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聽到對麵自報家門的時候,還專門確認了一下。

是、是跆拳道啊?

不對,和馬忽然想起來了,跆拳道好像一開始是叫唐手來著。另外,空手道貌似也有個別稱叫唐手,所以跆拳道和空手道有些地方還挺像的。

另外,跆拳道貌似是南邊整的名字碰瓷布魯斯李,外國人分不清截拳道和跆拳道,也無法區別韓語和漢字,所以經常會跑跑錯門去跆拳道道館幫襯生意。

北邊估計一直就叫唐手。

甭管人家叫什麽,他這等級實實在在的在這裏擺著,和馬必須嚴肅應對。

和馬決定,先突刺一下試試看,說不定對麵陰溝裏翻船了呢?

他二話不說,向前衝刺。

然而對麵一個靈巧的閃身,然後就使出了跆拳道標誌性的高抬腿下劈。

不過對麵也判斷錯了和馬突刺的速度,這一劈劈早了。

畢竟剛剛那一瞬間,對方大概隻來得及得出“臥槽好快”這樣的判斷,具體快多少沒算準。

和馬本來是準備衝完立刻後滾翻跑路的,他一看對麵這應對,想起來跆拳道貌似用腿很多——明明叫唐手來著,不按套路出牌啊。

現在這個情況,對麵腿功的攻擊範圍比自己拿著這半截鋼管大多了。

這鋼管也就脅差的長度,和馬修行的又不是專門用脅差的短刀刀法。

雖然北辰一刀流也有用脅差的技術,但和馬還沒掌握。

於是他果斷衝上去,打纏鬥。

攪在一起就是拚基礎力量了,自己還有個鋼管能敲人,對麵的腳在纏鬥中可使不上勁。

然而對麵一點不慫,直接反過來擒拿和馬,還開口說話:“你以為我和被你打死的幾個人一樣不擅長肉搏嗎?我可是練過巴西柔道的!”

你騙人!你沒有等級詞條!

和馬完全不信,繼續用關節技鎖死對麵,同時竭盡全力不讓對麵卡住自己的命門。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和那自稱北川沙緒裏的姑娘纏鬥的時候那姑娘用過的招式了。

他正要如法炮製,對麵卻突然發力,衝向最近的展台的玻璃櫥窗。

對麵這虎背熊腰的,衝撞起來跟狗熊一樣,和馬根本拉不住。

於是和馬隻能頭往對方身上一靠,用對方的身體來保護臉——其實主要是保護眼睛。

下一刻和馬的腦袋和玻璃親密接觸。

這可不是糖做成的道具玻璃,是真貨,這一下撞上去,和馬整個人都懵了,感覺智商憑空被撞掉了一半。

關鍵這櫥窗,不是隻有一邊有玻璃,他們倆直接從另一邊撞出來,不但撞爛了另一次額的玻璃,還頂飛了櫥窗內橫向擱置的玻璃置物台。

兩人撲倒在滿是玻璃渣的地上,剛剛被頂飛的玻璃置物台在他們腦袋上方不遠處摔得粉碎。

砸到和馬頭上的碎玻璃說不定能有巴掌大。

幸虧這時候和馬已經換了長袖的冬裝,還算對玻璃有一點防護,這要還是薄薄的短袖夏裝,和馬怕不是已經被劃成傻子了。

對麵應該也不好受。

和馬一睜眼就看到對麵那餅臉上插拉老大一塊玻璃。

和馬還在懵逼狀態,看這情況直接伸手拔下那玻璃,結果手滋啦一下多了一個大口子,血直流。

“西吧!”李正鶴痛得大罵。

“哦,對不起。”和馬把那碎玻璃又插了回去。

李正鶴發出慘叫。

但就在這時候,被撞懵了的兩人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剛剛的纏鬥狀態現在解除了,又有揮舞手臂的空間了。

李正鶴對著和馬肚子就來了一拳,這一拳,和馬以為自己內髒都快被被從身體兩頭擠出來了。

劇痛讓和馬還以顏色——他手裏的鋼管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不過沒關係,有剛到手的碎玻璃。

和馬又完成了一次“熱插拔”,正要來第三次,敵人抓住了和馬的手腕。

兩人使出吃奶的勁,都想把這碎玻璃插對麵眼窩裏去。

然後,他們同時想到現在是給對方頭槌的好機會。

於是兩人就像景象一樣,同時頭槌對方,腦門碰腦門。

和馬痛得齜牙咧嘴,一看對方好像比自己更疼,於是二話不說又頭槌過去。

哪知道對麵也是這麽想的。

“你媽!”

