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革,從來都誕生於壓迫與剝削。
切爾根身為剝削與壓迫者階級的一員,他清楚的知道,腐淤之沼中的奴隸與平民們,過得都是些怎樣的日子。
因而,切爾根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夙願,那就是改變這一切。
隻不過,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裏,想要改變這些,太過困難。
隻有足夠強大的人,才能越過高牆,打破舊秩序,重鑄規則。
以往的切爾根,雖然時刻清醒,但他同樣知道,自己想走的路究竟有多麽的困難。
這點從他被困使徒位階多年就能看出。
僅僅隻是家族的囚籠,他就差點都沒走出來。
但好在,羅格與黑潮之主的出現,仿佛一隻突然出現的強有力的手,撕破了他的牢籠,並為他指引出了一條明路。
因而,如今的切爾根無比的堅定。
黑潮之城的崛起已經是可以預見的初生朝陽。
但這還不夠,他要將這樣的朝陽散播整個腐淤之沼……乃至更多!
羅格也看出了他的想法。
“現在,還不是時候。”
“切爾根,靜待黑潮的洶湧之時吧。”
腐淤之沼,自然是要掌控的。
但黑潮之城現在還沒有完全成型,貿然開拓會帶來難以承受的後果。
羅格暫時也騰不出手。
不過,切爾根也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他今天隻不過是想要從黑潮之主的口中得到一個準話罷了。
“是,我明白了。”
“對了,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向您匯報。”
切爾根說道。
切爾根要說的,自然是有關“沼妖”芬馬格的,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事實上,可憐的芬馬格已經向羅格祈禱了很多次了。
隻不過羅格最近很忙,也沒空搭理他。
無奈之下,芬馬格也沒有選擇放棄。
因為在他目睹了黑潮之城的情況後,他才知道了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可笑。
人家這麽強大的一個存在,圖他這個海盜什麽?
就算是有什麽更加深遠的目的,跟他也關係不大啊,又不妨礙他現在晉升。
所以芬馬格還是將希望放在了黑潮之主身上。
隻不過,黑潮之主不給予他回應,他就隻能另辟蹊徑了。
切爾根,自然就是他想出來的辦法。
“腐淤之沼中比較有名氣的一個海盜,芬馬格,想要覲見您。”
“這個人是腐淤之沼的海盜圈子裏頗有盛名和關係。”
說了這兩句之後,切爾根便沒在多說。
芬馬格給了他不少好處,為的就是讓他在黑潮之主麵前美言幾句,他照單全收了。
反正現在黑潮之城也很缺物資,不要白不要。
當然,對於情況他是如實匯報,也沒有誇大,芬馬格的確是有些名氣和關係,對黑潮之主來說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拉攏對象,從這點來看,他必須匯報給黑潮之主。
畢竟,黑潮之主實力強,自己的理想也能得到強有力的保障。
這一點,切爾根心裏很清楚。
不過,要讓他多說,那切爾根做不到。
他本身就沒打算誠心誠意給芬馬格辦事,要不是這貨確實可能有點用,他連提都懶得提。
對於這些海盜,他沒什麽好感。
“不必。”
羅格淡淡開口,隨即又向切爾根賜下一瓶魔藥和一些書籍。
“這是他想要的東西。”
“黑潮之城還欠缺很多,不要輕易給他,明白嗎?”
切爾根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他非常聰明,黑潮之主這話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了。
芬馬格有求於人,如今他又手握黑潮之主賜下的魔藥……說白了,想讓他做什麽都行。
這不得讓他狠狠地為黑潮之城做貢獻?
而且他還沒有絲毫怨言你信不?
黑潮之主,您果真深思熟慮!
切爾根眼中帶上了一絲欽佩,尊敬行禮道:
“謹遵您的意誌!”
