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凜回到係統空間時, 鼻子裏還能聞到一股焦味,以及皮膚上的灼燙感。

他靜靜地想著,第一次淹死, 第二次被槍殺, 第三次被炸死……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麽死法?看起來這個係統可以改名叫“宿主死亡的千重姿勢”。

“宿主, 你還好吧?”係統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得簡直不能再好。”黑川凜一聲冷哼,走到了大屏幕前。

即便剛剛經曆過一次死亡,但他的臉色依舊平靜如初,不見一絲波動。

屏幕上漂浮著數不清的身份卡。

黑川凜一目十行地掃過去——如果零的卸骨手是他小時候親手教的, 那麽一定會存在那張卡——

忽然間,他眼睛一亮, 找到了!

就在角落裏, 最不起眼的地方, 一晃就會被忽略。

選定。

【降穀零的幼馴染。】

“確認完畢,開始傳送。”係統無機質的聲音響起。

黑川凜閉上了眼睛。

光影過後, 他迅速確定了所處的地點,是一條小巷子, 看天色, 應該是黃昏。

然而,讓他黑線的是……他現在,是個八九歲的, 小豆丁。

係統甚至很貼心地連衣服都給他換成了縮小版的襯衫西褲黑風衣,隻是這個年紀穿成這樣,隻能說……酷也是一種可愛?

【係統, 怎麽回事?】他盯著自己嚴重縮水的手掌,咬牙切齒。

【就像宿主看到的,你在這個時代, 確實是8歲。】係統冷漠地回答。

黑川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麽?按照時間線,他得在這個時間線上幹掉boss,暗中掌控組織,可難道讓他用這個脆弱的小身板去和boss幹架……嗯?

他思考了一下,忽的一拳頭砸在牆壁上。

“哢嚓——”灰白的磚牆呻吟了一下,慢慢的,竟然裂開一條細縫。

黑川凜看了那條縫一會兒,唇角勾起了笑容。

果然,縮小的隻是身體年齡而已。就像上一個世界,他也並沒有感覺到23歲和30歲的時候有多少差別。如今雖然受限於這具小孩子的軀殼,不過保留了原本七八成左右的實力還是沒問題的。那就足夠了。

翻了翻口袋,隻找到一串鑰匙,還有錢包。

他抬頭看了看被紅霞渲染的天空,踏著夕陽的餘暉往外走去。

盡管柯南世界的科技發展和現世差別很大,但這個時代也未必會有手機這種東西。他得找到一台電腦,聯係到可用的人手,否則就靠他現在的樣子,首先就到不了那個無人島。

希望這個時間線他住的地方會有需要的東西吧。

鑰匙上刻著公寓名和房間號,應該是租住的。可是……他怎麽知道那個所謂的“三木公寓”在什麽地方?還得找個人問問。

正想著,卻聽巷口傳來一陣肉體碰撞的聲音,還夾雜著幾聲痛叫。

打架?打群架?

黑川凜一怔,忽的想起來什麽,臉色一冷,迅速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過去的。

隻見一小塊空地上,七八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子狼狽地抱著傷處唉唉叫痛。而邊上,逆著陽光,一個金發的男孩子低著頭站在那裏,血從攥緊的拳頭上滴落。看不清表情,但小小的背影卻挺得筆直。

“我們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雜種!”

“就是,從日本滾出去啊,才不歡迎你。”

“走了走了……”

“好痛,回去告訴爸爸!”

“衣服都弄髒了,都是降穀的錯!”

“就是就是!這種討厭的人,為什麽還不消失啊?”

黑川凜皺著眉看著那群鳥獸散的孩子,沒空理會他們,徑直走向那個年幼的降穀零。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降穀零警惕地盯著他。

“嗯,我是新搬來的。”黑川凜隨口答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幹嘛?”降穀零嚇了一跳,掙紮起來。

“去我家,給你包紮傷口,別動了!”黑川凜看著傷口又開始流血,聲音中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怒氣和訓斥。

“哎?”降穀零愣住,傻傻地看著他。

“走吧。”黑川凜見他安分了,拉著他走了幾步,忽的想起來,問道,“你知道三木公寓在哪兒嗎?”

“哈?”降穀零眨了眨眼睛,表情很難以言喻。

這個人,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兒?真的不是人販子嗎?應該……沒有年紀這麽小的人販子吧?可是這人的力氣好大!

“我說了剛剛搬來的,路不熟。”黑川凜理直氣壯地拿出公寓鑰匙給他看。

“……”降穀零歎了口氣,無奈道,“路不熟就不要亂跑了,三木公寓離我家不遠,跟我走吧。”

“正好,我幫你包紮就當報答你給我帶路了。”黑川凜說道。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找個帶路的……嘶——痛痛痛!”降穀零不滿。

“都差不多。”黑川凜沒放開他的手,走的時候,朝另一個方向望了一眼。

一棵大樹後,露出一截小女孩的紅色裙角。

是宮野明美嗎?原來是這個時候……是他剛好打斷了降穀零和宮野明美的初遇,難怪未來零並不認識宮野一家。

三木公寓並不遠,想也知道,降穀零也不會跑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

隻是,看著黑川凜生疏地找到樓梯爬上三樓,一間間對著門牌找自己的家門,降穀零還是很黑線。

說什麽剛搬來,該不會是真的“剛”搬來,連家都沒回過那種吧!

