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月府集團。
法務部中，氣氛如死一般的寂靜。
包華全以及他身邊的同事看著傳來忙音的座機，臉色都黑到了極點。
要隻是巋光集團拒絕了他們談判請求也就罷了，大不了大家來個兩敗俱傷，把官司打到底。
反正月府集團家大業大，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這場官司也不是不能硬著頭皮強打。
我賠不賠錢先不管，總之你不能好過……
巋光集團那趾高氣昂，囂張跋扈的態度也確實讓人太不爽了，作為國內頂尖法務團隊之一，包華全他們什麽時候被這樣對待過？
可問題是，剛剛林曹卻在電話裏說，打完這場官司，接下來還有數不盡的官司要打。
從語氣就能聽出來，很篤定，很自信，肯定不是在虛張聲勢。
巋光集團可不是什麽暴發戶……在公堂對峙的時候，包華全為首的律師團隊就領教過對方的厲害。
林曹毫不客氣的透露出這種信息，肯定是因為巋光集團有必勝的把握，哪怕月府集團的法務部提前知道了消息，也無濟於事。
就和這次這場官司一樣。
“有點難辦了。”包華全皺著眉頭坐在桌上，忍不住在指尖轉起筆來，“他們好像有點不太願意跟我們和解。”
“那怎麽辦？還要接著上訴嗎？”
“算了……這次的對手和以往不同，裏子比麵子更重要。”包華全搖搖頭，“完全沒希望的官司，沒必要花心思在上麵了。”
“我同意。還是想想看巋光集團下次會用什麽借口告我們吧。”
“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好吧？”一名律師憤慨的把手上的文件甩到桌麵上，“重點是為什麽對麵能掌握那麽多證據？官司輸了是我們的原因嗎？”
“確實，讓誰來打這官司都沒戲的。還是讓公司那堆光吃不幹的飯桶趕快查查看，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吧。”
“要是之後的官司還搞這麽被動，那不好意思，就是把神仙請過來也贏不了。”
“自己保密工作做得跟沒有一樣，官司輸了又怪我們？真把人家當盤菜了？”
“人家拿刀，我們赤手空拳，背後還有一幫搗亂的玩意，這官司怎麽贏？”
雖說官司輸了，但是幾個律師心中同樣怨氣不小，心中更是不服氣。
巋光集團在法院提供的各種證據都詳細到發指，一點辯駁的空間都沒有，來源還是合法的。
反觀自己這邊，手上能出的牌少之又少，幾次想花錢收買對方員工也都以失敗告終。
讓人不得不懷疑公司裏是不是出了個叛徒，導致月府的情報對巋光單向透明。
然而月府從上至下查了一遍，都沒能找到這個所謂的叛徒。
最近又在進行第二次徹查，搞得全公司人心惶惶。
著實讓上麵的領導抓狂，也讓不少圍觀的人看了笑話。
“別抱怨了。趕緊準備材料吧，順便通知一下董事會，這官司打不了，再打下去隻能虧更多錢，而且可能會影響到後麵的事情。”
“他們索賠金額是多少來著？”
“500萬唄，也不是很多，給就給了，聽那林曹說的，大的還在後麵呢。”
……
……
“楊總，我表現得如何？”
林曹傲然抬頭，成為老板手中尖刀，狠狠刺向老東家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楊若謙沉默了一下，揮手把林曹趕出了辦公室。
經曆過這次的事情之後，楊若謙確定了一件事情——以後所有有關月府的事情，一定不能讓林曹插手。
這個人實在是太離譜了！
“算了算了，也就是500萬的事情，就算其他up主全都敗訴認輸，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千萬……”
“還好這個季度我用了壓箱底武器，買了架私人飛機，不然就憑現在這個架勢，季度末能不能虧錢還真不好說。”
官司贏了就贏了，這一千萬咬咬牙，勉強也還能虧出去。
反正公司做大了，官司肯定一個接一個不會少的，總不可能每次係統都會獎勵證據吧？
這種不可持續的一次性獎勵，從長線來看，都不算什麽太大的事情。
“看看吧……現在幾點了，劉畢今天的爛片體驗應該也快到頭了。”
“感覺這麽折磨他也不是個事，等會請他吃頓大餐吧。”
