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凜約的地方很簡單, 晚上9點後的台場公園已經沒有普通人。

他讓綠川遙在車裏等待,自己一個人進入公園。

綠川遙其實挺想一個電話打給公安,調人將台場公園圍個水泄不通, 把裏麵兩人抓個現行——可惜不行。他要顧忌著Zero和其他人的安全, 何況單純抓住黑川凜並沒有什麽作用, 否則兩年前有的是機會。

然而,他又忍不住思考。Zero想通過黑川凜接近組織核心和boss,可是在黑川凜一早就知道他們身份的前提下,還有這個機會嗎?再往深處想, 繼續臥底在組織裏,又剩下什麽意義?

不過, 理事官也是絕不可能同意就此撤出的, 除非告知實情, 那Zero的職業生涯差不多也毀了大半了。

想著,他又忍不住苦笑起來。還真是, 一步錯,步步差。

黑川凜這個人, 絕對是他們的克星。

沒多久, 就見到黑川凜雙手各提著一個手提箱回來,先將箱子扔在後座,隨後上車。

“回去?”綠川遙問道。

“嗯。”黑川凜點頭, 很自然地說道,“先回去,給我做幾個三明治放冰箱裏當明天的早飯……對了, 車子借我用兩天,反正你平時可以開警車,對吧?”

“……”綠川遙特別想喊一句:約訓練場!

可惜, 做不到。

忍著氣把人送回公寓,兢兢業業做早飯,順便還煮了一鍋咖喱,屬於明天拿出來熱一熱就能吃的東西。倒是都快做完了,他才反應過來,忍不住自嘲。

還真是……太習慣了啊。

帶著一肚子複雜的心緒,他憤憤地丟下車鑰匙離開。

黑川凜仿佛沒看到他的表情,順手先拿了個三明治當夜宵。

和式定食雖然味道不錯,但是量有點少,出去活動過後,難免又餓了。

剛打開電腦,手機卻響了起來。

黑川凜一怔,隨即露出一個笑容:“想我了?透。”

“不想。”安室透坐在波士頓街頭一家咖啡館臨窗的位置,一邊打電話,一邊瀏覽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新聞。

黑川凜發出一陣悶笑:“有進展?”

“查到一點有意思的東西。”安室透勾起了唇角,手指輕點,切換了網頁,“托馬斯的養子,澤田弘樹的自殺案,恐怕還有內情。”

“你的速度挺快。”黑川凜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他是手裏拿著劇本早知道真相,但安室透可是和他分別後才開始查的吧?

“可別小看我啊。”安室透得意地笑道,“這兩年,在美國,我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偵探了,自然有我的情報網絡。”

“我從來不會小看你。畢竟……是組織top的情報專家波本啊。”黑川凜把手機換到左手,隨意說道,“你在美國解決了不少案子?”

“就你回來之前,剛剛解決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安室透的每一個字都跳躍著開心,“客戶委托我調查父親死因,結果是自殺騙保。我可是把美國警方的臉狠狠扔在地上踩了一遍……聽說保險公司還要起訴判定自殺的警員呢。”

黑川凜入耳就覺得這件事有些耳熟,隨即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初安室透對柯南說過的那件案子嗎?果然是真的啊。

然而,再想想,又不禁好笑。

案件是真的,車子拋錨也是真的,被他撿到更加是真的。

安室透隻是把幾件毫不相幹的事拚接在一起,就憑空造就了一個處處有據可查的相識過程。果然是頂級情報人員的手段。

“對了,澤田弘樹那個自殺案,如果翻出來的話,應該會對辛德勒公司造成不小的動**,要做嗎?”安室透又問道。

“先收集證據,暫不公布。”黑川凜答道。“就算有什麽內幕,可人畢竟是自殺,打擊有限。先握在手裏,等日後能一擊必殺的時候再拿出來。”

尤其,目前澤田弘樹的思維還在諾亞方舟裏,若是破壞了劇情,後續會變得不可知,還不如等到繭的發布會。

何況……全息遊戲啊,說不好奇是假的。柯南應該也很有興趣,不讓他玩一下的話有點遺憾呢。

“我知道了。”安室透答應下來。

“好了,閑事說完了,現在我們來說正事。”黑川凜忽的語氣一肅。

“哎?”安室透一愣。

“透,想我了沒?”黑川凜一臉認真地問道。

“……”安室透無語了好一會兒,語氣微妙,“我覺得,你的閑事和正事,是不是反了?”

“對我來說,這邊才是正事。”黑川凜固執,“快說,想不想我?”

“我……”安室透咬了一下嘴唇,迅速偷望了一下周圍,這才做賊似的答道,“想你,行了吧!”

黑川凜低低地笑起來,語氣溫柔而低沉:“我也想你了。”

安室透隻聽著那種低啞的聲線,熱度就從耳根蔓延到脖子。不用看也知道,貼著手機的耳垂肯定紅得滴血。

這個人……為什麽隨口說出的情話都不會臉紅的呢?不討回來一次總覺得不甘心。

“好了,日本這邊很晚了,我去睡了。”黑川凜很識時務地放了放線,又道,“這幾天我有個很重要的任務,不會主動聯係,有必要的話手機會關機,別擔心。”

“這麽嚴重?”安室透立刻忘記了羞澀,神色間嚴肅起來。

當初的黑川凜,可是跟琴酒一起做任務的時候,一邊接電話聽他發酒瘋,什麽任務嚴重到需要讓他關機的程度?

