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災難來臨, 真正消磨掉信仰的是,在一日日的失望中,累積起來的絕望。

在這種情況下,雲裳提出的方案, 在災難中給與了希望, 很快就聚集起來了越來越多的人。

三個月之後, 在眾人的幫助下, 五彩石煉製成功, 終於再次封印了絕靈淵。阻隔了妖魔的巢穴, 再去剿滅殘存在大陸上的妖魔, 就顯得容易了許多。

沐浴了硝煙和災難的人們, 終於也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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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 在漫天的霞光中, 倦鳥歸巢, 雲裳抱膝坐在桲欏樹下,看著遠方的天空。

朱紅色的鳳鳥也在這美麗的霞光中歸來, 他落地之後依然是化作一位紅衣少年,隻是幾個月的戰鬥, 讓他的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之色,見到雲裳的模樣,江月白抬步走向雲裳, 遞給了雲裳一顆有著五色光華的珠子。

雲裳接過珠子對著陽光,在絢麗的光華中眯了眯眼,“這是什麽?”

江月白也走了過來, 坐在雲裳身旁, 背靠這桲欏樹的樹幹, 輕聲到, “當地族群稱之為‘玥’,意味著新生和希望。我幫他們滅了侵擾的魔族,他們將這顆珠子贈送給了我。”

雲裳挑了挑眉,輕笑,“那你這是,送給我了?”

“嗯”,江月白眸光幽遠,看向遠方,“我給他們帶去了希望,而你才是給整個大陸帶來了希望的人。”

雲裳輕輕側首,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那……我能許願它給桲欏也帶來新生麽?”

在雲裳靠過來的一瞬間,江月白的身體微微一僵,最終還是沒有讓開,反而悄悄地放鬆身體,讓雲裳靠的更舒服一些,“會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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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徐徐吹來,霞光中相依偎的兩人,身後巨大的樹木,樹上悄然綻開的花朵,仿佛是造物者精心繪製的畫卷。

陣眼中卻有人卻無心欣賞這幅畫卷。

玄冥站起身來,瞪著投影中的畫麵,“這!這不可能!”

依然端坐在棋盤前的江月白,見狀卻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有把握贏過玄冥,卻無論如何不願她再經曆一遍曾經的犧牲。

江月白落下最後一子,抬眸看向玄冥,眸中有鋒銳的殺氣,“你,是不是也該兌現賭注了?”

玄冥神色一變,看向棋盤,白色棋子已經在他未曾注意到的時候,形成了圍攏之勢,這一局是他輸了……玄冥正準備說些什麽,卻猛然間感受到了眉心處的灼熱之感,看向江月白,“你瘋了,竟然以神格為契麽?”

江月白譏諷一笑,“不然,我怕某些人,啊……不是,某些自封為天道的人反悔啊。”

確實,玄冥他如今還算不得真正的天道,以神格為契,確實能夠限製他,玄冥磨了磨牙,“鳳神,你很好!”

“謬讚。”江月白微微頷首,接下了他的誇獎。

“祂的神格就在如今她身上。告辭!”話音未落,玄冥的麵前就緩緩形成了一處幽暗的洞口,如今雲裳那邊已經完成了陣法設置的結果,陣法馬上就要破了,而這邊的棋局,也是他棋差一著……雖然他很想如今就不管不顧地殺了眼前的人,但是分神前來的他顯然並沒有這個實力,以他多年來與江月白交鋒的經驗來看,此時走才是上策。

“慢著”。江月白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那看來缺的是機緣了,接著他又看向眼前的黑衣青年,如今是先向他收取一點利息的時候了。

“嗬……你能奈我何?”

玄冥話語剛落,就見方才還在棋盤上的白子,就飛快的移動起來,每一枚棋子的移動,都對應著一支火焰箭矢的出現……最後,在整個空間內,密密麻麻的是大小不一的箭矢構築的陣法。

“弑神陣?”玄冥凝神一看,心中一驚,驚呼出口。這陣法在上古時期非常有名,當時有不少先天神祇都是死於這個陣法。甚至他自己最後能夠代掌天道,也有這個陣法的功勞,他自然對這個陣法並不陌生。

江月白掏出一方素色帕子擦了擦手,“嗯,還算有幾分眼力。”

“你知道的,我本體不在此處……以你的性格不會做出這種毫無意義之事才對……”玄冥稍一沉吟,再次看向陣法,“不對,陣中印……是鳳神印?”

“你……如今的你,不該有如此多的神力,支撐鳳神印才是!你到底做了什麽?”玄冥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在上古諸神時代,眼前的人,之所以能居於戰神之位,最有盛名的就是絕技‘鳳神印’。‘一擊既出,不死不休’,是集追蹤、殺伐於一體的頂級戰技,再結合鳳族本身精通的空間之力,以及做為妖神的磅礴神力,這位幾乎在上古時代未逢敵手。

那時玄冥他能夠得掌天道,完全是機緣巧合。

開始時,是眼前這位並無爭奪之心,又在後續的戰爭中損耗的太多神力,後來是江月白因為想要複活‘媧’神,以自身的神格和神力為養分,最後讓他撿了個便宜。

想到此處,玄冥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鳳神印,起。”江月白並不回答玄冥的問題,雙手捏訣。在法訣完成的一瞬間,滿室的火焰就化作了一個囚籠,將玄冥困在其中,本來身形漸漸模糊,仿若要消散在這個空間的玄冥,身形又漸漸凝實起來。

