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安檢通道之前, 隨處可見一對對依依惜別的小情侶。
黑川凜攬著安室透的腰，一邊走，一邊叮囑, 在旁人看來, 就是一對親密的同性情侶, 就算看在顏值份上，也沒人不識相地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甚至有位西裝革履的男子經過，還特地過來打了個招呼。
伊麗莎白號遊輪舞會後, 白川彥一這個人開始進入上流圈的視野，雖然他和他的同性戀人星野建司都極少露臉, 也從不上報紙新聞雜誌, 但見過他們的人也不是沒有, 尤其是白川彥一。
雖然日本不算開放，但將自己與眾不同的戀情坦坦****地示人, 就算大部分人依舊不以為然，可表麵上還是要給與祝福。
“我該走了。”安室透停下腳步。
“自己小心。”黑川凜撩了一把他染黑的發絲, 低聲道, “記住我說過的話，情報人員不該參與滅口行動，到了美國那邊, 抽幾個底層人員用，不必事事親為。”
“我知道，不用你教。”安室透點頭。
“還有……”
“你好囉嗦啊。”安室透拉長了聲音。
黑川凜輕輕一笑, 按著他的肩膀，把他轉成麵對麵的姿勢，湊過去吻上了他的唇。
安室透愣了一下, 隨即很自然地環著他的脖子回吻。
任誰看來，都是一對難分難舍的情侶。
“好啦，我要登機了，小心別把自己餓死了。”安室透笑眯眯地在他臉頰上又親了一下，鬆開手。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黑川凜歎了口氣。
安室透揮揮手，往登機口走去。
在旁邊看完他們黏黏糊糊道別的綠川明這才提著隨身行李跟上，表情複雜難言。
“這是什麽表情？”過了安檢，安室透忍不住說道：“白川彥一和星野建司是上流圈的模範情侶，這樣才正常。”
“……”綠川明無奈，很想問那你真的是在演戲嗎？
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是他自己承諾過的“以後再也不問”，隻是那種不安卻在一天天擴大。
上了飛機，為了符合白川彥一的身份，安室透訂的同樣是頭等艙，私密性極好。
正想關閉手機，屏幕一亮，是一條新消息：
【下飛機給我電話。】
安室透勾了勾唇角，回複：
【知道了，囉嗦！】
隨後關機，全程沒有避著身邊的幼馴染。
這也是演戲？綠川明有些無奈，這些沒有加上代號的信息，代表的是私人身份，究竟屬於白川彥一和星野建司，還是黑川凜和安室透？
“Zero，我們很久沒有好好交流一下情報了。”他開口說道，“飛機上不能開啟通訊設備，反而是最安全的場所。”
“對，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安室透正了正臉色，沉聲道，“你的聯絡人暴露了，連帶你的身份也有風險，你最近決不能再和他有任何聯絡。”
“什麽？你從哪裏……”綠川明原本要說的話都忘得一幹二淨，被他一個天雷震驚得說不出話。
然而，他很快冷靜下來，想了想，接道：“是平安夜那天，琴酒說的？”
“嗯。”安室透點頭，又安慰道，“你放心，黑川凜這個人，極度護短。他不許琴酒私自調查他的人，隻要你不動，除非警視廳那邊的叛徒取得你的真實身份檔案，否則不會有事。”
“那他……這個時候送我們出國？”綠川明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是保護，但未必是他發現了什麽。”安室透明白他的意思。
“你確定？”綠川明表情凝重。
安室透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若是發現了什麽，也沒有掩護你的理由。”
綠川明聞言，也稍稍安心。也是，黑川凜不可能知道他和零的關係，就算愛屋及烏都沒有理由。所以，隻是單純的護短，不允許琴酒動自己的人？
“但是這件事不能從根源解決的話，始終是個隱患。”安室透沉吟道，“最保險的辦法，當然是換個聯絡人，但是……”
“不行。”綠川明立刻反對，“琴酒不會懷疑黑川凜，一旦有變故，你就是唯一嫌疑人。”
“我知道，所以公安那邊，我什麽都沒說。”安室透有些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現在我們遠赴美國，日本這邊的狀況就更難以把控了。”