“西吧!”

對麵怒吼:“打得這麽難看,不是在丟武道家的臉嗎?”

“我管那麽多,我能贏就行了!”

“想得美!”

兩人又開始角力。

果然和馬的判斷是對的,自己年輕,而且一直有鍛煉,所以肌肉力量不比對麵差——不對,應該是略占優勢。

現在打成這樣,難看歸難看,但是好歹是找到了一絲勝機。

不這樣做,和李正鶴正經打肯定非常被動。

對麵大概也意識到純拚力量不是初生牛犢的對手,繼續嘴炮:“你打贏了我之後,你想怎麽對付剩下的人?你根本沒有勝算,桐生桑喲!就算你把我殺了,你也改變不了自己要死的結果。

“甚至情況會更差,因為沒有我阻止的話,你的妹子肯定會經曆非常可怕的事情!”

“這種事情,我會想辦法的,先弄死你再說。”和馬一邊回應,一邊頂著對麵的臂力,把玻璃插進對方身體裏——可惜因為對方奮力抵抗,沒能紮到要害,隻是緩緩的沒入對麵的肩膀。

“西吧!”對麵喊,“興繼尚!開槍啊!”

槍響了。

和馬溜得更快。

他不懂韓語,隻是突然覺得不妙,心頭一寒,於是趕忙就滾了。

子彈穿過已經完全攔掉的櫥窗,打在舞台內的陳設上。

和馬一路滾進了展台的死角藏起來。

外麵的敵人開始對著展台傾瀉彈藥。

……

“停!停!”李正鶴連喊好幾聲才讓眾人停止射擊,“媽個雞,我還在展台裏呢!別開槍,我要站起來了。”

李正鶴慢慢的站起來,生怕自己部下手滑。

他邁過那一地的碎玻璃,從他撞爛的櫥窗走出展台。

興繼尚回頭下令:“你們兩個,去搜……”

“別進去!”李正鶴大聲喝止了手下,“別進去!這家夥,非常擅長肉搏,狹窄空間他優勢太大了。”

“那就讓他自由行動?”興繼尚皺眉,“總得把他清理掉吧?”

李正鶴搶過興繼尚的槍,拔掉打了一多半的彈夾,然後伸手。

興繼尚立刻扔了一個新的彈夾給他。

李正鶴裝上彈夾,端著槍大踏步的走向蜷縮在角落裏的普通人,走到跟前先對天開了一槍,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賀雷修斯!”他大聲喊,“你不是要‘為了守護那些即將點燃永恒之焰的純潔少女’嗎?”

話音未落,他就從人群裏拉了個女孩出來:“看,這個女孩怎麽樣?純潔嗎?”

說著,李正鶴把女孩拉到空曠的地帶,稍微拉開距離,然後用槍口戳著女孩的胸。

“我數三聲,三,二,一!

“看來,賀雷修斯桑覺得這個女孩不純潔。”

李正鶴扣下扳機,女孩茫然的看著他,似乎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緊接著她向後倒下,仰躺地上,逐漸擴散的瞳孔看著天花板。

“我再找一個更純潔的女孩。”

李正鶴說著又向抱頭蜷縮在角落的人群走去。

……

和馬心如刀絞,他剛剛沒出去,是想起李正鶴之前放過了那個小男孩。

李正鶴當時說:“看來我們都把對方想得太壞了。”

所以和馬遲疑了,結果對方也不給和馬反應時間,數那麽快還直接開槍,就這樣一個女孩的生命逝去了。

和馬忍不住喊道:“李正鶴!你剛剛不是還要證明你們不是壞人,才和我單挑嗎?”

