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黑川凜把安室透送上了飛往波士頓的飛機。

又過了兩天,黑川書吧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他親自將那些書一本本放到改在的位置上, 鎖上門, 在腦中呼叫了係統:【那些我死遁之後, 再次出現之前的時間,黑川凜這個人物會存在嗎?】

【不會。】係統回答得毫不猶豫。

黑川凜皺起了眉,心底微沉。他第一次死亡,是水水晶爆炸, 回去的時候,無論當中的時間間隔多久, 都可以編借口混過去, 不會讓人察覺黑川凜此人不存在。第二次, 代替蘇格蘭死亡前,他自己編織好了消失的劇本。第三次無人會在意烏羽涼的去向。第四次, 沒人認識幼年的黑川凜更不會有人疑惑他的消失。每次出現的時機,在邏輯上都沒什麽問題。可唯獨第一次, 他進入柯南世界的時候, 已經收養了柯南,書吧也開業半年,左鄰右舍甚至毛利小五郎一家都對他非常熟悉, 就好像……他一直在,從未離開過一樣。

可這樣的話,邏輯是說不通的。這其中, 一定還缺失了什麽他現在還沒有想到的東西。

不過,這可以壓後考慮,如今先要完成自己的劇本, 然後盛大謝幕。

再一次來到九州,黑川凜已經輕車熟路。

等候在直升飛機旁邊的,除了飛行員,就是宮野誌保。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所有的儀器都送過去,這就是運送東西的飛行員井上君。”宮野誌保一手壓著被風吹亂的頭發,目光露出一絲擔憂,“這些東西,你不是打算自己用的吧?”

“是那位先生的命令,照做就好。”黑川凜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果然。”宮野誌保一挑眉,毫無意外之色,“需要中古的儀器,是因為熟練度不需要調校。最新的未必就是最適合的,如果不是有創時代的那種進步,稍早一些的東西反而更成熟,不容易出錯。因為那是無數人親身試驗過,有大量數據做基礎的。”

——更適合boss那樣的老人。

“知道就好,記得保密。”黑川凜對她揮揮手,跳上了飛機。

“小心。”宮野誌保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間,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隻是協助那位先生實驗,還能比殺人放火爆炸更危險嗎?安心,我隔一陣子就會回來。有解決不了的事就打電話給波本。”黑川凜安撫道。

“知道了。”宮野誌保乖巧地點頭,但是緊鎖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直升飛機慢慢起飛,掠過平靜的海麵。

黑川凜冷下了臉,拿起耳罩戴上,閉目養神,隻有手放在外衣口袋裏,按下了發送鍵,送出一封早就編輯好的郵件:【九州、雪莉、井上。】

井上原本還對能解除到高級幹部感到興奮,但看到他冷淡的表情,絲毫不見對著雪莉的溫情,訕訕地閉上了嘴,專心駕駛。

這條航線他已經飛過了四五趟,非常熟悉,又有些得意。

如果能見到boss……那這次肯定能得到代號了吧?畢竟,代號成員能見到boss的也不多。

黑川凜看上去像是睡著了,腦子裏卻在一遍遍過著劇本。

一環都不能出錯,畢竟,這一次赤井秀一可不是陪他演戲的搭檔,而是他要欺騙的唯一一個觀眾。

晚上,赤井秀一走出九州佐賀國際機場,來接他的是宮野誌保。

“你怎麽過來了?”宮野誌保的表情不太好。

威士忌組中,她原本最親近的是蘇格蘭,其次是黑川凜。後來蘇格蘭暴露被處決,黑川凜失蹤。雖然波本和萊伊都很照顧她們姐妹,但是下意識的,她就會更親近波本,而不是一臉冷漠,身上滿是殺氣,還親手處決了蘇格蘭的萊伊。

未免和琴酒太過於相似了,連那頭長發也是。

赤井秀一微微抿唇,直接問道:“黑川在哪?”

“他有機密任務,我不可能告訴你。”宮野誌保不假思索地答道。

赤井秀一沒說話,隻是拿出手機,翻出最新一條短信給她看。

【九州、雪莉、井上。】

宮野誌保臉色微變。發信時間是她和黑川凜分開後不久,那個時間點,直升飛機距離海岸還不遠,手機尚且有信號。何況,井上這個名字是她告訴黑川凜的,萊伊造假不出來。

“他在哪?”赤井秀一沉聲問道。

宮野誌保張了張嘴,心裏糾結萬分。

“聽著,雪莉。”赤井秀一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深吸了一口氣,加快了語速,“他有危險。這次任務之前,我有接到他的消息,他在自己身上注射了微型定位器,讓我追蹤他。”

“我怎麽信你?短信呢?”宮野誌保問道。

“當然看過刪除了。”赤井秀一無奈。

刪除是沒有,他還要留著這些短信,萬一的時候用來取信安室透,讓他跟自己走。但是那些內容現在卻不能給雪莉看到。

宮野誌保心裏也很矛盾。

她當然不希望黑川凜有事,但分別時黑川凜並沒有什麽異樣,又事關那位先生,到底該不該信萊伊?若是信錯了人,會不會反而害了黑川凜,還害了姐姐?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微微一震。

頓了頓,她拿出手機,打開未讀郵件:

【機密任務,今晚23:00,海岸等候,有人來接。】

雖然沒有落款,但那個郵箱地址還是讓她眼神一縮。

“怎麽了?”赤井秀一問道。

“那位先生親自發來的郵件。”宮野誌保的聲音有點幹澀,隱隱帶著一絲恐懼,“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接到那位先生的命令。”

“你覺得,會和黑川的是同一個任務嗎?”赤井秀一沉思。

宮野誌保沒回答,但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黑川凜的任務是輔助實驗,可她除了做實驗還能有什麽別的作用?

