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聽到羅格詢問起自己,因洛克爾搖頭一笑:“隻是個略帶僥幸的卑微小人物罷了……”
盡管因洛克爾看上去不是很想提及自己的過往,但他還是為羅格講述了自己的經曆。
畢竟,現在他的生死都已經被羅格捏在了手中。
麵前的人類看上去雖然心平氣和,但如果他忽然改了主意,那他也隻能含恨而死。
所以,既然羅格想知道,因洛克爾便緩緩道來。
……
在沒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頂層尚且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操縱底層,製造各種各樣的災難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麽,在這樣一個,僅憑個體就能擁有翻天覆地偉力的世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答案就是,掌控無上偉力的神明,將以所有生靈作為自己的玩物,提線木偶……
血族的始祖來源,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因為自身躲避災難,所以創造了血族。
又因為自身創造的族群不聽話,所以祂種下了各種各樣的詛咒來逼迫這個族群就範。
六大家族中的血族還可以通過猩紅祭典來暫且規避這些詛咒。
而且他們自身也掌控著魚肉底層血族的強大力量,並由此建立了森嚴的規則與律法。
那麽,在這一過程中,受到折磨最多的是誰?
是像因洛克爾這樣的底層血族。
沒錯,一開始的因洛克爾並非如今的血族大公,甚至都不是隆古斯家族的人,而是一名徹徹底底的底層血族。
他曾經的生活,遠遠要比羅格之前看到的,那些小村莊中吸牛羊血維生的血族更加淒慘。
畢竟,那些血族生活好歹還是穩定的,至少餓了還能喝羊血。
而當時的因洛克爾,別說羊血,就是以吸血為本能的水蛭,遇上他都不知道會是誰吸誰的血。
除了這樣淒慘到食不果腹的生活之外,因洛克爾還要飽受血族血脈中的詛咒折磨。
鮮血饑渴,陽光灼燒,遠超高階血族的衰老速度,隻在血族之間傳播的血瘟疫……
因洛克爾把這些都經曆了個遍。
而當時的因洛克爾並不知道這些詛咒是血脈的根源帶來的,也不知道這是六大家族做的孽。
有些底層血族認為自己如今的悲慘生活是來自上輩子做的孽,而這輩子是贖罪的,贖罪完了,下輩子才能投個好胎。
因洛克爾雖然不信這一套,但他也不知道真相,隻打算混吃等死過完這一輩子。
他之所以會走到現在這一步,純粹是因為一場意外……
這一切要從鮮血帝國的一個“國中國”說起。
在鮮血帝國的內部,有著一個圈養著人類與其他各智慧種族的小型國家,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高階的血族提供美味的血食。
因為在血族眼中,除卻實力這一因素之外,智慧越高的生物,所提供的血食也就越可口。
所以他們建造了一個這樣的“國中國”,並稱其為“紅酒杯”。
因洛克爾的命運,就是因此而改變的。
當時還在鮮血帝國流浪的他,碰見了一個從紅酒杯中逃出來的學者。
一開始他隻是想要借助因洛克爾血族的身份逃離這個地獄,為此,他不惜讓因洛克爾吸食自己的鮮血。
從未品嚐過如此美味的因洛克爾答應了他的條件,因此與他接下不解之緣。
而在後續的相處過程中,因洛克爾也逐漸從他的口中得知了紅酒杯這個奇特的地方……
當時的因洛克爾隻覺得不公。
憑什麽高階血族就可以享受這樣美味的血食,而他們這些低階血族就要忍受詛咒的折磨,連腥臊難耐的羊血都還不一定喝得到。
那名學者在離開之前告訴因洛克爾,迷霧之外的世界有著無盡的可能。
這讓因洛克爾猶豫了很久。
最終,他下定決心,準備去迷霧之外找尋自己的未來。
幸運的是,他成功了。
在危險無比的邊界迷霧中,他得到了足以改變自身命運的力量,並成功回到了鮮血海域。
由此,他潛伏到日漸衰落的隆古斯家族,最終取代了新任的大公繼承人,成為了現在了因洛克爾。
為此,他毫不猶豫的拋卻了曾經的自己。
因洛克爾很庸俗,但也很現實。
他成為了昔日自己痛恨的不公中的那些既得利益者,並且不打算改變現狀。
他很清楚,他當初痛恨的,隻是那個卑賤的自己而已。
如今他成了高階血族,那自然是要好好享受!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還未享受多久的他,從隆古斯家族的曆史中找到了鮮血海域的真相,以及血脈詛咒的緣由。
同時,他也感知到,猩紅祭典為那個存在所構建的道路……即將形成了。
屆時,祂的複蘇將需要六大家族的家主血脈為祭品。
竊取了隆古斯家族的他,極有可能會祭品之一!
