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又看了看穿著白襯衫,手上拿著一本語文教材的賀老師:“你竟然不是考生,還是專門來抓我們這些考生的!”

程小橙感到無比心痛:“賀老師,你轉投敵方,背叛了我們的革命友誼!”

賀老師默默地看著程小橙表演完:“還有三十分鍾就上課了,今天一天的時間給你們適應新環境,明天開始考試。趁今天還有時間,好好看看書,能多考一分是一分。”

程小橙並沒有感覺到學習的動力:“一天能學到什麽,根本不可能跟跟這些學生比,這個破副本擺明了就是讓人死的。”

賀老師轉頭看了看被抓到沒穿校服蹲在牆邊的那一溜人:“你隻需要考得比他們好就行了。”

程小橙看了看,那些任務者各種年齡層次的都有。

她已經告別高考七八年了,什麽都不會,他們不也一樣嗎,有些年齡大的甚至還不如她。

雖然很殘忍,但賀老師說得很有道理,她的分數隻要考得比他們高就行了。

她知道這個道理,他們也同樣知道。

程小橙:“大家就各憑本事薅……好活著吧。”

賀老師看了一眼時間:“我去開會了,你自己保重。”

程小橙抓住賀老師,用他的紙和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賀老師是天下第一無敵大帥哥大好人!

賀老師從來就沒猜對過程小橙的腦回路:“……天下第一無敵大師哥不是阮嬌嗎,你在我的紙上寫這個幹什麽。”

程小橙:“看見了嗎,這就是我的字跡,要是你批到了我的卷子,可一定要給我放水啊。相信賀老師你這麽聰明,一定會記住我的字跡的!”

賀老師:“……”服氣,抓著監考閱卷老師一塊作弊。

“你有這個歪門邪道的頭腦,不如好好去啃書本,哪怕記個數學公式,寫在卷子上也是可以得分的。”

賀老師轉身去辦公樓開會,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折回來看了看程小橙。

程小橙:“……怎麽了?”

賀老師:“耳環摘了,項鏈也不能戴,還有頭發,不能染發、燙發。”

程小橙把帶進來的首飾摘掉,她的頭發就沒辦法了,她是卷發,總不能讓她剪了吧,她身上也沒有橡皮筋可以紮起來。

賀老師遞給她一個黑色的橡皮筋。

程小橙一邊把自己的頭發紮成一個丸子頭,把卷發藏起來,一邊打趣道:“賀老師,你居然隨身帶女孩子的橡皮筋,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哦。”

她突然想起來,在大美女秀梅的副本裏,大美女秀梅選新郎的時候,原定的新郎就是賀老師,那個死局被他過掉了,才輪上了金每皮,哦不,金海波。

無論他們怎麽問,他都對自己那晚的經曆閉口不言。就算是後來的休息大廳積分清算都沒把他的那段經曆播放出來。

程小橙對此非常好奇,越來越覺得賀老師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一定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纏綿悱惻的悲慘的愛情。

程小橙一臉八卦地看著賀老師,賀老師什麽都沒說,扶了下眼鏡走了。

趁著還沒上課,程小橙決定去找任務者們,大家聚在一起開個會什麽的,看看怎麽過副本。

她走到學校門口的牆邊,看了看在地上蹲成一排的任務者們,年齡最小的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最大的已經六十七十了。

Npc教導主任背著手沉著臉,手上拿著一根在淘寶上買的那種十幾塊錢一把的竹戒尺,厲聲訓話:“你們幾個,上個學連校服都不穿,學生沒有學生樣。”

蹲在地上挨訓的幾個任務者中,老手們知道,這裏是副本,低著頭挨訓。

新手搞不清楚狀況,想起身走人,又被教導主任劈頭蓋臉地罵回去了。

程小橙指了下學校操場旁邊,大聲喊道:“老師,那邊有人翻牆頭!”

Npc教導主任一聽見這句話,條件反射地抄著戒尺就往牆邊跑:“哪個小兔崽子翻牆頭!”

