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王漢看著朱棣眨巴了眨巴眼,然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夜鶯。

“夜鶯妹子,你找到的?”還不待夜鶯回答,王漢便摸了摸腦袋,自顧自的說起來,“果然還是夜鶯妹子和殿下有緣啊,坐在家裏都能找到殿下。”

“你個傻大個胡說什麽!是殿下自己來的。”夜鶯輕聲嬌喝,隻是臉上卻多出了兩朵嫣紅,她往朱棣那邊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見對方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麵無表情的端著茶杯後,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淡淡的失落。

王漢摸了摸鼻子,也不辯解,一臉憨笑。

“行了,進來吧,別站在屋外傻樂了!”

朱棣放下茶杯,輕歎了口氣,心中有些無奈。

他作為為大明朝四處征戰的王爺,不但戰功卓著,心思更是敏銳,自然是能察覺到夜鶯對自己的那分愛慕之意,但自己身邊已有家人伴身,妙雲之才情令自己都身為敬佩,甘心與其相濡以沫,共度白頭,雖然他可以選擇納妾,但夜鶯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他心中隻把他當做妹妹看待,實在沒必要多生情枝。

而且他之所以讓夜鶯作為被選中的燕衛之一蟄伏在應天府,除了對她的信任外,更多的還是希望她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屬。

可沒想到自己身邊的這些手下這麽不爭氣,十幾個大男人,硬是一個能讓夜鶯動心的人都沒有?

給你們機會也不中用啊!

“你剛才說找我是怎麽回事?”朱棣微皺眉頭,對王漢問道。

聽到詢問自己,王漢快步來到了朱棣的麵前,雙手抱拳單膝跪地,一臉傻樂。

“也沒什麽殿下,就是大家夥看你都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沒來心中有些擔心便都外出尋你去了,隻留下夜鶯妹子在這裏等候,沒想到你先回來了,不過想必這個時候應該也快回來了。”

原來如此,朱棣聞言,心中了然,眉頭也舒展開來,剛才來的時候,他在路上確實注意到了幾個一閃而過的黑影,還不時張望著,隻不過有了徐千這個前車之鑒,他沒有選擇節外生枝,而是隱藏起身形有意的避開了他們。

了解了情況後,朱棣沒有在說什麽,隻是讓夜鶯和劉漢不用在意禮節,各自坐在了下位上。

果然,正如劉漢說的那樣,沒多大一會後,院中不時有著輕微的落地聲響起,燕衛們也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很快便擠滿了整個屋子。

看著這一個個好久不見卻又熟悉的麵孔,朱棣的嘴角也是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他手掌輕抬,正欲說話,便看到王漢和夜鶯既疾步上前,手掌抱拳,單膝下跪,其他人也是毫不猶豫,做出了與兩人如出一轍的動作,單腿彎曲,神色堅毅。

“我等,見過將軍!”

將軍,是洪武二十三年,朱棣奉命北伐,招降元朝餘孽乃兒不花時的稱號,而這些燕衛則是很早以前便跟在朱棣左右的老人。

見他們如此,朱棣心中也很是欣慰,勾了勾嘴角,抬手示意。

“大家不必客氣,起來吧。”

眾人聞言都是站起了身,但是卻沒有坐在兩位統領特別準備好的座位上,而是立身站著,就像一個來自於市井的普通人一樣,隻不過眼中不時閃過的精光彰顯著他們那身軀下掩藏的幹練與凶悍。

看到他們這樣,朱棣也沒多說什麽,盡管這些都是他曾經隱名在軍伍中兄弟,有的甚至與他有著過命的交情,但是世界就是這樣,尊卑有序,階級之下,人們也隻能按照規則行事,哪怕他這個藩王,不也是如此嗎?

對王漢夜鶯以及另外另外兩個燕衛的副統領示意落座後,朱棣對著在場的眾人環視了一圈,突然皺了皺眉,詢問道。

“王子秋呢?”

朱棣當初派到應天府的燕衛一共二十一人,除去王漢這個燕衛的總統領外,夜鶯和付青兩位副統領以及另外兩個小隊長分別帶領著一個四人的小隊,為了保證燕衛彼此的安全,不同的小隊之間如非必要不會聯係,但是一個隊伍內成員的蹤跡和情況卻是需要小隊隊長全權負責。

聽到朱棣詢問,另外一個副統領付青的臉色一陣變換,但還是苦笑著站了出來。

“回殿下,子秋他得了傷寒,已經臥床了有一段日子,為了不使殿下貴體受損,我就沒有通知他。”

“傷寒?”朱棣聞言也是挑起了眉頭,作為常年在伍的征戰王爺,傷寒的凶名他自然是心中清楚,作為傳染性極強的存在,傷寒的出現對於整個軍隊而言都無異於一場令人聞之色變的災難。

