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出事了, 那些是防爆警察。”安室透輕聲說道。
“炸彈嗎?他們在看上麵……”黑川凜的目光也落在身後的72號轎廂裏。
“怎麽辦?這麽近的距離如果爆炸,我們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安室透焦慮地說道,“摩天輪還有13分鍾才能回到地麵。”
“說不定那個炸彈, 13分鍾裏不會爆。”黑川凜聳了聳肩, 又看看手表。
嗯, 11:52,還有8分鍾。
信號屏蔽器隻能阻斷遙控引爆,卻製止不了事先設定好的定時引爆。
“怎麽能賭這種幾率!我是炸彈犯的話,也不會讓那個轎廂有再次回到地麵的機會!”安室透氣急。
“哦……”黑川凜眨眨眼睛, 一臉無辜,“可是, 你也不能爬過去幫他拆。”
“……”安室透無言以對。
鬆田, 你在幹什麽啊!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炸彈, 你怎麽可能拆不了,還在看什麽呢?快動手啊!
72號轎廂裏, 鬆田看著眼前被解體的炸彈頭疼。
水銀汞柱沒有啟動是最大的幸運,不……不是幸運, 炸彈犯不可能設置了水銀汞柱後不啟動。按理應該有一次小型爆炸, 讓摩天輪停在無法逃生的高點,順便利用震動來啟動水銀汞柱,可到現在還沒動靜……對了, 圈外!
是因為手機沒有信號,出乎了炸彈犯的意料之外!
這不可能是自然現象,信號屏蔽器嗎?到底是誰……
“呯!”就在這時, 有什麽東西砸到了轎廂的玻璃上。
鬆田陣平一愣,站起身抬頭看去,卻震驚地發現, 就在他前麵的71號轎廂上,艙門是打開狀態,一個青年迎著高空的狂風,幾乎大半個身體都在外麵,剛剛也是他扔了個東西過來吸引自己的注意。
地麵上,伊達航震驚道:“那個人在做什麽?太危險了!”
“他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鬆田說?”萩原研二心裏一動。
“這是……”佐藤跑過去撿了個紙團回來。
“那個人扔的?”萩原研二一把搶過。
紙團裏包裹著一個精致的手工打火機,沉甸甸的,這才在砸到71號轎廂後,又垂直掉落,沒被風吹走。
紙條上潦草地寫著一行字:把摩天輪停在最高點,控製信號屏蔽範圍內所有人,炸彈犯在其中。
“這……”目暮警部沉吟道,“雖然有道理,但是這麽多人,如何分辨誰是犯人?時間隻剩下7分鍾了。”
“不,分辨不出也沒關係。”萩原研二胸有成竹道,“隻要暫時監控所有人,他們處在圈外,打不出電話,就無法遙控引爆。為了以防萬一,可以沒收所有通訊設備——如果是71號轎廂裏的人開的信號屏蔽器,以他為中心點,信號能輻射的範圍大約在直徑200米。炸彈犯至今沒有任何動靜,他一定是處在這個範圍裏打不出電話,動作要快,否則——”
否則怎樣,不用他多說,所有人立刻開始行動。
鬆田陣平震驚過後,咬了咬牙,也打開了艙門,探出身去,吼道:“你是笨蛋嗎?趕緊進去,危險!”
“警官先生,我可不想陪你一起炸成碎片,你現在最好安靜點聽我說。”黑川凜氣定神閑。
尤其他這邊是順風,不需要像鬆田那樣大吼就能把聲音送過去。
“沒有時間了,有話快說。”鬆田陣平吼道。
“水銀汞柱拆了嗎?”黑川凜問道。
“拆了……你怎麽知道?”鬆田陣平驚訝。
眼前這個人並未見過炸彈的模樣,是不是太了解了點?