……

“那是因為我覺得我能打得過你啊。”李正鶴的聲音清楚洪亮,“你看看你把我打成什麽樣子了,你太危險了,所以隻能如此了。

“你的威脅,小哪怕那麽一點點,我也不會這樣。

“來吧,讓我看看下一位少女,純潔不純潔。

“謝天謝地,這個活動來的女孩子居然不少,我想總能找到一個足夠純潔的女孩,把賀雷修斯大人從暗處引出來。”

說罷他又拉起一個女孩。

女孩穿著魯邦三世裏峰不二子的衣服,被拽起來的瞬間就哭了。

“喂,你,跟大英雄說說看,你有過幾個男朋友?”

“我……還沒有過,沒有!”女孩歇斯底裏地喊道,“沒有,我很純潔的!”

“她這麽說了。不過我個人判斷,你穿得這麽暴露,還恬不知恥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晃,果然是假話吧。”

“我沒有!我真的很純潔的!”

李正鶴挑了挑眉毛:“真的嗎?那我試試看你能不能點燃永恒之火好了。就像大英雄念的詩裏那樣。”

李正鶴說罷對身後招了招手。

興繼尚從包裏拿出燃燒瓶,扔給李正鶴。

李正鶴熟練的把憑空的軟木塞和引火用的布都給拔出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立刻鑽進他的鼻子。

李正鶴拿高瓶子,正要把汽油往女孩身上倒,就聽見步話機裏傳來報告聲。

“頭,全防火門閉鎖完成,這會展中心是我們的了。”

“知道了。”李正鶴回應了一句,隨後皺著眉頭看了眼眼前已經嚇尿了的女孩。

他咋舌,臉上騰然一副索然無味的表情,他把莫洛托夫雞尾酒又給蓋上了,扔回給興繼尚。

“怎麽了?”興繼尚疑惑的問。

“這種事情,是要興致的,好不容易興致醞釀好了,給我來這麽一出,沒勁。”

興繼尚用複雜的眼神盯著李正鶴。

然後他決定不去計較這些,便把話題轉向那已經尿了一褲子的女孩:“那這個怎麽辦?”

“你處理吧。還有,上去把天花板上那姑娘抓下來,那個沒有下麵躲著的這個這麽危險。”

興繼尚點頭:“好。”

說完他看了眼女孩,做了個“快滾”的嘴型。

女孩當即屁滾尿流的滾了。

……

和馬鬆了口氣。

剛離他已經要出去了,隻要通話再晚來那麽一秒鍾,他就出去用自己的命來換那女孩的命了。

這哪是什麽吹笛人,就是個瘋子啊。

不過仔細想想,這家夥表現的特質,貌似還挺符合童話裏吹笛人的特征來著。

歐洲童話,很多都細思恐極。

和馬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他們要抓南條了,真被抓到了恐怕凶多吉少。

不知道南條還剩多少子彈,她順手拿的購物袋裏,應該還有一些備用的彈夾才對。

不過在考慮南條的事情之前,和馬得先離開這個展台。

現在展台的幾個出口應該都被看死了,而且這次敵人肯定不會忽視頭頂的警戒了。

另外,剛剛那叫李正鶴的叮囑過了,敵人應該也不會貿然接近到可以被和馬用近戰手段威脅到的距離。

怎麽辦呢?