“沒你想的嚴重。”黑川凜安撫道,“隻是以前我一直留在後方負責技術支持,打個電話不影響我工作。這次有必須我做的事,必須靜音。”

安室透抿了抿唇,掩去眼底的一絲複雜。

兩年多前,東京灣碼頭事件後,威士忌小組接近解體,黑川凜不再負責後勤,是因為……再沒有他能信任的行動人員了嗎?

雖然,在知道黑川凜就是當年米花大酒店門口上演斬首行動的代號成員後,不應該為他的安全感到擔心的。

“任務完成後我給你打電話。”黑川凜輕笑道。

“好。”安室透掛了電話,歎了口氣。

“請問,是安室偵探嗎?”一個亞裔的中年男子走到他身邊,有些局促地問道,用的是一口純正的日語。

“是我。”安室透轉身的瞬間,已經換上了完美無缺的笑容,“您是樫村忠彬先生吧?你好,安室透。”

“你好。”男人伸手和他握了握,隨後迫不及待地問道,“安室偵探,關於我的兒子弘樹自殺的事……”

“樫村先生,請稍等。”安室透製止了他的話,微笑道,“接到我的消息您立刻飛到美國,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放。我知道您很焦急,但這裏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談可以嗎?”

“這……好吧。”樫村忠彬勉強點了點頭。

“請,我的車就在外麵。”安室透彬彬有禮地朝他笑笑。

而在東京的黑川凜並沒有關心安室透這邊的進度,竟然已經提前找到了澤田弘樹的生父。

第二天一早,他就提著一個手提箱,開車出門。

當然,出發前在車子裏找出來三個竊聽器和定位儀。

他懶得找諸伏景光的茬,或者說,應該的。就算明知道不被發現的可能性不大,還是會試試的。橫豎自己也不能把諸伏景光怎麽樣。

日後的黑川書吧,如今還是一家瀕臨倒閉的書店。

黑川凜早就和老板在網上商量好了價格。付錢,過戶,驗收,隻是手續問題。

隨後,要按照記憶中的模樣,重新裝修書吧。先清理書店的書籍,留下有用的,再補充一部分。二樓則收拾出來,裝修成住家。這些都可以交給裝修公司全權負責。

不過,全部安排妥當,也還是花費了兩天時間。

赤井秀一發來了隨時可以出發的郵件,綠川遙那邊也發來了具體的日期。

黑川凜把工程先交給裝修公司,打算完成了長野的事,再回來看進度。

【待命。】附件是一張小地圖,上麵有一個醒目的紅叉。

赤井秀一看著地圖研究許久,還是不敢確認。

這是東京到長野中間的一個地點,從地圖上看,更靠近東京,但是前後都沒有什麽出名的地方,隻是一片坡地。想要去那裏,隻能自己開車。

當然,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這個地方如何截殺那個組織的臥底?

難不成……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條從長野到東京的新幹線上。

新幹線的時速一般在280公裏左右,勻速,而且有軌道固定行進路線。

如果能確定目標的座位,提前清空附近的群眾,且經過特定地點時,讓目標處在座位上不動……並不是不能狙擊。有蘇格蘭在車上,這些都很容易做到。

“還真是大膽又簡單的計劃啊。”赤井秀一喃喃自語。

在長野的時候,移交犯人會有長野縣警陪同,下手困難。而行進中的新幹線又等同於移動的密室,這種狙擊方式,不需要進入密室,一擊成功後立刻撤退。等新幹線停下來,確定狙擊點,他都能回到東京了。

然而,又是一封郵件發了過來:

【座位表在附件裏。我需要你一槍穿過犯人的腦袋,再打中目標,能做到吧?】

“…………”赤井秀一一臉裂開的表情。

狙擊移動的新幹線中的目標就算了,你讓我一箭雙雕,一顆子彈殺兩個人?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下一封郵件緊接著而來:

【你是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徹底無語。

什麽見鬼的理由?我是赤井秀一我不是外掛!

可腦子裏已經開始計算可行性了。

新幹線是密室,這個狙擊距離幾乎可以無視,隻需要一點遮掩,蘇格蘭也會幫忙分散目標注意力。

近距離狙擊,穿透車窗玻璃後,打穿第一個人的太陽穴,再繼續殺第二個人,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的。然而,需要兩個目標排成一條直線,而且要盡量穿透太陽穴,避免被堅硬的顱骨卡住子彈。

怎麽想成功幾率都不足10%。但是……

狙擊手的心蠢蠢欲動。

如果這也能做到——沒有一個頂級的狙擊手會不想挑戰不可能。

何況他是赤井秀一。

“這麽信任我,真不知道是該罵你還是該謝你。”他隻能搖搖頭,回了一封郵件:

【了解。】

黑川凜收到郵件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張臉坐上了前往長野的新幹線。

他笑了笑,清空郵箱,又發出另一封郵件:

【親愛的大上祝善先生,有關黃昏別館的出售細則,長野縣麵談。——from:白川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