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摩托車騎手連滾帶爬地衝進電車, 關上電車門,按下啟動按鈕,看著電車緩緩離開岸邊, 他才鬆了口氣, 癱坐在駕駛台前的地麵上。

連接水水晶的隻有一輛電車, 一旦出發,等一個來回的時間足夠他甩掉追兵了,何況,他完全可以不讓電車往回走。

不過, 那到底是什麽人啊,也太恐怖了, 硬生生把跑車開出了坦克加飛機的效果。

然而, 就在他還在劇烈喘息的時候, 頭頂上猛地傳來“嘭”的一聲巨響,然後是讓人牙酸的刮擦中, 夾雜著引擎的轟鳴。

抬頭一看,電車頂上的鋼板居然凹了一塊。

“不、不會吧?騙人的吧?”他目瞪口呆, 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恐怖東西似的, 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一定是騙人的。騙人的。”電車頂上,毛利小五郎抱著柯南瑟瑟發抖。

安室透駕著馬自達飛躍海麵,準確地落在電車頂上, 隨後猛打方向,踩下刹車,旁邊的黑川凜幫他死命拉起了手刹。

車子橫著滑過五六米的距離, 終於在電車頭部停了下來。

“停、停下來了。”毛利蘭鬆了口氣。

“抱歉啊,讓你們受驚了。”安室透笑得有些無奈。

誰讓你們非要坐進來的啊……

柯南從毛利小五郎身上掙紮下來,打開了車門。

還好, 距離車頭還有半米距離可以落腳。

還真是開上電車的車技啊……他發誓,以後絕不會再坐安室透開的車!

“這車,回去該返廠了。修理費不劃算,換一輛吧。”黑川凜歎了口氣。

就知道,安室透的馬自達就是個消耗品,要不要幹脆上報組織多買幾輛備著算了,不用給組織省錢。

旁邊的柯南“嗬嗬”兩聲,翻白眼。

就這種開車法,多少輛車都不夠糟蹋的好嗎?而且這麽撞擊氣囊都不彈出來,一看就專門改裝過。

老慣犯了。

電車終於靠岸。

門一開,那摩托車騎手像隻受驚的兔子似的,往酒店狂奔而去。

黑川凜等人要想辦法先從電車頂上下來,這就耽誤了時間,一眨眼就看不見對方了。

“沒事,這地方隻有這一條路,有進無出,不怕他跑了。”黑川凜很淡定。

“那個混蛋,我毛利小五郎一定要把他逮捕歸案啊!”腳踏實地的名偵探終於滿血複活。

“他跑不了的。”安室透摩拳擦掌準備給自己心愛的馬自達報仇。

“蘭小姐就留在這裏等我們。”黑川凜說道。

“哎?為什麽?我也可以……”毛利蘭爭辯道。

“不,是因為很重要才麻煩蘭小姐的。”黑川凜溫和地道,“這裏是離開的唯一通路,我怕嫌疑人會掉頭逃跑,所以想麻煩蘭小姐守在這裏。那個家夥,雖然看體型是個男人,但動作就是普通人的程度,並沒有受過特殊訓練,想來蘭小姐拿下他沒有問題?”

“當然,交給我吧!”毛利蘭信心滿滿。

於是,其他三個大人加上一個非要跟上去的柯南,一起進入水水晶內部。

“蘭在那裏,沒事吧?”毛利小五郎擔憂得頻頻回頭。

“放心吧,毛利先生,有危險的不是蘭小姐,是我們。”黑川凜安慰道。

“啊,對了!那家夥,還拿著一把手弩!”毛利小五郎一拍手,恍然道,“大家都小心點,別給他偷襲的機會。”

柯南沉默不語,警惕地看著四周。

他知道黑川凜說得對,所以也讚同毛利蘭留守在外麵。

手弩這東西,射程不遠,射速又慢,在碼頭這種寬敞無遮蔽的地方,想要射中毛利蘭這樣的高手幾乎不可能。反倒是他們,大樓內部錯綜複雜的環境更適合偷襲。

“說起來,那個人,對水水晶內部似乎很熟。”安室透忽然道,“他知道怎麽啟動跨海電車,也能打開尚未營業的餐廳的電子門鎖,是內部成員的可能性很高啊。”

“等把人抓出來就知道了。”黑川凜說著,順手打開了牆上的燈光開關。

寬敞的海底餐廳,周圍放置著聯通大海的魚缸,五彩斑斕的熱帶魚緩緩遊過,想來在這裏吃飯一定別有風味。

“這個設計師還不錯。”黑川凜讚了一句。

“確實,我……”安室透剛借口,忽的臉色一變,轉頭盯著對麵一條通道,厲聲道,“誰?!誰在那裏!”

一句話讓柯南立刻按住了手腕上的麻醉針發射器。

幾秒後,一道身影舉著雙手慢慢走出來,一變說道:“別激動,我沒有惡意。”

燈光移到他臉上,卻是個相貌普通的青年,臉上帶著一絲歉然的笑意,讓人一看就提不起惡感。

“綠川……遙?”黑川凜驚愕道。

“綠川遙?”毛利小五郎不信任道,“黑川,你確定他不是那個混蛋?畢竟我們誰也沒看到他的臉。”

“不是。”黑川凜立刻否決,“身高差得有點大,而且那人就算有空換一身衣服,也不至於事先藏一雙皮鞋在這裏。”

“說的也是。”毛利小五郎點點頭,“抱歉,請問你是?”

“啊,我是警視廳搜查二課的警官綠川遙,你們這是?”綠川遙疑惑地從幾人臉上一一看過去,最後落在安室透身上,微微一頓,又立刻不動聲色地移開。

“警官?”毛利小五郎震驚道,“警官為什麽會在這裏?黑川,你認識?”