蹲在牆邊的任務者們抬起頭,看見程小橙,不知道這個npc學生想幹什麽。

程小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解釋道:“我也是任務者。”

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同樣都是任務者,他們進來的時候穿的都是現實世界的衣服,她身上怎麽會穿著校服。

程小橙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

每次她進副本,身上的衣服都是跟副本世界的背景設定一樣的,就好像她本來就是副本裏麵的人一樣。

以前程小橙沒有多想,覺得這樣還挺好的。

就比如大美女秀梅的副本,那是極寒冷的冬天,其他任務者都穿著夏天的衣服進來,差點被凍死,隻有她穿著時尚靚麗又土又時髦的酒紅色束腰羽絨服。

主要是保暖,讓她不至於像別人一樣挨凍。

自從開始查這個邪神app的事,她不由地多想了一點,會不會是因為她是神靈身邊的婢女,所以獲得了優待。

如果是恐怖一點的猜測,會不會她其實根本就不是真實世界裏麵的人,她本來就是副本裏麵的人,是某個npc,或者某個大boss,不知道什麽原因去了現實世界,其實副本才是她的家。

程小橙被自己的腦洞嚇得一個激靈,她才不要在副本裏,她要在現實世界裏當富婆。

玫瑰莊園的副本除外,畢竟在那裏,她是揮霍成性、無惡不作的安娜·鳳·傲天,連大boss都是她兒子。

現在這個校園副本她可不想多呆,得考試,還得排名。

一不留神,正常發揮一下就考了倒數第一,又得叫家長又得國旗下麵念檢討,還得死翹翹。

程小橙對蹲在地上的任務者們解釋道:“我進來的比你們早一點,去學生宿舍那邊偷了一套校服穿上的。”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孩抬起頭,小聲說道:“偷東西算不算違反校規啊,要是違反了校規,肯定得死。”

程小橙想了想:“副本的主要任務是讓我們考試,校規的話,隻要不是太過分,應該不會死吧。”

她剛才還戴首飾,燙頭發了,並沒有死。

她在心裏猜測,這個副本不像小火車的副本,小火車的副本是專門用規則殺人的,所以一點規則都不能違反。這個副本的主要任務並不是讓他們遵守校規,稍微違反一點點應該不要緊。

黑框眼鏡男孩想了想:“的確是這個道理,我們幾個沒穿校服不也沒死嗎,你說呢,陸煬。”

被稱呼為陸煬的男孩坐在地上,雙手搭在膝蓋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程小橙心想,這難道是個高人,其他任務者在副本裏都在驚慌失措,隻有他一個人穩坐釣魚台,巋然不動,比她這個下過好幾次副本的老手還穩重。

眼鏡男孩用手肘碰了一下巋然不動的高人:“說話啊,陸煬。”

高人還是不動,程小橙心想高人不愧是高人,看這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多麽的牛逼。

最後高人終於動了一下:“困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說完揉了揉睜都睜不開的眼睛,打了個哈欠,繼續睡過去了。

程小橙:“……”是她眼瞎。

眼鏡男孩:“別睡了,趕緊起來了,咱們被教導主任抓住了。”

高人哦了一聲:“記名了嗎?”

眼鏡男孩:“……好像沒有。”

高人垂死病中驚坐起,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那還不趕緊跑!”說完就竄得沒影了。

其他人見他跑了,也紛紛跟著跑了。

遠處的教導主任抄著戒尺就往這邊追:“跑什麽跑,停下來!”

任務者們跑到教學樓後麵的一個小竹林裏躲了起來。

陸煬一臉懵逼地看了看眼鏡男孩:“咱們學校什麽時候有的這個小竹林,我怎麽沒見過。”

眼鏡男孩:“……大哥,你怎麽還沒睡醒,咱們現在不是在學校裏,是在副本裏麵。”

程小橙看著眼前這幾個人,從年齡和裝扮上來看,這叫陸煬的睡神和眼鏡男孩差不多大,應該是高中生。

他們也算是進對副本了,高中生最會考試了,隨便怎麽樣也比他們這些成年人考得好。

其他幾個任務者都是成年人,紛紛對這兩個高中生投來羨慕的目光。

眼鏡男孩自我介紹道:“我叫馬子和,今年十八歲,讀高三。”

說著又指了下旁邊的睡神:“他叫陸煬,跟我是同學,我倆都是第二次進副本。”

程小橙在app麵板上加上了這兩個人的好友,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程小橙,這是第……”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個叫陸煬的睡神突然精神起來了,臉上的睡意一點都沒有了,走到她麵前,對她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休息大廳的直播上看見過。”

