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錦玉笑著，一如既往的謙虛道：“其實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大概就是五險一金啊，周末雙休啊，加班費按時給，每天五塊錢的一葷兩素搭配……”
說是老生常談，可是真正能做到上麵這些事情的公司又能有多少？
別說周末雙休，就是無償加班都屢見不鮮。
特別是部分私企，在些福利方麵簡直就可以說是沒有。
而老東家能把看著基礎的東西全部做好，已經難能可貴。至於楊總這種新興私企，工資再高，很多福利製度應該也是不完善的。
上麵說的這些，巋光最多也就能做到一兩條吧？
楊若謙一邊聽著一邊點頭，直到鄢錦玉不說話了，他才有些期待的繼續問道：“嗯，還有呢？”
這些東西，巋光集團也全都有，而且還不存在加班這種情況，就更不用說加班費了。
並沒能在楊若謙心中掀起多大的波瀾。
希望這翻譯妹子能多說點其他公司的福利，好給楊若謙多點花錢的靈感。
鄢錦玉愣了愣：“啊？還有什麽？”
公司是上班的地方，這麽多福利已經很多了，再多下去得擠壓掉上班時間了吧？
“沒了嗎？”楊若謙頓感失望，“那確實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了，和我們公司沒法比，你確定真的不來嗎？”
什麽福利很好，就這？
放在巋光集團這點福利叫虐待員工。
還以為能學到多少巧立名目的東西，結果是啥都沒有啊。
鄢錦玉這下真怔住了，什麽叫和我們公司沒法比？
難不成巋光集團的福利還能比這更好？
但畢竟是專業翻譯，她很快就強壓著心中的好奇，控製好了麵部表情：“楊總，我現在倒是很好奇，貴公司的福利待遇到底是個什麽水平？”
楊總默默從包裏摸出隨身攜帶的《員工守則》和《思想指導》，遞給了鄢錦玉。
鄢錦玉微笑著接過了這兩本小冊子，把桌上的小吃放到一邊，認真的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鄢錦玉臉上的微笑就漸漸的僵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睛裏的震驚。
每天的餐補標準是每人500塊錢？！工作量超標會被公司執行強製休息？！沒有加班，但是請假有誤工費？！
每周年都會舉行自由度極高的周年慶，不定期會舉行公司旅遊……
項目搞成了，公司會把盈利的錢拿出來搞活動犒勞員工；項目搞砸了，公司會組織盛大的鼓勵項目，讓員工在享樂中忘記失敗帶來的痛苦。
這是什麽離譜的立體防禦機製？
可當她看到《思想指導》，看到楊若謙的“內卷學說”時，臉上的表情逐漸從震驚轉變成了若有所思。
內卷，其實是一種惡性競爭……
人要多為自己考慮，而不是公司和老板……
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覺，創造了價值就應該大膽索取回報，這是作為一個人天經地義的權利……
這些東西，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該說的話嗎？
這兩本冊子，是員工能看到的東西嗎？！
鄢錦玉抬頭看著眼前的年輕老板，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一道理想主義的光芒，看到了幾乎所有人身上都看不到的東西。
遠見！
在其他人都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賺到更多錢的時候，楊總想的卻是怎麽最大程度維護員工們的潛力，怎麽讓員工和公司都能得到長足的良性發展……
哪怕為此犧牲短期利益。
在老公司，自己在領導眼裏不過就是一個翻譯工具而已。
領導的責怪永遠都是為什麽員工賺那麽少，為什麽不能克服一下身體的困難，多為公司出出力。
可在巋光集團，自己……好像真的會被當做真正的家人來對待？
領導同樣會責怪員工，但是卻是責怪他們為什麽不為自己的身體考慮，為什麽把工作的位置擺的那麽前……
為什麽父母的責備，往往會比領導的雞湯更暖人心？
