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煬隻想要衝回去興師問罪,北聿安拉住了她的手腕。
"沒有當場抓住,無憑無據。"北聿安見她要反駁又說:"他想暗箭傷人,我也可以不是嗎?"
舟煬癟著嘴:"豈不白白便宜了他!"
"不會的。"
她們第一個回到了大營之中,舟煬的情緒一直很不好,尤其是在看到沈一石開懷大笑著滿載而歸的時候恨不得走過撕碎了他。
好在身邊的北聿安安撫了她的情緒。
"好戲即將開始了。"
經過宮官的清點之後,沈一石以第一名勝出。
舟赫也笑吟吟的讓他盡管說出要求,隻要不過分都可以應允。
沈一石跪在地上還不忘看了一眼舟煬:"臣鬥膽……"
北聿安閉上了眼睛,呢喃著說:"來了。"
"什麽來了?"
舟煬不明所以,場上的沈一石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惡心的感覺充斥著整個身體搖搖欲墜差一點栽倒在地。
他晃了晃頭,那種奇怪的感覺並沒有得到緩和而是越演越烈,甚至四肢開始出現了麻木,腦海中不斷傳來吟唱的聲音,似乎是某種遠古的謎語。
"臣……臣懇……懇請。"沈一石的瞳孔極速收縮變得渾濁,嘴上卻清晰了起來:"臣已經到了婚娶的年紀,懇請王上賜婚。"
舟赫自然是願意的:"哦?沈都尉想要哪家的小姐?本王為你保媒。"
沈一石笑著說:"臣傾慕五公主舟沁已久,深深的愛慕之情讓臣茶飯不思,好不容易卸甲歸來,隻求王上割愛。"
"這可是一件好事啊。"舟赫巴不得與沈家聯姻呢,更何況這還解決了一件難題兩全其美的好事,他笑著說:"本王應允了,回去之後便為你二人賜婚,哈哈哈,以後怕是見麵要叫妹夫了。"舟赫又看向沈錦昌:"是不是啊,沈將軍。"
沈錦昌的臉都要黑的像鍋底了,還是要賠笑:"是啊是啊,王上,這對臣來說就是天賜。"
"好好好。"舟赫甚至親自下來扶起了沈一石,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後生可畏,今後可是一家人了。"
"臣惶恐,實在倍感榮幸。"
舟赫象征性嘉獎了幾句便讓人回到了座位,沈一石轉身之際看向了北聿安笑著點了點頭。
北聿安也笑著回應,身邊的舟煬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沒有選在現在就問。
在遠處的深山中,鬼笛身穿黑袍將手中的黑燭熄滅,痛苦的趴在地上捏住了脖子,另一隻手伸進喉嚨強迫自己嘔吐。
“嘔……”
隨著一股惡臭至極的東西吐出來,一隻通體慘白的肥胖蟲子在地上蠕動了幾下之後漸漸有些要死去的征兆,鬼笛連忙割破了指尖將鮮血喂給母蟲,吸引著她回到竹筒中。
而後有節奏的敲打著小鼓,等到儀式結束,子蟲也徹底在宿主的身體紮了根。
這就是雲昭其中一門,名叫巫蠱師,可喚千種動物為自己所用,這蠱蟲就是當家本領。
也是須彌國的祖先……
外出狩獵會進行三天,天色已晚大家都進入了帳篷中休息。
沈錦昌命人將沈一石拖了進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之後,沈一石一直神情呆滯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你啞巴了不成!"沈錦昌氣急之下將他踹翻在地:"你是不是昏了頭!五公主在王室中早已失了地位,你將她娶回來對你有什麽好處!"
沈一石仍舊麵無表情的說:"兒子喜歡五公主,愛她……"
"你給我閉嘴!"沈錦昌都要氣死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你給我回去禁足,麵壁思過!"
"是……"
沈一石站起身離開了帳篷,甚至都沒有拍落身上的沙土,一路上視若無人的走回了自己的帳篷。
而此時的北聿安正在樹林之中,身前站著的是鬼笛與金羽。
"主子,子蟲已經穩定,下一步是?"
北聿安看著黑霧籠罩的樹林微微一笑:"我要他活著不要他死,此人日後有用處,沈家功高蓋主是留不住的,狗這個東西啊,若是不忠誠隻能殺了。"
鬼笛點點頭:"屬下明白。"
"我們的人現在情況如何?"
鬼笛說:"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有兩位在斯國晉升了都頭,其餘的人也都坐上了一定的位置。"
北聿安點點頭:"等待命令吧。"
隻需要再等一等,七國就可以見識到雲昭的一呼百應是如何的恐怖,隻不過,需要循序漸進。
鬼笛領命離開,金羽推著北聿安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帳篷中。
舟煬早已等候多時,北聿安將金羽安排在外麵看守笑著推動輪椅走了過去。
"在等我?"
