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大門緩緩打開。

“進去, 別耍花樣。”琴酒冷冰冰地說道。

“我想逃跑就不會跟你來了,琴酒。”安室透一臉的無奈。

倉庫沒有窗子,關上門就漆黑一片, 不過頭頂開了一盞巨大的射燈, 足夠照亮大半個空間。

一根鋼管上, 用手銬銬著兩個人,旁邊的貝爾摩得正在低著頭刷手機,聽到聲音才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嘴角微微一僵:“啊啦, 琴酒,你還真把波本也帶來了, 我可不想被你連累。”

琴酒一聲冷笑, 用槍口指著安室透的眉心, 示意伏特加把人銬在另一根水管上。

“琴酒,你到底想怎麽樣?我說了我不是臥底!”另一邊的基爾沉不住氣地喊道。

“對啊, 我是在組織長大的,怎麽可能是臥底。”旁邊的雀斑青年也抱怨起來。

安室透沒太在意自己的處境, 看著那兩人才恍然醒悟, 那個沒寫完的ki,也不一定是基爾,就他知道的還有一個——他第一次跟黑川凜去訓練場時見過的那個酒保, 後來知道代號是Kinobi。

“閉嘴!基爾,基諾比。”琴酒不耐煩道,“你們倆其中之一就是老鼠, 說吧,是誰?”

“那必定不是我啊。”基諾比一臉委屈,“琴酒老大, 我可是組織的二代成員,哪個官方機構會要我這樣的臥底?”

“琴酒,你知道我的,我可是經曆過臥底的拷問也沒有吐露過一個字,我不可能是臥底。”基爾也趕緊辯解。

“夠了!”琴酒殺氣滿滿地瞪過去,“誰是老鼠,我很快就會搞清楚的。”

“大哥。基爾和基諾比的手機很幹淨,沒問題,但是……”伏特加在旁邊操作著電腦,額頭冒出一滴冷汗,“但是波本的手機……”

“查到什麽了?”琴酒露出一絲興奮。

“沒有。”伏特加苦著臉道,“我破解不了。如果不是用正確的密碼打開,所有數據會被銷毀。”

琴酒:……

“噗——”安室透忍不住笑出聲來。

“廢物!”琴酒冷哼。

“對不起,大哥。”伏特加大汗。

但是,讓他去破解日本威士忌加密過的程序,那不是為難他嗎?

“密碼。”琴酒一抬手,槍口抵在安室透腦門上。

“你沒資格。”安室透抬了抬下巴,臉上還帶著笑,“我手機裏有我們小組的任務資料,琴酒,你還不夠資格看。”

一瞬間,倉庫裏靜得落針可聞。

伏特加汗透重衣不敢去擦一下,貝爾摩得也合上了手機。至於對麵同樣被銬著的兩位,隻能是一臉“你真勇”的怪異表情。

第一次看見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琴酒說話,還光明正大懟他“不夠資格”。

詭異地……有點暗爽!

基爾悄悄地打量著這個早有耳聞,但還是第一次看見真麵目的成員。

今天的安室透是帶著孩子們去遊樂場的,穿著打扮很休閑,配上一張童顏,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說他是附近的大學生毫無違和感。

想起當年在頻道裏聽到過的聲音,她也不禁暗自嘀咕:這就是……讓日本威士忌和琴酒差點在任務裏打起來的“禍水”?

長得是很好看,但世上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何況波本到底是個男人,能把另一個男人迷成那樣?可要是玩玩,一玩這麽多年,還沒膩嗎?

“是嗎?”琴酒槍口轉移,對準了還連接在筆記本上的手機,嚇得伏特加趕緊跳開。

“開槍啊。”安室透一聲嗤笑,“琴酒,3億日元,你準備好賣身還債嗎?”

琴酒的手指按在扳機上,殺氣亂飆。

夢境之眼在射燈下發出斑斕的紫光,閃耀奪目。

“嗬。”琴酒冷笑,毫不猶豫地扣了下去。

“呯!”一聲槍響,打穿了天花板。

“琴酒!”貝爾摩得死死掰住了琴酒的左臂,冷著臉說道,“我可不想招惹那個瘋子,你要開槍的話,讓我先離開這裏!”