因為雙方的出發點從根本上來說就是不同的。
現在不棄暗投明，更等何時？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一名光榮的巋光集團員工！
“楊總……我明白了。”鄢錦玉神色鄭重，雙手把兩本小冊子奉上，“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我都不知道你明白了些什麽，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楊若謙一邊把小冊子接過來放回包中，一邊在心裏吐槽道。
公司裏每個員工都說自己明白了明白了，結果一轉頭就開始忙不迭的籌備各大的背刺。
“那，巋光集團歡迎你？”
“我還是第一次那麽迫不及待的想上班。”鄢錦玉保持端莊的坐姿，笑道。
好！成了！
又一個幹燒錢不辦事的部門成立在即。
不過，既然是挖人，那老東家那邊也得給個說法。
“你舊公司那邊要怎麽辦，想好了嗎？”楊若謙問道。
“等會下飛機了，我和老東家打個電話，通知他們我要離職。”鄢錦玉想了想，說道，“回國之後盡快辦理離職手續。”
在沒看過巋光集團的福利待遇，沒接受過他們思想之前，鄢錦玉從不認為自己會主動離職。
但在看過之後，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話音剛落，飛機廣播中突然傳來空姐的聲音，通知飛機即將降落，請所有人係好安全帶。
現代化都市的景色越來越近，隨著一陣耳鳴，飛機穩穩的降落在了機場跑道上。
下了飛機，拿好托運行李，鄢錦玉把手機拿出，打開國際漫遊，撥通了領導……前領導的電話。
“嘟嘟嘟……”
很快，那邊就接通了電話。
“喂，小鄢啊，怎麽了？是工作上遇到什麽麻煩了嗎？”那邊的領導似乎是有些忙，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要學會自己克服啊。”
這次的工作領導知道，是巋光集團老板的一次個人出行，基本不會出什麽她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有什麽麻煩事，自己想辦法解決就行，反正以往也是這樣的。
鄢錦玉深吸一口氣，說道：“領導，就一點小事而已，我想離職了，現在告知您一聲，等我回去就給您一份書麵通知。”
領導幾乎秒答：“嗯，好，這點小問題你自己拿主意，報告回來之後放到我……你說什麽？離職通知？！”
原本心不在焉的領導話說到一半，突然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
什麽玩意就突然一下辭職了？
之前不是還幹的好好的嗎，一點征兆都沒有。
鄢錦玉拖著行李走到一個沒多少人的角落，低聲道：“領導，很不好意思，交接工作我會盡量配合完成的。”
“小鄢啊，先不用著急著走，有什麽不可以談的呢？”領導不愧是領導，在最開始的錯愕之後，很快就調整回了狀態，開始嚐試掌控話語的主動權，“先說說，為什麽要離職？”
這個問題看似很簡單，無非也就那幾個答案。
比如家裏有急事，比如其他公司開了更高條件挖人，再比如因為個人身體原因。
作為公司領導，猜也能大致猜出來。
這麽問，無非是要拋磚引玉。
無論鄢錦玉的回答是什麽，領導都會先來灌幾口雞湯，提醒她自己的夢想，提醒她努力這麽久才在公司混到的地位，盡可能的消除掉衝動帶來的因素。
思想攻勢之後，就是金錢攻勢。
人要走，無非是錢給的不到位……隻要加錢，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
這一套攻勢下來，基本不存在挽留不住的人。
對於這個同聲傳譯，領導還是比較重視，希望能夠挽留下來的，總得來說，她的工作態度和能力都很強，省心省時省事。
聽到領導的問題，鄢錦玉不假思索的答道：“因為夢想。”
想用夢想給鄢錦玉灌雞湯的領導：“……”
不是，計劃怎麽從一開始就出岔子了？
什麽玩意？
夢想？！
隻聽說過領導用夢想雞湯pua員工，還沒見過員工因為夢想而選擇跳槽的。