而且得傷寒者,即便能痊愈,整個人的狀態也會大不如前,有的甚至會變得癡傻。

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的敲擊了幾下後,朱棣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錦囊,沉甸甸的,不過朱棣看都沒看,便將錦囊丟到了王漢的手裏,對著他囑咐道。

“王漢,你看著把錦囊裏的銀子給燕衛的兄弟們分下去,剩下的便都帶給子秋吧。”

這邊是一種極度的信任了,作為曾經救國自己姓名的存在,朱棣給予了自己的這個燕衛統領極大的信任,隻是告訴他需要做的事,至於其中如何去做,則給予了相當大的自由。

王漢捧著錢袋,有些無奈的抓了抓頭發,他不用回頭看都能感覺到自己這些同僚們那宛如餓狼一般的眼神,沒辦法,自從建文登基後的這幾個月來,他們的滋味多少確實有點寡淡了……殿下這可真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啊。

不過,這點事還難不住他,王漢坐直了身子,猶如一頭蠻熊一般,淡淡的凶戾之氣逸散開來,令周圍的燕衛都是一震,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

“是,殿下!”王漢樂嗬嗬的應道。

“好了,說正事。”

朱棣擺了擺手,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此次召集你們前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大家,不久以後你們便可以結束在在應天的日子,回到北平與你們的親人團聚。”

眾人聞言欣喜,要知道他們雖然身經百戰,心理素質過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又屬於燕王麾下,但是潛伏在應天終歸不是長久之計,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雖然新君剛立不久,但太祖遺留的餘威深重,他們的任務無異於是鋼絲上行走,時間一久,便容易生出波折。

這份喜悅之情就連另外三個燕衛的小隊長也是溢於言表。

不過還是有人嗅到了些許的端倪,統領王漢和副統領夜鶯自然是不必多說,兩人跟隨在朱棣身邊多年,很容易邊聽出來了自己王爺話有所指,恐怕接下來還有件比較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因此兩人隻是端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燕王接下來的吩咐。

而兩人也猜的沒錯,朱棣對著眾人掃了一眼後,手掌微壓按下了眾人的高漲的情緒。

“不過在回去之前,還有一件要事要勞煩諸位完成。”

“大家想必也知道,前段時間,李景隆以平叛之名押解吾弟周王朱橚回京,如今正關押在京都大牢中,飽受折磨,而其這麽做的依據則是僅僅因為朱有爋這個十歲孩子的戲言。”

“吾弟我最清楚,其愛好醫道,體貼轄民,本就對權勢非常淡薄,絕無可能生出反叛之心,但是即便如此,這種荒誕絕倫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僅僅是因為一句玩笑話,偌大個王府,舉家上下被抄,就連我那向來體弱的的胞弟也是飽受顛沛之苦。”

“而周王體弱,大牢陰寒,我實在不忍觀自己的手足受如此折磨,希望帶其脫離苦海,還希望諸位能助本王一臂之力!”

說到激動之處,朱棣站起身來,身形彎下,竟是朝眾人鞠了一躬,這可給大家夥嚇了一跳,趕忙跳開不去受這一禮,開玩笑,誰受的起燕王這一禮,人怕是都要沒啊!

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王漢此刻也是被嚇到直接從椅子下掉了下來,張大了嘴巴,實在不明白自家王爺是搞的哪一套?

夜鶯的俏臉也滿是疑惑,不過還是趕緊上前扶住了朱棣,苦笑開口。

“王爺,我們都是隸屬於您的麾下,有什麽事您直接吩咐即可,大可不必要如此啊!”

朱棣確實沒有回應夜鶯,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直起身子目光篤篤的看著眾人等待著他們的回應。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個任務的危險性,想要僅憑二十人就去撼動應天京都的大牢,無異於癡人說夢,但是由於現在的特殊情況,如果貿然再派遣人來此協助,隻能是給朱允炆這小畜牲抓到把柄,但是他又不能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就這樣被困在大牢之中,無奈之下,隻能易容後冒險進入應天,親自指揮燕衛,希望能憑借狸貓換太子之計將朱橚救出。

但是這一計劃也麵臨著非常大的風險,如果不是不得已而為之,以他的性格定不會做出狼入虎口這種冒險之舉,畢竟朱允炆這小子現在最大的目標恐怕就是他啊!

而為了盡可能的減少風險和意外的發生,朱棣隻能以如此姿態來盡可能的確保自己手下的這二十人不會生出異心。

不過好在,他的心血沒有白費,這些燕衛雖然已經離開北平在應天蟄伏了許久,卻依舊保持著對燕王的忠誠。

在場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隨後神色堅定,對著朱棣單膝下跪,聲音更是擲地有聲。

“我等燕衛,聽從吾王吩咐,吾王劍鋒所指,我等長刀所向,刀山火海,萬死莫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