“我也去。”赤井秀一當機立斷。

“哈?”宮野誌保睜大了眼睛,“那是直升飛機,不是出租車,你還想跟在後麵嗎!”

“不能跟在後麵,就直接上飛機。”赤井秀一毫不猶豫,“隻要你幫我引開飛行員10秒的視線。”

宮野誌保猶豫不定:“如果來接我的不止一個人……”

“機密,不是嗎?”赤井秀一胸有成竹地反問,“來接黑川的有幾個人?”

宮野誌保啞口無言。

“走吧。”赤井秀一說著,走向停車場,左右看了看,迅速撬開一輛車,坐了進去。

“喂——”宮野誌保一頭黑線。

“你未成年,沒有車吧。”赤井秀一理所當然,“上車。”

宮野誌保一跺腳,終於還是上了副駕駛。

“安心,我是站在他這邊的。”赤井秀一勾起了一絲笑意,似乎渾身的煞氣也消融了不少,看得宮野誌保有些愣神。

趕到海邊的時候,已經是22:50。

“雪莉小姐,我奉命來接您。”飛行員還是井上。

或許他是這次琴酒找來的外圍成員裏,唯一一個會開直升機的。

“你過來,幫我提一下東西。”宮野誌保喊道。

“啊,好的。”井上愣了一下,跳下飛機,走過來,幫她提起了腳下的包。意外之下,差點打了個踉蹌。

“小心點,有點重,但都是很重要的東西。”宮野誌保提醒。

“是是。”井上用力把那個遠超重量的包提起來,一邊在心裏抱怨。到底什麽東西才能重成這樣,難怪看到雪莉是把包拖過來的。

好不容易弄上飛機,他也出了一身大汗,轉身拉起T恤擦了擦,這才回到駕駛座上。

宮野誌保早已在後方落座,低頭看手機。

萊伊的消息:【OK】

無人島。

“啊~~~救、救命!”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趴在地上拚命往外爬,在地麵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呼喊聲在漆黑的山腹中,隻能聽見空曠的回音。

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不要、不要殺我!”男人回頭,驚恐地看著身後,仿佛從黑暗裏隨時會有惡魔撲過來撕裂他的喉嚨。

“這些天的工作,我很滿意,但是,該謝幕了。”黑川凜慢慢地走過來,雙手還插在口袋裏。

“日、日本威士忌……大人,我、我做錯了什麽?”男人問道。

“沒有,隻是你比較不走運。”黑川凜一聳肩,輕描淡寫道。

男人咬了咬牙,絕望的眼神中猛地凶光一閃。

上島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攜帶槍支,可是眼前這個人連手都沒拿出來,一副當他已經是死人的模樣也太自大了。既然都要死了,還不讓人拚死一搏的嗎?

“白癡。”黑川凜輕輕一側頭,避開他扔過來的小刀,一腳將人踢飛出去,狠狠砸在牆上。

隨著讓人牙酸的骨裂聲,男人的身體緩緩下滑,在地上滾了一圈,呈現出一個扭曲的姿勢不動了,唯有一雙眼睛依舊瞪得滾圓,死不瞑目。

最終,距離實驗室大門一步之遙。

“最後一個。”黑川凜吐出一口氣,轉身返回實驗室。

如今這個實驗室已經不是廢棄的模樣,雖然比不上雪莉那裏的環境,起碼也收拾得像模像樣。

當年泡過少年琴酒的罐子也被重新擺上了一個類似的,裏麵灌了水——沒錯,僅僅是生理鹽水。畢竟黑川凜可沒興趣去泡個藥浴。

他看了看時間,脫掉外套往椅背上一甩,深吸了一口氣,跳進了罐子裏,隨後,手肘重重地從內部敲擊玻璃。

罐子是鋼化玻璃做的,足夠堅固,而裏麵的水則消去了大半的衝擊力,就算是黑川凜的力量,也僅僅是打出了一條極細的裂紋。

他屏住呼吸,連續幾下用力肘擊在同一個位置,終於,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擴散,“哢嚓”一聲碎裂,玻璃飛濺,鹽水從缺口湧了出去。

黑川凜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繼續將裂口敲開到能讓他出去為止。

站在一地的玻璃和水漬裏,他深深歎了口氣。

赤井秀一是最優秀的搜查官,從外部打破和從內部打破逃脫造成的痕跡完全不一樣,他隻能按照最真實的情況來布置現場。

他看了一眼實驗室中間最醒目位置的電腦,疲倦地走過去,拿起旁邊的遙控,關掉了信號屏蔽器。隨後,目光落在角落裏昏迷的幾個外圍成員身上。

嗯,思考一下,屍體的擺放、血液飛濺的方向,一點兒都不能出錯呢。

海岸邊,井上苦命地背著那個無比沉重的包,帶著宮野誌保往島中間走去。

等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赤井秀一才跳下飛機,跟了上去。

就在這一刻,手機微微一震。

他趕緊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個一直沒有動靜的定位儀,居然出現了。

閃爍的紅點,分明表示著,黑川凜就在這座島上,距離不到一公裏的位置。

再看一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淩晨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