“吃飽了好上路……啊不，吃飽了明天好接著獲取靈感。”
收拾了一下心情，楊若謙重新掏出了手機，想看看時間。
剛打開手機，楊若謙忽然看到了好多條未讀消息，還有各個社交媒體的新動態。
首條最刺眼的信息，就是成菲這個老冤家發來的。
“楊總，最新消息我們也收到了，恭喜啊！你們法務部的名聲這下算是徹底打出去了。”
“一次性把所有造謠收黑錢的都告了，而且告贏了……挺厲害的。”
“現在連網上抹黑你們的水軍都全部默不作聲了，實錘欺軟怕硬，哈哈。”
楊若謙看著成菲的消息，悲從心上來。
是啊，這場官司打贏之後，連敢直接指名道姓黑巋光集團的水軍怕是都不敢再那麽囂張了。
輿論戰場大失敗，莫過於此。
楊總把成菲的消息標為已讀，又打開了b站，找到了那些收錢抹黑他的up主。
果不其然，其中少部分在裝死，大部分則是發了條動態，要麽就是承認錯誤，要麽就是感慨現在賺錢不易。
但沒有一個人敢罵巋光，甚至連陰陽怪氣的都見不著。
楊若謙隨便找了個人氣最高的動態，點進了他的評論區。
“哦，現在被告了，賠錢了，知道慫了？你之前發的動態我可是保存下來了的，別以為刪了大家就能忘。”
“你也知道賺錢不容易啊？那你為什麽要造別人謠，影響別人賺錢？”
“巋光集團這種公司也要黑，隻能說明你的賺錢方式有點太過不擇手段了。”
“你現在哭弱的樣子真惡心，我還是更想看到你之前囂張跋扈的模樣。”
“建議你直接換號吧，你這號廢了。”
“你惹上金海必勝客了，找個地方給自己埋了吧。”
“哈哈哈哈哈金海必勝客，太貼切了！”
“內部消息，巋光和月府那場官司，是巋光贏了，一審判決已經下來了，就是不知道月府還上不上訴。”
“真的啊？巋光能告贏月府的？”
“月府橫行霸道那麽久，惡心了多少人，這次總算是被製裁了。”
“哈哈，以後建議也少惹巋光。”
“你們沒發現嗎？這事一出，連網上黑他們的聲音都少了很多。”
“哥，剛才在外麵我聲音有點大，現在給你跪下了？”
“哈哈哈……”
“……”
楊若謙看到這裏，直接把b站後台給刪了。
看著沒意思，走了。
還是去看看目前輿論戰場的唯一希望劉畢吧。
楊若謙活動一下筋骨，動身前往卓立私人影院。
剛走到門口，之前那被老板罵了一頓的前台妹子就趕緊走了過來：“楊先生您好！”
“裏麵的情況怎麽樣？”楊若謙看了眼劉畢所在的房間，問道，“你們有按我吩咐的來做吧？”
“是的，我沒有倍速播放。”
楊若謙滿意的點了下頭：“現在播放的是哪部電影？”
前台妹子顯然是做過準備，當即答道：“是《泰坦巨刃：多情紅樓無情夢》。”
“行，我自己去看一下，你不用跟來了。”
說完，楊若謙悄悄來到豪華包間的門口，從玻璃窗偷偷觀察著影院裏的劉畢。
劉畢此時正像一坨爛泥一樣，躺倒在沙發上，目光麻木，就連身上披著的毯子都滑落在了地上。
仿佛被什麽東西摧殘了無數次，眼睛中的光澤都散去了。
突然，電影中的畫麵一變，隻見一名鎧甲勇士從古代木樓裏跳出來，對著空氣大聲吼道：“你來了！”
緊接著，一名身穿皮衣，染著紅頭發的男人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平靜道：“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可我已經來了。”
“……”
緊接著，兩人扭打在了一起，從青瓦磚房打到街上，又從街上打到湖裏，一點都不激烈。
這種畫麵，但凡多看一秒都是對心靈的一種莫大折磨。
劉畢的眼神從麻木變成絕望，又從絕望變成迷茫，過了一會，迷茫消失，麻木重新回歸。
他忍不住去看時間，想看自己究竟還要在這種地方待多久，同時也在懺悔……原來人生，是這麽的有意義。
原來生活是這麽的美好。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恐怖的東西。
恐怖片懸疑片也就圖一樂，真恐怖還要看楊若謙給你安排的電影。
看著劉畢在房間裏備受折磨，楊若謙剛剛在心裏繼續的不爽一下子全部煙消雲散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隻要有個人一起被折磨，哪怕自己受到的折磨沒少，心中也會舒坦很多。
私人影院的這四萬塊錢，花的真值！