綠川明沒有說話，這種自己無法掌控的情況著實太過焦灼了些，讓他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
“本田君暴露在組織眼中的話，會不會有危險？”半晌，他還是問出了口。
“應該不會，琴酒想用他來釣你，魚不上鉤，不會對他怎麽樣。”安室透說道，“你那個聯絡人，能力怎麽樣？”
“本田悟？他也算是警視廳公安部的老人了，能力上一向還不錯，也不知道這次怎麽會出這麽大的紕漏。”綠川明皺了皺眉。
安室透抿了抿唇，還是把警視廳有組織的臥底這句話先咽了回去。
現在說還太早了，於事無補，景光知道得太多，反而破綻更大，不如先這樣，由他來想辦法彌補。
“走之前，我抽空給風見發了最後一條消息，讓警視廳那邊把你的檔案再加密，但是……”安室透遲疑了一下，停了下來。
“但是什麽？”綠川明問道。
“但願不會吧……”安室透喃喃自語。
“不會什麽？”綠川明更不解。
“凜……”安室透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如果他親自去查，我怕警視廳的加密攔不住他。”
“他的黑客技術這麽厲害？”綠川明驚道。
“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安室透點頭，“你和萊伊一向隻負責行動，但是我和他搭檔久了，見識過很多次，從未見過有能擋住他十分鍾的防火牆。”
綠川明：……你語氣中居然還有一絲驕傲是什麽意思啊！
“不過，他是個很懶的人，應該不會主動去入侵警視廳。”安室透又道。
“那，如果boss或者琴酒讓他去做呢？”綠川明說道。
“然而問題就在這裏。”安室透轉頭看他，表情很嚴肅，“我懷疑，組織裏其他人雖然知道他的黑客技術很強，但卻不知道強到這個地步——上回我們支援琴酒的行動，他花了半小時才打開對方的安保係統，而且隻給了10分鍾自由時間。可就我知道，那種類似的係統，他明明十分鍾就能進出幾個來回。”
“他在琴酒麵前留了力。”綠川明眼睛一亮，一個隱忍了許久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Zero，你有多少把握，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
“你是說汙點證人？”安室透躊躇不語。
雖然汙點證人和法庭達成協議，可以不起訴，但他莫名覺得，黑川凜的性子看似什麽都不在意，卻絕不會願意活在別人的監視下。
“他不會。”綠川明顯然也能看透這一點，沉吟了一下，緩緩地說道，“Zero，如果我們合作，能不能把他洗成公安的協助人？”
“你可真敢想。”安室透愣了一會兒，忍不住失笑，“那可是組織的三把手，協助人什麽的……”
“幹掉BOSS、朗姆和琴酒呢？”綠川明反問。
“啊？”安室透噎住了。
“沒有別人見過他。”綠川明提醒。
“那還得幹掉萊伊。”安室透脫口而出。
“關於萊伊……”綠川明遲疑了一下，還是先咽了回去，“他的事，等我再查一查再跟你說。”
“Hiro。”好久，安室透才問道，“你怎麽突然……”
“我希望你……開心點。”綠川明選了好幾個詞，最後才說道。怎樣都好，如果黑川凜一直在你身邊你會開心，那麽，我們可以盡力試一試。
安室透愕然，隨即，“噗哧”一聲笑出來。
“所以，你覺得可行嗎？”綠川明正色問道。
“我不知道。”安室透思考許久，還是搖頭，“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活——有時候，我真的能感覺到，他並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啊，並不是說他想找死那種，就是……活著雖然好，但死在這裏也無所謂，這種感覺。明明有安全可行的方法，他總是會挑最方便卻更危險的那種。”
“也許，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若是能追尋到他的過去，或者能有幫助。”綠川明提示道，“他可是日本威士忌啊，他心裏有太多組織的秘密，甚至能命令琴酒這樣的高級幹部。如果能站在我們這邊，要消滅組織起碼難度減半。”