這時候,和馬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地板,被人從下麵頂開了。

一個維修工打扮的中年大叔探出頭來,對和馬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他做手勢的時候,隔著這麽遠,和馬都能看到他的手在抖。

正是這個手抖的細節,讓和馬決定信任他。

……

庵野明人看了看另外幾人:“我們總得做點什麽。之前我們不是覺得沒趕上學運很遺憾嗎,彌補遺憾的機會來了。”

“嗯,先不管能做什麽,收集一下可以用來當武器的東西吧。”岡田幸二從桌子下麵拉出滅火器,“這個,是幹冰的,直接往人身上噴能讓他暫時不能瞄準射擊。”

“不夠,要不整點燃燒彈吧。正好有偷帶過來的酒。”貞本由之建議道。

“啤酒也能燃燒彈?”庵野明人一臉懷疑。

貞本由之默默的從包裏拿出伏特加。

日本這邊未成年人禁酒,而且執行得還算嚴格,除了不良少年之外大部分日本未成年人沒喝過酒,因此到了年齡之後很多人會報複性的飲酒。

日本20歲以後的年輕人愛喝酒的很多,而且不論男女都喜歡喝,甚至一些標榜清純係的偶像少女,工作結束了也會喝。

後來進入大直播時代之後,直播喝酒也成了非常熱門的內容。

作為大學生,還是藝術類的大學生,帶一瓶伏特加進會場偷著喝,也很合理嘛。

“很好,我們弄點燃燒彈,注意不要弄出太大動靜。”

現在他們幾個人窩在自己社團的攤位後麵,他們社團的攤位,又藏在C區一大堆參展的民間社團攤位中間。

雖然這裏不像大企業的展台那樣有圍牆和櫥櫃遮擋,但是勝在各種自製的宣傳板宣傳牌很多,對視線的遮擋反而比企業展區那邊更嚴重。

不過他們這個位置,離企業展區還挺近的,所以剛剛桐生和馬的壯舉,他們都看到了。

“橋上的賀雷修斯啊,是個沒聽過的英雄啊。”庵野明人忽然說。

“你怎麽上的大學?”岡田幸二疑惑的問。

“藝大又不考羅馬史,我也不像你一樣那麽喜歡羅馬。我反而對希伯來文化更感興趣,死海之書什麽的,酷斃了。”

“你們兩個別扯了,”貞本由之打斷兩人的話,“做燃燒彈呢!我們得多弄幾個瓶子,這一瓶隻做一個燃燒彈,太浪費了。”

“我這有玻璃瓶可樂。”隔壁攤子後麵躲著的兩個大學生爬了過來,“應該能用吧?”

“不知道啊,我們都是藝大的,沒有化學係的在嗎?”

這時候另一個攤子上的人鑽過兩個攤子之間分隔用的桌子:“我這有仿真槍,看著像真的一樣,也許能嚇唬下敵人。”

“有總比沒有好。對了,可以整個彈弓,我小時候用彈弓打鳥,隻要把石子換成鋼珠,打到人威力很大的。”

就這樣,一幫大學生開始攢裝備,仿佛被前輩們附體了一般。

……

南條保奈美占據了一個絕佳的位置,端著伍茲衝鋒槍,不管誰來抓她,她都有把握把第一個人送去見閻王。

一想到自己可能很快要平生第一次奪走一個人的生命,她的心跳就快得可怕。

她甚至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很大,大到出現了回音。

和緊張的心情相比,她一點都不害怕。

因為她知道,她的英雄,她的光,正在和敵人對峙。

南條從來沒聽過那首英文詩,她平時也會讀一些英文詩,但要麽是和愛情有關,要麽是湖畔派的借景抒情。

想那樣的詩歌,南條保奈美今天是第一次聽。

在這之前,南條對羅馬共和國的認知,都是書上的考點,是死的。現在那個國度忽然在她眼中變得清晰鮮活起來。

那個古老共和國的英雄,像閃電一般穿過了曆史的長河,站在了南條保奈美麵前。

南條握緊槍,直到剛剛她握槍的手還滿是汗水,換彈夾的時候還因為手汗太多搞砸了一次,差點把槍掉到下麵去。

但現在她的手心已經不再出汗,槍握得又穩又好。

她在心中默念剛剛和馬朗誦過的詩句:“為了守護當年寵愛我的母親,為了守護如今哺育幼童的妻子。

“為了守護將會點燃永恒之火的純潔少女們!

“保護眾人不受無恥惡徒塞克斯圖斯的摧殘。

“這樣的死,何其光榮!”

