵:“為什麽啊?那麽多人來求您教吉他,您都拒絕了!”

老伯沒理會北川沙緒裏,而是盯著和馬:“幹脆一點,要不要學?”

和馬又看了眼老頭頭頂51級的空手道。不過,老實說,有人免費教自己東西,沒有拒絕的道理,問題是現在時機不太對。

“那個,我還要去調查連續殺人案……”

“你是警察?”老伯問。

和馬搖頭。

“不是,目前還不是。”

老伯又問:“那你是偵探?”

“不是,當然不是。”

“那你去調查什麽殺人案?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和馬:“呃……因為不能對東京的明天置之不理?”

老伯第三次打量和馬,然後對和馬咧嘴露出笑容:“意外啊,你很搖滾嘛。看你以前寫的曲子,我還以為你是個娘炮情歌寫手呢。”

和馬回想了一下自己到現在“發表”過的曲子,心說我現在“抄”的這些也不娘炮啊,我又沒抄什麽《光點》對吧。

但是老伯的笑容轉瞬即逝,下一刻又嚴肅的問和馬:“你到底學不學嘛?”

和馬其實,還挺想學的,口琴他刻苦的堅持練習了一年技巧在業餘選手中已經到了頂尖等級,確實也有想學別的樂器的想法。

上了大學之後,課業的壓力比備考的時候減輕了很多,業餘時間除了練劍,再學個樂器也挺好。

學樂器有助於提升逼格,逼格高更有可能刷到厲害詞條——和馬是這麽理解來著。

於是和馬點頭:“好,我學。”

調查的事情先放一天應該也沒問題,真出了什麽大事情需要自己出馬,白鳥刑警會打電話過來的——等等,這樣說好像有點奇怪,感覺我桐生和馬好像成了警視廳的大腿一樣……

得到和馬的肯定答複,老伯撥弄琴弦,來了一段即興快彈。

老實說這一段有點帥。

讓和馬想起龍之力量樂隊的那首《Through The Fire And Flames》裏麵著名的吉他Solo。

和馬:“我們不會從這段開始學吧?”

“你想什麽呢,這段你要彈還早著呢。”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彈成這樣啊?”

老伯看著和馬,說:“先學會爬,再學走路。”

“等等,一般不是這麽說吧,一般不都是說……”

老伯打斷和馬的話,看著北川沙緒裏說:“沙緒裏你也來。”

“誒?我也來嗎?”

“對,樂隊怎麽能沒有主唱呢,來。”

和馬:“我可是一個和弦都不會啊,現在提樂隊還太早吧?”

“這簡單,我先教你一個最基礎的和弦,待會你就不斷重複這個和弦就好了,我來負責其他的部分,沙緒裏來哼唱。我一直都認為,在音樂教育中,讓初學者有參與感,能明白音樂的美是很重要的一點。”

老伯拿過兩張高腳凳,一張給和馬一張自己坐,然後把北川沙緒裏拖到兩人中間。

“你彈這個和弦。”老伯說著給和馬演示了一遍,“對劍豪來說,這個很簡單吧?”

和馬:“這有邏輯上的聯係嗎?”

“當然有。劍豪們手指都很靈活的,手部的協調能力也好,畢竟在真劍戰鬥中隨時變換持刀手的手勢很重要。”

和馬挑了挑眉毛,照著剛剛老伯彈過的和弦來了一次。

感覺有點怪,但是好歹彈出來了。

老伯:“果然最簡單的和弦對你沒什麽難度。接下來你就不斷的重複這個和弦就好了,注意節奏和拍子。”

說著老伯站起身,拿過一個節拍器,調整了一下放在和馬身旁的小桌子上。

節拍器的鍾擺開始來回擺動,發出噠噠的聲音。

老伯合著節拍器的節奏,再演示了一遍那個和弦。

和馬依樣畫葫蘆來了一次,但是明顯搶拍了。

“沒事,初學者搶拍很正常,多彈就好了。”老伯擺了擺手,然後對北川沙緒裏說,“《鄉村路》。”

“誒,要唱英文嗎?我英文不行啦。”北川沙緒裏撥浪鼓一樣搖頭。

“唱小霞填詞的那個日語版也行。”

和馬微微蹙眉。

小霞?

“她填詞的版本,也有英文的部分啊。”北川沙緒裏皺著眉。

“隻是country road這一句而已,沒事的,桐生老師也不會在意這些的。”

“不是這個問題啦!我……”北川沙緒裏看了眼和馬,換了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好好,我唱就是了。”

老伯拍手,坐回高腳凳上,然後對和馬說:“你初學者先開始,你習慣節奏了我們再合。”

和馬點點頭,開始跟著節拍器的節奏彈剛剛那個和弦。

結果第一次就彈錯了。

老伯說:“錯了也不要緊,繼續。不要停下來!”

