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點說:“要親近一點的,最好不要跟其他人一樣。”
花澤睿、葉孤城和方應看都喊他昭雲。
花澤睿會下套坑他,每次喊他昭雲都似乎不懷好意。葉孤城稱呼他時,語氣中帶著十足的敬意,也令陸點有些不自在,方應看就更不必說了。
花滿樓想了想:“雲兒?”
他的聲音很溫柔,好像比平時更加溫柔,喊出這個稱呼時帶著幾分試探,陸點感受到了他的在意,心頭有一種觸電般的酥麻。
“再叫一聲。”
“雲兒。”花滿樓微笑道,“我這樣稱呼你,應該不會太冒犯吧?”
畢竟葉昭雲的年紀很大,如果按照世俗的觀念,他應當是個值得尊重的長輩。
隻是葉昭雲總是會給花滿樓一種很單純的感覺,就好像西門吹雪專注劍道,對俗世一竅不通,葉昭雲則是在與人交往上一竅不通,需要一個父親或者兄長般的角色來教導他。
他照顧著花滿樓的日常起居,花滿樓照顧他的待人接物,這樣的相處,讓花滿樓覺得自己處在了長者的位置。
他自幼就是家中最小的,又雙目失明,向來是被關照的那個。和葉昭雲相處時,花滿樓會覺得很滿足,他幫助葉昭雲,葉昭雲在逐漸地成長,花滿樓也會感覺到快樂。
花滿樓不想將葉昭雲當做長輩來尊重,最初他把葉昭雲當做朋友時,他們就是平等的。
陸點說:“這個稱呼明明很普通,被你喊出來,好像變得很美好了。”
花滿樓說:“這本就是個很好的字,你想一想白雲城,應當能領會到父母為你取這樣的名字,是抱有怎樣的期待。”
陸點想不到“白雲城”哪裏不一樣,不過他記得,原著中的葉孤城很多次被形容成天邊的雲,清冷孤高、輝煌燦爛的仙人。
葉孤城很寂寞,但是很清貴。
可能在花滿樓心裏,他是個升級版的葉孤城?
陸點心滿意足,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捉著花滿樓的手指把玩。
他有些無聊,大半夜的不能出去散步聽故事,也不能澀澀,更沒有手機和其他電子設備……
不對,這個還是有的。
就是馬車裏塞滿了廚房用品,連淋浴和馬桶都擠在一起了,根本放不下其他東西。
陸點看了眼自己的錢。
現在他已經存了87萬金幣,看起來很多,真的用起來未必能夠,畢竟當初買城主府就花了六十多萬。
陸點猶豫了半天,沒能下定決心在附近買地建房子。
為了度過這個晚上,特地花這麽多錢真的不值得。
陸點想了很久,都沒能做出決定,他俯下身,咬住了花滿樓的手指。
花滿樓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後想要收回雙手:“葉昭雲,雲兒,你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很無聊。”陸點說。
“不如出去走一走?”
“出去也很無聊。”
花滿樓有些無奈,“一定要這樣嗎?”
陸點的眼神略過棺材,放在了後麵的浴室,“去裏麵,打開溫水。”
他還是想盡快把愛情值刷滿,哪怕刷滿後的愛情值是假的。
……
天亮後,陸點和花滿樓在棺材裏沉睡,王小石悄悄過來,盡量沒有弄出聲音,駕駛著馬車,從山腳下來到了山上看,停在了陸小鳳和花澤睿的帳篷中間。
他這幾天交到了幾個朋友,都是大行的士兵。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普通的農民,因為田地被人搶了,收稅又很重,家裏實在沒有錢,雖然不至於賣兒賣女,也確實沒什麽活路,隻能投身軍旅,給家裏減輕賦稅,偶爾還能送些糧餉銀錢回去貼補家用。
王小石看到他們,就忘記了自己。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可是跟大多數人比起來,他已經過得很好了。
他有厲害的師父,學到了足以自保的劍法和刀法,隻要他想,一定能等到機會名揚天下。他有資格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線,就算偶爾為了生計發愁,隻要降低身份,總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你沒見之前的李三福,雖然死在了戰場上,但是他殺死了十來個蒙古兵,被封了忠武郎,子孫後代都能享福了。要不是打仗,哪輩子能修來這樣的福氣?”王小石身邊的人一臉感慨地說,“這麽死了總比窮死餓死好,也算是為後輩積德了。”
王小石看著他們並不強壯的身軀,感覺到了難言的傷感。
於是他留在了這些士兵這裏,跟他們同吃同住,看到了很多從前沒有見過的事情。
老兵油子偷懶耍滑,上級軍官克扣糧餉,還有一些人都沒有操練過,就被派出來打仗,在外麵巡邏時,一有風吹早動跑的比誰都快。
這樣的軍隊,怎麽可能獲勝?