“我有腦子,警官先生。”黑川凜指指自己的太陽穴,一聲嗤笑,“另外,我見過的炸彈,恐怕不比警官您見過的少。”
“哈?”鬆田陣平目瞪口呆。
“所以,為什麽不能把炸彈拆了?”黑川凜明知故問。這一點,他確實沒有提前知道的理由。
“啊,因為還有一顆炸彈,最後三秒才會給出提示。”鬆田陣平嘲諷地一笑,“抱歉,隻能算你運氣不好了。”
“那也未必。”黑川凜笑了笑。
隨著他的聲音,摩天輪一震,停了下來,剛好將他們卡在了最高點。
“怎麽回事?”鬆田陣平下意識往下看去,卻發現大量警察已經控製了現場,將大約幾十名遊客一起,困在了摩天輪下方的空地上。
那是……他猛地抬頭:“信號屏蔽器是你放的?你怎麽知道今天會……”
“警官先生,你是不是先關心一下你腳下的炸彈?”黑川凜提醒。
鬆田陣平臉上一僵,啐了一口,迅速縮回了轎廂內。
“沒事吧?”安室透趕緊關上艙門。
“這又沒多高。”黑川凜不當回事。
“我不怕你摔死,我怕的是你這個身份會廢掉。”安室透沒好氣道。
美國海姆森公司跨年酒會,有人趁機盜竊商業機密,被發現後從31樓跳樓逃生——這新聞在紐約日報上掛了好幾天,至今熱度未消呢。
而白川彥一,當天也是在現場的。
“擔心我?”黑川凜湊近了他。
“廢話,當然會擔心!”安室透脫口而出。
黑川凜心情很愉悅,忍不住又把人抱過來親親:“好了,現在我們停在最高點了,想親多久親多久。”
“你有病啊!”安室透手忙腳亂地掙紮,“你知道下麵有多少警察盯著這裏看嗎?”
“讓他們看。”黑川凜毫不猶豫,“離得這麽遠又看不清。”
“不行!”安室透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靠近。
就算下麵的人看不清,但起碼隔壁的鬆田陣平能看得清清楚楚好嗎!
“……”癱坐在座椅上等時間的鬆田陣平一臉黑線。
他不歧視同性情侶,但是,腳下就有一顆馬上要爆炸的炸彈,那兩人居然還親親熱熱地抱在一起?這是不是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然而,那個背朝著這邊的青年,雖然看不見臉,可身材背影總有幾分隱約的熟悉感啊。
不過,71號轎廂裏遠不是他想的那種親親我我的甜蜜。
“你先給我說清楚信號屏蔽器的事!”安室透咬牙切齒。
“有什麽問題嗎?”黑川凜不解。
“你為什麽會帶著信號屏蔽器?難道早知道這裏會炸!”安室透低吼道。
“我不是今天才帶著,是從伊麗莎白號事件之後,一直帶在身上。”黑川凜很無辜,又指指下方,“剛才在高點吻你的時候,看見了警車,順手就按下去了。說起來,防爆警察不知道帶信號屏蔽器,也太不敬業了吧?”
“看到警車就按屏蔽器?”安室透不信。
這什麽邏輯,殺人案都比爆炸靠譜好嗎!
“透,四年前的今天,那個爆炸案的新聞我還是看過的,犯人還在逃,不是嗎?”黑川凜歎了口氣,認真地盯著他,“對那個炸彈犯來說,今天一定是個特別的日子,也許是一種同類的直覺,一看到警車,我就想起他了。”
“才不是!”安室透一驚,怒道,“你和他……那種人,才不是同類!”
“不都是犯罪者嗎?”黑川凜並不在意。
“不是,不一樣,你們不一樣。”安室透眼眶都紅了,喃喃道,“我們都在黑暗裏,手染罪孽,但是你從不會傷及無辜,你和那個拿普通人的性命做籌碼的混蛋……才不一樣。”
“你……”黑川凜也沒想到這句話會讓他有這麽大的反應,愣了一下,趕緊把人摟進懷裏,一下下安撫地拍著他的背。
“混蛋。”安室透埋首在他頸窩裏,低聲罵了一句。
“可別咬了。”黑川凜無可奈何道,“上次那個疤已經消不掉了,總不能你還想給我來個對稱的?”
安室透磨了磨牙,蹭蹭他的側臉,還真想咬一口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混蛋。
“夠了啊,真是夠了啊!”鬆田陣平額頭青筋直跳。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那個男人的想法,也有了主意,但凡事都有萬一,如果炸彈的威力太大,他們一樣會被波及的。
身為單身狗已經很不幸了,死前還要被塞一嘴狗糧嗎?