“見過一次。上次去警視廳做筆錄,高木警官有事,拜托這位綠川警官送我出來的。”黑川凜點頭。

“喂喂,搜查二課是智能犯罪科吧?”柯南嘀咕。

不過,聽到這位真的是警察,他的心倒是放下了大半。應該不是敵人。

“我是追蹤一樁盜竊案的髒物來的,黑川先生,倒是你們怎麽會來這裏?”綠川遙很是不解,“水水晶應該還沒有開業吧?”

“我們是追著一個殺人未遂的凶手進來的,綠川警官在這裏有遇見什麽人嗎?”毛利小五郎搶著問道。

“沒有呢。”綠川遙想了想,誠懇地搖了搖頭,“你們是我進來後遇到的第一批人。”

“你。”一直沒說話的安室透突然走上前,在他麵前幾步的地方站定,盯著他的臉,緩緩地開口,“我說,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哎?”綠川遙一愣,隨即笑道,“我是警察啊,也許這位先生之前確實和我見過麵呢。”

“我才從美國回到日本不久。”安室透冷冷地說道,“而且我不愛出門,見過多少人心裏有數,肯定沒有綠川警官你。”

“但是我沒去過美國,也許是我長了一張大眾臉吧。”綠川遙好脾氣地笑笑。

“是嗎?”安室透依舊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不放。

綠川遙眨眨眼睛,很無辜地回望。

黑川凜在心底一聲歎息……果然,再完美的化妝術也改變不了眼型,一旦見麵,想要騙過安室透也太難了。

最重要的是,聲音是真的啊。難道僅僅過去兩年,安室透就能忘記諸伏景光的聲音嗎?

然而,不能再讓他們對峙下去,他自己還沒搞清楚他和諸伏景光之間的情況呢。

走上前,他一把抓住了安室透的右腕,稍稍用了點力氣握緊。

“嘶——”安室透猝不及防,吃痛得一聲低呼。

黑川凜用力將他轉了半圈,拽到自己身前,另一隻手圈住了他的腰,語氣平靜:“我不夠你看的嗎?不許這麽看別人。”

“……哎?哈……”安室透驚愕地瞪著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說什麽?他在說什麽?

我聽錯了吧?我肯定聽錯了!

“呯!”

所有人都在石化中,卻是柯南不小心一腳踢到了一把椅子。

那一聲響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激活了安室透的思維。

“你、你在說什麽啊!”深色的皮膚都要遮不住臉上的紅暈了,一貫的伶牙俐齒也仿佛離家出走。

“總之,不準看他。”黑川凜盯著他不放。

“好好,你先放開我。”安室透無奈。

“這還差不多。”黑川凜一聲輕哼,滿意了,視線又從他肩上穿過,警告似的瞥了綠川遙一眼。

特別光明正大。

“他、他們倆是這種關係嗎?”毛利小五郎隻覺得被雷劈了。

“啊哈哈……”柯南幹笑。

可是……好像有哪裏不對?不管他們是什麽關係,但是這種霸總才會出現的劇情,實在不像黑川凜平時的性格啊,還是那個綠川遙有什麽問題?

“我們是來追凶手的啊,別鬧了!”安室透掙開了黑川凜的手,悶著頭隨便找了一條路就走。

然而,被這麽一鬧,他之前看見綠川遙的第一眼,湧起的那種熟悉感也淡了不少。

“呐呐,綠川警官。”柯南落在最後,拉著綠川遙的袖子,把他拉到一邊。

“怎麽了?小朋友。”綠川遙很配合地彎腰。

“綠川警官,你和安室哥哥,以前真的不認識嗎?”柯南低聲問道。

“你是說那個金發的男人?他叫安室嗎?”綠川遙臉上的表情絲毫不露,依然笑得和藹可親。

“嗯!”柯南用力點頭。

“不認識哦,從來沒見過呢。”綠川遙說道。

“這樣嗎?”柯南從他臉上找不到破綻,又忍不住去看走在最前麵的兩人。

警察和偵探,如果認識的話,沒必要隱瞞吧?

除非別有內情。比如說……

“前男友……之類的。”柯南小聲嘀咕了一句。

“沒有那種事啦!”離他最近的綠川遙聽到了他含糊的詞,腳下一個踉蹌,有些狼狽的喊道。

“啊,對不起!”柯南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說出來了,還被聽到了,拔腿就跑。

“你幹什麽呢?”黑川凜不悅地看他。

“……”柯南看看他,又看看安室透,忽然換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天真地問道,“凜叔叔,你剛才為什麽不讓安室哥哥看綠川警官呀?”

“啊?”黑川凜撓了撓下巴,淡定依舊,“因為透君說的話很像我前幾天看的書裏的台詞,所以順口就接下去了啊。”

柯南豆豆眼:你平時看的都是些什麽書!

“我說你們,到底記不記得我們是來追凶手的啊!”毛利小五郎快抓狂了。

“說的是,綠川警官,跟我們一塊兒走,不影響你的案子吧?”黑川凜回頭問道。

“沒關係,而且,身為警察,我也不能讓你們這些市民去追擊凶手嘛。”綠川遙笑道。

安室透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得到一個無辜的眼神,不禁“切”了一聲,扭回頭去。

應該是想多了吧,長了一雙貓眼的,也不是隻有景光一個。

聲音……也會有相似。

畢竟當年,景光的死亡是自己親自確認的,就算屍體失蹤……

越想,心越亂。

而在他們沒看到的地方,走在最後的綠川遙慢慢收斂了笑意,看著黑川凜的背影,表情有一絲凝重。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眼底隱藏的陰翳和惡意才破開封印,冒出來一絲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