南條聽見有人在爬梯子的聲音,於是她稍稍舉起槍。

“執政官閣下,請下令拆橋,橋麵上的一千敵軍,我們就以三人力敵吧!

“來吧,哪兩位勇士,與我一同……”

南條小聲念到這裏,背後柱子上的門突然開了,伸出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南條猛的轉身,槍口對著那邊就要摟扳機。

“噓!”和馬伸手推開她的槍口,同時捂住她的嘴巴,“是我啊!別緊張!”

南條瞪圓了雙眼,看著和馬。

和馬拿開捂著她嘴巴的手。

“你怎麽?”

“這柱子裏麵,是電線井。”和馬指了指後麵,“有個場館工作人員告訴我可以從電線井爬上來,要給了我打開維修門的鑰匙。”

“……工作人員?”南條滿臉的難以置信。

“是啊。遊擊戰的基礎,是成功的群眾工作,群眾願意給我們提供情報,願意幫著隱藏我們行動的痕跡,讓敵人離開了據點就成了瞎子聾子。”

南條:“呃……啊,是這樣嗎?”

“對。”和馬鑽出電線井,對南條說,“我上來的路上,把落腳的凸起都貼了紙條,你應該也能很順當的下去,快走。”

南條點點頭,把伍茲衝鋒槍塞給和馬,自己鑽進維修門。

這時候,和馬聽見南條呆的這個平台上下方,有人小心翼翼的爬梯子的聲音。

和馬從兜裏掏出兩個巧克力奇趣蛋——就是那種外麵一層巧克力糖殼子,裏麵中空的,會裝點小玩具的東西。

他把兩個蛋一前一後扔下去。

下麵立刻一片臥倒的聲音。

和馬鑽進維修門,把門帶上,原樣鎖好。

……

酒井大叔看著和馬帶著南條鑽進他們維修工的工作間,便長長的鬆了口氣。

“你們平安無事就好,跟我來,我知道一條路能出去。”

和馬:“不,我不能走。”

“為什麽?哎呀救人這種事,讓警察來就好了啊!我不知道你是誰,你確實很能打很英雄,但你試了一次,失敗了嘛。敵人太強啦,孩子,這時候撤退不丟人。把這交給警察吧。”

和馬搖頭:“不行,我不能走。就像酒井大叔你出手幫了我一樣,會場裏也可能有其他人看了我的行為之後,決定要做點什麽。我不能拋下他們。”

畢竟,和馬是有啟明星詞條的,這種時候他真的有能力帶動大家。

既然有一個酒井大叔,就有可能有更多。

酒井大叔歎了口氣:“好吧,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幾年前學生們還要鬧著把美軍趕出去,那可是美軍啊,是把我們這代人脊梁都打斷了的美軍啊。

“罷了罷了。這間房的工具你們隨便用,我要跑了。我上有小下有老,我不能死在這,在這裏死了保險公司可不會賠。關於場館,你們還要了解什麽?快問。”

和馬搖搖頭,指了指牆上的藍圖:“我們自己看藍圖就好。你出去了能不能幫我帶個信息給警官們。”

“可以。”酒井大叔點頭,“說什麽?”

“讓他們想辦法送一把刀進來。就這樣。”

“就這樣?”酒井大叔看著和馬,“不……留個遺言什麽的嗎?”

“我可沒打算死在這裏。我會把大家都活著帶出去。”和馬說著對大叔露出自信的笑容。

……

近馬行雄一趕到現場,就接到了最新線報。

“有個走維修通道從已經封閉的場館裏麵跑出來的維修工人,給我們帶來了裏麵的最新狀況。”

近馬行雄大喜:“是嗎?那太好了,他能接受我直接問話嗎?”