舟煬點點頭:"我好奇。"
北聿安也沒有想要隱瞞,全盤托出:"我手下有一名巫蠱師名叫鬼笛,今日我事先讓金羽在沈一石的身上落下了子蟲,在他請求賞賜的時候動用了子蟲控製了他。"
舟煬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是這樣啊。"
"不想問問鬼笛的事情嗎?"
北聿安已經想好了如何解釋比較容易能讓舟煬接受,卻不成想她湊了過來小聲的說:"你要做的小心一點,萬一被發現了 ,我沒有辦法完全保住你。"
北聿安很是詫異,遂而問道:"我可是控製了雪國的一位都尉,這不是一個平頭百姓。"
舟煬認真的搖頭說:"他們與我何幹,我又不認識他們,再者說沈一石確實該死,他差一點要了你的命,你自保又有什麽不對。"
"你……"
北聿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舟煬對她的信任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想範圍。
"北聿安,我心中沒有國,我不是男兒,並不需要保家衛國,我就隻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你平平安安就好。"舟煬笑著拉起了她的手:"而且我很開心你並沒有選擇欺瞞我。"
北聿安在詫異她信任的同時,她又何嚐不感動北聿安的坦誠,要知道若是換做他人隻需要在舟赫的身邊耳語幾句就可以要了北聿安的命。
她用自己的命賭舟煬的信任,舟煬不會讓她輸的。
就像每日的棋局,北聿安故意讓她贏,她也可以。
"舟煬。"北聿安遲疑不決,仍舊說:"我會留下雪國,隻因為你。"
隻因為是你,我想把你的家留下,他人我不管,我隻在乎你。
"再說什麽啊,我都聽不懂。"舟煬笑著打混過去:"我有點困了,北聿安,給我講故事吧。"
舟煬乖乖的躺好,北聿安眼中的愁緒冥冥還是伸手為她蓋好被子。
"今夜的故事有一點不同。"
"怎麽不同?"舟煬側身好奇的看著她:"說來聽聽,我可以為了你的故事晚一點睡覺。"
"百年前,有一個大國屹立在這片大陸上,人們過的祥和甚至夜不閉戶,君王兢兢業業隻為了安定,可變故還是發生了,佞臣崛起叛變一夜之間屠殺了滿城,說來可笑,沒有幾年的時間那些結盟的佞臣竟紛紛各立為王。"
北聿安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舟煬越聽越是心疼,她握住了北聿安的手:"今日的故事不說也罷的,我沒有那麽想聽……"
"可他們不知道,大國的公主僥幸活了下來,並在遠離世間的地方繁衍生息,她們遵照著祖訓一代代的活著,不報仇,不出去,大國的痕跡也在佞臣的惡意編撰中銷聲匿跡,盡管這樣還是在六十年前遭到了……"
北聿安的聲音哽咽,舟煬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說了,不說了。"
"就讓我說完吧。"北聿安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那一次的血液洗禮之後,大國的子民所剩無幾,她們不在隱忍誓要討回公道還那些無辜生靈一個安息。"
舟煬心裏清楚,這就是北聿安的故事,也是她的使命。
她不知道那場洗禮活下來的人所剩無幾,舟煬的祖婆就是第一位女駙馬,她們兩情相悅,斯國卻出爾反爾殺了她的族人。
兩位祖婆也在那場廝殺中相擁而去,她們是相愛的………祖婆從未懷疑過她會出賣自己,另一位祖婆也沒有讓她失望,她用死證明了自己的愛與忠誠。
"舟煬,我相信愛情是真實的。"北聿安笑著看向她眼中含著淚水:"即使你現在不愛我,我也希望我們彼此之間是忠誠純粹的。"
舟煬看著她不知如何回應,若是愛自己不知什麽是愛,若是不愛為什麽又會感同身受的心疼。
"北聿安,給我一點時間吧。"
"好。"
北聿安的愛直接且熱烈,舟煬的愛慢熱且不自知,從被迫嫁給她滿懷怨懟,再到享受她的忍耐,直至現在的欣賞與心疼。
她需要時間去看清自己的心。
"北聿安,我不知道我現在愛不愛你,但我知道我需要你在我身邊。"舟煬笑著撫摸著她的臉:"很久很久的那種可以嗎?"
她希望北聿安可以不要生病,要長命百歲,要很久很久的陪著自己。
"可以。"
北聿安將手遮在她的眼簾上,輕聲說:"睡吧,明日,我還在你身邊。"
就像從前的每一日那般,隻要你在找我,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