隨後,切爾根緩緩退下。
不多時,他便回到了黑潮之城。
將黑潮印記放進胸口衣兜後,切爾根來到了堡壘下。
此時的芬馬格正有些忐忑的等待著。
見切爾根到來,芬馬格麵上一喜,連忙迎了上去。
“切爾根城主。”
隨後他便有些緊張而又期盼的看著他。
切爾根平靜的點點頭,開始與他隨口聊了幾句。
一會兒之後,見他有些欲言又止後,切爾根心頭一笑,開口道:“別擔心,黑潮之主的胸襟如大海般浩瀚,怎麽可能因為你的一點冒犯而生氣。”
聽到這,芬馬格鬆了一口氣。
但切爾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沉默又受傷。
“祂隻是沒時間在意你的祈禱而已。”
嗤!
仿佛心髒被紮了一刀。
芬馬格:“……”
他此前一直以為,黑潮之主是因為自己丟掉印記的冒犯行為而不滿。
但現在看來,祂隻是沒有功夫注意自己……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曾經有一份上天掉下來的大機遇,我卻沒有抓住……
該死,好後悔啊!
芬馬格心痛不已,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黑潮之主那樣的存在,肯定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當初能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是自己的機會,但他卻因為警惕而活生生錯過了!
見芬馬格懊悔的模樣,切爾根搖了搖頭,又道:“芬馬格閣下,你也不必如此懊悔。”
“黑潮之主是秉持公正的偉大存在,祂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心生芥蒂,也不會因為你的特殊而另眼相待。”
“無論任何人,隻要能獻上祂想要的東西或者為祂做出貢獻,祂也絕不會虧待貢獻者……”
“……芬馬格閣下,你懂我意思嗎?”
切爾根輕笑著注視他。
芬馬格眼睛越聽越亮,最終,他滿懷期待的看著切爾根,堅定道:“切爾根城主,還請告知我應當怎麽做,芬馬格一定會將您與黑潮之主的恩情牢記於心,永世不忘!”
切爾根聞言,心頭一笑。
看見了嗎?
他還得謝謝咱們呢!
……
歡愉之島。
作為基茲教會的腹地,教皇所在地,自然也是基茲教會的大本營。
這裏的一磚一瓦都無不體現著基茲教會的“特殊風氣”。
來往的旅人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一些基茲女信徒當街與人苟合,發出快樂的歡愉之聲。
放縱欲望,與欲望相合,是基茲教會的教義之一。
在歡愉之島的港口,停靠著許多富商的貿易大船。
歡愉之島每天都會有很多有錢人來拜訪。
當然,他們不為別的,就是單純想虔誠的聆聽一下基茲修女的諄諄教導。
不過,今天的港口卻出現了一個異類。
一艘破爛的基茲教會船隻,看上去似乎遭受過慘烈的海戰炮擊。
在抵達歡愉之島後,這艘船隻上的幾名信徒立刻行色匆匆的跑了下來,神情急切。
周圍的人都不由得感到好奇。
基茲教會,作為附近這一大片海域的教會扛把子的信徒,為什麽會如此慌張。
是遇到什麽緊急的事情了?
但對基茲教會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又有什麽樣的事情能夠威脅到它們呢?