琴酒深吸了一口氣,甩開貝爾摩得,轉頭咬牙切齒:“波本,庫拉索的短信裏最後一個名字隻有ki兩個字母,但是波本的名字卻寫得很清楚,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琴酒還有不敢的?”安室透毫不心虛地回望過去,“如果庫拉索的短信真的直接說我是臥底,你就不會抓我回來,而是當場送我一顆子彈了。想必就是因為短信沒寫清楚,還不能確認吧!”

“呯!”回答他的是一發從臉頰邊擦過去的子彈。

雖然沒傷人,但是鼻端能聞到火藥的氣味。

“琴酒。”貝爾摩得黑了臉。

果然,她今天就不應該來,起碼把基爾帶回來之後就該馬上走!

就算日本威士忌在美國,但他遲早會回來。那個護短的瘋子,連他親自下令追殺處決了的臥底蘇格蘭都不許旁人提起,何況是他寵了那麽多年的枕邊人?琴酒怕是忘記了臉上那道疤是怎麽來的了!

“我耐心有限,說,誰是臥底?”琴酒的目光在三人之間掃來掃去。

“不是我!”基爾和基諾比異口同聲。

安室透一聲輕笑,扭過頭,根本不理會。

“我數十個數,如果沒人承認,就一起去死吧。”琴酒說著,直接開始倒計時,“10、9……”

“大哥。”伏特加下意識往後挪了挪。

貝爾摩得額邊也隱隱滲出一絲細汗。

她本來以為琴酒把人抓回來總要先審一審的,沒想到琴酒狠到了這個程度,這可是三名代號成員,而且之前已經處死了三個。

“5……”琴酒手指一動,一槍打穿了基爾的肩膀,狠聲道,“不要在我眼前搞小動作,基爾。4、3……”

一根鋼絲掉落,基爾順著水管滑坐到地上,因為失血和劇痛臉色慘白。

安室透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指尖有些猶豫。

作為一個公安,開手銬這種技能,他不用半秒就能完成。不動是因為有自信琴酒起碼不會直接殺他,但是琴酒不會殺他,卻有可能拿基爾和基諾比開刀,殺雞儆猴。那兩人中間,必定有一個是臥底,要不要冒險救呢?

相比起來,他更傾向於臥底是基爾,畢竟基諾比是組織養大的,父母都是組織成員,成為臥底的可能性不大。

而顯然,琴酒也是這麽想的。

“1……很好。”琴酒勾起一絲笑容,伯萊塔的槍口對準了基爾的腦袋,緩緩開口,“ze……”

“轟!”就在這時,倉庫的門被人從外麵重重的踹開,巨大的聲響和揚起的灰塵讓幾個能自由活動的人紛紛抬手遮擋口鼻。

“咳咳咳……”安室透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抬頭看過去。

“琴酒。”頂著白川彥一臉的黑川凜逆著光線走進來,聲音冷得像是冰渣子,毫無溫度。

“不關你的事。”琴酒“嘖”了一聲,不耐煩。

“抓我的人,卻說不關我的事?”黑川凜筆直走過來,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忽的出手,撘上了他的右臂。

琴酒似乎早知道他會出手,立刻毫不猶豫地反擊。

“呯呯呯!”伯萊塔的槍口被強硬地拉偏了方向,對著貝爾摩得和伏特加的方向一陣亂射,逼得兩人趕緊躲到障礙物後,而被銬著沒法躲的基爾和基諾比緊緊閉著眼睛縮著身體,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

要說唯一一個沒被波及的,隻有位於琴酒背後的安室透。

終於,打完了子彈的槍啞火了。

琴酒的臉黑得不行,這瘋子,強行抓著他的手扣動扳機,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我提醒過你,別碰我的人。”黑川凜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把搶過來的伯萊塔衝臉扔回去。

“我也說過,別讓我抓住波本的老鼠尾巴。”琴酒一邊出招,一邊反駁。

“別太自以為是。”黑川凜說著,扣住了琴酒的右手往後一擰。

隨著沉悶的斷裂聲,琴酒完全放任自己的右手被折斷,左手一拳打在他小腹上。

兩人都是一聲悶哼,瞬間分開幾米距離。

“凜!”安室透脫口叫了一聲。

“沒事。”黑川凜不在意地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朝他伸手,“過來。”

安室透見狀,毫不猶豫地開鎖,直接把手銬一扔,撲了過來,焦急地問道:“怎麽樣,傷到沒有?”