感受到本體也受到了牽引,玄冥咬破舌尖,凝出一滴精血,緊接著手中法訣不停,精血化作一團血霧,籠罩著他的身體化作一縷血煙,逃向遠方。

江月白見狀,並不著急,微微一笑,手中法訣再變,就見方才的火焰囚籠化作了箭矢追向了那縷青煙。

‘轟隆’一聲巨響,在火焰箭矢觸到這處空間的牆壁之時,陣眼炸裂。

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玄冥卻已然不見了身影,江月白伸手撥了撥凝聚在指尖的火焰絲線,看向指繃直的絲線指向遠方的另外一端,眯了眯眼,“看來神力還是不足啊,不過有這個追蹤,以後想找到祂,想必也不費功夫了。”

其實,在方才,如果玄冥仔細看一下,就會發現,所謂的‘鳳神印’並不是上古之時的完全版,而是江月白趁著之前捏碎那枚白子時,悄悄借助陣法布置下來的,先出所謂的‘弑神陣’無非是震懾作用,擾亂對方心神,再出‘鳳神印’,完全是目前的簡化版並無太大的殺傷作用,他一開始的目的,也就是破開陣法,以及‘追蹤’罷了。

如今目的達成,江月白好心情地拂了拂袖,看了看在陣法破開之後,呈現在眼前諸神戰場的遺址,然後向西南方向緩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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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陣眼破開,雲裳自然也看到了半空之炸開的仿若煙花般的光芒,下意識側眸看向江月白,就見方才的紅衣少年,慢慢變化成了玄衣大佬的模樣。雲裳一愣,連忙移開靠在對方肩膀上的頭,“嘿嘿,陣法破了?”

感受到肩膀上驟然減輕的重量,江月白感覺心中有片刻的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掩去了這一絲異樣之感,看向雲裳,“嗯。”

雲裳站起身來,“那麽,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江月白依然保持著倚靠在樹幹上的模樣,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心朝上。

雲裳微微一愣,這是坐太久,腿麻了?想讓她扶起來?大佬何時如此嬌弱了?

雲裳在心中不停地吐槽,手上動作卻並沒有停下,連忙伸手握住那隻微涼的大手,微微使勁兒一拉……嗯?沒拉動?雲裳看向江月白,“怎麽?”

“噗嗤……”見雲裳呆頭呆腦的模樣,江月白沒忍住笑了出來。

雲裳這才發現,往日裏都是眉目淩厲,帶著殺氣的大佬,笑起來,眼睛竟然彎成了月牙的模樣,莫名有幾分軟萌。

這一笑像是久別重逢,又像是乍見之歡,眼前的他似乎是終於卸下了抗在肩頭的重擔,整個人又有了幾分少年意氣,連周圍的空氣都明快了起來。

雲裳也被這種氣氛感染,笑了起來。

江月白這才站起身來,看向雲裳,“我是說,剛才的珠子。”

“嗯?不是剛才說送給我的麽?不對,剛才不是在陣法中麽?”雲裳下意識摸了摸袖袋,“咦,那顆珠子還在?”

雲裳拿出珠子,看向江月白,滿眼都是驚奇之意,“這……不是幻境?”

江月白伸手摸了摸雲裳的發頂,解釋了一句,“這本就是承載願力之物。”

“不明白。”雲裳瞪大了求知的眼眸。

江月白卻並無繼續解釋的意思,“把你之前的玉佩也拿出來吧。”

雲裳依言將之前那枚玉佩也遞給江月白。當將那個稱之為‘玥’的珠子靠近玉佩之時,整個珠子仿佛融冰化雪般,化作一縷五彩的流光融入了那塊玉佩,雲裳垂眸看去,就見玉佩中的那副蓮花圖案,在一瞬間仿佛被這珠子染上了色彩,漸漸鮮活起來。

片刻之後,那株仿佛活過來的蓮花,就像是從土壤中生長出來的嫩芽,慢慢地從玉佩中探出頭來,隨著蓮花的生長,玉佩漸漸地縮小,最後化作一滴翠綠色露珠,凝在蓮花的花瓣上。

凝視著在江月白指尖的美麗花朵,雲裳仿佛明白了,所謂“新生和希望”的意義。

這朵花兒和雲裳之前在雲霞院見到的都不一樣,層層疊疊的花瓣,簇擁著中心金色的花蕊,花瓣的顏色散發著七彩的光華,仿佛是掬一捧霞光繪製,美麗而又聖潔,豔麗而又不染塵埃。

“好漂亮啊。”雲裳輕歎。

江月白的指尖托著那朵美麗的花兒,眸子中卻倒映著雲裳的身影,聞言他也輕輕地應和到,“嗯,很美。”

不知是花美,還是人美。他把指尖的花兒遞向雲裳的方向。

“嗯?送給我麽?”

“嗯。”江月白的話語中含著輕歎之意,“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雲裳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朵美麗的花兒。

在指尖觸碰到那嬌嫩的花瓣的一刻,雲裳感覺指腹有一絲微微的刺痛,緊接著,那朵花兒再次化作了七彩的流光,湧向了雲裳的指尖,雲裳感覺有一絲暖流沿著食指流淌到了胸腔,後又沿著渾身的經脈遊走,最後到了識海,直奔神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