這讓因洛克爾心頭無比憤怒與憋屈。
他花了多少心血,多少努力才爬到如今的這個位置?
結果還沒享受多久,你就告訴我我要成祭品了?
這是因洛克爾絕對不能接受的!
但,在憤怒之餘,作為隆古斯家族族長的他,也得知了六大家族對於此事的“解決之法”。
那便是將祭品從六大家族的族長,換為各自治下的底層血族!
這些底層血族,基本都擁有著對應家族的血統,盡管駁雜,但數量龐大。
“初始的六大家族始祖,承受了最源頭的血脈,他們的壽命幾乎悠長不死。”
“所以每一個人都無法忍受祂的複蘇。”
“但在祂的詛咒之下,濃鬱的血脈被分化了,即便是駁雜的低等血族體內,也有著祂的力量……”
“隻要數量足夠,他們就可以取代各家族的族長,成為祭品……”
“這使得高階血族對於祂的複蘇變得不那麽排斥,甚至越來越期待祂的複蘇,並對其崇尚起來。”
“嗬……”
說到這兒,因洛克爾笑了一聲,笑聲中充斥著嘲諷。
“他們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並因為自己的私欲而催化出無數詛咒,享受著最美味的血食,還能規避詛咒帶來的痛苦……”
“而低等的血族,隻能搶奪那腥臊難忍的血食,被詛咒所折磨,尊嚴也受到來自高階血族的踐踏……”
“就連最終獻祭的祭品,都要以這些可悲的家夥來替代……”
“我不知道,這樣的靈魂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麽……”
說到這兒,因洛克爾的眼中是壓抑的怒火。
他是想要成為特權階級沒錯,是自私沒錯。
但出身底層的他,終究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這樣的結果。
如果他不是那麽的幸運,是不是也就在詛咒與痛苦中,渾渾噩噩的被這群高等血族獻祭了?
他是自私,但好歹也有那麽一絲的良心和底線!
“所以,你選擇對猩紅祭典下手?”
羅格問道。
因洛克爾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樣做恐怕希望渺茫,同時也顯得十分天真,但是……”
“……我想推翻那高高在上的神座!”
因洛克爾沉聲說道。
“你是個有趣的家夥。”
羅格笑了一聲,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來自鮮血海域附近的懺悔之海。”
“那裏是人類的聚居地,同樣也是我信徒的所在地。”
“於我而言,隔壁的鮮血海域突然複蘇一個強大的家夥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
“所以……”
“因洛克爾公爵,要做個交易嗎?”
羅格的聲音一字不差的傳入了因洛克爾的耳中。
麵對他的交易邀請。
因洛克爾沉默了片刻:“既然你有信徒,那麽你應該也是享受不公,高坐神座之上的那些人吧,為什麽要跟我做交易?”