“說起他的過去。”安室透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眼熟？”
“啊？”綠川明怔住，仔細想了想，有點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有一點，但我確定不認識他，那次在米花病院，應該是第一次見。”
“也許，我們見過和他很像的人，比如……”安室透停頓了一下，慢慢說道，“第二個白川彥一。”
“易容？”綠川明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的話，應該是在進入組織之後，大約是觀察過我們吧。”安室透猜測道，“要不然，連代號成員都見不到他的真麵目，憑什麽第一次見我們就不易容？”
“說的有道理。”綠川明點點頭，慢慢放下了心。
“總之，我再想想怎麽做。”安室透疲憊地往後一靠。
綠川明看了他一會兒，也坐正了，閉目養神。
另一邊的機場，黑川凜一邊往外走，一邊發短信。
很快的，紅色的雪佛蘭在麵前停下。
黑川凜開門上了副駕駛，也沒看司機一眼，說道：“中央公園。”
“有任務？”諸星大調轉方向，一邊問道。
“算吧。”黑川凜隨手拿出一張照片丟在儀表台上。
諸星大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直接殺了就行？”
“對。”黑川凜淡淡地說道，“這人叫大和翔，是個毒販，記住這張臉。”
“沒有問題。”諸星大趁著綠燈還在閃，一腳油門，衝過了十字路口，這才說道，“時間地點？”
“今天晚上，7點半，東都酒店2301號房間。”黑川凜臉上閃過一絲厭惡。
“這個高度……”諸星大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恐怕隻有東京鐵塔符合狙擊要求了，但是那個時間，塔上應該還有不少遊客。”
“能行嗎？”黑川凜問道。
“可以。”諸星大點頭，“遊客隻在觀覽台內，從外麵找個死角不難，距離東都酒店距離大約700碼，應該沒問題。”
“很好。”黑川凜吐出一口氣，“蘇格蘭不在，由我來做你的觀察手。”
“徒手爬東京鐵塔？”諸星大挑了挑眉。
“怎麽，覺得我做不到？”黑川凜一聲嗤笑。
“那倒不是。”諸星大眼中閃過一絲戰意。
在小組行動中，黑川凜的搭檔是波本，本人又一直是作為指揮官和後勤技術支持的，他和蘇格蘭幾乎沒見過這人親自動手。如今終於有機會，倒是個評估實力的好機會。
何況，目標既然是個死不足惜的毒販，那更沒有心理壓力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問道：“為什麽一個小小的毒販會由我們來處置？”
“這個家夥可不小。”黑川凜一聲輕笑，“他是關東地區最大的販毒組織boss最得力的助手，但是那個組織近兩年有點撈過界了，所以要給他們一個警告……不用著急，到時候連交易的人一塊兒除掉——我們也算是為東京的警視廳做出貢獻了是不是？”
諸星大忍不住失笑：“說不定給你送個錦旗什麽的？”
“錦旗就算了。”黑川凜勾了勾唇角，心說，隻要把他們的“零”送給我就行了。
就在這時，手機微微一震，顯示：【攔截成功。】
隨後是一條短信：【7點半，我會準時到的，你最好守信。from：本田悟】
往上翻了翻，還有幾條同樣來自“本田悟”的短信被攔截。
黑川凜眼神一沉，問道：“我的電腦？”
“這兒。”諸星大彎腰拿出公文包。
黑川凜立刻抽出筆記本打開，屏幕上的代碼還在閃爍，根本沒有關機。
諸星大瞥了一眼，就專注於開車。
他接到黑川凜要他帶上他的筆記本過來機場接人的消息，又察覺筆記本是開機的，不是沒有好奇心，然而根本看不懂這些代碼程序，又不敢亂動。
黑川凜沒管他，敲擊了幾下，一條短信從他的手機裏發了出去：【7點半，我會準時到的，你最好守信。from：上島俊介】
半分鍾後，又一次攔截成功。這回，他沒改動短信，隻是更改了目標，原樣發了出去：【我很期待。from：大和翔】
——陷阱已經布好，毒販、組織、公安，渾水摸魚一擊斃命可是他的拿手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