總之,如果這次能平安下去,他一定要揍一頓隔壁的兩個家夥,哪怕因為毆打民眾被停職檢討呢!
“還有最後一分鍾。”目暮警部看了看時間,聲音很沉重。
“我們要再退後一點。”萩原研二提醒道。
“我去幫忙看著那些扣下的遊客,免得最後關頭炸彈犯狗急跳牆。”伊達航說道。
“我和你一起。”萩原研二跟了上去,又看了摩天輪一眼,“橫豎這裏我們幫不上忙了。”
“那麽,好好發揮一下你的洞察力,把那個混蛋找出來啊。”伊達航攬著他的肩膀往邊上走去。
“還有30秒。”黑川凜一手抱著安室透,抬起手腕看時間。
“不準再倒計時了。”安室透搶著說道。
被這個人一遍遍地叫著“Zero”,他覺得自己也許哪一天就會失去警戒,就這麽答應下來。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好,我也覺得,這個倒計時不太吉利。”黑川凜輕笑。
“15秒,10秒……”鬆田陣平打開了艙門,一手抓著扶手固定,一手抱著炸彈,死死地盯著屏幕。
地上的人也在看著手表。
“5、4、3——”
猛然間,一個東西從72號轎廂裏,向著人群的反方向,被高高地扔了出去。
“轟!”
一聲巨響,炸彈在半空中炸開。
因為摩天輪被停在了距離地麵最遠的地方,鬆田陣平又格外往高了扔,對於地麵倒是沒什麽影響,隻是引起一陣尖叫,很快就安撫下來。
“鬆田君!危險!”佐藤失聲喊道。
眾人從地上爬起來,抬頭一看,驚駭地發現,鬆田陣平一隻手抓著轎廂邊緣,整個人掛在空中,而轎廂受到爆炸的餘波,還在劇烈晃動,隨時都會把他甩下去。
“糟了,氣墊還沒準備好嗎?”目暮警部吼道。
“還要一會兒,現在電話也打不……”白鳥一句話沒說完,周邊就響起了一串“滴滴”的聲音。
“信號恢複了!”佐藤看了一眼手機,果然,那個圈外的標記已經不見了。
而周邊的滴滴聲,都是那些被阻隔的短信,一起發了過來。
爆炸的一瞬間,黑川凜死死地把安室透抱在懷裏,一手護著他的後腦。
艙門上了鎖,他們倒是沒有被扔出去的危險,但是劇烈的搖晃,那種仿佛被塞進滾筒洗衣機的感覺也很不好受。
好不容易稍稍穩定下來,他趕緊關掉了信號屏蔽器。
安室透從他懷裏掙紮起來,立刻去看鬆田的情況。
“差點以為要死了……”爬回轎廂的鬆田陣平一腳踹上艙門,躺在地上一動都不想動。
要是從這麽高甩下去,死法也不比炸成碎片來得好看,肯定會被那幾個家夥笑死的啊。
急促的呼吸中,懷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屏蔽解除了嗎?”鬆田陣平顫抖著手拿出電話接通,“喂。”
“你這個混蛋!還活著嗎!”萩原研二的爆吼聲幾乎要衝破手機。
“啊,活著呢。”鬆田陣平慢吞吞地應了一聲,隨即嚴肅了臉色,“Hagi,另一顆炸彈,米花中央病院。”
“……知道了。”萩原研二頓了頓,咬牙切齒道,“等我把那個垃圾大卸八塊,回來再找你算賬!”
“嗨嗨,還有……咳咳……”鬆田陣平笑了兩聲,忍不住咳嗽起來。
“還有什麽?”萩原研二緊張道。
“嗯……也許我看錯了。”鬆田陣平猶豫了一下,又把話咽了回去。
“回頭給我說清楚!”萩原研二丟下一句話,掛了電話。
鬆田陣平的目光落在71號轎廂的方向,心裏嘀咕。
雖然背影很像,但是剛剛一瞬間,居然覺得看到了降穀零的臉……這果然是以為自己快死了才會有的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