程小橙哦了一聲,心想這位睡神小弟弟看上去還怪奶乎的,尤其是頭發上麵睡出來的小呆毛,在陽光下顯得毛茸茸的,有點想挼。

就是剛才從年級主任的眼皮子下逃跑的樣子樣子有點不忍直視,跑得飛快,“嗖”的一下,像一頭脫韁的野狗。

程小橙在心裏嘖了一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奶狗。

在場的除了新人,隻要是下過副本的老手都認識程小橙。

這個女人進一個副本搞塌一個副本,薅禿了副本不說,還把大boss的心都給帶走了,弄得那些boss連崗都不想上了,整天圍在出口前撞頭,想出來找她。

程小橙自我介紹完,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女孩站出來,手上玩著一個打火機:“我叫張立雪,第一次進副本。”

她邊說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高中校園,跟玩遊戲一樣,有點意思。”

馬子和見這位是個新人,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打火機還是收起來吧,學校不讓打火機,另外,這是你的金手指,看上去挺有用的,收好。”

張立雪抓了抓自己的一頭黃發:“哦,學校不讓帶打火機啊,關我鳥事。”

其他人看她這副小太妹的樣子,對她的觀感都不好,覺得她不懂禮貌,不知感恩。

這麽不守副本規則,肯定活不過一晚上。

程小橙看了張立雪一眼,這麽有個性的女人她還是第一次在副本裏麵碰見,比阮嬌還囂張。

一個看上去有點胖的男青年對張立雪說道:“人家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說謝謝就算了,對人怎麽這種態度啊。”

張立雪看了看男青年,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

說完還輕蔑地加了句:“死胖子。”

男青年被她說得臉頰通紅,氣道:“你不許侮辱人!”

張立雪看都沒看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上繼續玩自己的打火機。

男青年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對眾人自我介紹道:“我叫方簡,第二次進副本,在現實世界是一個圖書管理員。”

程小橙心想,圖書管理員好啊,肯定知道很多知識。考試的時候多多少少會占一點優勢。

不過,這也說明,他要是考得好,其他人就危險了。

程小橙懷疑這個副本可能還有別的任務,需要團體合作的任務,不然就是完全讓任務者自相殘殺了。

至於是什麽團體任務,她現在還不知道,也許根本就沒有,副本就是要讓他們互相殘殺也不一定。

下一個自我介紹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我叫安疏雨,第一次進副本,在現實世界是一個美食博主。”

程小橙問道:“你進來的時候拿著什麽?”

安疏雨伸出手,掌心躺著一個喝湯用的小湯勺,一聽說這是新人的金手指,很有用,趕忙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裏收好。

一個穿著黑色短袖T恤的男人走上前:“我叫李凡。”

他的長相偏文弱,頸側下麵卻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紋身,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老虎頭。

年齡最大是一個頭發都白了的老爺爺,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連app都用不利索,聽說要考試了,還以為是自己的孫子要考試了。

其他人也都紛紛做了自我介紹,大家加上了好友。

程小橙沒想到,這群任務者裏麵,副本經驗最豐富的竟然就是她。

嚴格算起來應該是賀老師,但賀老師的身份是老師,不能整天跟他們這群學生混在一起。

作為經驗最豐富的人,程小橙站出來主持大局:“我們的任務就是考試,每科考最後一名的會死。具體的還不知道,需要走劇情的時候繼續探索。”

程小橙看了看在場的兩位中學生:“你們兩個學習行嗎?”

馬子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學習不太好,每次考試都在班裏墊底。”

程小橙心想,哪怕是墊底也比他們這些人強啊。

陸煬站在程小橙身側,抓了抓自己的頭,皺著眉:“姐姐,我學習也不好,我可就靠你了。”

程小橙:“……”你一個中學生,好意思說靠我,靠我你就死定了。

馬子和眼神古怪地看了看陸煬,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被他一個眼神瞪回去了。

張立雪從石頭上站起來,點著自己的打火機:“考什麽考,我最討厭的就是考試,實在不行,把這個學校一把火燒了不就行了嗎。”

說完撿起地上的一張紙放在打火機下麵燒著玩。

安疏雨走上前,臉色不太高興地說道:“要是把副本燒了,我們就完不成任務了,就會被永遠困在副本裏麵。你一個人要玩火,別帶上我們。”

張立雪把手上的火星子往安疏雨身上一甩,惡劣地笑了一下:“困在副本裏怎麽了,我倒覺得這裏比現實世界好。”

安疏雨身上的衣服被火星子燎出來一個黑色的小洞,盡管很生氣,知道自己不是張立雪的對手,隻能把這口悶氣吞下去,站在一旁不說話,眼睛死盯著張立雪。

馬子和數了一下人數,發現不對勁:“怎麽才十個人。”

程小橙:“差的三個人,其中一個人的身份是老師,被叫去開教師會了,另外兩個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轉學生之類的吧。”

信息梳理到現在,重點問題還是考試,考倒數第一會死。

馬子和看上去是個乖學生,膽子還有點小:“那個,那些npc學生有沒有說那個死法啊?”