“可以。他沒受傷,精神也非常穩定,除了有點亢奮之外沒什麽問題。”

“帶我過去!”近馬行雄大手一揮。

“這邊。”

很快,他見到了坐在停在臨時行動總部旁邊的救護車上的維修工酒井。

“酒井先生,我是現場總負責近馬行雄警視,我想了解裏麵的第一手狀況,我知道你說過一次了,但是直接的第一手資料有助於我判斷……”

“好的好的。”酒井大叔打斷了近馬行雄的話,“我說多少遍都行,我能做的就是這點事了,不如說,不多說幾遍我反而會愧疚,因為我把勇敢的孩子們留在裏麵了。”

“勇敢的孩子們?”近馬行雄疑惑的問,“是自發抗爭嗎?”

“是啊,有一個孩子,可厲害了,好像是劍道師範代,明明那麽年輕呢。他就像好萊塢的超級英雄一樣,就是那個拿鞭子的。”

近馬行雄不怎麽看電影,畢竟警察經常忙到連軸轉,好不容易有點不忙的時間,還要去社交活動,維持關係網。

最近十年,近馬行雄每年也就和全家一起去看看《寅次郎的故事》。

所以聽到拿鞭子的好萊塢角色,他沒反應過來。

酒井大叔看沒效果,換了個說法:“就像那些拿日光燈管的,叫什麽武士的。超級英雄。”

這時候在旁邊的機要秘書山佐秀洋開口了:“這裏指的是印第安納瓊斯和傑迪武士,出自奪寶奇兵和星球大戰。”

“哦。”近馬行雄試圖用自己的語言概括一下,“就是說,有個很厲害的學生,可能是學劍道的,給匪徒造成了一些麻煩?”

“不不不,他幹掉了好多個匪徒,然後和匪徒的頭頭,打了一場,還贏了。那匪徒本來說好的公平對決,結果開始耍賴了。最後還用人質來威脅那孩子,哎呀可憐了被打死的女孩。”

近馬行雄皺著眉頭:“等一下,有人質傷亡?”

“有啊,這些匪徒,很凶殘啊!他們為了抓在暗處的學生哥,先是抓了一對父子,打死了爸爸用孩子威脅他現身,之後又打死了一個女孩威脅他。”

近馬行雄回頭和部下們對視了一眼,從警幾十年了,這場麵他真沒見過。

“那現在呢?他被抓到了嗎?”機要秘書山佐秀洋迫切的問,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在聽淨琉璃時急著知道下麵情節的聽眾。

“快被抓到了。”酒井大叔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但是我拉了他一把。我本來想帶他一起出來,可是他不肯,他要繼續和那些匪徒們幹。

“後生可畏啊。”

近馬行雄回頭對部下說:“記下來,裏麵的民眾有我們的潛在協助者,潛在協助者狀況十分危急,我們要盡快采取行動。”

說完他回頭繼續向酒井大叔提問:“你逃出來的那個路,匪徒確定不知道嗎?”

“肯定不知道。這些匪徒找資料,估計都是去市立檔案館查的公開藍圖,但是這東西建的時候改過好多次細節,藍圖圖省事沒去檔案館更新,反正也沒人來催更新藍圖。有很多維修通道啊,電線井啊什麽的,市立檔案館的藍圖上沒有。”

近馬行雄點了點頭,又問:“那,全副武裝的警察,可以通過你出來的地方進去嗎?”

“你自己不會看嗎?”酒井大叔反問。

“什麽?”近馬行雄一臉疑惑。

酒井大叔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我這個肚子都出來了,你警察還會被卡住?那得帶多少裝備啊?”

近馬行雄看了眼酒井大叔的啤酒肚,回頭問:“機動隊到了嗎?”

“他們下高速了,就快了。”有人如此回答。

“大叔,待會機動隊到了,你在藍圖上給我們大概指一下你出來的路吧。”

“好,沒問題。不過你們不能拿市立檔案館的藍圖,要問建築公司拿修改過的藍圖才行,不然我指不出在哪裏。”

“我這就去找建築公司。”山佐秀洋留下這樣一句話,轉身跑走了。

近馬行雄繼續提問:“您……還能提供別的情報嗎?我是指敵人的配置,數量,武裝程度什麽的。”

“敵人有機關銃,型號我不認得,火力比戰爭中我用過的百式要猛多了。電影裏經常看美軍用。”

“美軍嗎?”近馬行雄有些驚訝。

他部下拿出武器圖鑒,指著上麵的M14問:“是這一種?”