“明白,我會加油的。”和馬回答,繼續重複和弦。

他重複了幾次,漸漸的感覺掌握到了要領,這時候老伯對北川沙緒裏點點頭。

於是北川沙緒裏開嗓了:“Country road~忒可米紅……”

日式英語發音和馬差點笑出聲。

“他笑我!”北川沙緒裏停下來指著和馬。

和馬:“沒有,我隻是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什麽高興的事情啊?”北川沙緒裏出乎意料的很配合。

但是和馬一下子接不起下去了,總不能說“我家狐狸懷上了”吧?

老伯咳嗽了一聲:“嚴肅點。和馬你重來!”

和馬老老實實點頭,重新開始彈剛剛斷掉的和弦。

老伯看了眼滿臉不樂意的北川沙緒裏。

後者歎了口氣,再次從頭開始。

這次和馬倒是沒有笑,於是北川沙緒裏的哼唱繼續了下去。

老伯選了個合適的時機加入演奏,於是兩把吉他和天籟般嗓音,結合成了動人的小調。

和馬很驚訝,他沒想到自己彈這個最簡單的和弦,居然真的能成為音樂的一部分。

他撥琴弦的手指,也隨之變得更加靈活輕快。

他懷疑是自己被加了什麽臨時的Buff。

一曲結束,老伯問和馬:“感覺如何?”

和馬如實回答:“感動了。看起來樸實無華且枯燥的和弦,居然能成為這樣的旋律的一部分。”

“這就是音樂的魅力啊。不過現在有種不好的趨勢,重視作曲家,輕視編曲和配器的人,這不好,很不好。我認為一個偉大的作曲家,自己也要是編曲和配器上的行家才行。

“過去那些大音樂家,哪個不是自己寫交響樂的每個聲部,研究哪裏配小提琴,哪裏要小號,哪裏是單簧管的表演時間。

“現在有的作曲家,會的樂器都不超過三種,笑死人了。”

老伯忽然義憤填膺起來。

和馬吐槽道:“您剛剛這發言,可真搖滾啊。”

老伯看了和馬一眼,哈哈大笑。

和馬也跟著笑,笑完他問了個自己現在最擔心的問題:“這個……吉他很貴吧?是……送給我了?”

“不是。”老伯搖頭。

和馬心裏咯噔一下,就想小心翼翼的把吉他拿下來——背久了萬一把人家漆給刮掉了怎麽辦?自己手上的汗,弄壞了琴弦怎麽辦?

老伯看著和馬,繼續說:“這是預支給你的工錢。”

和馬停下要脫吉他背帶的手,疑惑的問:“您要委托我做什麽?”

老伯笑而不語,然後轉向北川沙緒裏:“對了,老鷹樂隊的新黑膠到了喲。”

“真的嗎?”北川沙緒裏大喜,“我要聽!”

“我就知道你要聽,過來吧。”

“我還要用錄音帶錄下來,帶回家聽!”

“錄音帶音質會變差,你還沒說服你爸爸給你買唱片機嗎?”

老伯和北川沙緒裏一邊對話,一邊向擺在店鋪一角的唱片機走去。

被晾在一邊的和馬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跟過去之前,他沒忘記把節拍器關掉。

……

櫻田門,警視廳總部。

“完全沒有頭緒啊。”行田惠士扔下手裏的卷宗,長歎一口氣。

“看起來很快我們就該被抽調到別的案件上去了。”島方義昭看起來倒是一副已經接受了現狀的模樣。

“搜查本部轉為‘存在體製’麽……這還是我入職以來第一次經曆這種事。”行田惠士說。

他比島方義昭年輕許多,自然沒經曆過那麽多。

所謂的存在體製,就和存在艦隊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保持存在就行了,也不需要真的調查出什麽東西來。

“你沒去過‘本部層’吧。”高山刑警問,“那一層有好幾個保持存在體製的搜查本部呢,人人都喝茶看報紙等著追訴期到了撤銷搜查。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生活還挺令人羨慕的,至少每天按時下班。”

高山說完,在場的人都笑了。

他說得沒錯,隻要不想積累功勳不想升值了,去存在體製的搜查本部呆著是個不錯的出路來著。

當然也有一些熱血年輕人,一心想著偵破疑難懸案,跑去這些茶水衙門認真上班。

現在這些年輕人基本都熬成了大叔,也開始同流合汙了。

白鳥刑警說:“待會我們去吃個飯吧,搜查本部轉入存在體製後,我們又要各個搜查科幹自己的了,不知道下次一起行動是什麽時候,應該紀念一下。”

“你說得對,是該慶祝一下。”島方義昭附和道。

案件沒有進展開始擱置調查但是刑警們去慶祝,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死了,像這樣的事情在日本還挺常見的。

行田惠士拿起桌上的電話:“我訂位置吧。不過,誰出錢呢?”

白鳥刑警舉起手來:“我來吧。”

“哦,白鳥君,看起來四菱重工那個顧問崗位油水挺多嘛。”

“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啞巴。”白鳥瞪了說話的人一眼。

這時候,行田惠士正要拿起聽筒的電話忽然鈴聲大作。

行田惠士立刻接起電話:“喂?是的,是搜查本部。什麽?”