他看著羅格,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
對於他的疑問。
羅格隻是輕笑一聲。
“僵硬冰冷的神座我不感興趣。”
“與之相比,我更想要一個精彩紛呈的世界。”
這些話語重重的落在了因洛克爾的心頭。
他思索片刻後,深了一口氣,站起身,朝著羅格伸出了手。
“交易愉快,羅格先生。”
因洛克爾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
格琳號緩緩駛離了巨船。
“你跟那個血族大公說了些什麽?”琳娜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做了一個交易。”羅格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隨後看向那艘公爵巨船:“這是個有意思的家夥。”
因洛克爾是個自私的家夥,這點毋庸置疑。
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和良知,並願意為此付諸行動。
或者這個出身底層,一步步爬到高位的血族,真的能夠做出那推翻神座的壯舉吧……
……
鮮血帝國皇城。
格琳號在航行了一段時日之後,終於是抵達了這座鮮血海域的中心島嶼。
這是整個鮮血帝國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整個鮮血帝國的政治中心。
而值得一提的是,鮮血帝國的皇城還並不在這座島嶼的內部,而是在這座島嶼的上空!
這是一座由血晶石鑄造而成的龐大皇城,並以血族秘術使其懸浮在這座島嶼的上方!
在下方的島嶼,是鮮血帝國的中低層血族居住的地方。
在下方的島嶼中,是無數忙碌的血族。
即便他們身負超越常人的力量,此時也隻能跟普通人一樣,做著普通人的工作。
每一個血族身上都有著或多或少的超凡力量,但不多。
比如力氣會比尋常人類大一些,生命力比尋常人類強一些之類的。
如果放在一群普通人裏,那麽他們每一個都是可以壓迫別人的存在。
但在這個遍地都是血族的鮮血海域,同時又是鮮血海域中心的島嶼上,他們這些特征不僅沒有成為自己的優勢,反而方便了高階血族更進一步的壓榨他們。
力氣那麽大?
那就多搬點東西。
生命力那麽頑強?
那生病了還用請假?
得益於這些超乎普通人類的特征,如今的鮮血帝國皇城,即便是下方的普通地帶,也顯得無比繁華。
隻不過,這些繁華明顯與底層血族們無關。
“上島。”
羅格直接用神秘權柄之力包裹眾人,踏上了這座島嶼。
至於格琳號,同樣被他用下方的赫伊撒坦保護了起來,安靜的停靠在海中,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島上的血族們來來往往。
而羅格一行人卻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麵對迎麵撞上來的血族,直接相互穿了過去。
這自然是神秘權柄之力的體現。
“耶?好神奇哦~”
諾米兩眼放光,十分清新的穿來穿去,還用手在一名血族眼前晃悠。
“嗯……因為食物要求不同的緣故,所以賣的東西也不同嗎……”
米拉則沒有那麽多閑工夫,直接拉著亞斯來到了一個個攤位麵前,查看起這些血族商販販賣的物品。
這其中自然是新鮮的活物牲畜最受歡迎。
其中最多的又是綿羊。
但這些綿羊的脖子上都被貼心的剃掉了毛,光溜溜的,看上去頗為滑稽。
“居然還賣血痂……”
亞斯有著詫異的看著一名攤販上拜訪的商品。
“真是惡臭……”
哈德森眉頭微皺,非常討厭這種血族紮堆的環境。
如果不是他們要找的家夥就在這座島上,哈德森是說什麽也不會來的。
“我連氣味兒都屏蔽了。”
羅格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哈德森沒說話,隻是默默走到一個血族來往較少的地方。
“哈哈哈,滾開!都滾開!”
“你們這些卑劣的低等血族!”
就在格琳號眾人驚歎於這座血族所統治島嶼中的奇妙景象時,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名相貌年輕的高等血族正展開著血色的蝠翼,在繁華的街道上肆意的低空飛行。
在他的後方,是幾名同樣的高等血族。
他們似乎正在開展著某種競賽。
嘭——
沉悶的響聲響起,其中一名高等血族直接將下方一名低等血族撞的飛起。
那名被撞到的血族直接倒飛出去了數十米之遠,然後倒在地上直不起身,口中吐血鮮血。
但這名撞到他的血族口中卻隻是罵罵咧咧,表情顯得十分惱火。
“該死的卑賤雜種,真是不長眼!”
他十分不爽,很想上去把那個低等血族折磨一番,但更不想輸掉自己的比賽,便冷哼一聲回過神,繼續加速。
他們的速度很快。
轉眼間,便來到了羅格等人的前方。
當然,他們是見不到格琳號上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