楊若謙之前多少還有些打鼓，覺得這樣的拍片安排到底能不能折磨到劉畢——畢竟像他這樣的專業影評人，毒抗按理說是很高的。
但現在看來，麵對這種抽象的電影，哪怕是毒抗再高的人都很難堅持下去。
這麽體驗過幾天之後，劉畢以後再去看避難所公司的出品，怕是很難再有什麽好印象了吧？
以後的影評就算是誇，恐怕誇得也很生硬吧？
楊若謙十分滿意，伸手敲了敲私人影院的房間門，裝作自己是剛來的模樣：“劉畢，我可以進來嗎？”
劉畢原本還沉浸在絕望的海洋中無法自拔，聽到楊若謙的聲音時還沒有立即反應過來，愣了好幾秒鍾。
緊接著，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幾乎是哀嚎著，連滾帶爬的衝到門口，給楊若謙開了門。
“楊總，您來了，您總算來了！”
要是再沒人來救他，他真的會因為看電影看出工傷的。
“收獲如何？”楊若謙臉上微笑不變，問道，“能感受到我們獲取靈感時那種狀態了嗎？”
“啊，還，還不錯……還行，哈哈，挺好的！”
感受獲取靈感時的狀態？！
劉畢是一點靈感都沒收獲到，但痛苦收獲了不少！
現在他突然有些欽佩避難所公司的員工了——他們平時，就是這麽尋找靈感的？
天天在這種環境下找靈感，真的不會出現一些精神方麵的疾病？
果然，能成功的人，都有一些常人無法企及的特質——至少他劉畢是絕對不可能在這種備受折磨的環境中找到什麽創作靈感的。
但是劉畢看著楊若謙臉上認真的表情，心中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到嘴邊。
反正……他隻是在這個地方體驗幾天而已！
之後的工作內容隻要求他按時做出巋光集團旗下電影的影評。
要是因為這點事情，就放棄一個月三萬塊錢的收入，多少有些因小失大了。
想到這裏，劉畢心中又有些羞愧。
因為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對得起巋光集團的感情。
別人問他有沒有從動物園收獲到靈感，他明明什麽都沒收獲到，卻硬著頭皮強說收獲到了。
於是楊若謙又花大錢，好吃好喝招待，請他在如此好的環境中體驗避難所公司創作者的創作狀態。
結果，他不但沒能進入創作者的狀態，反而心浮氣躁，簡直暴殄天物，深深辜負了楊若謙的期待。
自己的能力還是不夠啊……
楊若謙見劉畢什麽都答不上來，知道自己的計劃算是徹底成功了，於是大方的一揮手：“好！無論多少，有所收獲就是好事！走，我以個人名義請你吃大餐去！”
光是從劉畢的表情就足以看出，他壓根什麽靈感都沒收獲到。
然而楊若謙卻一點都不生氣。
因為看爛片找靈感這件事本身，就是楊若謙自己編出來的一套說辭。
正經人誰會看這種電影找靈感啊？能找到才是有鬼好不好？
作為影評人都被這種電影折磨的不輕，要是換成一般觀眾還得了？
雖然自己答應了不插手避難所公司的事務，但是悄悄給點暗示，讓他們以後電影的方向朝著這種方向做改變也不是不行嘛。
……
生僻字餐廳總部。
楊若謙把車停好在停車場，領著劉畢朝餐廳方向走了過去，然而剛走兩步，就看到了一些不太友善的東西。
一輛十分高級的黑商務車……
具體來說，是成菲的座駕。
“這車，好像是成宇傳媒的啊？他們今天又來我這裏聚餐了？”
對於成宇傳媒的人將生僻字餐廳作為默認聚餐地點這件事，楊若謙早已習慣。
但習慣一件事，不代表心裏就沒感覺。
想到成菲和她手下的人一邊在餐廳裏吃他的喝他的，還要留下一堆難以處理的金錢，楊若謙就十分難受。
“算了，看看他們在幹嘛……話說我不是安排了成菲當《流浪藍星》的副製片人嗎？怎麽還有空來吃飯？”
也沒聽說成宇傳媒那邊最近有什麽大項目啊？
楊若謙剛往裏麵走了兩步，店員就一臉恭敬的迎了上來。
“楊總您好，成總邵總他們在二樓的包間，我帶您去？”
邵總？
能被店員稱呼為邵總的，也就隻有邵一奇了。
邵一奇也來了？
楊若謙恍然大悟——這是《流浪藍星》的劇組在聚餐。
“行，帶我去吧。”楊若謙見店員誤會，幹脆將錯就錯，順坡下驢。
“二位請我來。”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包房門口。
門剛被推開，房間裏的目光就齊刷刷的投了過來。