王小石見到的越多,越覺得消極。
不過等到樞密使被人刺殺身亡後,方小侯爺重新製定了新的軍法,那些糟心的事情好了很多,孱弱的農民依然撐不起厚重的盔甲,但還是每日曬在太陽底下操練,雖然進步不大,也讓王小石看到了一些希望。
花澤睿讓他去把馬車駕過來,王小石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馬車停下後,王小石沒有離開,而是守在了馬車外麵,安靜地等待老板和花公子睡醒。
就在他等待的過程中,軍營裏又有其他人到來。
他曾經的同僚顧惜朝過來了。
顧惜朝離開許久,再次出現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的膚色沒有以前那麽白了,臉上能看出幾分滄桑和疲憊,但是意氣風發,一掃先前的鬱鬱寡歡,看起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顧惜朝的穿著打扮沒有什麽變化,依然穿著從前的青色衣袍,腰上有一隻小布兜,裏麵是他的武器。
看到王小石後,他露出溫潤的微笑,像個文弱的書生。
“小石,原來你也在這裏。許久未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王小石愣了一下:“我的變化很大嗎?”
顧惜朝說:“容貌依舊像以前那般俊朗,隻是眉宇間少了幾分鬱氣,倒是有幾分花七公子的氣質了。”
王小石心想,他也沒和花滿樓在一起過,怎麽可能跟花七公子相似?對上顧惜朝含笑的雙眸,王小石反應過來,他指的應該是花滿樓對弱者的同情和憐憫。
王小石說:“你也變了很多,在外麵過的如何?”
“很快活。”顧惜朝道,“老板在裏麵嗎?我奉命回來,應該見一見他。”
“老板還在休息,你最好不要現在進去。”
顧惜朝挑了下眉,抬手擋在眼前,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疑惑之情不言而喻。
王小石隱晦地說:“老板和花七公子在裏麵休息。”
顧惜朝離開很久,和葉昭雲都是通過書信聯係,吸血鬼從前的形象在他心中淡了許多,看到王小石講話時的神態,他立刻想起了老板讓自己前往任命那天發生的誤會。
他以為老板心愛的人已經死了,屍體封存在棺材裏,被他日夜守候。花七公子是那個白月光的替身,他自己也是那位的替身。
那日他動了神哭小斧,得知老板並非人類,避無可避的情況下,脫掉了衣服,準備答應老板,將身體交給他玩弄。
誰知道這是一個極大的誤會,老板根本沒有那個心思,他也丟了大臉。
尷尬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顧惜朝發現自己記得格外清楚,就連老板當時黑色寬袍擺動的弧度都沒有忘記。
他突然不太想麵對老板了。
顧惜朝退到王小石這邊,跟他坐在馬車外麵閑聊。
天黑後,陸點按時醒來。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好友列表。
花滿樓的頭像排在最前麵,綠色的友情值全滿,粉色的愛情值增加了5%,現在已經達到了53%。
終於是超過了半數。
隻是不知道這裏麵有多少是短暫釋放的荷爾蒙,有多少是真正的愛情。
陸點在棺材裏翻身,抱住花滿樓咬了他一口。
這一口直接刺破了他的鎖骨,花滿樓悶哼一聲,似是痛苦,也似乎是愉快,伸手抱住他。
鎖骨的位置血管很少,吸出的血不多,吸血鬼慢慢地吸吮,將所有的血液都吞咽下去,一滴都沒有浪費。
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問:“疼不疼?”
花滿樓還沒有睡醒,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將他抱得更緊。
棺材裏很小,還好陸點睡前打開了氣溫控製器,車廂內的溫度高了起來,他的體溫也沒有那麽低,不會覺得花滿樓的身上過於灼熱。
隻是這樣的溫度,對花滿樓來說似乎太高了些,他額頭上流出薄汗,在睡夢中主動尋找清涼柔軟的觸感,不再畏懼與陸點的接觸。
陸點被他摟著,在黑暗的棺材中眨了眨眼睛,心想,以後都要保持這樣的溫度,好讓花滿樓主動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