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江水族祖廟前，若鱗、渾河等五位築基期的修士席地而坐。
“瀾族叔怎麽還不回來？”
“不會是人族那邊咬死不鬆口吧？”
“不可能，瀾族叔實力強勁，人脈甚廣，便是海族的元嬰前輩，都得給瀾族叔三分薄麵。吳嶽這地界，可沒有人族元嬰大能坐鎮，他們人族再不講理，也不敢不給瀾族叔麵子。”
“不錯，即便無法讓人族禁用此符，那也該讓那些人族有所收斂。要是按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最多再過十天，我族有化形潛力的後輩，恐怕便一個不剩了。”
“咳。”
瀾夜輕咳一聲，緩緩降臨到若鱗等人的麵前。
五位築基見到瀾夜，立刻起身恭敬拱手。
其中年紀較小，對人族態度一直比較激進的渾河，不顧禮數直接問道：“族叔，人族還會繼續用符嗎？”
瀾夜不方便明說。
因為他此行幾乎毫無建樹。總不能硬吹出功績來吧？
“人族那邊對我承諾，七日後必給答複。”
“七日？”若鱗詫異道：“那時，恐怕……”
巨牙也擔憂道：“七日之後，怕是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瀾夜麵色不變，緩聲道：“你們幾個現在別愣著了，我們不能把希望全部壓在人族時有時無的善心上。你們速去搜集族中最有潛力的後輩，將它們暫且放置於隔絕外水的湖泊中。至於怪符之事，我再去與族兄商量。”
“是。”
幾位築基得了命令，便立刻分散搶救。
瀾夜看著巍峨的古廟歎了口氣。
經過人族這一波折騰，明江水族元氣大傷是肯定的。
但最後到底會傷幾成，還要看族兄是否願意出山。
瀾夜的族兄名叫吞盛，是一隻結丹大圓滿境界的鯰魚精，也是整個明江下遊水域的最強者，距離元嬰僅有一步之遙。
吞盛常年閉關衝刺元嬰。
現在已然到了關鍵之時，不願出山也在情理之中。
對於整個明江水族來說，相比於近十幾年的後輩，其實吞盛晉升元嬰對水族的幫助更大。
因為就算有前後二百年的後輩，也不一定出得了一位元嬰。
但瀾夜聽了江城那一番言辭，此時卻比較傾向於請他族兄出麵。
祖廟之中，瀾夜對著一個人形石像鞠躬拱手。
“族兄，瀾夜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族兄。”
此話說完，整個祖廟靜寂無聲。
但是瀾夜的身形卻保持著鞠躬的姿勢，像被定身似的一動不動。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大概是一整個日夜或者兩整個日夜，一直鞠躬的瀾夜輕輕歎了口氣。
他知道吞盛不願搭理他，再鞠躬下去也不是辦法。
索性直起身，轉頭離開。
然而就在他一隻腳踏出祖廟的那一瞬間。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說。”
瀾夜回頭，石像已然抖去灰塵，化作人形。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胖道人。
他便是目前明江下遊水域的水族最強者，吞盛！
瀾夜連忙鞠躬道：“族兄！人族欲捕殺我族潛力後輩，我們管是不管？”
吞盛眯著眼，沒有直接回答瀾夜的問題，而是道：“瀾夜，你這輩子，有把握成就元嬰嗎？”
瀾夜手心冒汗，道：“瀾夜無能，沒有把握。”吞盛答道：“沒有把握，便要管。”
“族兄，那你……”
“我亦沒有十足的把握成就元嬰，所以我也要管。”
吞盛撐起身，從祖廟的祭壇上跳下來，朝著祖廟之外走去。
瀾夜站在祖廟門口，兩魚擦身而過。
瀾夜忽然回頭，叫住吞盛。
“族兄，我有一事沒想明白，請族兄解惑。”
吞盛停下離去的腳步，轉過來看著瀾夜，“你說吧。”
瀾夜將江城的話複述了一遍，問道：“族兄，我們是否應該如江道友所說的那樣，尊重每條魚自己的意願？不過多幹涉它們的選擇？”
吞盛道：“你如果真不想幹涉，你還叫我作甚？”
“我不確定。”
吞盛搖了搖頭，“瀾夜，你著相了。你以為人族為何而強？”
瀾夜小心答道：“天驕輩出？”
吞盛繼續搖頭。
“人口龐大？”
吞盛繼續搖頭。
“氣運眷顧？”
吞盛歎了口氣，道：“從前叫你多讀曆史，現在想來你應該一點沒看。罷了，我便直說了吧。數萬年前，人族不過一猝爾小族，當時龍鳳爭霸，氣勢最盛。你可知那時的人族做了什麽？”
“發憤圖強？”
“龍族姓銀，那時的人族為了竊取龍族血脈，不惜令族中女子忍饑挨餓，甚至削骨塑性。你當這是那些女子自願所為嗎？”
瀾夜聽到這一消息後，登時說不出話了。
吞盛歎氣道：“人族勢強，並非是他們善於尊重，反而恰恰相反。隻不過，如今的人族如日中天，許多醃臢之物被藏在高樓大廈，和他們光鮮亮麗的衣服之中。”
“族兄，我明白了。”瀾夜目光炯炯，眼中似有修為突破前的明悟。
吞盛點了點頭，“即便不考慮人族曆史，你一味將人族經驗套用在我水族頭上，也是萬萬行不通的。我水族孱弱多年，為今之計，隻有韜光養晦，以待天時。而不是放任自流。”
“族兄高見！”
吞盛道：“你感悟不易，且去打坐消化吧。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
瀾夜提醒道：“族兄，通天門那邊一口咬死符籙沒有問題，隻怕是你親自去也效果不大啊。”
“這我清楚，我吞盛隻是個小小結丹，在通天門麵前宛若螻蟻。不過，人族勢力交錯龐雜，能處理符籙和水族關係的，並非隻有一個通天門。”
……
相州居梁國正中，州內多山水，吳嶽雖非相州首府，但由於其位於相州中部，兩山之穀底，方便屯兵備戰。
所以相州軍和總兵府便設立在吳嶽。
而相州總兵齊黃衣，便是整個吳嶽為數不多的幾位結丹之一。
說來也好笑，齊黃衣並非兵旅出身，也不懂什麽練兵打仗。他任職總兵僅僅因為他有結丹中期的修為罷了。
梁國朝廷的底蘊比不過仙門，朝廷出來一位結丹修士，必須安排到關鍵崗位上去。
所以齊黃衣莫名其妙地當上了總兵。
好在天下太平，不動刀兵，誰來當總兵都無所謂。
齊黃衣巡視一圈兵營，剛回到居所，便有一位練氣修士急匆匆地趕來。
“總兵大人，郡守大人有急事請您登門一敘！”