就和楊若謙猜的一樣，這是一次《流浪藍星》劇組的聚餐，不光是邵一奇和成菲兩位製片人到場，包括商淺予等主演，甚至導演郭凡在內的導演組也都有自己的座位。
其中成菲最是驚愕：“楊總？你要來怎麽沒和我們提前說一聲？”
“我也是心血**，碰巧了。”楊若謙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還有空座沒？”
“有，隨便坐。”
楊若謙點了下頭，說道：“給各位互相介紹一下，這位是b站著名影評up主‘小劉電影’賬號的負責人劉畢。”
“這些是我們新電影《流浪藍星》的劇組，這兩位是製片人，這幾位是主演，這位是導演郭凡……”
除了搶救成功，痊愈出院的導演郭凡的目光有些躲閃之外，其他人都對劉畢點了點頭。
劉畢則是十分受寵若驚，連連彎腰，嘴邊“你好你好”基本沒有停過。
這些人……要麽是大公司的大老板，要麽是準一線的明星，自己這麽個所謂“著名影評up主”扔進去，簡直就是一隻小蝦米！
可以說他們完全不在一個圈層！
楊總給互相介紹認識，這是已經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還是打算給自己透露一些內部消息？
“大家好大家好，各位叫我小劉就可以了……”
楊若謙已經就坐：“不用客氣，坐吧，我正好也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兩人過來的時候，劇組已經點完菜，不過主菜還沒上來，現在擺在桌上的都還隻是一些小菜。
劉畢惶恐的坐下，等大半人都動了筷子，他才敢夾菜來吃。
像這種環境，這種服務，這種菜品的餐廳，他這輩子都沒體驗過一次，最多就在一些美食區up主的視頻裏看到過。
平時裏他見過最多的小菜無非就是花生米醃黃瓜，什麽時候見過那麽精致那麽好吃的前菜。
一邊吃著，劉畢心中也難免的升起了恐慌感。
畢竟他什麽靈感都沒收獲到，支支吾吾了那麽久，楊若謙等會問的問題他要是回答不上該怎麽辦？
那三萬塊錢的合同會不會泡湯了？
在那麽多大人物麵前，如果不小心丟了人，自己以後是不是都沒有起飛的機會了？
劉畢小心的說道：“楊總，您問吧……”
“電影看了幾部了？”楊若謙很自然的吃著菜，隨意問道。
劉畢回憶了一下那段痛苦的記憶，答道：“三部，一共三部。”
才三部啊……進度不夠快啊。
楊若謙可是足足準備了30部電影，而且其中的順序也是有講究的，突出一個循序漸進，爛片之間亦有差距。
今天已經過去了，還剩下四天整的時間，換算下來一天要看7部電影，感覺時間不太夠……
要是自己精心準備的爛片沒能全部塞進劉畢的腦海，怎麽都感覺有些遺憾。
楊若謙眼珠子轉了一下，又問道：“你回酒店之後有沒有什麽活動計劃？”
他打算破一下例，給劉畢安排一些“加班”任務。
反正劉畢也不是巋光集團的員工，不適用《員工守則》。
劉畢愣了愣，說道：“啊？沒什麽計劃啊……就休息睡覺？今天實在太累了。”
今天這一整天的行程，可以說是劉畢血與淚的辛酸史了。
從肉體到精神上的折磨，讓他現在隻想趕快吃完晚飯，回到酒店舒舒服服的洗個澡，泡個溫泉，放鬆放鬆。
“這樣吧，我等會給你發一些能夠大量攫取靈感的電影資源，你回酒店之後，也和你的同事分享一下。”楊若謙無視了劉畢的話中之意，“畢竟是一個創作團隊的，靈感這種東西，要對一對腦波。”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困難？”
聽到楊若謙的安排，劉畢臉上差點直接露出失態的表情。
不是，在休息放鬆的時候都必須看那些玩意……這是什麽酷刑？
見劉畢有些難以接受，楊若謙居心險惡的提醒了他一句：“你難道不想把你今天下午的經曆分享給你的同事嗎？人多起來，才能碰撞出創意的火花嘛。”
劉畢頓時醍醐灌頂！
對啊！
自己在受苦受難受折磨的時候，那兩個逆子在酒店裏吹空調吃美食好不自在！
怎麽能自己一個人受這樣的苦呢？
隻有別人感受到痛苦，自己才能感受到快樂！
特別是這些痛苦是自己承受過的。
劉畢立刻答應道：“沒有一點困難，楊總！我保證不倍速播放，保證讓他們快速進入靈感獲取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