“撓癢癢的力氣罷了。”黑川凜一聲嗤笑,把他拉過來,捧著臉仔細檢查。

“我……沒受傷。”安室透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要是黑川凜的態度和平常一樣,他倒是想撒個嬌順便給琴酒告一個黑狀。不過現在……他忽然覺得,再火上澆油的話,恐怕今天會有人走不出這個倉庫,這有違他的初衷。

朗姆還躲藏在黑暗裏,現在不宜和琴酒徹底撕破臉,反而讓朗姆漁翁得利。

黑川凜一把將他摟進懷裏,在他耳邊低聲道:“要不是蘇格蘭告訴我,你要怎麽辦?”

安室透一怔,隨即磨了磨牙。明明是他的幼馴染啊,怎麽景光居然背著他打小報告!

“回去跟你算賬。”黑川凜用力抱了抱他,把車鑰匙塞在他手裏,“到我的車上等我,我和琴酒說幾句話。”

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讓倉庫裏的人聽得無語。

“你確定,隻是說幾句話?”安室透眨了眨眼睛。

“確定。”黑川凜一笑,冰冷的氣息一點一點柔化下來,左手掌心貼著他的側臉,湊過去輕輕地交換了一個淺吻,“很快的。”

安室透在心裏權衡過,乖巧地“嗯”了一聲,往大門走去,根本沒理會別人。

“庫拉索……”琴酒皺著眉說道。

“跟我過來。”黑川凜也沒再動手,直接往倉庫角落裏走過去。

琴酒沉默了一下,留下一句“看好他們倆”,跟上。

黑川凜停在一堆雜物後麵,確保貝爾摩得那邊聽不見他們談話,隨即不等琴酒說話,當先開口:“臥底名單上有波本的名字,我知道。”

“……什麽?”琴酒一愣,怒氣值瞬間滿格,“你……”

“閉嘴,聽我說完!”黑川凜沒好氣道。

“好,你說。”琴酒陰惻惻地盯著他,“但是,如果你說你早知道他是臥底還……”

“他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我的人!”黑川凜再一次打斷,“七年前,我接了那位先生的命令,潛入警校,任務目標是尋找可以吸納的成員。”

“……波本?”好一會兒,琴酒才難以置信地開口。

“你差一點就見過他了。當年,去無人島之前,我和你分開後去救的那個人,就是他。”黑川凜盯著他的眼睛,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琴酒,記住,他是我和公安之間的紐帶,波本向公安傳遞的每一條消息,都是我經過刪選的。不然,你以為當年在公安的圍捕下,我為什麽會突然決定提前完成交易,還坑了蘇格蘭?”

琴酒像是被震到了。

“知道了就給我閉嘴,這是我和朗姆的角逐,你就算不幫我,也別幫倒忙。”黑川凜點了點他的右肩,“沒折你的慣用手就是我手下留情了,沒有下一次。”

許久,琴酒才“切”了一聲,表示默認。

“我……”黑川凜剛吐出一個字,猛然間,一聲輕微的響聲,射燈滅了。

“狙擊手。”琴酒順手一拉他,隱蔽身形。

“誰!”伏特加喝道。

大約七八秒後,貝爾摩得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機打開,用自帶的手電作為光源。

“怎麽回事?”琴酒和黑川凜走出來。

水管上,隻剩下基爾一個人,旁邊掉著一副被打斷的手銬,基諾比卻不見蹤影。

“大哥,基諾比是臥底?”伏特加不敢相信道。

琴酒陰沉著臉沒說話。

他也不願意相信,但是眼下基爾還在,基諾比卻被人救走了,準備這麽充分,總不能犯救錯人的錯誤吧?

“糟了,透。他有危險。”黑川凜表情一變,甩開琴酒,一把抓起安室透落下的手機向門外跑去。

“琴酒,怎麽辦?”貝爾摩得問道。

“暫時放了基爾,你親自監視。”琴酒答道。

“OK。”貝爾摩得聳了聳肩,答應下來。

“但是大哥,救走基諾比不會是波本幹的吧?”伏特加說道。

“不會。”琴酒搖頭。

貝爾摩得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她好奇的是,日本威士忌到底對琴酒說了什麽?要知道琴酒這人的疑心病都快病入膏肓了,就算日本威士忌強硬地不許琴酒追究波本,琴酒口服也不會心服,一如他這麽多年一直不遺餘力尋找波本的小辮子一樣。然而現在的琴酒……居然服氣了?

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們倆到底交換了什麽情報,或者說……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