對於周圍人的好奇目光。
幾名信徒根本沒工夫解釋,他們臉上帶著焦急,朝著歡愉之島的中央大教堂迅速跑去。
……
基茲大教堂中。
一張長長的會議桌旁,坐滿了身著基茲教會服飾的信徒以及騎士。
他們的衣著都十分華麗而暴露,無論是信徒服還是騎士甲,都能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如果是往常,他們說不定已經開始“歡愉”起來了。
畢竟在會議前快樂一下,是他們的傳統,這符合教義,也很刺激,並且不會受到教皇的譴責,對方反而有可能也加入其中。
不過現在的情況明顯不同。
“史格特區域被攻占了,是一個名為黑潮秘會的新興教會,對方信奉一個黑潮中誕生的強大存在——黑潮之主。”
“這個黑潮之主,便是曾經興起於馬格瑞拉島的那個,在我們與自然教會相爭中漁翁得利掌控了馬格瑞拉。”
開口之人是一名長相十分清冷的修女,她看上去年近四十,但身材很好,明顯很符合某些人的胃口。
在簡要說明了一下情況之後,她將手頭的數份簡報傳閱了下去。
不多時,在場的眾人便已將其看的差不多了。
很快便有人出聲了。
“看來是早有預謀了。”
“不過,一個新興的教會能有多強?正好,史格特駐島大主教回去就順帶去收複失地吧。”
“我們當初不過是看不上馬格瑞拉罷了……嗬,不成想還讓這個小教會成了些許氣候,真是長本事了……”
這個聲音的語氣十分自信,帶著些許嘲諷。
當然,他這份自信也並非沒有原因的。
還是那句話,基茲教會是附近大片海域中的扛把子,長久以來不知道掃平了多少有異心想要接管信仰領土的信仰之靈。
這其中自然也有丟失過信仰領土的情況,但都被他們一一收回並**平了對方。
並且,說句實話,史格特區域是他們的一塊重地,往常都是有天使位階的信仰者鎮守的。
但,他們最近剛剛經曆了母神之土上失利,以往鎮守史格特的駐島大主教自然也在其列,還未來得及回去。
故而他也才有此一言。
“不妥,對方能夠輕易消滅史格特上的三名駐島主教,至少也有天使位階的戰力存在,隻派遣一名大主教,難保不會發生意外。”
“……教皇冕下正在靜養,此時讓我們處理,絕對不能出現差池。”
此時,主座上響起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
這竟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女,麵上帶著遠超常人的冷靜與沉穩。
不過,她的服飾和所座位置,卻彰顯出了她的地位。
周圍商議的基茲教會的成員們,對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目光,反倒是尊敬有加。
“聖女所言有理。”
在她話音落下後不久,便有人帶著恭敬的語氣表示讚同。
但也有人開口表示擔憂。
“可自然教會的異端並未停止進攻,如果不派遣大主教的話,就隻能……”
他們的話沒說完。
聖女便平靜開口:“我會去基茲聖堂。”
聽到這話,在場的眾人頓時鬆了口氣。
既然聖女願意去,那麽這件事自然就毫無懸念了。
……
歡愉之島上發生的事情,羅格自然是不知道的。
與之對應的是,歡愉之島上的信徒,包括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行為其實已經“重複”了很多次了。
羅格此時已經帶領著格琳號進入了邊界迷霧。
隻要朝著固定方向前進,他便能夠抵達與多伊爾的約定之處。
不過這一次他的目的並不隻是穿越邊界迷霧。
他還要通過邊界迷霧的隨機性來找到一些煉製天使魔藥的相應材料。
這明顯是一件非常耗費時間的事情。
不過,這對羅格來說卻非常有趣。
試想一下,駕駛著船,進入一片盲盒般的海域,可能遇到危險,也有可能找到寶藏……
所以羅格對此並不抵觸,反而有些樂在其中。
“嗚咯~”
略顯稚嫩的叫聲此起彼伏。
一隻隻巴掌大小,頭上掛著幽綠色小燈籠的海上生靈漂浮在空中。
在漆黑的迷霧黑夜中,它們顯得明亮而夢幻,令人不自覺的沉醉其中。
這是一種名叫“海螢蟲”的超凡生物。
它們沒有任何威脅,本身也不具備攻擊性。
它們來自於此處深海中的“螢蟲壺”,這是一種類似於生命的岩石,會自我孕育海螢蟲。
海螢蟲在深海時的樣子十分醜陋。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它們會逐漸升向海麵,同時身上也會綻放出幽綠色的夢幻光芒。
升到一定高度之後,它們的生命也會結束,最終再度落於海中,沉入海底,它們的殘骸又會孕育“螢蟲壺”,完成一個超凡生命的閉環……
這本該是美麗而夢幻的絕景。
但羅格此時卻發出了歎息。
因為在他使用溝通藥劑後,便知曉了那稚嫩叫聲中的悲涼。
“我們被禁錮於此……”
“即便是死亡後的沉沒,我們的意識也未曾丟失……”
“隻能被迫的完成一個又一個輪回,永遠無法離開……”
海螢蟲們在歎息,它們茫然,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迎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