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一滴冷汗從領導額頭上劃過去，他勉強哈哈笑了兩聲，勸誡道：“小鄢啊，夢想再大，也不能當飯吃是不是？人呐，有時候得現實一點。”
說著說著，領導自己都覺得這對話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了。
怎麽感覺自己和鄢錦玉的台詞拿反了呢？
不是應該鄢錦玉憤憤的說夢想不能當飯吃，自己這個當領導的勸誡員工應該多為夢想而非金錢努力嗎？
再這麽聊下去天要聊死了啊……
鄢錦玉長籲一口氣，又道：“那邊不但給我夢想，還給我高薪高福利，領導，對不住了。”
聽到這話，領導終於放寬了心。
哦，說到底還是錢的問題嘛。
那有多大的事？
“小鄢啊，對工資不滿意可以直說的嘛。我做主，從下個月開始，你每月的工資上調10％，啊，以後工作要多努力，別忘了領導對你的提拔啊……”
一下漲薪10％，確實是個非常大的數字了，足以看出領導的誠意。
但是鄢錦玉隻是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因為巋光集團那邊，給她開的條件是原工資基礎上再額外追加50％，而且這隻是純工資。
這種補那種補什麽的一算上，差距更大。
不怕人差，就怕人比人……
“領導，不好意思啊，您給的還是比那邊少一點。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
還是少了點？
領導心中一驚。
哪家公司這麽豪橫？
夢想夢想談不過，錢也比不上，領導覺得是時候該轉變思路了。
“欸，小鄢啊。人的目光要長遠一點，工資隻是表象，福利呢？環境呢？自己的職業發展規劃呢？這些都不是單純的金錢能夠衡量的啊。”
早就想掛斷電話，開始投入楊總勢力工作的鄢錦玉耐著性子說道：“可是那邊的福利待遇，也比你們好一點點。”
什麽？！
連福利都比不上人家？！
這，這就不好辦了啊。
工資工資比不過，福利福利比不過……可鄢錦玉，又確實值得這個成本。
思考再三，想著之前那些不太好用，不能快速準備表達自己意思，收費還貴的同聲傳譯，領導一咬牙，忍住大出血的疼痛，再報出了一個數字：“15％，在你原有工資的基礎上，怎麽樣！”
此話放出，電話兩邊的人都沉默了。
兩邊都相對無言。
良久，鄢錦玉歎了口氣，給了老領導最後一個台階下：“要不，還是算了吧？您給的數字，和那邊比確實差了一點點。”
領導：“？”
還差了一點點？
剛剛不是就隻差一點點了嗎？！
領導有些困惑：“小鄢，你……你就直說，到底差了多少？”
鄢錦玉略作思考：“差了兩萬多吧……”
“你想讓我死心，就說準確點，兩萬多多少？”領導幾乎忍不住翻了白眼。
區區兩萬，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效果。
想蒙誰呢？
鄢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兩萬多，多十五萬……”
電話那頭的領導臉都黑了，兩萬多十五萬，那不就是十七萬？
敢情是直接加薪50％，怪不得自己這邊這麽說都說不動。
在人家看來，把10％和15％的漲薪幅度當個寶自己和跳梁小醜沒什麽本質的區別。
而且加薪50％，那還不如新招個同聲傳譯呢。
領導最後一絲挽留的念想也斷絕了，頗為無趣的說道：“那祝你前程似錦，回來記得把手續辦一下。”
說完，也不等回複，他就主動掛斷了電話。
全程旁聽的楊若謙笑了一聲：“通知到位了就走吧，車已經等在機場門口了。”
哈，想和巋光集團拚，有這個實力嗎？
給了挽留的機會你也不中用啊。
兩人很快來到機場門口，找到了預約好的那台汽車。
“楊總，您先請。”鄢錦玉拉開租來的豪車車門，同時開始和司機進行了流暢的溝通。
很快，司機就開著車帶兩人來到了世界賽的比賽現場。
現場人山人海，燈光璀璨，一眼看去全是數不盡的人頭，足以看出這款遊戲的熱度究竟有多麽巨大，潛在的經濟價值有多麽驚人。
檢好票後，楊若謙拿出手機，打開和阮敏兒的聊天窗口，打字問道：“你們現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