“不不,這種。”酒井大叔指著M16,“還有一種很短小的,比M3還小。”

“這種?”部下把武器圖鑒翻到UZI那一頁。

“對對,就是這種。”

年輕的部下扭頭看近馬行雄:“這火力太猛了,而且我總感覺,和之前東京發生的事情有關聯啊。”

近馬行雄嚴肅的點頭,忽然他腦海中掠過一個想法:“不會吧?大叔,你說的那個英雄少年,他叫什麽?”

“哦,他和敵人的頭子對打的時候,有自報名號,叫桐生和馬。漢字怎麽寫我不知道,讀音就是桐生和馬。”

日本一個讀音能寫出很多種不同都漢字組合。

尤其是姓名,同音不同字的姓名不要太多。比如“和馬”和“一馬”讀音就基本一樣。

近馬行雄複誦酒井大叔說出的讀音。

“難道……是那個桐生?”部下裏有人嘀咕。

而近馬行雄的表情沒有一點懷疑。

他知道就是那個桐生和馬沒錯了。

魁星旗的時候,桐生和馬被人用使用間諜技術製造的道具攻擊,製造道具的人就是石恩宙。

京都府警順著情報摸過去之後,就發生了京都爆炸。

然後現在,石恩宙就在大阪,雖然沒有證據,但近馬行雄懷疑這次的事情就有石恩宙參與。

現在,桐生和馬又卷入了石恩宙的同夥製造的大規模人質劫持事件。

這一切總覺得……巧合有點多啊。

但是,一個18歲都不到的孩子,還是從來沒離開過日本的那種,要說他是特工,那也太扯談了。

隻能說,有的人命中注定會卷入各種事情,是命運的寵兒。

這樣的人,近馬行雄其實認識好幾個。

……

鬼庭玄信看了看手表:“現在等我們到了,大阪差不多也該開始交通管製了,應該不會發生塞車塞在高速上的慘劇。

“出發,增援大阪府警!”

……

近馬健一和小森山玲打的的士被攔在了一個街口之外的地方,就不能前進了。

於是近馬健一拉著小森山玲下了車。

“我們隻是去送飯!”小森山玲強調,“你不要跑去探案!更不要去勇鬥歹徒,會給爸爸和叔叔添亂的!”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近馬健一搪塞道。

小森山玲哼了一聲。

“這次是大量使用槍械的事件,量你也不敢做什麽。”

“這可就說不定了。”近馬健一剛說完,就被小森山玲瞪了。

“你說什麽?”

“我說用槍的事件就輪不到劍客出場了,嗯,沒錯。”

小森山玲哼了一聲。

兩人靠著刷臉,連續通過了兩道警方封鎖線。

“爸爸!”近馬健一遠遠的就看到剛從救護車上下來的近馬行雄,就大聲喊起來,一邊喊一邊拉著小森山玲跑起來。

“你怎麽來了?”近馬行雄一臉嚴肅,“回去,這裏不是玩的地方!”

“媽媽讓我來送飯,她還烤了曲奇餅,慰問大家的。”

近馬行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他單手接過小森山玲遞上來的午餐籃,轉手交給身後的部下,隨後說:“你們現在趕快走,這次真的很危險。”

“我聽說敵人大量裝備槍械?”近馬健一不死心,努力把話題往案件上麵拐。

“是的,但是這和你無關,快走!”忽然,近馬行雄想起什麽,看著兒子問道,“那位打贏了你拿走魁星旗的桐生和馬,你最近還有聯絡嗎?”

“沒有。放心爸爸,男子漢的情誼沒那麽容易變淡,就算很多年不聯絡,見麵依然是好哥們。”

“這樣啊……你知道他來大阪修學旅行了的事情嗎?”