“進來吧。”黑川凜終於打開門,順手開了房間裏的燈。

隨後,打開鞋櫃,幸好,拖鞋還是有兩雙的。

一旦回到房間裏,熟悉感就撲麵而來。畢竟是自己布置的房子,什麽東西該在哪裏,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你等一下。”黑川凜把人丟在客廳,自己進了房間。

降穀零有些尷尬,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灰塵,也不好意思去弄髒看起來就很幹淨的米色布藝沙發,隻能直挺挺地站在客廳中間四顧打量。

這是很普通的一室一廳,帶一個小廚房和洗手間。

淺色的家具看著很新,電器一應俱全。廚房裏一塵不染,完全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倒確實是新家的感覺。

隻是,沒有人氣。

那個男孩……家人也不在身邊嗎?

“怎麽不坐下?”就在他好奇地看著書架上的書時,黑川凜的聲音從後響起。

“啊,抱歉,我……”降穀零轉身,下意識地撓了撓臉。

黑川凜看他的表情也明白他的想法。這個時候的零,沒有朋友,似乎也沒有家人,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又因為相貌被周圍的人排斥,變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對自己釋放善意的人,總是害怕自己的舉動會讓人不高興,以至於會收回那份善意。

“拿去。”黑川凜把一件白襯衫和新的**拿給他,“先去洗個澡換衣服,才能上藥,否則會感染的。”

“……哎?但是……”降穀零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推進了洗手間,隻能說了句“謝謝”。

黑川凜關上洗手間的門,轉身到老地方找出急救箱。打開一看,果然各種常備藥,尤其外傷藥一應俱全。

他回到房間,電腦已經開機。

就算再嫌棄,可惜這個時代也隻有落後的老式機。他等了一會兒才打開郵箱,果然,屬於組織的那個郵箱已經存在,最後一封郵件顯示的是未讀狀態。

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發件地址,黑川凜一聲嗤笑,點開了郵件。

【5月13日,有人來接你,跟他們走。】

他計算了一下時間,13號,三天後……唔,可以對上那個發件時間。看起來,並不是他主動找到無人島,而是boss讓他去的。既然如此,從未來的結果倒推過程,這一次,一定是他會贏。

還有三天的準備時間。

“我、我好了……”房門口傳來降穀零遲疑的聲音。

“來了。”黑川凜關掉郵箱走出去,看到眼前的人,現實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來。

雖然年紀隻大了一歲,但現在的他比起降穀零,身材還是高了不少。他的襯衫穿在降穀零身上,領口敞開得露出鎖骨,下擺蓋到了大腿,袖口挽起了幾折,簡直像是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笑什麽。”降穀零被熱氣蒸騰過的臉紅撲撲的,嗔怪地瞪他,又有些別扭地扯了扯下擺。

“沒有,我給你上藥。”黑川凜習慣性地牽著他的手,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一邊隨口說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零。我叫降穀零。”降穀零乖巧地答道。

“零醬,很好聽的名字。”黑川凜分著他的心,手裏的動作不停,迅速給一道道傷口消毒,塗藥,貼上創口貼。

“是嗎?”降穀零顯然不太開心,“他們都說,零就是什麽都沒有。你看,任何數字乘以零,都會被清零。最終,什麽都不會剩下。”

黑川凜驚詫地看看他,想了想才回答:“可是,任何數字乘以零,都會變成零。換句話說,不就是它們全是你的了嗎?”

“啊?”降穀零微微張口,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解釋他的名字。原來,零也可以不是那麽孤獨的嗎?

“所以,以後你會擁有一切你想要的,我保證。”黑川凜笑著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又捧著他的臉頰,在他眉心輕輕地親了一下。

“你幹嘛啊。”降穀零漲紅了臉往後縮了縮。

“祝福。”黑川凜站起身,拿起鑰匙和錢包,“我不會做飯,下樓買點吃的。你手上沒傷,自己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今天就住我這裏,明天早上你的衣服就幹了——對了,家裏沒裝電話,要我下樓順便打一個到你家嗎?”

“我一個人,沒有家人。”降穀零搖搖頭。

“哦,那正好,我也是一個人。”黑川凜並沒有安慰他,隻是如實說了一句。

降穀零一怔,抬頭看他,臉上露出一絲抱歉。

“好好呆著,洗完衣服可以看電視,遙控在茶幾下麵。”黑川凜換了鞋,開門出去。

“我知道……哎,等等!”降穀零猛地跳起來。

“嗯?”黑川凜停下了關門的動作,頭伸進來,疑惑地看他。

“名字!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降穀零說道。

“名字啊……”黑川凜想了想,隻回答了一個音節,“Rin。你可以叫我,Rin哥哥。”

隨後,房門從外麵關上。

“誰要叫你哥哥啊。”降穀零小聲嘀咕,“一個名字都這麽小氣,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