程小橙:“沒有。”

馬子和抱著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其他人比他還害怕,最起碼他是個中學生,是會考試的,他們這些脫離學生時代很久了的社會人根本就什麽都不會。

程小橙:“既然考倒數第一會被懲罰,是不是就說明考第一有獎勵。”

眾人:“……”你可真敢想。

程小橙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但人總要有夢想,誰的學生時代沒幻想過考清華北大呢。

主要是,她進副本從來不會白進,來都來了,不帶走幾斤羊毛怎麽能行。

她在心裏推測了一下,這個副本薅羊毛的方式主要有,考高分,賺錢,劇情探索度,支線任務。

學生一般沒什麽錢,劇情探索度和支線任務當然要做,最主要的應該還是考高分,畢竟是校園副本,分數大於一切。

“叮鈴鈴”預備鈴聲響了起來,眾人嚇了一跳,總覺得這個聲音是來催命的。

除了程小橙,其他人身上都沒穿校服,一會進教室的時候肯定會被老師說。而且對於這種違反規定的事,誰都不知道最終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恐怖的尖叫聲:“死人啦,死人啦!”

把人嚇得頭皮發麻。

程小橙和一眾人來到發出聲音的地方,看見宿舍樓下的晾衣杆上掛著一個人。

旁邊的npc學生議論紛紛:“那不是三(2)班的王鵬嗎,他怎麽被掛在晾衣杆上了,好可怕!”

“剛才我還看見他在校門口被教導主任抓住了,怎麽這會兒就死了。”

“教導主任為什麽抓他?”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遲到,也可能是沒穿校服,誰知道呢。”

程小橙抬頭看了看,那個叫王鵬的男人看上去已經四十多歲了,根本不可能是學生,會被當成學生隻能是因為他是任務者。

剛才陸煬他們被抓住蹲牆角的時候他應該還沒進副本,是後來被抓住的。

程小橙看見王鵬身上別著一個小牌子,上麵寫著他的工作職位和姓名,好像是一個房產銷售顧問。

馬子和臉色煞白地往陸煬身側挨了挨:“怎,怎麽回事啊,他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別問我,”陸煬一臉嫌棄地躲開馬子和,往程小橙身側挨了挨,“姐姐,那個人死得好慘。”

程小橙一向是個尊老愛幼的人,並不介意這個比她還高出很多的大孩子躲在她身後。

這個畫麵太血腥暴力少兒不宜了,她甚至還想把他的眼睛給蒙上。萬一給孩子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影響祖國的花朵健康成長怎麽辦。

看了看,屍體被掛在一樓的晾衣杆上,看得非常清楚。

那個倒黴的任務者整個手臂被晾衣杆戳穿了。

被削得像電鑽一樣尖的晾衣杆從他的一隻手的手腕穿進手臂的骨頭裏,又穿進胸口,從另一隻手的手腕鑽出來,就像晾衣服一樣。

他的頭低著,眼睛睜得很大,眼神寫滿恐懼和痛苦。他的腳無力地垂下來,血液順著腳尖往下滴,在地上匯成一片血坑。

一股血腥味籠罩著在場的任務者們。

王鵬的死狀太詭異了,讓人不忍看第二眼,但他們又不得不看。

有人被副本規則殺死了,要是不找出來殺人規則,後麵就會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沒有人想不明不白地死掉。

馬子和看了看王鵬身上的西裝,小聲說道:“他被當成衣服晾在晾衣杆上了,會不會是因為他沒穿校服啊?”

陸煬把自己的衛衣帽子套在頭上,偏過頭反問道:“我們幾個不也沒穿嗎,怎麽隻有他死了?”

馬子和說不出來話了。

程小橙也在思考,到底為什麽王鵬會被副本規則殺死,為什麽是他,而不是其他幾個沒穿校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