行田惠士嗖的一下站起來,他這個舉動,讓本來彌漫著輕鬆氣息的搜查本部內,空氣又緊張了起來。

“你再說一遍!嗯,嗯,好,知道了!”

行田惠士把電話掛上,對島方義昭說:“URB樂隊的主唱,在刑務所撞牆自盡了。”

“什麽?”島方義昭大驚。

然而行田惠士還在繼續報告:“另外,URB樂隊的新鼓手與一,也有自殘的舉動,被刑務所的獄警阻止了。”

島方義昭站起來:“我馬上趕過去。”

本來URB樂隊的這幫人,都關在警視廳,在審訊結束之後才移送刑務所,等待起訴和後續的處理。

島方義昭一度以為那個叫柴生田久的律師會保釋這幫人,然而柴生田久並沒有這樣做。

這讓島方義昭認為,URB樂隊這些人,可能真就不太重要。

之後這些人,應該會以聚眾鬧事之類的罪名被起訴,拘留半年到一年。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當島方義昭、行田惠士和白鳥刑警高山刑警趕到刑務所,柴生田久律師已經拎著公文包在刑務所門口等著了。

“島方警部,”柴生田久不懷好意的看著島方義昭,“我懷疑我的委托人,在刑務所內遭到虐待,我將代表死者岡田武誌的母親,起訴你們。”

島方義昭倒抽一口冷氣。

刑務所死人可是有可能被渲染成醜聞的,到時候法律的豺狼和報社的烏鴉沆瀣一氣,後果不堪設想。

警視廳那些戴金表的大人物倒是沒什麽,鞠個躬就完事了。

大不了自罰三杯,去偏僻地方當幾年警監,回來一樣是警視總監的有力候選。

但是下麵被踢出來當替罪羊頂罪的刑警可就苦嘍。

行田惠士上前一步,質問道:“你怎麽知道消息比我們還快?”

柴生田久笑道:“這是個巧合,我今天剛好陪同岡田武誌的母親來探望他。那位悲傷的老媽媽正在那邊哭泣呢,記者們一定愛死這個場麵了。”

島方義昭真的很想揍眼前這家夥一拳。

作為跑現場一路熬出來的警部,他恨死這幫斯文敗類了。

從大學出來之後天然地位就高不說,還整天不幹人事。

柴生田久不動聲色的取下眼鏡,然後看著島方義昭:“島方警部,您想動手現在可以動,我自己脫下眼鏡,這樣就不用擔心碎掉的鏡片弄瞎我,導致您麵臨更加可怕的訴訟了。”

島方義昭一咬牙要揮拳,結果被白鳥和高山架住了。

“不值得!島方!不值得!”白鳥刑警連聲說,“他就是想激怒你!我們不如去看屍體,證明岡田武誌的死和這家夥今天來有關!”

柴生田久又笑了,他一邊戴上眼鏡,一邊說:“我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一直都在刑務所的探視等候室,有親切的警官全程盯著我,當然還有新裝的閉路攝像頭全程拍攝。

“這在你們的行話裏叫什麽來著……哦,對了,叫不在場證明。”

島方義昭咬牙切齒的看著柴生田久。

白鳥刑警和高山刑警拖著他往刑務所裏走。

行田惠士站在原地,瞪著柴生田久看了好久,才轉身追上同伴們。

柴生田久推了推眼鏡,臉上滿是不屑的笑容。

這時候,他看到另一個身影進了刑務所。

“喲,是毛利刑警啊,這位是……您的搭檔?”

毛利刑警手按配槍,惡狠狠的盯著柴生田久。

他的搭檔身材有些微胖,倒是很和藹:“我叫目暮,目暮歲三,柴生律師,我們有些問題要問岡田武誌的母親岡田女士,你要旁聽嗎?”

“當然,我是岡田女士的代理律師。”柴生田久露出和剛剛截然不同的笑容,看起來又是那個謹小慎微的無名律師了。

“那麽,這邊請吧。”

目暮說完,毛利刑警說:“你老實點,我雖然探案不行,但是眼睛可尖,你要做什麽小動作,肯定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柴生田久連連點頭:“當然當然。我什麽都不會做,隨時把雙手保持在您的視線內,毛利刑警。但是這樣,我就沒法拿公文包了,要不,您幫我拿一下?”

毛利刑警看了眼目暮,後者點頭。

於是毛利刑警伸手從柴生田久手上拿過公文包,同時另一隻手依然維持著隨時可以拔槍的姿勢。

目暮說:“毛利老弟,不用這麽緊張,對方動粗,也不會在刑務所動。這樣反而對他們不利。放輕鬆。你這樣我甚至擔心你的槍會走火。”

“不用擔心,我每天都很仔細的維護我的槍械,和那些配槍幾年都不上油的可不一樣。”毛利吾朗死死的盯著柴生田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