“啊?不知道啊。等等,修學旅行……”近馬健一看了眼會展中心,“SF大會……別告訴我,他今天正好自由活動,去了SF大會,結果遇上這事情了?”

近馬行雄沒回答,但是他那個態度,實際上跟回答了也沒區別。

“不是吧!酷!不,我是說,這太糟糕了!”

小森山玲死死的掐住近馬健一的肩膀:“你可不許再亂跑了!我不會再讓上次你跑出醫院的事情發生了!絕對不會!到這事件結束前,你隻能呆在我的視線裏,懂嗎?”

“懂了懂了,你輕點啊!你掐這麽用力,會留下傷疤的!”

“又沒破皮哪兒來的傷疤?不說了,回去了!”

就在這時候,一名維修工人打扮的中年人從救護車裏探出頭,對近馬行雄說:“對了,剛剛忘了說了,那位桐生和馬小哥,托我給你們帶個話。他說,他沒有刀,希望你們找機會送把刀進去。”

近馬行雄疑惑的問:“送把刀進去?這是要幹嘛?他要用刀砍死那麽多拿槍的敵人嗎?麵對自動武器,就算是劍聖來了,也根本沒辦法吧?”

“我不知道啊,反正他這麽說的,我原封不動帶到了。”

“好吧,謝謝。”近馬行雄向維修工人道謝。

而這個時候小森山玲正看著近馬健一的側臉。

她憑借豐富的經驗,感覺到今晚健一肯定不打算好好呆著了。

天哪,男生們為什麽總這樣急著去送死呢?好好的遠離那些死亡陷阱不好嗎?

小森山玲歎了口氣。

比起讓近馬健一一個人出去浪而自己在家擔心到茶飯不思,小森山玲更願意選擇去和他一起浪。

這樣至少,被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孤零零的讀過餘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

同一時間,就在距離近馬行雄不遠處,仿佛使用了存在感抹消之術的佐久間和荒卷,也聽到了維修工人帶的話。

“怎麽感覺,像是暗語?”荒卷小聲說,“沒道理啊,這麽年輕的間諜什麽的,連受訓的時間都不夠。”

“也許隻是長得年輕,其實是個二十多快三十的大叔?”佐久間猜測道,“然後掉包了原來的桐生和馬……可是,這圖啥呢?調包一個沒落道場的師範代,意義何在?”

“是啊。意義何在?”

荒卷少見的重複了一下佐久間的話。

間諜這種存在,簡直就像合理性的化身一般,間諜的行動方式,一定是邏輯的,理性的。

間諜與反間諜,其實就是看雙方在都合乎邏輯的情況下,誰能玩得更深。

煞費苦心的冒名頂替一個沒落道場的少當家,根本沒有意義。

荒卷思考了幾秒,說:“也許他真的隻是要把砍人砍得順手的刀?”

“這……有可能嗎?”佐久間反問。

“有,可能性至少比那是暗號要大。初生牛犢不怕虎,覺得拿到刀了可以一個人把這些搞事的都砍死。這樣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佐久間點點頭:“嗯,確實。不過,他是不是和這些韓國人太有緣了一點?”

“也許,他隻是比較容易碰到大事件。這種人,是時代的主角啊。”

“是啊,我們這些公安,就在暗處老老實實的看主角們表演好了。”

佐久間話音剛落,就聽見天空中傳來德沃夏克的《自新世界》。

佐久間抬起頭,驚歎道:“大阪還會這麽正式的播放這個啊,東京隻有在沒改建的老城區能聽到了。

“有點懷念啊,小時候在鄉下,大人們總是嚇唬我們這些小孩,說村公所廣播完德沃夏克,就是所謂的逢魔之時了。

“大人們說會有妖怪來百鬼夜行,吃掉這個時候還不回家的小孩。”

“真巧,我們那邊也有類似的說法。”荒卷聳了聳肩。

兩人閑聊的同時,德沃夏克的旋律飄**在會展中心上空,送別夕陽,宣告逢魔之時的到來。

夜晚,是魑魅魍魎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